郎文廷和杭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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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9岁时我第一次见到郎文廷,那年我们成为了邻居。

他和他的小姨小姨夫一起住在我们家隔壁,两家中间只隔着一个花园的围墙。我妈和郎文廷的小姨是同事,也是很好的朋友。关于郎文廷的故事她绘声绘色地跟我讲过,就是郎文廷小时候发烧没来得及治导致后天弱听,他生父生母不要他,把他丢给了一直没有小孩但是心地善良又有点钱的小姨。

我妈总是说让我照顾一下小廷,于是在他们家搬来没多久,我就开始和郎文廷一起上学放学。虽然年纪不同但就读的是一个学校,每天上午我们会在进学校门口后分开,下午我会去他教室门口接上他,帮他检查一下书包收拾好没,然后一起踏上回家的路。

我跟他的年龄差是3岁,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差值。因为这意味着他升上初一的时候我已经高一,他读高一的时候我大一了。好在我们上的是小初高一体的集团投资学校,去学校的路依旧可以一起走,只是分开的更快,而我放学以后也不再去他们教室等他,改为去校门口。

两家大人看到我们一前一后走回来总是很欣慰。郎文廷的小姨小姨父是老好人,他们就怕郎文廷因为弱听被欺负,说是有我在就能完全放心。关于这件事他们只说对了一半,郎文廷确实因为弱听被欺负过,小学的时候我见过有同班同学拿着他的助听器满教室跑,初中的时候有初三的混混叫他说聋子给我点钱花花。

另一半估计他的小姨和小姨夫到现在都不知道,郎文廷对这些行为反应非常快,他本身就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因此郎文廷根本不需要我的守护,反而我们两个兄友弟恭只是假象,我和他之间经常拌嘴。

那个小孩拿着他的助听器一边跑一边喊你来追我呀的时候,郎文廷只是在对方经过他身边时伸了一下脚,直接让那小孩扑到地上磕的鼻青脸肿。因为教室有监控,所以第二天小孩和老师告状的时候,反而自己先挨了一顿训,然后才到郎文廷,也只是轻飘飘地被告知他以后不要绊自己的同学。

面对那几个叫他聋子的同学,还不用等到我出手,他就指着我跟那几个人说:

“他在高中部认识人,一个电话就可以摇几十人,你们有种就来要我的钱。”

然后据他所说整个初中都没人再来欺负他,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有一个‘可以摇几十人’的大哥在本校的高中部。我因为这件事还被我妈教育了一番,因为郎文廷的同学跑去和他们班主任说,郎文廷认识一个混/黑/社会的大哥,班主任就去问郎文廷,郎文廷这坏小孩说:

“对,我隔壁那个大哥哥,说他认识很多人。”

然后班主任找了郎文廷的小姨,他小姨联系了我妈,我妈下班后急匆匆回家来质问我。问清到底发生什么事以后我一边和我妈解释这是郎文廷自编自演的,一边在心里把郎文廷千刀万剐了个透彻。

我妈还不信,说郎文廷这么天真的小孩怎么学会讲这种话。这倒是也可以理解,因为郎文廷本身长得漂亮又乖巧,一头小卷毛会随着微风小幅度地摆动。我觉得只有我才知道这个长相像天使的小孩脾气是多么差,性格多么倔。

那天晚上我在二楼自己房间打开窗户,对着对面郎文廷的房间大喊:

“郎文廷你个扑街!!”

郎文廷打开窗户对我比了个中指,然后我妈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一楼花园传来:

“杭嘉木你再讲脏话就给我滚出去!”

这只是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里互相打嘴仗的一个很小的事件,而我们大部分的争吵全部来源于他那个不好的习惯----他一生气,或者一听到什么自己不想听的话,就会把助听器摘掉,让我想跟他讲道理或者吵架都没处撒。

小学的时候可能因为我们都还小,他摘掉助听器的时候我真的只是单纯地觉得他是带着不舒服,时不时要取下来让耳朵休息一下。所以每次我还想说什么,看到他有着摘下来这个动作就不再张嘴。

直到我上初一,那天因为不想让他吃第三根雪糕像之前那样以大哥哥的身份教育了一下他,然后看到他把助听器摘下来。那一瞬间我福至心灵般明白了什么,原来他是因为不想听我讲话才把助听器拿下来。

他发现我终于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以后,还会经常把手放在助听器上做出要摘下的动作来威胁我。

我说,郎文廷,别吃那么多冰的。

郎文廷把手放在助听器上。

我说,郎文廷,对待没有欺负过你的同学可以稍微和颜悦色一点,他们刚刚跟你打招呼你怎么不理他们,这会让别人觉得很尴尬。

郎文廷又把手放在助听器上。

于是我说,郎文廷有种你就把......

没说完,他就把助听器取下来盯着我,一脸我就有种你能怎么办的样子。有的时候我想,要不是我妈让我照顾一下他,我真的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和这样性格的人算是从小玩到大。

在他因为这个习惯弄丢了两个助听器以后,我终于受不了了。他丢了助听器我也会挨骂,因为我妈和郎文廷的小姨每天都会坐在不知道哪家的草坪上聊天,自然也就知道郎文廷丢了助听器的事。

她说是我没看好郎文廷,我说是他自己不想听我讲话闹脾气把助听器取下来,然后不知道放哪里去了。我妈瞪着我:

“还不是因为你说了人家不想听的话?”

我叫苦连天,我妈跟在身后吵吵嚷嚷。从那天开始但凡郎文廷出现要摘助听器的动作我都会跳起来死死按住他的手。但这有什么用?我又不能在回家的路上一路按着他的手,所以我会趁按住他的时候把说教的话都讲完,然后看着他一脸不爽地摘下助听器,在他摘下以后继续骂他。

我会骂他是个倔驴,是个坏小孩,说他脾气这么臭肯定找不到女朋友;

我还说照顾他的这段时间我感觉我自己是大慈大悲观音菩萨,躺着的床变成了莲花,一直在用的手机变成了佛珠,盖着的被子变成了袈裟,住的房间突然变成了大雷音寺,留下了两滴泪,刚落地就化成舍利子。我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渡郎文廷去往极乐,如果失败了错全在我,谁叫我慈悲为怀;

有的时候我只是说一句今天我想骂人,所以不骂你,然后甩开他继续往前走。

在他重新戴上助听器以后,我一般会说:

“听不到拉倒,怎么难道还要我把每句话记下来装订成册供你阅读不成。”

郎文廷知道在他摘下助听器的这段时间我是在骂他。所以当我不知道第多少次明目张胆地说郎文廷你脾气真的超级差时,他看着我:

“杭嘉木,你以为你脾气很好?”

“说了要叫我哥啊!!”我怒吼,他又转过头去不理我了。

他真的从不叫我哥哥,总是叫我杭嘉木,杭嘉木。

杭嘉木,你动作很慢。

杭嘉木,放学以后我要去超市。

杭嘉木,我要牵手过马路。

杭嘉木,刚刚跟你说话的那个女生是谁?

杭嘉木,你谈过恋爱没?喜欢男生女生?你有没有想着谁摸过自己?

他叫我名字,后面跟着的的话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开始窥探我的隐私。

直到他高中毕业那天,我作为嘉宾从大学所在的省份赶回去去参加毕业典礼。散场后他把我堵在体育馆的排球室,阴影从上方笼罩下来。

明明比我小3岁,此刻他已经高我一个头。其实他的成长是悄无声息却显而易见的,体现在我看他逐渐从小时候的半蹲到如今的仰头,体现在我逐渐按不住他摘下助听器的手,也体现在他逐渐成熟却依旧漂亮的外表。

他叫我:

“杭嘉木。”

我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强装镇定地捶了他一拳,像以前一样装出愤怒的样子:

“说了要叫我哥你个死小孩......”

他抓住我的手腕,盯着我:

“杭嘉木,我喜欢你。”

“我不想当你弟弟,我想当你男朋友。”

我也没那么迟钝,郎文廷对我的感情变化稍微能察觉到那么一点,只是我一直把这种感情归为占有欲。试想一下有个人一直在你身边十几年,跟你一起上学放学,两家还有事没事放假就一起出去玩。

在这种情况下尽管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在友情里面参杂着占有欲还是很正常。更何况郎文廷因为弱听和自身性格的原因还没什么朋友。

我填大学志愿的那年他死活不愿意我出省上学,他自己那个时候刚初三毕业看不懂有关的东西,就让他小姨小姨夫拿着厚厚的一本指导书,给我列了好几个我这个高考分数在本省能上的最好的大学。

但我的目的只是为了出省,我觉得这么多年在省内待够了,总要出去看看。

送我去上大学的那天郎文廷也去了。不同于很多孩子看到大学校园会有的兴奋,他只是沉默地跟在我身后,然后在要分别的时候说:

“杭嘉木,一个月回来一次行不行?”

我想了想,揉揉他的头发,说行。

于是每个月我都会抽一个周五回家,在学校门口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等郎文廷放学。他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眼里的惊喜溢于言表,只是这小孩想装酷,哼了一声就拉着我往家里走。

我模糊地感觉他的占有欲好像变质了是在大一结束的暑假。我跟舍友在其他地方玩了一圈才回家,而且回去以后又和几个在大学认识的本地人天天跑出去玩。每次我回来的很晚,郎文廷都会在他们家门口抱着双臂站着,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现在想来其实他那个时候好像就比我高了,加上他健身,所以身材非常好。但我每次都没时间感叹当年那个小屁孩怎么长得这么好,因为郎文廷会一大步跨到我面前,说一些在我看来不着调的话:

“杭嘉木,你为什么每天回来这么晚?”

“杭嘉木,刚刚送你回来的那个人是你的男/女朋友吗?”

“杭嘉木,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出去玩都喝酒?”

他这么一说我欣赏他美丽脸庞的欲望就全没了,所有的对话都以关你什么事怼回去。他的表情一瞬间显得很受伤,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挣开了他拉着我胳膊的手。

很多次我从自己房间的窗户看下去,都能看到他站在我家门口好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被他压着,靠在排球室紧锁的大门上。这个时候我才终于有机会借着昏暗的灯光好好地看看郎文廷的脸。他的头发还是那么卷,戴了深绿色的隐形眼镜,再搭上他白皙的皮肤,像个漂亮的,来这里度假的外国青年。

凭心而论我对他的感觉没有改变吗?肯定是有的,不然我不会在校门口等他放学的时候,看到他和几个朋友有说有笑地走出来时内心揪得慌,不会在几个大学朋友说你邻居家那小孩长得真好看推一下微信的时候,阴恻恻地说人家现在重点是学习,而不是谈恋爱。

这些感情是不是喜欢,我暂且没有想明白,也没有仔细想过。只是偶尔我会想如果这是喜欢,原来我喜欢的是男人。

没有理顺我对他的感情,再加上我们前几个星期因为要不要去上大学的事情大吵一架----为了劝他上大学我还专门从大学回来,面对面的劝他,只是郎文廷依旧很坚定。他觉得自己已经花了小姨小姨夫很多钱,自己应该早点出来独立,赚大钱报答他们;我都快气死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他小姨和小姨夫不缺这点钱,他们只希望你能上大学;郎文廷还是不听,他觉得自己成绩不算太好,又有弱听,上了大学就是白搭。

这两件事加在一起,让我面对他的告白显得很尴尬。是不是两情相悦我还没弄明白,又还想因为对方不上大学的事和他置气。就在我犹豫的这几秒郎文廷把右腿卡进我的双腿之间,捧着我的脸印了一个生涩的吻在我的唇上,然后脸上浮现出刚刚告白时完全没有的一抹红:

“这是我的初吻。”

“......”我一时间无话可说,还没想好说什么,就听到他继续说:

“杭嘉木,你得对我负责。”

“我靠,负责你个大头鬼啊!”我一把揪住他的校服领子, “这也是我的初吻白痴,我还没说要你负责!”

郎文廷脸上的表情从羞涩,转为迟疑,再到狂喜。他抱着我,头抵在我肩膀上,语调里的兴奋难以掩藏:

“真的吗杭嘉木,我好高兴。”

我双手垂在两侧,那一瞬间我想了很多。比如妈妈对不起我好像不能给你抱孙子了,又比如隔壁的叔叔阿姨对不起你们的漂亮郎文廷也不能给你们抱孙子;我又想到那几个要郎文廷微信的朋友,对不起郎文廷应该是我的了。

于是我抬起手环在郎文廷腰侧。说来有意思,我们认识这么多年,除了动手打架的几次以外,这是第一次肌肤接触。我抱上去的时候他抖了一下,我觉得好笑,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第一,我觉得我们从这么多年的朋友变成恋人,可能需要时间适应,所以我们从现在开始试着谈恋爱,有效期两个月,两个月后能不能转正看你表现。”

不等他抬头想说什么,我把他按下去,继续说:

“第二,你不去上大学可以,但你要答应我去学个技能,计算机,炒菜,汽修,什么都可以。如果你不答应我这个,我们连两个月的试用期都不要开始。”

我以为他会犹豫,没想到他很快地说了声好,然后抬起头。我们两个相视一笑,然后他抵着我的额头,轻声说:

“杭嘉木,我现在心跳好快。”

我说我也是,然后牵着他的手,主动吻了吻他的侧脸。

郎文廷的行动力很强,没过几天他就发微信告诉我他报了计算机班,打算学一些相关知识然后试试看找对口的工作。两个月后在我生日那天,郎文廷也成功地转正,被我带上了床。

其实这两个月我们的相处模式也没什么变化。主要是接下来的时间正好凑上暑假,白天郎文廷去上课,晚上我们就腻歪在一起。我妈很惊讶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好像突飞猛进一般跨上了另一层台阶,我只是笑笑不说话,然后回到房间从后面抱住郎文廷。

或许这两个月只是拿来给我自己认清感情的,让我有空整理我到底对他是占有欲作祟还是喜欢。后来我想明白了,占有欲和喜欢混在一起,二者或许可以互相转化,但对我来说无法分割。

郎文廷面对肌肤相接这种亲密的事,在一开始有着完全和他性格不符合的畏缩。第一次的时候我和他吻的情绪感觉都上来了,准备也做的差不多了,他压着我的腿就是很沉默。过了不知道多久我实在受不了了,踢了他肩膀一脚:

“别逼我在纵情享乐的时候骂你,快点把你的东西放进来。”

郎文廷这个时候很听话,他按着我的小腿一边压我一边说生日快乐,又俯下身让细细密密的吻落在我耳边,然后问我喜不喜欢这个生日礼物。我爽的像是随着浪潮在情/欲海里沉浮,根本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最后是我断断续续地求他,说我喜欢这份礼物,也喜欢郎文廷,他才跟我一起结束。

结束后我有点后悔,年轻人体力就是好,一旦开始了就顶的横冲直撞没完没了。他说一开始有点犹豫是不知道能不能放进来,怕我觉得疼,我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几声,然后让他去浴室放热水,等会抱我去清洗。

自从开了荤,我发现这是对付郎文廷的一大利器。因为有一次我们吵到一半,他又把助听器摘下来然后一脸无所谓地盯着我,示意我继续讲道理。我瞪了他很久,最后一把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小幅度地和他摩擦着,然后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递过去:

[你不戴上助听器,怎么听我喘?]

郎文廷直接翻身把我压在沙发上,戴上助听器就开始脱我裤子。

没过多久郎文廷结束了他的计算机课程,带着许多我看不懂的证书和对我的爱来到了我上大学的城市。他成功地在寒假到来之前找到了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我知道他应该能在这个岗位发光发热,因为面试结束和收到入职通知的那天,郎文廷脸上的欣喜像是找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而且据他所说,那个公司的老板并没有因为他弱听的个人情况怀疑他的能力,也没有给他搞特殊,对待所有员工都一视同仁。这是郎文廷要的尊重,他不希望别人因为弱听看不起他,也不希望别人因为弱听特别优待他。

我为了能在假期和他待在一起,申请并通过了学校提供的假期实习。在放假的第一天就拿着行李箱搬进了郎文廷租的房子----他一开始住的是公司宿舍,他小姨小姨夫觉得他的情况住8人间有点不太方便,给他补贴了点钱,让他在公司附近租了个小单间。

郎文廷当时去看房子,就一个要求,床要大的能睡下两个成年男性。

知道我和郎文廷一起住,我妈和他小姨小姨夫显得很放心。他们还不知道我和郎文廷的关系,只是单纯地觉得我又可以像过去许多年陪郎文廷上学放学一样,继续照顾他。我妈还专门打来电话,让我盯着点郎文廷,别又让他弄丢助听器,平常对他多点耐心等等。

挂了电话郎文廷的手就拂上了我的后腰,贴着我坏心眼地顶了顶,气息轻颤在我耳边:

“杭嘉木,对我多点耐心,嗯?”

我咬着唇,任由他继续接下来的动作。

同居的日子过的很平凡,但每一天都都让我心满意足。郎文廷的上班时间比我早,因此每天早上我醒来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杯温水和早餐。他会在出门前来卧室吻一下还迷迷糊糊的我,有的时候我会推他嘟嘟囔囔地说好烦,有的时候会圈住他的脖子加深这个吻。

我们下班的时间差不多,一开始郎文廷尝试了几次接我下班。他倒是觉得不累,只是我觉得他从公司到我的单位,再一起回家,纯属折腾和浪费时间,毕竟房子就在他公司附近。在我半是威胁半是撒娇的说了几次以后,他勉强同意了不再等我。

我们也会有争吵,他依旧会在吵到一半的时候把助听器摘下来看着我。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像以前一样继续念叨他,但是在他再次戴上助听器以后,我只会说,郎文廷,你脾气还是这么差,但是我爱你。

在我拿到人生第一笔工资后,给我妈转了一小笔钱,剩下的拿去买了一对情侣戒指。下了公交车以后要再走一段路才到公司,卖戒指的店铺就在这段路上。在我终于走进去的那天柜台小姐对我露出善意的笑,说您之前总是在窗户那里欣赏,现在终于进来选购,看来是终于抱得美人归。

我一边看着玻璃展柜里的戒指一边想,都交往半年多了,然后说要男款的对戒。小姐愣了一下,很快调整自己的神情,给我推荐了几款,最后我选了一对很简单的款式,想着日常也能戴,不会太让人起疑。

我们都觉得二人之间的关系等稳定了再向家里人和周围的朋友宣布,毕竟摸不清楚家里人对同性相恋的态度。

睡前我把戒指藏在手心里,然后问躺在一边的郎文廷: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他微微侧身看向我:

“不知道,反正我们几乎每分每秒每天都挨在一起,很自然地就对你产生了友谊以外的感情。”

“你都说不明白,”我佯装生气,“那我怎么知道你会喜欢我多久。”

“瞧瞧,杭嘉木又生气了。”郎文廷说着把手机放下,胳膊从被子里伸过来想拉我的手。趁这个机会我直接拉住他然后把藏起来的戒指戴上,略带点不好意思地回答:

“生气了所以给你套个项圈,你就得一直跟着我了。”

郎文廷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就着一边的台灯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喜欢这个戒指,刚想说什么,他拉开靠近他那侧床头柜最下面一层也拿出一个墨绿色的小盒子。

我一眼就明白那里面装着什么,坐起来按住他想打开盒子的手:

“你别打开,我当作不知道。咱们结婚的时候再用你买的这个。”

他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那个时候我肯定给你买更好的。”

“嘿。你就吹吧。”我锤了他一拳,拿出我买的对戒里属于我的那枚,伸出手:

“给我戴上。”

郎文廷低着头把戒指推进我右手无名指,然后吻了吻我的指尖。

期间郎文廷的生母来过我们公寓一次。我和郎文廷都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只知道回家的时候她就站在公寓楼下。我一开始以为她是这一栋哪一户忘记带门禁卡的阿姨,开了门以后还给她撑了一下门。

谁知道她跟在我们后面,在郎文廷掏出钥匙要打开房门时,喊他小廷。

郎文廷手抖了一下,我看到了。于是我挡在两个人中间,问这个女人:

“你是谁啊?为什么认识他?”

这个女人说她是郎文廷的母亲,找了他很久。现在郎文廷的父亲病重,她回来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借点钱给他们,让他们度过这个难关。我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看郎文廷的脸色,虽然我想骂人,但这总归是他的家事。

郎文廷只是打开门,把我拉了进去,关门的时候对着女人吼了一句:

“你没资格,给我滚。”

女人尖锐的一句你不要后悔在门外响起,我摸着郎文廷没有取下来的助听器,夸他:

“郎文廷,你这么狠心。”

他瞟了我一眼,继续往冰箱里放菜。我凑上去吻了吻他的耳垂,继续说:

“做的好。”

郎文廷依旧没说话,不过我很确定听到他轻轻笑了两下。

我们谁也没把那个女人那句你不要后悔当回事,直到六月再次来临,我和郎文廷还在微信上兴奋地规划一周年纪念日要怎么过的时候,接到了我妈的电话。她就说了短短几个字,没有平常的问候,也没有问我考的怎么样,只是让我考完试,参加完毕业典礼以后立刻回家。

我跟她说我想弄一个毕业游,在外面玩一圈再回家,她问我和谁,我说郎文廷。她像炸了毛一样语调拔高了好几倍,说不行,必须马上滚回家。她极少用这么激动和严厉的语气和我讲话,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

郎文廷不放心,在我考完试以后和我一起回的家。我妈看见我们两个一起出现时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好像倒吸了一口气,又像是不可置信。她比我矮很多,但她直接上来扯住我的头发,很大力地往郎文廷家里面拖。

郎文廷的小姨小姨夫都坐在大厅,看到我们三个乱成一锅粥一样的进来,欲言又止。我看到郎文廷的小姨眼睛红肿像是哭过,还没来得及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沓照片飞过来砸在我肩膀,然后落到地上,伴随着我妈一句尖锐的“你还要不要脸”。

这些照片大部分都是在同居的房子附近拍的。有我和郎文廷牵着手往回走的,我踮起脚吻他的额头的,他俯下身和我接吻的。我顿时想起郎文廷生母那句你们不要后悔,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郎文廷身边把他的助听器强行摘下来攥在手里,大力撇开他抓住我胳膊的手,在三位大人面前直接跪了下去:

“都是我先说喜欢他的,我喜欢男人,所以才去勾/引他。他生性单纯不懂这些,错都在我。”

现在我知道两家家长对于同性相爱的态度了。我这么说,他们都会对郎文廷网开一面,而郎文廷不会知道我说了什么,因为他是个只能靠助听器听别人说什么的小孩,他读不懂唇语。

就像我之前觉得自己是大慈大悲观音菩萨,只渡郎文廷一样。此刻我想,如果我真的是就好了,我想保护郎文廷,让他继续开开心心地长大。

我的大学生活,我的夏天,就这么结束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被我妈关在家里,没有出去一步。她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偏方,说把这些喝下去就不会再喜欢男人,我觉得这个药材里面可能混了烧成灰烬的符,难喝的要死。她会站在房间里看着我把药汤喝完,然后拿着碗出去的同时再度锁上门。

她把我手机里郎文廷的联系方式全删了,把电话卡拔了再重新还给我。我拿着空有一副躯壳的手机,露出漫不经心的笑。他们一直都不知道,我的房间看出去,对面就是郎文廷的房间。

我一直靠在很大的一张纸上写字,然后举起来和对面的郎文廷交流。我问他怎么一直没去上班,他说小姨小姨夫不准他和我再联系,他要找个机会把我带走,因此他把工作辞了在这里陪我。

我写了好大一个‘傻’字举起来给他看,他像很多年前那样对着我比了个中指,笑得有点假。我觉得他应该是知道了两边的家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也知道我应该是说了什么揽了全部责任,才会落到只能这么跟他联系的田地。

两个月不到我写完了三本厚厚的4K大小的翻页本。从在家真的好无聊,到你刚刚吃了什么,再到今天真的好热,数十种不一样的话题占据了我们之间的聊天。郎文廷从来没过问感觉好不好,还会不会继续和他在一起,只是每天都坚持和我说晚安,在一周年纪念日那天拿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红色卡纸叠了好几朵玫瑰,拴上重物从那边窗户丢过来给我。

我接到以后他把翻页本贴到窗户上,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彩笔歪七扭八的写着:

一周年快乐,等我带你走。

我突然就有点想哭,低下头很快地抹了抹眼角,把自己的本子也举起来,上面写着:

郎文廷你的字真丑。

郎文廷生日的那个晚上,他拿着钥匙打开了我的房间门,给了我20分钟收拾衣服和其他必需品,飞似地离开了这个家。他说他请小姨和小姨夫去外面吃饭,期间灌了他们很多酒。他趁我妈醉了以后拿了钥匙,然后给他们三个叫了车送到离家很远的一个酒店,哄他们说在那里订了豪华顶层泳池,让他们去玩一玩。

他拉着我,两个人两个大箱子,走在夜色之下。年久失修的路灯不停地闪烁,像是汹涌不见底的浪潮,不知要把我们二人吞噬进何处。我用力捏了捏郎文廷的手,问他:

“无家可归了郎文廷,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订了酒店,住一个晚上,明天回公寓。租期还没结束,还可以住那里。”

“那以后怎么办?”我低下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回答我:

“赚钱,然后我们去国外结婚。”

听了这话轮到我沉默。他也不催我回答,只是牵着我的力度逐渐变大,好像这样就可以这辈子都和我在一起。我偏头看向他,这个时候不得不承认郎文廷已经不是我记忆里那个跟在我后面喊杭嘉木为什么不牵着我的手一起过马路的小孩,他有了更成熟的外表,和更加缜密的思维。

爱总是会让人经历痛苦后成长。我停下来不再往前走,郎文廷被我扯着往后一靠,转过身来面露疑惑。我拉着他往自己身边靠,踮起脚吻了吻他耳后的助听器,带着点颤音说:

“生日快乐郎文廷,你刚刚的求婚我答应了。”

我们在昏暗的路灯下接吻。无人见证我们之间肆意疯长的爱,但我知道我不需要观众,只要郎文廷一直在我身边,我就能带着勇气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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