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凶水仙

精彩段落

“是这只吗?”许言把怀里的小黑猫举到邻居的面前。

“是的是的。”来人连连点头,爽朗的笑起来,伸出手。

“喵~”

小黑猫不安分的扭动了一下身子,被主人抱回了怀里。

“不好意思啊,年糕有点调皮。”

“啊,对了,我叫陈睿宇,几天前刚搬来。”陈睿宇低头摸了摸小黑猫的头,抬头笑着朝许言打招呼。

“我是许言。”许言礼貌的回应。

“你是今天刚住进来的吗?之前好像都没见到。”陈睿宇一边说着,还一边逗弄着小黑猫。

“啊。”许言微微顿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后颈,“我前段时间出差了,昨天刚回来。”

“怪不得呢。”陈睿宇点了点头,笑道,“那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嗯。”许言被眼前充满活力的笑容感染,也微微弯了弯嘴角。

“那我先回去了。”陈睿宇举起小黑猫的爪子朝许言摆了摆。

“好。”许言挥了挥手,也转身走回屋内,刚关上门就听到脑海中传来一声轻笑。

“你撒谎的技术也太差了。”是许景的声音。

“不用你管。”被戳中的许言有些尴尬。

之前只有在许言深度沉睡的状态下许景才能主动和他对话,可是这变相监禁的一年间,随着两个人格的意识交流的增多,许景现在似乎都可以随时的出现。

不过倒还没有霸占过身体的控制权,这一点还是让许言很放心的。

“那小子长得还行,但不像是个好人。”许景的话里透着一点特殊的意味。

许言哼了一声,不想理他。

自从有意识交流以来,许言就发现了自己的第二人格似乎看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顺眼,不管男女老少。

许言曾经还偷偷评价过许景孤僻,然后就被对方听见了。

这大概就是共用一个身体的烦恼,不能偷偷在背后说坏话。

其实许言本来也没有想和陈睿宇有过多的接触,毕竟也只是邻居,加上自己身上还背着杀人的嫌疑。

只是这个阳光的大男孩实在是热情开朗,两人还总是在出门的时候碰到,慢慢聊了几次之后,许言就和陈睿宇熟络了起来。

从聊天中许言得知陈睿宇是一所传媒大学大四的学生,表演专业,临近毕业了就从学校里搬了出来,现在正在四处试镜和面试,偶尔还会接一点平面模特的工作。

陈睿宇偶尔会和许言吐槽一些工作中发生的事情,许言才想起来自己也该找工作了。

他从医院里出来也一周了,虽然有存款,但是一直不工作就相当于坐吃山空。

可是每当他打开电脑想要投简历的时候,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一年前追查过的那个连环凶杀案。

那个疯子到底还要杀害多少无辜的人!

就算许景的猜测是真的,那还是有下一个受害者。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许言心里始终放不下这件事,干脆合上电脑,凭借着记忆开始整理一年前的连环凶杀案。

尽管当时的受害者年龄、性别、职业、外貌、穿着,甚至死法都没有关联性,但还是有一点共同点将他们串联了起来,最后定性为了连环凶杀案。

那就是凶手在每个受害者的身上都取走了一样东西。

一开始是皮肤,后来是眼睛,嘴巴,耳朵,甚至手指。

当时很多人都觉得这个凶手可能是某部电影的狂热粉丝,因为皮肤上的切口都十分平整,就像是用手术刀切割的一样。

想到这,许言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许景几天前穿着白大褂的样子。

昏暗的手术室内,许景拿着手术刀,轻轻划过嘴角,用舌尖舔舐着渗出的鲜血,声音低沉阴冷的说出,那句台词:

You're a vital piece of my puzzle.

许言。

啊。许言顿时感到一阵寒冷,浑身猛颤,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低头重新看着自己在本子上写下的线索。

其实在同事提出狂热粉丝电影模仿犯的时候,许言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如果凶手真的要模仿Jigsaw Killer,那他应该将皮肤割成标准的拼图形状,而不是现在这样形状各异,也不会取走受害者皮肤以外的部分。

可如果他不是为了模仿,那就有可能是为了隐藏受害者皮肤上留下的线索。

许言想起有个案件,凶手为了隐藏自己电击过受害者就将受害者身体上因为电击而烧焦的皮肤整个剥了下来。

难道凶手在受害者生前曾对他们做了什么?

许言看着桌上写的密密麻麻的本子,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凶手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现在自己还需要更多的线索。

可是关于案件更细节的内容,许言自己也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犹豫再三,许言还是给自己曾经合作过的搭档打了电话。

当时他们一起破过几件案子获得了一些殊荣,也一起追查过这起连环凶杀案,只是当许言被抓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许言拨通电话后,对方很快接了起来。

几句寒暄过后,许言表示想知道最近刚发生的那件案子,他想抓住凶手,可对方有些回避。

许言知道自己这样让对方为难了也就没有强求,随即挂了电话。

没了线索的来源,许言有些一筹莫展。

“叮咚”这时,门铃正好响了起来。

许言把桌上的纸张收了收,起身去开门。

“言哥,我做了辣的咖喱要一起吃吗?”

陈睿宇端着一大锅咖喱站在门口,他脚边的黑猫在喵喵的叫唤,见许言开了门,一下子蹿了进去。

“诶!年糕!”

等陈睿宇想拦的时候已经拦不住了。

“言哥,这……”

“进来吧。”许言侧身让开,笑着说道,“我喜欢吃辣的。”

“好耶。”陈睿宇笑着进门,“我正好做了一大锅。”

两人在餐桌前坐下,陈睿宇刚吃了一口咖喱就被辣的呛出了眼泪。

“咳咳咳,好,好辣啊。”

“我觉得正好啊。”许言一边说着,还一边夸了一下陈睿宇的手艺。

“咳咳……言哥,你家有牛奶吗?真的好辣啊。”陈睿宇赶紧捂住嘴。

“冰箱里有,我去给你拿。”许言放下筷子,站起身来。

等许言刚走进厨房,一直在咳的陈睿宇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向了里面的房间。

“喵~喵~”

等许言回来的时候,听到小黑猫在不安的叫唤,看见陈睿宇抱着猫似乎从哪里刚回来。

“怎么了?”许言将牛奶递到陈睿宇的手中。

“年糕太调皮了,乱跑。”

陈睿宇说着,笑着拍了拍小黑猫的头。

“家里的备用钥匙好像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也被它藏到哪里去了。”

“那要好好找一下,如果真的不见了记得换一下锁。”许言的安全意识还是很强的。

“好的,我记得了。”

吃完饭后,陈睿宇说自己晚上还要再背一下试镜的台词就回去了。

许言复盘了一下午的案件线索,躺在床上思考着还能找谁帮忙,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轻微的呼吸声渐起,夜色更深。

突然“许言”翻了个身,猛的睁开眼睛,爬了起来。

他走到桌前翻看了一下写的密密麻麻的本子,又在卧室和客厅里翻找了一下,掏出一把挂着小猫挂件的钥匙,换了身衣服走出门去。

晚上,陈睿宇睡得有些不踏实,朦朦胧胧间他看到房间里好像坐着一个黑影。

“谁!”

陈睿宇立刻警觉的爬了起来,手摸向了自己的枕头。

可看清那人影的脸后,陈睿宇又微微愣了一下手按在枕头底下。

“言,言哥?”

“你怎么会在我家里?你怎么进来的?”

“呵。”

面前的人不说话,只是冷笑了一声,伸手将头发往后一抓,抬起头来,眼神有些冰冷。

“演员?演技是挺不错啊。”

男人将藏在学生证后面的证件抽出来,扔在了陈睿宇的面前。

陈睿宇看着面前声音、气场完全不同的人,立刻警觉了起来,“你不是许言。”

许言一直以为一年前那次是许景第一次占用他的身体。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很多个深夜,许景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使用着这副躯体。

“看来你知道我?”

许景装作困扰的皱了皱眉,“这可怎么办呢?”

“本来我看你偶尔来和许言聊聊天,陪他解闷,还不想对你下手。”

“可是你……”

说到这许景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拿出手里握着的几个窃听器,一把捏碎。

“竟然敢监听他。”

陈睿宇见自己今天刚藏的东西被人发现,猛的抽出手,想拿出藏在枕头底下的电击棒防身。

没想到面前的人却先他一步,一脚踹在他的腹部,一下子将他的手扭到身后,夺了他的电击棒。

“放开……”

陈睿宇话还没说完,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已经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劝你最好别乱动。”

许景冷笑道。

窗外幽暗的灯光映照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另一半则隐藏在黑暗之中。

“你想做什么?”陈睿宇不甘心的想要挣扎却被许景用膝盖压着背,狠狠的按到床上。

“我想要做什么和你小子说了也没用。”

许景声音冷淡的命令道,“把你和上司联系的手机交出来。”

“不给。”陈睿宇咬了咬牙。

“不给?”许景轻笑一声,手上用力,一下在陈睿宇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你不会以为我和许言一样温柔吧?”

“如果你不乖一点,我不介意从这里割开你的颈动脉。”

陈睿宇紧张的吞咽了一下,没有吭声。

许景手上逐渐用力,“你不会以为我在开玩笑吧?”

“在,在抽屉里。”陈睿宇扭过头,指了指身后的书桌。

许景轻蔑的勾了勾嘴角,举起电击棒把陈睿宇电晕后绑了起来,随后拉开抽屉拿出了手机。

手机拨通后,很快就被接了起来。

“睿宇,有什么情况吗?”对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我。”许景声音低沉的应道。

对面明显愣了一下,“是你?”

“是我很奇怪吗?俞森。”

俞森握着手机的手猛然一紧,“你别动睿宇,我马上过去。”

“嗯。”许景走出卧室,悠然的往沙发上一坐,“来吧,我等着你。”

俞森赶到陈睿宇家的时候,见客厅里只有许景一个人,紧张的问道:“睿宇呢,他人在哪里?”

“里面。”

许景展开着手臂,靠在沙发上,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俞森听后赶紧跑进了卧室里。

“睿宇,你没事吧。”

俞森搀扶着陈睿宇从卧室里出来,睿宇被电后身体还有点发软,一只手按住流血的脖子。

“他脖子怎么流血了?”

俞森有些愤怒的质问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和他玩玩咯。”许景将手术刀夹在指尖把玩。

“你找我有什么事?”俞森扶着陈睿宇在许景对面坐下。

“不许再派人监视许言了,他已经和你们没有关系了。”

“不可能。”俞森脸上难得露出坚决的神色,“我们需要他。”

“我不是来和你谈判的,我只是通知你。”许景把手术刀一收,冷冷的看着俞森。

“如果还有下一次,你看到的可能就是你下属的尸体了。”

俞森丝毫不怀疑许景这句话的可信度,他只能暂时妥协,“我不会再继续监听,可是你必须要让睿宇留在这里,他可以保护许言。”

“不需要。”

许景有些不耐烦的站了起来,“远离你们才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那睿宇也不能马上就离开!”

俞森见许景要走也跟着站了起来,“如果睿宇就这么消失了,许言肯定会怀疑的。”

“三天。”

许景转过身,看着陈睿宇,“给你三天的时间,找个完美的借口,滚。”

说完,许景不再看面前的两个人,扭头就走。

“你太自负了。”俞森在他的身后喊道,“你就不怕许言知道你做过的那些事吗?”

许景瞬间停住脚步,却没有转头,声音毫无温度的说道,“我不会让他知道的。”

说罢,许景走出了大门。

第二天许言睡到中午才醒,醒来的时候他还觉得有些奇怪,自己前一天明明很早就睡了,怎么身体还是很困乏。

好像昨晚还迷迷糊糊做了些梦,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言哥。”

临近午饭的时候,陈睿宇带着自家的小黑猫又来串门,还做了一大锅麻辣小龙虾。

只是天气不冷,他却穿了一件中领的衣服,挡住了脖子。

两个人吃得正起劲的时候,陈睿宇突然开口,“言哥,我最近在试镜一个角色,如果过了的话,可能就要进组了,要离开一段时间。”

“那是好事啊。”

许言熟练的剥了一只小龙虾递给陈睿宇,当做祝贺。

许景在许言的身体里冷眼旁观没有说话,他在等陈睿宇到底想干嘛。

“就是年糕可能要拜托言哥帮我照顾下了。”

陈睿宇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动作,小黑猫听到主人叫自己名字还突然扭过头喵了一声。

“好啊。”

许言爽快的一口答应下来。

许景却有些不爽,这小子明显就是想留下这只猫,之后再来联系许言。

看来他们是真的要打算和自己玩了。

但许景也没有和许言说,反正不论发生什么一切都有他在。

吃完饭后,陈睿宇就回去了。

许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瘫坐在沙发上刚想休息会,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言哥!”

许言刚接起来周览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

“我听说你出院了!”

“是啊。”

许言听到周览的声音还是那么有活力倍感欣慰。

一年前周览刚分到自己组的时候才是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大学生,第一次从案发现场回来还情绪低迷了好几天,也不知道这一年他怎么样了。

“言哥,我们好久没见了,我好想你啊!”

周览在电话那头欣喜的喊着,“你现在住在哪里啊!还是原来的地方吗,我能去见你吗?”

许言本来还有点犹豫,从一年前那件事后他不知道以前的队友会怎么看自己,可是见周览还是像原来一样,心里的担忧少了大半,笑着应道,“来吧,还是原来的地方。”

时隔一年再见到周览,许言感觉周览成熟了不少,皮肤有些晒黑了,但脸上还是挂着阳光灿烂的笑容。

“言哥,你怎么瘦了?”

周览上来给了许言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许言被抱得有些喘不上气,赶紧拍他松手,“一直在医院是有些瘦了。”

“别说这些了。”周览兴奋得像个孩子。

“言哥,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是组长了。”

“真的吗?”许言不由拍了拍周览的肩膀,“成长了不少啊。”

“还有,我和你说,在你去养病的这一年我还……”

周览开心的和许言讲述这一年来自己的变化。

许言替他感到开心,可同时又感觉自己因为被关在了医院,这一年对许言来说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好像他的时间一直都还停留在一年之前。

“啊,都这么迟了。”

聊了半天,周览看了一眼时间,一拍脑袋,“差点忘记正事,言哥,我要先回局里了。”

“我改天再来找你。”

“好。”和周览聊天莫名的让许言感到轻松不少。

临出门前,周览又犹豫的加了一句,“如果想我们了的话,也可以来局里找我们,我们兄弟都很欢迎。”

许言一顿,礼貌的笑了笑,“好,改天有时间再去。”

送走周览后,许言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他突然想起以前和同事一起工作的日子,莫名的有些怀念。

哎,不想了,都过去了。

许言苦笑着摇了摇头,正准备站起来却看到周览带来的一份文件忘了拿走。

许言拿上文件本想给周览送过去,可是职业本能和好奇心的驱使,让他犹豫片刻后,不由自主的打开了文件袋。

没想到里面装的都是关于最新那场凶杀案的资料。

在最初的惊讶过后,许言赶紧翻看起了文件,虽然他知道这样做是不合规的,可是他更想找到线索抓住凶手。

最新案件的受害者是名女性,职业是幼儿园的老师。

前面的基础资料许言一目十行,他更关注的是受害者的尸体。

果然,尸体的照片显示这次凶手依旧取走了一样东西,只不过这次缺失的是受害者大腿上的一块皮肤。

胸口,手腕,大腿……

许言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以往受害者被割去皮肤的地方,可是却丝毫找不到关联。

难道这是随机的?

只是为了满足凶手的收集癖?

许言试图去分析凶手这么做背后的联系,可害怕周览折返回来,只能将问题先抛开,赶紧看后面资料。

担心看不完资料,许言还对着一些调查报告拍了照片。

其中尸检报告里的一个细节引起了他的警觉。

在受害者的胃里检测出了还没有被完全消化的药物。

那种药物在临床中通常被用做治疗抑郁、焦虑及认知缺陷等症状。

看到这,许言停下翻动报告的手,赶紧又往前翻了几页。

在对受害者的人际关系调查中显示受害者是单亲家庭,人际关系简单,同事对她的评价很好,在幼儿园也很受小朋友们的喜爱。

这样的人有抑郁症吗?

许言看着尸检报告有些疑惑,可是如果这药不是受害者主动吞下的,那就只有可能是凶手让受害者吃下的。

可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让受害者镇静下来吗?

但以往的案件里凶手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

正当许言为这一点感到困惑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言哥。”

门外响起周览的声音。

许言赶紧把资料放回文件袋,整理了一下表情,去开了门。

“言哥,我好像有东西落在你这了。”

“是沙发上的文件袋吗?我刚看到,还想给你送过去。”许言说着把文件袋递给周览。

“谢谢言哥,你看我慌慌张张的竟然忘了这个。”

周览拿了文件,貌似还有急事似的,赶紧朝电梯走去。

许言则等周览进了电梯后才关上门,然后马上拿出手机开始搜索。

他刚才记下了受害者生前工作的幼儿园名字,他感到有些事情必须自己亲自去验证。

搜索到了幼儿园的地址后,许言特意在家里等了十分钟后才出门,免得和周览撞上。

可等他打车到了幼儿园后才发现现在这个时间点正好是幼儿园放学的时候,门口挤满了来接孩子回家的家长。

许言心里装着案子,没有多想,下了车就往幼儿园走去,可刚到门口就被保安和老师拦了下来。

“这位家长,来接孩子要出示接送卡。”

“接送卡?”许言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识应道,“我不是来接孩子的,我是来……”

说着他伸手习惯性的去摸自己放在外套内侧口袋的证件。

可是当他的手摸空了之后,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办案人员了。

“不是来接小朋友的家长是不可以进入幼儿园的。”门口的老师朝许言礼貌的笑了笑。

“我,我是……”

许言想说自己是来调查被害幼儿园老师的事,可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又看到还有那么多家长在排队,只好暂时从人群里退了出来。

应该提前给自己编一个身份的。

许言有些懊恼的绕着幼儿园的外墙走着。

“都说你不擅长撒谎了。”脑子里传来许景带着笑意的声音。

许言哼了一声,不想搭理他,一低头却看见一个小男孩扒拉着幼儿园的栏杆正眼睛直溜溜的盯着自己。

幸好自己刚才没有和许景说话,要不然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可能会吓到小孩子。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爸爸妈妈还没有来接你吗?”

许言本着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原则,蹲下身来,隔着栏杆和小男孩搭话。

小男孩子眨了眨自己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许言看了半晌,直到把许言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才糯声糯气的开了口。

“我在等乔老师。”

乔老师?许言一下联想到受害者的名字,乔馨。

“是乔馨老师吗?”许言半蹲着身子,往前挪近了一些。

小男孩看着许言,没有吭声,反而低下头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许言眼见小男孩不愿意开口了,赶紧说自己是乔馨的朋友,还拿出了资料里拍到的乔馨的生活照给小男孩看。

“你真的是乔老师的朋友?”小男孩微仰起头,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许言。

许言微微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

“乔老师去哪里了?”小男孩垂下眼,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难过,“李老师说乔老师回老家了,以后都不会来幼儿园了。”

“乔老师啊。”许言不忍心告诉孩子真相,只能顺着幼儿园其他老师的话说,“乔老师回家照顾她的妈妈去了,所以就不能来幼儿园了。”

“偶尔来一次也不可以吗?”小男孩有些委屈的抿了抿嘴角。

“乔老师的妈妈需要有人时刻陪在身边。”许言耐心的解释,“所以乔老师暂时抽不开身。”

“好吧。”小男孩微微点了点头,扭捏的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攥紧了拳头伸到许言的面前。

“那你帮我把这个还给乔老师吧。”

说着,小男孩摊开了手掌,在他手心里躺着一个小小的棉花玩偶。

玩偶整体是圆形的,长着一对翅膀,头顶着一个天使的光环,但是却没有表情。

“这个是乔老师的?”许言小心的把棉花玩偶接了过来。

“嗯。”小男孩用力的点了点头,“乔老师说有它陪着我就不会做噩梦了。”

“但只能借我一个晚上,因为乔老师自己也需要它。”

“乔老师也会做噩梦吗?”许言察觉到这话里的含义。

小男孩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似乎自己也拿不准主意,只能靠回忆复述道,“乔老师说它可以赶跑梦里的恶魔。”

“梦里的恶魔?”许言轻声低语,还想再问小男孩有没有察觉到乔老师有什么异常的时候,幼儿园的老师正巧在不远处喊了男孩的名字。

“章黎,你妈妈来接你了。”

听到妈妈来了,小男孩赶紧飞快的跑了过去。

“诶,小朋友那明天……”

许言本想明天再来问小男孩一些关于乔馨的事情,可注意到幼儿园老师转头望过来警戒的目光,他赶紧移开视线站了起来。

为了避免被老师和家长当成什么可疑人士,许言没有过多停留的往幼儿园对面走去,手里还紧紧的攥着乔馨的那个玩偶。

这个玩偶有什么特别的吗?

回到家后,许言把玩偶拿到眼前仔细端详,试图找出一点和乔馨被害的联系。

可看来看去这都只是一个普通的玩偶,除了没有脸。

应该只是哄小孩的吧。

许言为自己竟然把小孩子的话当真感到有些荒诞,笑着摇了摇头,正要把玩偶放到一边,可脑海里闪过小男孩说的“可以赶跑梦里的恶魔”,又联想到乔馨胃里还没有完全消化的药。

许言还是重新拿上玩偶,起身往卧室里走去。

或许查到是哪里生产的这种玩偶,就能找到一些新的线索。

抱着这样的想法,许言给玩偶拍了照片发到网上开始搜图,寻找商家,甚至发到了论坛求助。

可网上相似的玩偶实在太多了,许言快速的滑动着鼠标,看到眼睛发酸也还没找到一样的图片。

“这样找有意义吗?”

许言正用手揉着酸胀的眼睛,身体里的许景有些不满的质疑。

“那你帮我找线索啊。”

许言一边说着,一边还在快速的浏览着网页,“不干活还在那说风凉话。”

“……”许景透过许言的身体默默的看着,少见的没有接话。

“嗯?”

突然,许言停下滑动的鼠标,又往上翻了几页。

他刚才好像看见了一个特别相像的图片。

是这个。

许言点开放大了图片,图片里不是玩偶的照片,而像是一个设计的图形。

图形中间是一个圆形,两边是对称的三角形,圆形的顶上是一个被压扁的椭圆,整个看起来就像是许言手里玩具的简易图形符号。

真的会有那么巧合的事吗?

许言赶紧点进图片来源的链接,发现这张图片竟然来自一个抑郁症互助会。

看着互助会网站首页的头像,许言脑海中闪过尸检报告里胃内残留的药物和受害者大腿被割去的皮肤。

或许被割去的部分并不是凶手为了满足收集癖,那只是凶手想要掩盖受害者是个抑郁症患者的事实。

部分抑郁症患者会有自残的倾向,而乔馨身为一名幼儿园老师,时常要和小朋友接触,如果要自残缓解焦虑,势必不会选择会暴露在衣物之外的地方,那么大腿处就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如果受害者真的是个微笑型抑郁症患者,那为什么凶手要掩盖这个事实呢?

难道受害者和凶手之间有什么联系?

许言一时半会想不出理由,视线幽幽的转向互助会的首页,看来不管怎样都必须要去一下这个线下互助会了。

许言按照首页指引注册了账号,并发送了参与线下互助会的申请,甚至直到睡前依旧想着这件事,还把玩偶放在了枕边。

然而等许言睡着之后,许景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坐起身来看着许言手机里拍下的资料,伸手想要删掉,但他还是忍住了。

也只有许言那么善良的人才会以为周览那个文件是不小心留下的。

那么重要的文件没有别人的授意,许景才不相信会这么轻易的被许言看到。

那如果非要说有幕后主使的话,那肯定是……

许景拿出陈睿宇的手机给俞森打了个电话,却发现对方竟然关机了。

“俞森。”

许景冷着脸挂了电话,伸手拿过许言放在床头的那个玩偶,狠狠的摔在了地板上。

第二天许言醒得很早,还没睁开眼就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枕边的玩偶,没想到却扑了个空,吓得他立刻就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

“东西呢?”

许言紧张的掀开被子,又翻了翻枕头。

明明昨晚睡前还放在枕边的玩偶,怎么一觉睡醒就不见了?

许言不信邪的又抖了抖被子,发现床上确实没有,赶紧穿上拖鞋往床下看去,发现小小的玩偶正躺在不远处的地板上。

“原来在这里。”

许言立刻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弯腰把玩偶捡了起来,心里正松了一口,可转头看了看床边到这里的距离,又感到有些奇怪。

“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我睡相有那么差吗?”

许言纳闷的自言自语,身体里的许景自然是听到了,但他并不准备做任何回应,以免引起许言的怀疑。

“嗡嗡”,放在电脑桌上的手机此时震动了两下,适时的转移了许言的注意力,让他不再继续纠结玩偶的事情。

手机上收到了互助会发来的短信,短信的内容是许言的申请通过了,欢迎他参加本周的线下互助会,而本周举办的时间正好就是今天。

这一切顺利得让许言莫名感觉到了希望,他快速滑动屏幕,想看看剩下的短信内容。

组织人在短信的最后附上了线下互助会的地址。

可当许言看到那个地址的时候,手指不由的微顿了一下。

那个地址是当地一间的教堂,在远离市区的偏郊,建成有些年头了。

原来这间教堂还在啊。

许言想到自己小时候曾跟着院长去过几次那个教堂。

空旷寂静的教堂里,阳光透过穹顶的花窗落在受难的耶稣雕像上,院长就一个人静静坐在角落,沉默的望着前方,不知道是在忏悔还是在祷告。

或许是很少见到这样的场景,这段记忆给年幼的许言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以至于许言后来再回忆起院长时,记不清他的相貌,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出那个男人在雕像渺小的背影。

“你还记得院长吗?”

许言收起手机对着空气说道。

“不记得。”脑子里传来许景有些慵懒困顿的声音,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记得他干嘛。”

许景毫不在意的态度让许言一下子没了和他继续深入这个话题的兴致。

八岁那场大病之后,许言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院长的记忆也逐渐模糊。

他曾有意问过许景小时候的事,但许景似乎也不记得了。

只是当时他竟然没有留下一张院长的照片,现在想起来许言也还不免感到有些遗憾。

“呵,有什么好遗憾的。”

“忘了就是不想记得。”

许景微带轻蔑的声音毫无防备的传入许言的大脑。

许言差点忘了,共用一个身体就代表自己在许景面前根本就没有心理活动一说,完全就被探听得清清楚楚。

想到这里,许言也懒得去回忆什么往事了,整理了一下床铺就去厨房做早饭了。

虽然身体是两个人在用,但饭是自己一个人在吃啊。

吃过早饭后,许言又把昨天偷拍得来的线索和记忆里一年前的案件细节统统整理了一番。

期间许景几度打岔,许言全都充耳不闻。

“那个女的估计得了抑郁症,早就想死了。”

“说不定她就是自愿的。”

“现在她死了正好解脱了,你还有什么好查的。”

从离开医院的那天起,许景似乎就不满许言还在追查那个连环凶手。

“不可能。”可没想到沉默的许言却突然开口。

“什么?”

还没等许景反应过来,许言已经出现在了两人的精神世界里。

“滴答滴答”

又是那个潮湿阴暗的地下审讯室,天花板依旧在漏水,头顶的灯光“滋滋”得忽明忽暗。

“你为什么每次见我都是在审讯室?”

许景随性的往椅背上一靠,两条长腿慵懒的交叠着,眼角上挑的看向面前的许言。

“难道这是你的情趣?”

“那不如尝试新的?”

说着,许景笑着变出一副粉色绒毛的手铐,“叮铃叮铃”,用手指勾住慢悠悠的晃着圈。

可许言根本没有要和他玩闹的心思,反而一把将乔馨的验尸报告和那个玩偶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盯着面前的男人厉声道。

“乔馨不可能是主动求死的。”

“虽然她可能是有抑郁症,但是她一直都在和病症抗争。”

“要不然她根本不会去参加互助会也不会吃药。”

“那她也可能是撑不下去了。”许景毫不在乎的随口应道。

这种在悬崖边徘徊的人,只要踏空一步就会跌落深渊。

不是今天被发现溺死在浴缸,就是明天被发现吊死在衣柜里。

在许景看来,根本就不值得为这种人的死耗费心力。

然而他的这番话还没说出口,许言就绕过桌子,突然伸手猛的抓过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从椅子上拉了起来,重重的抵到了墙上。

肩膀撞在坚硬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许言收紧抓着男人衣领的手缓缓握成拳头,盯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沉声道,“她原本可以活下去的。”

“是那个疯子夺走了她的希望!”

“哈,哈哈。”

审讯室里静了几秒,许景低着头突然笑了起来。

他被许言压在墙上,丝毫没有反抗,反而望着许言充满怒火的眼睛,越笑越大声。

“你生气的样子真让我着迷。”

男人慢慢抬起手,像是捧着珍宝似的抚上许言的脸,眼里尽是无名的狂热。

“这样我们俩就更像了。”

“我和你不一样。”

许景的话莫名让许言感到一阵凉意,下意识的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可我就是你啊。”

许景嘴角扬着笑意,热切又阴沉的盯着许言的眼睛。

“我和你不一样。”

许言又强调了一遍,猛的睁开眼睛,精神回到了现实世界。

这一番争执之后,许景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直到许言下午出发去教堂前都没有再出现。

只是在许言走出门,经过走廊的时候,陈睿宇正好打开门拎着垃圾从家里走了出来。

“言哥。”陈睿宇爽朗的和许言打招呼,拎着垃圾和他一起走进了电梯。

“出门嘛,去哪里啊?”

“去,出去逛逛。”许言顿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教堂。

“要一起去逛逛吗?”陈睿宇热情的想和许言同行。

“不了。”许言赶紧礼貌的拒绝,与此同时他清晰的听到脑海中有人冷冷的“啧”了一声。

这小子还真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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