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往南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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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五月的鹤城还是很冷,抽根烟的功夫小鹤便冷得打颤。在台上为了形象美观只穿了背心和衬衫,现在站在风口里舍命陪王森,有点撑不下去。

小鹤去过很多地方,从南往北走走停停最后到达鹤城,这里应该是最后一站了。

“冷吗?”王森注意到缩着脖子拢肩躲在身后的人,他抽完最后一口捻去火星丢进台阶下的角落里,“走了,进去了。”

酒馆里的歌声要持续到凌晨两点,对面的粉色灯光要却要亮到天明。小鹤今晚没再上去唱歌,陪着王森坐到打烊。

散场了,王森没起身的意思,小鹤偷偷瞟了他一眼,才发现王森正大光明地看他。

“你先走吧,我要等对完账。”王森抬了抬下巴,“有外套吗?”

“有的,森哥。”

“走吧。”

把舞台边上的木吉他收回琴盒,小鹤往身上套了一件军绿色厚棉袄背上吉他往外走,离开前他对着坐在角落里的王森点头示意,对方又在抽烟,眯着眼朝他摆摆手。

凌晨两点,连路灯都不亮了。

小鹤穿过冷清的街道,往住所走去。他到了鹤城后找了家小旅馆,单人间,老板收他一百一个月,小鹤付了五百块住到九月。

九月过后,仙鹤向南迁徙,他了了最后一桩事后要和仙鹤一起离开。

小单间只有不到七八个平方,一张单人床一个床头柜。小鹤从枕头下掏出一本花了封面的陈旧日记,他趴在床上,就着床头昏黄色的灯光,记下了今天的事情。

“2002年5月14日。今天唱了两首歌,被人叫去陪酒,他叫王森23岁,看场子的打手,认识很多人。”

寥寥几笔,王森变成他日记本上扁平标签化的人物,小鹤咬着笔杆子对着本子沉思片刻。

王森,23岁……

他自顾自地摇了下头,合上本子塞回枕头下。

他是来鹤城找人的,找一个活在别人口中的人,小鹤只知道他左臂上有个伤疤,也叫小鹤。

或者换个简单的说法,小鹤并不叫小鹤,他真名叫余晖,他只是化名小鹤来鹤城找另一个“小鹤”。

小鹤左臂的纹身下,掩藏着一块凹凸的瘢痕,红色的落日正好将其盖住,不仔细观察是看不出来的。留疤时的疼痛小鹤至今难忘,他发誓一定要把这些疼痛如数奉还。

王森是鹤城的街头混子,也许他能尽快帮他找到“小鹤”。

凌晨四点,小鹤摸着左臂的纹身辗转反侧,五年了,这是他离家流浪的第五年,前途未卜的逃亡路上,小鹤换过好多个名字。他叫罗平,他叫赵二强,他叫阿坤,他可以叫任何一个名字,但独独不能叫“余晖”。

“余晖”。

和太阳一样,余晖是他留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点证明。

之后一个星期,王森没再主动找过小鹤喝酒,他每晚都来看场子,有他坐镇,过来喝酒的熟客们都会给他面子,很少闹事。

王森年纪也不大,却在道上混了六七年。十五岁的时候跟着当时还是开棋牌室的金老板做小弟,后来金老板生意越做越大,十五岁的王森也越长越上路子,身高马大肌肉结实。金老板待他不薄分了几家档口让王森管着,在鹤城混了这么多年,王森早就从小弟混成了森哥。

森哥叫着叫着把他叫老成不少,和人打交道也是和气生财以退为进,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早年间鹤城拉帮结派斗殴频繁,金老板为了争地皮搞开发,王森没少和人冲锋陷阵,他仗着自己年轻火气旺,抄着铁棍不要命地往人太阳穴上抡,打架打出了名气,后来都知道金老板手下有个拼命三郎。

拼命三郎是为了报知遇之恩,十五岁那年他爹被人砍断了腿,王森被迫出来谋生,只有金老板愿意留着他,给他钱带他见世面甚至提出可以供他上学,可王森的确不是个读书的料子,金老板也就此作罢。

两点又快到了,台上的小鹤调整好状态,他抬手让配乐和鼓点停下,陶醉地踮脚打节拍闭着眼哼起一段新的旋律。

“荒野的路啊,让我在泥泞里挣扎。

年复一年,寻不到我的人啊,

我想问,

你在哪啊,在哪啊……

到底何时才能到达?”

王森蓦地抬头,这首歌他之前没唱过,和那首《人潮里》一样,简单的旋律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思绪。

灯光骤暗,音响里只余小鹤起伏的喘息。几秒后,灯球率先亮起,舞台中央猛地响起重重的鼓点,低吼的歌声撕开黑夜的遮羞布,小鹤昂起头拨着弦,像是对天发出一声声诘问。

“你在哪啊!

在哪啊?

落寞的夜里,无人回答。

只有星星低垂,

而我四海为家……”

王森惊诧小鹤的爆发力,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可以让他唱出这样歌来?

也就过去一周,他好不容易对小鹤产生免疫说服自己别在来路不明的歌手身上浪费感情。

可是撩起涟漪的岂能只是一首歌呢?

高潮回落,最后一首歌在清唱中结束,小鹤望了望陆续散场的下方,在熟悉的角落里找到了王森。

王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里的那截烟快燃到了头。小鹤低头收拾吉他,唇角不经意地扬起,他磨蹭了五分钟后,果然不出所料。

“小鹤。”

王森见人都走后,来到了舞台正下方。

“森哥,有事吗?”小鹤背起吉他作势要走,“两点了,我下班了。”

“哦,没事。”王森欲言又止,终是让开了一步,“回去吧……你今天唱得很好。”

小鹤闻言走到他跟前,顿了一下说道,“森哥喜欢听的话我以后多唱。是最后那首《找》吗?”

“它叫《找》?”

“嗯,我自己写的。”小鹤浅浅笑了一下,又拍拍背上的琴盒问,“好听吗?”

“好听,你写得也很好。”王森被他的笑打动,心里的涟漪荡漾出更大的波纹,他木木地点了下头又问,“你在找什么呢?”

“一个歌而已,我可以找理想,找爱情,也可以找人?”

王森听出他话里有话,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原来被对方套了进去,于是他更好奇了。

“所以,你来鹤城是为了找人吗?”王森直接挑明,“今晚的歌也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即使被拆穿小鹤也没露怯,反而大大方方起来,“可以吗?森哥。”

王森哑然失笑,小鹤的每一步都让人出其不意,甚至他都懒得遮掩,坦荡的让人无法拒绝。

“你要找谁?”

“找一个叫‘小鹤’的人。”

王森脸色一沉,看他的眼神凌厉几分,是在和他开玩笑吗,“你找‘小鹤’,那你又是谁?”

“我是另一个小鹤。”小鹤挂着满不在乎的表情,嘲讽地笑出声来,“他的替代品。”

鹤城,一个坐落北方的边陲小城,人口不足五万,想找一个人说难也不难,只是需要时间。

这天晚上,一首《找》让王森驻足,小鹤给了王森一个“小鹤” 的意象,说要寻这个人。

王森问他,他口中的“小鹤”具体有哪些特征,为什么又要说自己是他的替代品?小鹤沉默良久,最后摇摇头,说他也不清楚。

王森哑然失笑,什么都不告诉他,谈何找人,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酒保收拾完桌椅,准备熄灯打烊,见仍杵在大厅不走的两个人,委婉地咳了几声,“森哥,走啦……”

王森朝他颔首,“嗯,你们走吧,我等会锁门。”转而又看向了小鹤,无奈地摊开手,“早点回去吧,要是想到什么再说吧。”

“谢谢森哥,那我回去再想想。”小鹤双手攥紧斜挎在身上的琴盒背带,一步步踏出酒馆离开王森的视线。

他沉入无边夜色,低头一味向前走着,寂静的街道偶有灯火,连狗吠都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人烟稀少的小城,哪处藏着他要找的人?

小鹤心想,到底要不要告诉王森,赶在九月离开,来得及吗?

之后三天,小鹤没再唱过那首歌,他还没有想好。

第四天,王森在打烊前又听到了《找》,他知道小鹤想好了。

两点,小鹤提着琴盒来角落里找他,王森正翘着二郎腿抽烟,他也在等他。

“还要找人吗?”王森没急着走,手指点了点桌面问道,“愿意告诉我了?”

“嗯,要找。”小鹤搬开凳子坐到桌前,“森哥认识的人多,也许就能找到。”

“你说说看。”

“他叫小鹤,比我大,没有妈。”小鹤盯着王森迷离的眼瞳,缓缓说道,“我能知道的大概就这些。”

“就这些?”王森反问,“太笼统了,很难找啊,至少告诉我大名吧。”

“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小鹤一脸为难,“是不好找吧……”

酒馆里的彩色球灯突然暗了,取而代之的是锃亮的白炽灯,白晃晃的光线下小鹤的五官也变得明晰起来。王森原本只知他有一双深邃会说话的眼,灯亮了才明白真正勾人的是眼眸上鸦羽般的睫毛,小鹤的鼻梁不似北方人高挺,是秀气圆润的水滴形状,但偏偏生了一小粒红痣,让他整个鼻子生动活泼起来。

王森盯着那颗生动的红痣,又被小鹤的眼睫勾去了魂。

酒保识相地把钥匙串留在吧台,清脆的碰撞声让王森陡然回过神。

“你之前说自己是替代品?认识吗?”

小鹤过了好一会,才艰难地开口,“不认识,从没见过。”

王森看出他对“替代品”三个字的回避,也没再追问下去,转移了话题,“你不叫小鹤吧。”

小鹤望向虚空中的某一处,顾左右而言他,“你帮我找人的话,我每天唱歌给你听,什么歌都可以,我会很多。”

所以,他的确不是小鹤。

王森嗤笑一声,眼前所谓的流浪歌手怕不是个亡命之徒吧。一问三不知,上来就是求他寻人,可偏偏长了张良善的脸,又有副衬他心的好嗓子,王森自诩命硬,管他到底是谁,为了那句“我每天唱歌给你听”,他也要应了下来。

“可是你每天都来,我本来就能听到。”王森挑了挑眉,“对你来说习以为常的事,凭什么又要让我付出人力呢?你的交换条件是不是要加点码?”

小鹤了然,骨节分明的手用力握住琴盒,破例许下承诺,“你想听的时候我就唱,无论何时何地。”

王森倒是没料到他答应得这么轻松, 看似很简单的一句话,却饱含深意,意味着他可以突破时间和空间,被允许介入到小鹤的生活里。

王森虽然表面仍旧维持着他冷峻的姿态,但此刻内心的窥探欲被无限放大,“等我消息吧,但能不能找到也不好说。”

小鹤今晚就为了等他这一句话,当王森点头的那一刻,小鹤也跟着松了口气。

“谢谢森哥……我,我要不现在给你唱一首吧。”

“早点回去,我也要睡了。”王森无所谓地摆摆手,“不急这一刻。”

王森锁了门,酒馆前的马路牙子上只剩一辆自行车,孤零零的留在原地,坐垫上起了一层潮湿的露水。他扯着衣袖潦草地擦了擦,然后跨上自行车摸黑往家回。

王森住在以前棉纺厂分的筒子楼里,他爸没残废之前是厂里的会计,残废了以后只能留在家里做点细碎散活。好在王森现在的收入能让爷俩过得还算不错,就是昼夜颠倒作息差了点。

到了家,他爸已经睡下,王森蹑手蹑脚开了盏台灯,看到他的床头柜上又摆了一堆补品。

这才想起五月底了,金老板该是又派人送东西来了。

要说金老板为何如此客气,是因为三年前他替金老板挡了一板子折了条胳膊。自那以后,金老板对王森另眼相看,加上一直未婚未育,便有意收他为干儿子,但王森他爸不同意,大概是怕儿子真攀了高枝就把亲爹忘了,于是磨磨蹭蹭拖到现在,礼品一月不落的送到,干儿子却还没认下。

王森翻了翻,照例是些长白山老参,云南蜂王浆,宁夏枸杞子之类的,他爸根本不吃,王森总是将包装完好的东西转卖给专收礼品的人。

脱了衣裤擦了把脸,王森钻进被窝。可是熄了灯闭上眼后他脑子里全是小鹤这个人。

尤其是小鹤唱的歌,反反复复在王森耳朵里循环播放。

王森根本睡不着。他一点点回忆着小鹤和他说的每一句话,却依旧没猜透他的底色。小鹤说来鹤城看仙鹤,小鹤说女的都脏,小鹤说要来找人……小鹤说唱歌给他听。

可是小鹤并不是小鹤,王森连他到底叫什么都不知道。

王森心里痒痒,总想下次能摸一摸小鹤鼻尖那颗红痣。

“2002年5月23日,又唱了《找》,王森答应了帮我找小鹤,希望能早日听到好消息。听说草甸沟飞来很多仙鹤,下个月就去……小鹤,你会不会也来看仙鹤吧?”

小鹤回到旅馆,在日记本上记下今天的事。

合上封面塞回枕头下,小鹤仰躺在狭窄的单人床上,头枕着手臂动也不动。他在为今天的鲁莽懊悔,不该就这么轻飘飘地答应王森,什么何时何地为他唱歌……不靠谱的幌子罢了,自己的过去与现在除了不堪就只剩躲藏,让一个外人闯入自己的世界,无异于自掘坟墓。

一个纠缠了他数十年的执念,越接近真相时却越慌张。

可若王森真的能找到小鹤呢?几首歌就能换到结果,不是赔本买卖。

城东摊煎饼卖早点的小贺察觉最近多了几个眼生的客人,清一色面相不善的街头混子,还总是边吃边拿鬼鬼祟祟的眼神看着他。小贺起初以为是哪里得罪了人,干活都不踏实,就这么战战兢兢过了一礼拜,发现这几个混子还真就是吃个早饭,心里也慢慢踏实了下来。

几张生面孔天天来刷存在感,也刷成了熟面孔,第二个星期后,小贺熟练地摊着煎饼和他们谈笑起来,混子哥们没想象中的难相处,熟了以后还打趣让小贺给他们饼里多加点土豆丝。

王森在他们混熟以后的某天出现,小贺一眼就觉着他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晨光熹微的集市街头,煎饼摊子冒着腾腾烟气,穿着灰色连帽衫的王森跟在几个混子后头。他身形高大结实,脸蛋俊朗神气,只是眼神一直犀利地盯着他手上的动作,像个玉面阎罗一样。王森看了一会又倚靠在电线杆子上摸烟,刚叼进嘴里,一旁的人便巴结似的替他点燃。

小贺清晰地听到别人喊他森哥,心想这人应该是个混子头头,心里又多了几分忐忑,摊煎饼的手都在打颤,生怕这个森哥下一秒发话把他的煎饼摊子掀了。

“你叫小鹤?”王森抽完烟,提了点精神气,走到摊子前端详起面前这人。

“是的。”

王森带来的压迫感极强,小贺回答的声音都没油锅滋啦的动静大,“大哥……你要、要什么?”

瑟缩在摊子后的小贺神情尤其不自然,讲话结巴的样子让王森忍俊不禁,“别怕,我就问问你。你二十几了?家里是不是只剩你和你爸了?”

“我二十五了……家、家里是只剩我们两个。”小贺微微抬眼,看到玉面阎罗嘴角扬起几分,人也少了些许煞气,这才信了他那句别怕。

王森心里了然,找了快小半个月了,唯有这个“小he”符合条件,但他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位卖煎饼的小he与在酒馆唱歌的小鹤联系起来,他们一个市井油腻,一个忧郁不羁;一个卖力的与晨光朝霞相伴,一个则出没于每晚的灯红酒绿。

应约找到了所谓的“小鹤”,到底是不是这人还需小鹤亲自验证。王森没有再问多余的问题,在煎饼摊子的钱筐里留下了今天的饭钱,随后离去。

入夜,王森在酒馆的后门等小鹤,快九点的时候,他看到一个高瘦纤长的身影向他走来。

地上的影子随着路灯的距离忽长忽短,小鹤明知道王森在等他,依然不急不缓挪着步子。背上的吉他琴盒有规律地拍打臀部,像是在催着他跑起来。

“森哥。”快到门口了,再不打招呼倒显得他不懂事,小鹤明知故问的朝他眨眨眼睛,“森哥在等我吗?”

“嗯在等你。”王森长舒一口气,抱起双臂说道,“小鹤,我可能找到你要找的人了。”

小鹤本来毫无波澜的情绪一下子调动了起来,只剩最后几步路,他立马窜到王森跟前。

“真的吗!在哪里!”小鹤不自觉地抓住王森的大臂摇晃起来,“快带我去!我现在就要见他!”

王森被他晃得手足无措,反手摁住了小鹤淡定地告诉他,“明天早上带你去,在城东的集市口。”

小鹤刚想问为什么不能现在,就被王森疑惑又好奇的眼神压了回去。对,他现在所有的迫切都是在暴露自己的弱点,王森也不例外。

果然,王森问他,“你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小鹤漠然收回手,换回平时的冷淡表情,“明天早上见了人再说吧,麻烦森哥了。”为表谢意,小鹤掏出自己口袋里两块五的红塔山给王森递了过去。

王森瞅了一眼包装,看了眼小鹤没说话。小鹤见状,硬着头皮抽出一根来双手举着凑到王森嘴边,“森哥,您请。”

王森垂眸看向拿着红塔山的修长手指,牙尖都透出难耐冲动的痒来,他朝小鹤轻笑一声,歪着脑袋张嘴叼住烟嘴。

小鹤拢起左手挡风,右手啪嗒按下打火机,王森偏过身子弯着背,让火苗蹿了上来。他缩起腮帮子深深吸了一口,烟气过肺迷人眼,王森这么用力不过是想咂摸出烟嘴上是否有小鹤残留的味道。

“就只有烟吗?”王森除了浓重的烤烟焦油味,什么也没品出来,心里不免觉得不满足。

小鹤愣了一下,接过话茬,“那我今天晚上给森哥唱歌,您想听什么?”

“《人潮里》。”王森最爱的就是这首,“多唱几遍,我喜欢听。”

多唱几遍有点为难,酒馆的客人听多了会腻,小鹤商量着说道,“森哥,要不今天我晚点走,等散场了我单独给您唱?”

单独唱……王森当然愿意,他叼着烟笑得有点痞,点着头说,“你愿意就行。”

王森难得觉得时间会过得如此之慢,今晚的每一秒显得难熬。台上的小鹤只穿了件白色背心,半扎着头发颇有味道。

今天晚上,小鹤断断续续唱了六七首歌,其中有两遍是《人潮里》,而舞台边的电视机里放了二十多遍的录像,王森甚至已经记下小鹤会在几分几秒骑着摩托越过芦苇地。

两点钟姗姗来迟,王森早已按捺不住躁动的心。酒保留下钥匙走人,王森坐到宽敞的前排,招手让小鹤下来。

“到这唱,别用话筒了。”

小鹤抱着吉他坐到对面的空桌上,垂头拨弄琴弦弹出第一段旋律。半扎的头发散落下几簇凌乱的发丝,挡在了额前遮住了眉眼,独独那段秀气的鼻梁骨让王森看得真切。

“人潮里,汹涌的海将我淹没。

落日的灰烬,散在长满芦苇的山坡。

我要尽力乘风,飞到南方的湖泊。

飞啊,快飞啊!

……”

离了话筒,小鹤的声线变得更清晰,他的烟嗓像一块在风里磨了许久的璞玉,浑然天成动人心魄。

王森心乱的厉害,他一发不可收拾地坠进小鹤的歌声里,他知道,这是一个坎。

“小鹤,你从哪里来?”一曲终了,王森忍不住发问,“又要到哪里去?”

小鹤嘴唇动了动,没有立马结束吉他的旋律,多弹了一段又唱道。

——“我从南方来,没有地方可以去。”

王森不知为何,心中宛若破了个洞,贯穿而过的则是柄名为“鹤”的长箭。他站起身来按住琴弦上的手,所有的音乐戛然而止,静的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小鹤,你是不是吃准了我和别人不一样?”

“嗯?难道你和别人不一样?”小鹤的瞳仁里掠过狡黠的光,“我只知道——你喜欢听,我唱的歌。”

王森说不出反驳的话,小鹤鼻尖的红痣离他很近很近。

他伸出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指尖触碰到小鹤的下巴,对方条件反射向后退缩,王森捏紧指节捉住他的脸,小鹤的耳尖蹭一下红得透粉。

“别动。”王森低声说了句,“就一下。”

说着他的手指沿着小鹤的唇一点点向上攀去,路过人中停留在鼻尖的位置。那颗勾了他很久的红痣现在就在无名指下方,王森打着圈柔柔地抚摸,这是比唱歌更能满足他的事情。

“森哥……”小鹤还是退了一步,脸红着拒绝了他出格的动作。

王森蓦地收回手攥紧拳头,发觉失态后尴尬地说,“对不起……你唱得太好了,明早六点来门口等我。我先走了。”

说完匆匆离开了酒馆,连门都忘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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