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从租客变成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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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注视着褚南川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墙角,及宋轻轻叹口气,去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等了一会儿,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闭了下眼,起身去开门。

门突然拉开,褚南川毫无预备,那只敲门的手还保持着敲门的模样,就为眼前忽然冒出的帅脸心跳停拍。

心惊之余,便是眼前一亮。

褚南川是个gay,还是口味特别挑的颜控gay,只会对天仙下凡一般的男性的脸产生冲动。自他觉醒性向以来,能对上他胃口的同道中人没超过五个,其中唯一一个看他一眼便叫他几把梆硬的男人成了他不可欺的朋友妻。

他稍微有点近视,但不影响正常生活又嫌麻烦所以一般懒得带眼镜,方才楼下隔雾望美人,影影绰绰的倒也没觉着多惊艳,这会儿隔得近了,美人面前萦绕的薄雾消散,始觉绮丽。

小房东虽一副面无表情冰冷模样,但架不住五官实在一等一的精致。某一过分精美的五官出现在一张脸上大多会喧宾夺主,譬如一双璀璨夺目的明眸生在其余平平的面容间,人们看过几乎便只能记得这双眼睛,而忽略承载它的脸和主人。可小房东的五官虽华丽却无一喧宾夺主,反而是相得益彰,合在一起只需一眼便叫人挪不开眼,也不愿挪开。

褚南川直愣愣地盯着小房东,只觉得被缺心眼大房东搞出来的疲倦都在一瞬间随风而去。

清晰版的小房东,居然令他再度回忆起他曾年少轻狂气血方刚的那段时光。能出现这种冲动,褚南川都记不清是多久以前了。

可见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完全正确,被美貌洗了洗眼,褚南川感觉此刻自己的心脏血液循环都更加顺畅了。

早知道刚才他就该一口答应,千把块就换来和这种等级的神颜同居起码两个月的时间,傻子才拒绝。

见褚南川目不转睛甚至可以说有些傻了吧唧地愣愣望着他,一动不动,丝毫没有主动进门的自觉,及宋只觉得自己肺泡里储存的气都要被叹完了,语调了无起伏地开口道:“你如果不想进来那我就关门了。”

小房东清冷的声线宛如如来神掌一巴掌将褚南川自美貌的深渊拍醒,他悻悻收回手,不自然地摸摸鼻头又连带着擦了把唇角并不存在的口水,调整出自己最完美的状态,将微笑维持在绝佳弧度:“hello,小房东,又见面了。”

及宋不理解为什么仅仅相隔几分钟就再见要使用这么一句像是隔了几百年没见似的见面语打招呼,也懒得试图去搞懂此人神奇的脑回路,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嗯算作听见,旋即自顾自地返回客厅,完全不再去管褚南川的死活。

也是得亏褚南川出社会以后脸皮练得比城墙还厚,小房东不理睬他莫名其妙的搭讪技巧他也照样半点不见外的走进门,还极为顺手地带上了防盗门并换了鞋,跟回自己家似的。

百多平的房子里静悄悄的,及宋正靠在客厅中央的单人丝绒沙发上看书,除书页翻动时偶尔会漏出细碎的响动,其余时候静默得仿若一尊古典石像。安置在墙上的液晶电视更恍若一件摆设,细看之下,甚至连电都没通。

啧。

明明是家,却冷清得像处停歇脚的旅馆。

褚南川审视一周,得出如上结论。

他的视线最后落定在漂亮得跟件艺术品似的及宋的侧颜上,稳稳欣赏两秒过足了瘾,终于憋不住,话语宛如小浪底开闸一般喷涌而出。

“哎哎哎,小房东,我住哪间房啊?”

“两间空的客卧,随便你选哪间。”

“哦。小房东,我的东西怎么放有要求嘛,毕竟我们现在住一起我得尊重你的生……”

及宋无情地打断他:“随便你。”

但他冷漠的态度并没影响到喋喋不休的褚南川:

“那行,那我就随便放啦。”

“小房东,你们厨房是用天然气的还是液化气的呀?我看你这儿什么柴米油盐酱醋茶的都没有,你平常不吃饭的嘛?还是一直在外面下馆子?啧啧,没房贷的人就是轻松呐……啊,我倒也不是说你铺张哈,个人生活习惯嘛,不过要我说还是在家自己做吃的既卫生又健康,就是可惜我不会做,小房东你会吗……哦哦我问废话,要是会做厨房能空荡荡的嘛,哈哈。哎呀,我还能蹭蹭食堂,你只能天天吃外卖或者下馆子了,小可怜。”

“不过我对你们这儿不熟,不知道这附近哪些地方好吃,小房东你有推荐吗?没有的话我只能自己慢慢试毒了balalalala……”

褚南川短短一分钟起码劈里啪啦吐了一百字,尽管及宋完全没搭理过这位话痨病晚期患者,但他依旧持续不断自娱自乐式的输出,一刻不歇。

及宋不动声色地翻过一页书,密密麻麻的文本文字与语音文字同时向他的大脑语言处理区发起进攻,文本文字略胜一筹,暂时占据他的大脑,可胜利是极其短暂的,仅仅一瞬空闲后,那道烦人的声音再次与文本势均力敌。

及宋又翻了一页书,但其实上一页讲了什么他压根不记得,脑海中只余下褚南川连绵不断的话语。

及宋啪的一声合上书。

他头疼地捏捏鼻梁,觉得自己好像拎了只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麻雀回来,就一个字,吵。

他想他知道褚南川公司派遣他出差的关窍了。

如此三寸不烂之舌,黑的都能给他说成白的,甲方公司不叫他哄得昏头转向才怪。

“……小房东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纵使脸皮厚如城墙,一直遭受冷待的褚南川终究还是表现出了一点不乐意。

及宋定了定心神,重新翻开书,翻回上一页,缓缓吐出两字:“在听。”

短短两字令褚南川那点不乐意刹那化为灰烬,又高高兴兴美滋滋说:“在听啊,那就行。对了,小房东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小房东吧,你叫什么名字呀?”

语罢又像小学生互换消息般第二次自报家门,“我叫褚南川,云祈人,衣者褚,南方有山川的南川,刚楼下说了一次,你应该没忘吧?”

真想忘了。

及宋木然地想。

他机械一般不带丝毫感情地回道:“及宋。”

“哪个及哪个宋呀?”

“及兹契幽绝,自足荡心耳的及,唐宋元明的宋。”

“及,宋。”褚南川没听懂那句诗是何意,但大致理解了具体是哪两个字,含笑将小房东的名字在舌尖跑了一圈,继续撬动这块难啃的石头,“好名字好名字,一听就有文化。话说小房东你几岁啦?”

叽喳的褚南川看来根本没听懂那句诗的含义,及宋脸就差没垮成苦瓜,“十八。”

“啊,十八呀……什么!才十八!?”这回轮到褚南川脸垮成苦瓜。

及宋:“有什么问题?”

褚南川苦哈哈:“没问题,没问题,和我弟一样大。”

啊啊啊啊啊,什么鬼,小房东就是他听房东大叔说侄子喊来玩儿的,谁能想到这居然真是位“小”房东啊!他竟然还想着泡人家,人家才刚成年的十八十八一朵鲜花,他这比人家足足大八岁,都快成三十三十一只喇叭了。

哦,不是快,是已经!

艳遇成了大哥哥带小弟弟,褚南川这会儿一点笑脸提不起来,却又不得不装得乐呵呵地继续盘问:“刚高考完?”

及宋却摇头,“我已经读了两年大学了。”

褚南川再一次失声:“什么!?天才竟在我身边!?”

及宋:“……”

他可以拒绝再和这个傻子聊天了吗?再这么一惊一乍的聊下去容易犯心脏病。

“算不上,”及宋艰难地解释,“我只是不想再读高中,所以考了S大的少年班。”

褚南川:“……”

为什么考少年班能被他说得像考幼儿园那么简单啊!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能像牛与牛粪之间的差距一样大!

褚南川已经无法顺畅地做出表情来表达他此刻忽上忽下飘忽不定的心情了,双目无神喃喃道:“原来与天才对话是这种感觉……”

及宋:“……”

好在这段风马不接的对话进行至此总算迎来了终结,褚南川却看上去像是经受了不小打击,偃旗息鼓,鹌鹑似的缩了一会儿,然后失魂落魄飘荡回自己房里去了。

及宋:“……”

他长这么大,没遇见多少难事,而试图去理解褚南川的思维与行为模式,排进了及宋的“有难度”排行榜top3行列。

褚南川拖着疲惫的身体和不平稳的精神进房第一件事,就是噗的一声扑上床。

客卧面积不大,一张床一个衣柜占据大半空间。褚南川翻身,一眨不眨地盯住天花板,和天花板比赛干瞪眼,瞪了两分钟,以自己泪流满面,大败告终。

高智商美人,尔尔五字,却是指着他的xp和G点狠狠戳弄,弄得他精神失常,就差半口气直上云霄,结果一句十八,直接让他痿得担忧后半生。

唉。

褚南川抬手揉了揉脸。

美好的性生活遥遥无望呐。

赶了一上午的路又为房子折腾,精神再被好一番打击,万籁俱寂中,褚南川居然罕见地浮现出丁点儿困意,这点儿困意对于长期失眠患者简直比大熊猫还珍贵,褚南川赶忙抓住困倦的尾巴,合上眼皮试图睡会儿。

在他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万恶的电话铃立刻不留情面地响起,瞬间将珍稀的困意驱散。

褚南川无奈长叹,抬起一只手遮住眼皮,另一只手摸索到持续叫唤的手机,接起放到耳边。

“喂,眠眠。”

“还以为你不会接了呢。”电话对面传来含笑的男声,“到苏水安置下来了?”

褚南川:“嗯,这边儿环境还不错,你有时间可以过来旅游散散心。”

照眠这回真笑出声:“工作室刚起步,我哪儿敢到处跑。”

他话音方落,旁边便传来另一道饱含控诉的男声:“眠眠这几天简直住工作室里了,别说去散步旅游,他连家都不想回!”

褚南川一下便听出这道男声是属于自己那小作坊一把手兼万恶的闺蜜男朋友,当即骂道:“夏泽,你这会儿不在公司敲代码在眠眠工作室里待着干吗?手没断就给我回去接着敲。”

“我靠我都连续熬了三天大夜了,包身工都没我累,还不允许我找我老婆充充电哇!”夏泽不满嚷嚷,“出差就好好出差,少管一把手干不干活。”

“哦~眠眠,帮我看看明儿的机票,夏总都不干活了,我个打工的还操那个多余的心作甚。”

“呵呵,你凭啥使唤我老婆给你看机票,我老婆日常连滴滴都是我给他打的!老婆,别给他看。”

照眠泻出一声轻笑,推开夏泽蹭过来的脸:“好了好了,别闹了你们俩,阿南你也是,跟夏泽那个傻子争什么。”

语罢不理一旁努力争辩褚南川才是傻子的夏泽,问:“一切顺利吗?”

“还算顺利,和王总约了明天上午见面详谈,不过还是要做好心理预期,这场仗肯定不会轻松。”褚南川说。

照眠:“当然,不然夏泽也不会连续加班几天了。”

褚南川轻哼:“他应得的。”

“哈哈,真搞不懂你和夏泽,生活里针锋相对又偏偏在工作上默契无间。”

褚南川也笑:“谁愿意跟他默契无间啊,要不是他每个月按时发钱,我发誓我一定老早就和他掰了。”

他与照眠是大学室友。见照眠的第一面,与见及宋第一面的感觉极为相似——惊为天人并伴随几把梆硬。

但就在大学毕业典礼,褚南川预备给照眠表白那天,他抱着捧花和礼物兴冲冲跑去找照眠,然后正正撞上他多年的好兄弟夏泽将照眠压在白墙深吻。

褚南川愣愣盯着二人,随后目睹照眠从满面震惊到缓缓闭上眼,抱住夏泽宽厚的肩背,接受回应那个吻。

四年的暗恋,转眼无疾而终。

过往消散于眼前,一张冷漠疏离的脸却突兀随散去的过往滚进脑海。

“照眠。”褚南川轻声叫电话对面的人。

“嗯?”

“……我在苏水遇见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说话间,与及宋短暂的交流片段式自褚南川脑海中跑过,没等照眠开口,他继续说:

“不对,其实也不太像,除了相貌和智商,别的都不太像。”

结果照眠尚未来得及多言,夏泽先嚷嚷开了:“哎不是哥们儿,你还惦记着我老婆呐!这都多少年了!”

“走开点去,不然就到点滚回去上班。”照眠瞪夏泽一眼,警告完人方对电话说,“这不是挺好的,出差一趟不仅能拿到合同还能收获一个对你胃口的男朋友。”

褚南川:“拿合同挺稳当的,男朋友嘛,最好别想。”

照眠疑惑:“为什么?”

谈及这个问题,褚南川感觉那股疲惫失神感又找上门来了:“人家不仅是个读少年班的天才,还正好年方十八。”

“哟,我还以为多小呢,这不成年了么。俗话说男大三抱金砖,八岁而已,差点抱三块金砖呢,上啊,怂个屁。”接电话的人换成了不拘小节的夏泽。

“……你变态啊你,是八岁,不是两三岁,对小孩儿你都下得去手!眠眠到底看上了你哪儿?”

“喂喂,你是清朝人吗?又不是未成年……”

“大哥,他和我亲弟弟一样大,禽兽。”

夏泽:“?我又不想泡十八岁小男孩儿,为什么我是禽兽?”

褚南川:“算了,我犯得着和你讨论这种深奥的问题?挂了,明天见完面给你汇报。眠眠,有时间再聊。”

说完,夏泽还来不及发表意见,就被褚南川决绝的阻隔在千里之外。

挂完电话,褚南川把手机抛弃在一边,手背也从眼皮上方移开。

他又开始与天花板比赛干瞪眼。

照眠这通电话打得及时得过分。

按道理说,在得知及宋只有十八跟他之间不可能,他短暂失落之后便会如往常一般释然,可这次跟以往不同,夏泽点他一下,他竟然真的在潜意识里思考继续试探的可能性。

那可是十八的小孩儿,八岁的差距。

难道是因为及宋与照眠相貌太相似的缘由么?

及宋与照眠的相貌并非相近,而是神似。褚南川看清及宋真貌那一刻,他几乎立即就忆起照眠。

照眠是褚南川性向觉醒后第一个真正喜欢的男人,此后喜欢的男人,细究之下,竟然几乎都与照眠有某种程度上的相似。再加上及宋的出现,令褚南川突然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个所谓的颜控gay,还是压根没忘了照眠,不断从其他人身上寻找照眠的影子,以xp为由,寻找照眠的替身呢?

正因为及宋与照眠最相似,所以他才会宁可当禽兽也会去思索可能性的原因么?

远在几千公里外云祈纠缠老婆的夏泽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尖,正疑惑自己这是着凉了么,完全不会想到,他一向豁达的好兄弟,被一声十八吓得开始反思自己是否还没放下朋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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