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上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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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来福拍拍肚子,笑得傻呵呵:“王爷!看我看我!是不是瘦了点儿?”

宋知砚倒没看出来,但也不好让他伤心,于是只能苦大仇深地点点头。

“哎呀王爷您干吗拉着脸嘛!大过年的,多扫兴啊!再说了,您这都多大了?过了年是不是就二十六了?还没娶妻,人姑娘肯定是觉得你太凶,不想嫁过来!”来喜也口无遮拦起来。

“不不不!”来福一脸神秘,凑近了他说悄悄话,“来喜你不知道,王爷昨儿个晌午还看了一下午的京城姑娘的画册,要我说啊,这是……哎呦!”

宋知砚朝他脑门敲了狠狠的一下,断了他的口无遮拦。

封赫又干了一杯酒,神情带着些揶揄:“怪不得昨日你要劝我纳妃,原来是自己想……那为何还要拒绝朕给你塞人的好意?”

宋知砚脸色染上些薄红,丝毫没有了平日里咄咄逼人的样子。

“我是给你看的画像!”他急道。

封赫夹菜的动作一顿,问道:“给朕看?朕不是说了……”

“说什么?你还真打算孤家寡人一辈子?”他揉揉眉心,一副苦恼至极的样子,良久,又说:“罢了,这事儿回头再说。现下时局不稳,给宫里招人简直是把自己脖子往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的刀刃上放,还是再等等罢!”

封赫盯着他看了半晌,就在宋知砚以为他是看懂自己的良苦用心感动地无以复加说不出话的时候,这家伙突然来了句:

“太傅大人,你是不是钦慕于朕?”

宋知砚:“???”

来喜来福:“?!”

宋知砚不明所以,闻言沉了脸,伸手往他脑门上敲了下,笑骂道:

“钦慕你?你在做什么梦?”

封赫干了杯子里的酒,反问道:“你不是喜欢朕,那为何对选妃一事频频变换态度?这难道不是思春之人才会有的情绪吗?”

“你这是什么歪理?”宋知砚简直要给他气笑了,“我是就事论事!男子汉大丈夫,不立业何以成家?”

“那你为什么死活不接受朕禅让?”

“这是一码事吗?”

“你这么大岁数了还不娶妻,难道不是等着朕吗?”

“……”

“还有,你不接受禅让,却殚精竭虑为朕排忧解难,这难道不是喜欢吗?”

“……”

来喜来福酒都醒了,坐直了身子大气不敢出一口。

封赫越说越笃定,越说越觉得他就是看上自己了。

宋知砚面黑如墨,静静等他说完,冷笑一声,眼里满满全是鄙夷:

“陛下想多了,微臣所做的这一切,从来都是为了报答先皇。禅让一事,微臣自幼体弱,怕是不堪此重任。”

封赫被他几句话噎死,迎着人似笑非笑的脸色,也不敢再说什么喜欢不喜欢之类的胡话。

大抵是朕喝多了吧,才会问出这种问题,这酒倒还真是后劲十足。

他勉强勾起唇角,提起酒壶给他满上:“朕说笑的,太傅大人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来,朕敬你,敬太傅大人兢兢业业鞠躬尽瘁!”

宋知砚这才稍微缓了脸色,自己驳了他的面子,他却没有想自己想象的那样暴跳如雷,这倒是让宋知砚不自觉反省自己是不是话说太重了。

“陛下英姿飒爽,天下女子皆神往之,是臣话说重了,陛下不要妄自菲薄。”他笑道,“我自罚一杯。”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纷纷扬扬落满了整个京城。

酒足饭饱之后,几人都有些酒意,宋知砚还惦记着府里的奏折,挣扎着招呼来福备车。

来福早就睡死了过去。

小德子和几位婢女进来,搀起大合国两位身份最尊贵之人。

“别回去了,这么大雪,太傅大人要是不嫌弃,跟朕挤一挤得了!朕是个粗人,不计较这些。”封赫皱眉看了眼窗外,有些担忧地开口道。

宋知砚喝了不少,脸颊红通通泛着股迷糊劲儿,闻言摇摇头:“不嫌弃不嫌弃!”

封赫正要伸胳膊接过他,熟料对方猛然大呼:“来人啊!带本王去偏殿!”

封赫:“……”

喝醉了倒是实诚,但说话还是一副谁也不想得罪的样子。

婢女正要扶着摄政王去偏殿歇息,门外突然冲进来个一脸慌张的小太监。

“陛下不好了!那半仙非得要回家!”

宋知砚稍微清醒了些,问道:“什么半仙?”

封赫瞪了那传话的小太监一眼,搪塞道:“你喝醉了,快些回去歇息吧!”说罢便从婢女手里接过他,仔细架着人胳膊带着他往偏殿走。

小太监看他要走,心下着急,忍不住小声又叫了一声。

封赫停下脚步,微微侧头卸下刚才面对宋知砚时的温柔笑意,冷冷道:“拿钱稳着,实在不行打晕过去,留着条命就行!别让他大过年的出来作妖!”

小太监被他周身气势吓得止不住颤抖,跪下领了命,斟酌着他话里的意思退下了-

过年对于宋知砚和封赫来说,也就大年三十和初一能歇上两天,其他日子还是要一边看着别人喜庆,一边苦哈哈地处理政事。

封赫最近对政事越发勤恳起来,倒是给宋知砚省了不少事儿。

“这有本殷承递来的折子。”封赫伸了个懒腰舒展下筋骨,笑着拿起来给他看,“让朕猜猜写的是什么!太傅大人要不要也猜猜?”

宋知砚刚批完一本关于殷胜大年初一骑马街上撞了人的折子,一肚子火,看见殷承的折子便想翻白眼。

“给他儿子求情的?”

“殷胜又犯事儿了?”

封赫闻言也是一脸厌恶。

“朕看看……不是求情的,是请朕去参加他的寿宴的。”

宋知砚嗤笑一声:“这事儿为什么要上折子?不能直接进宫说吗?”

肯定是因为殷胜的事,这老家伙护犊子举朝皆知,现在这节骨眼进宫肯定要跟自己掐起来。

他可掐不过我!宋知砚想。

“喏,陛下自己看看。京兆尹这折子力透纸背字字泣血,恨不得要将他千刀万剐。”宋知砚把手里的奏疏递给他,咬牙切齿道。

封赫狐疑道:“干了什么啊让孙大人都这么生气?左右不过是个毛孩子气性,莽撞又目中无人惯了,犯不着!”

等他看完手中的奏折,却再也说出不什么“犯不着”这种话了。

殷承是先皇旧友,先皇当年打到皇宫的时候,还是他先帮着把传国玉玺给藏了起来,跟先皇里应外合,一举攻破皇宫。

他对朝廷的忠心是有目共睹的,前一段时间封赫无心朝政的时候差点以头抢地死谏当场。

这次的寿辰是殷承的六十大寿,但碍于现如今时局动荡,是以也并没有铺张,不过请的人都是些位高权重的。

宋知砚一万个不愿意来,更不愿意看到殷胜那张恶心人的脸,但又担心封赫自己来会出什么意外,于是最后还是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拉着个脸过来了。

马车在丞相府门口停下,殷承亲自出来接应,宋知砚掀开帘子露出张脸还是带着笑的。

一旁的来福简直要佩服死了,明明王爷在路上骂了一路,那架势简直不像是祝寿倒是去奔丧的,怎么变脸这么快!

“殷大人。”他挂着完美的笑,招呼下人把寿礼抬进去,“一点薄礼,笑纳。”

“王爷这说的哪里话,人来了就好,还带什么礼啊!”

两人寒暄着正要往府里走,不远处一声“陛下驾到!”又止住了他们的脚步。

来喜跟在封赫马车旁边高声通报,众人连忙跪下迎驾。

宋知砚没跪,他不用跪。

封赫下了马车,沉声令众人平身。

他穿着一身玄色对襟宽袖袍衫,腰间饰以美玉环佩,下裙绣有细金暗纹;外围一件同款披风,通身黑色,肃穆硬朗。

宋知砚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白,顿时觉得他像是故意为之。

“我昨晚不是说让你别再穿一身黑么?怎么又……这身好像还是去年我给你置办的?”宋知砚嘴角带笑,走到他旁边小声问责。

封赫脸绷着,一脸不虞的样子。

“怎么?这身不好看么?”

他稍微伸了伸胳膊,想在他面前转个圈又生生忍住了。

宋知砚无奈点头:“好看,陛下丰神俊朗,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

封赫满意地轻哼一声,抬起下巴一脸得意。

来喜来福在后边看着这并排走的两人,忍不住心里发毛。

“这俩人一黑一白,简直活像那……”

“嘘!大人寿辰呢,别乱说话!”

来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向殷丞相的眼里满是担忧。

好家伙,这真真儿是奔丧来了。

院子里搭了戏台子,正咿咿呀呀不知唱的什么,倒也一派热闹。

宋知砚随着殷丞相落了座,目光扫了一圈,倒是没看到殷胜的影子。

“冷不冷?”封赫坐在他旁边,凑过来些问道。

宋知砚收回目光,拢了拢袖子:“还好。陛下有看到殷胜么?”

封赫微微摇头:“不曾。想来也是惹了事,不敢在人前蹦跶了。”

宋知砚若有所思点点头,目光放回到戏台子上去,看起来倒是一本正经。

殷承送两人过来后边又过去招待客人了,戏台子搭在院子里,众人也都坐在院子里。

天空阴沉沉的,看起来是想下雪了。

宋知砚啧一声,看了眼封赫冻得通红的耳朵:“既然那小子不在,本王就先回去了。劳烦陛下待会儿跟丞相大人打声招呼。”

说着不等他回应,起身便要走。

身后一阵悉悉索索,封赫拉住他的胳膊:“等一下,朕也不等了。听说那天香楼菜色一绝,太傅大人要不赏个脸,朕请你吃酒?”

天香楼……

宋知砚想了想,勾起唇角笑了:“如此,便多谢陛下。”

他冷面冷心,平日里对谁都是一副恨不得杀你全家的活阎王表情,现下笑起来,倒是如那春雪消融,直直地笑得人心尖儿痒痒。

封赫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笑,也跟着微微勾了勾唇。

两人上了封赫的马车,来福去知会了丞相一声,丞相颇为意外,但也不好阻拦。

这数九寒天的,人都回马车上去了,一个皇帝一个摄政王,得罪不得。

天香楼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高档酒楼,据说厨子众多,从南到北哪儿的都有,故以菜色也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两人进了二楼雅间,房间里暖和极了。

宋知砚解下披风放到一旁,看起来心情不错。

封赫不明所以:“怎么了?不是没见到殷家那小子吗?怎么还这么开心?”

宋知砚倒了杯茶水缓缓喝着,闻言笑容更大了些,好看的杏眼微弯,倒显得有些稚气。

“无事,这酒楼老板恰好是我一位旧识,许久未见了,不知今日他在不在酒楼。”

上一世的封赫自始至终都不知道石光霁的存在——或许知道,但也只知道是他的得力手下勋王石风的弟弟,但石光霁和自己的关系,确是一直瞒着他的。

小二按照吩咐把自家老板从万花楼给叫了回来,战战兢兢掩上了门。

石光霁看到封赫的时候神情有些愣怔,但很快恢复了正常,跪下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许久未见,近来可好?”宋知砚笑得真心诚意。

封赫在一旁看着他对人那么笑,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明对自己不是扭耳朵就是黑着脸骂,怎么对他这么温柔?

你都没对朕笑过几回!!!

石光霁闻言很是疑惑:“我们不是年前才见过?”

“上次见面都是去年的事了啊!”

“……”

封赫咳嗽两声清清喉咙,黑着脸问宋知砚:“他是谁?不给朕介绍一下?”

宋知砚:“陛下不认识他?”

封赫疑惑道:“朕该认识吗?”

宋知砚:“……”

他看了眼石光霁,示意他自己说。

石光霁拱手行了个礼,有些不情不愿:“勋王石风,是草民的哥哥。”

封赫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随即微微皱眉:“怪不得朕看你甚是眼熟。不过石将军只说他有个妹妹,不曾提过你这个……弟弟。”

石光霁闻言笑意更深,咬牙切齿解释道:“草民家中只有我和哥哥,并没有什么妹妹。想来是哥哥常年行军打仗,记忆混乱了。”

封赫听这语气,也没再追问下去。

“弟弟还是妹妹不重要,”宋知砚接过话茬,“光霁富可敌国,情报系统较完善,陛下以后有事可以找他。”

封赫眉头拧地更深,看了看嘴角带笑的两人,缓缓点了点头。

上一世是对封赫不信任,毕竟他也确实不理朝政,所以便没把石光霁介绍给他,这次不同了,封赫最近浪子回头,肯用心学习,又是个可塑之才,这些早晚是要一步一步都还给他的。

如果还是跟上一世一样,不做出任何改变,恐怕到时候下场也会和上一世一样。

殷承是先皇旧友,先皇当年打到皇宫的时候,还是他先帮着把传国玉玺给藏了起来,跟先皇里应外合,一举攻破皇宫。

他对朝廷的忠心是有目共睹的,前一段时间封赫无心朝政的时候差点以头抢地死谏当场。

这次的寿辰是殷承的六十大寿,但碍于现如今时局动荡,是以也并没有铺张,不过请的人都是些位高权重的。

宋知砚一万个不愿意来,更不愿意看到殷胜那张恶心人的脸,但又担心封赫自己来会出什么意外,于是最后还是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拉着个脸过来了。

马车在丞相府门口停下,殷承亲自出来接应,宋知砚掀开帘子露出张脸还是带着笑的。

一旁的来福简直要佩服死了,明明王爷在路上骂了一路,那架势简直不像是祝寿倒是去奔丧的,怎么变脸这么快!

“殷大人。”他挂着完美的笑,招呼下人把寿礼抬进去,“一点薄礼,笑纳。”

“王爷这说的哪里话,人来了就好,还带什么礼啊!”

两人寒暄着正要往府里走,不远处一声“陛下驾到!”又止住了他们的脚步。

来喜跟在封赫马车旁边高声通报,众人连忙跪下迎驾。

宋知砚没跪,他不用跪。

封赫下了马车,沉声令众人平身。

他穿着一身玄色对襟宽袖袍衫,腰间饰以美玉环佩,下裙绣有细金暗纹;外围一件同款披风,通身黑色,肃穆硬朗。

宋知砚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白,顿时觉得他像是故意为之。

“我昨晚不是说让你别再穿一身黑么?怎么又……这身好像还是去年我给你置办的?”宋知砚嘴角带笑,走到他旁边小声问责。

封赫脸绷着,一脸不虞的样子。

“怎么?这身不好看么?”

他稍微伸了伸胳膊,想在他面前转个圈又生生忍住了。

宋知砚无奈点头:“好看,陛下丰神俊朗,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

封赫满意地轻哼一声,抬起下巴一脸得意。

来喜来福在后边看着这并排走的两人,忍不住心里发毛。

“这俩人一黑一白,简直活像那……”

“嘘!大人寿辰呢,别乱说话!”

来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向殷丞相的眼里满是担忧。

好家伙,这真真儿是奔丧来了。

院子里搭了戏台子,正咿咿呀呀不知唱的什么,倒也一派热闹。

宋知砚随着殷丞相落了座,目光扫了一圈,倒是没看到殷胜的影子。

“冷不冷?”封赫坐在他旁边,凑过来些问道。

宋知砚收回目光,拢了拢袖子:“还好。陛下有看到殷胜么?”

封赫微微摇头:“不曾。想来也是惹了事,不敢在人前蹦跶了。”

宋知砚若有所思点点头,目光放回到戏台子上去,看起来倒是一本正经。

殷承送两人过来后边又过去招待客人了,戏台子搭在院子里,众人也都坐在院子里。

天空阴沉沉的,看起来是想下雪了。

宋知砚啧一声,看了眼封赫冻得通红的耳朵:“既然那小子不在,本王就先回去了。劳烦陛下待会儿跟丞相大人打声招呼。”

说着不等他回应,起身便要走。

身后一阵悉悉索索,封赫拉住他的胳膊:“等一下,朕也不等了。听说那天香楼菜色一绝,太傅大人要不赏个脸,朕请你吃酒?”

天香楼……

宋知砚想了想,勾起唇角笑了:“如此,便多谢陛下。”

他冷面冷心,平日里对谁都是一副恨不得杀你全家的活阎王表情,现下笑起来,倒是如那春雪消融,直直地笑得人心尖儿痒痒。

封赫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笑,也跟着微微勾了勾唇。

两人上了封赫的马车,来福去知会了丞相一声,丞相颇为意外,但也不好阻拦。

这数九寒天的,人都回马车上去了,一个皇帝一个摄政王,得罪不得。

天香楼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高档酒楼,据说厨子众多,从南到北哪儿的都有,故以菜色也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两人进了二楼雅间,房间里暖和极了。

宋知砚解下披风放到一旁,看起来心情不错。

封赫不明所以:“怎么了?不是没见到殷家那小子吗?怎么还这么开心?”

宋知砚倒了杯茶水缓缓喝着,闻言笑容更大了些,好看的杏眼微弯,倒显得有些稚气。

“无事,这酒楼老板恰好是我一位旧识,许久未见了,不知今日他在不在酒楼。”

上一世的封赫自始至终都不知道石光霁的存在——或许知道,但也只知道是他的得力手下勋王石风的弟弟,但石光霁和自己的关系,确是一直瞒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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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光霁看到封赫的时候神情有些愣怔,但很快恢复了正常,跪下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许久未见,近来可好?”宋知砚笑得真心诚意。

封赫在一旁看着他对人那么笑,心里很不是滋味。

明明对自己不是扭耳朵就是黑着脸骂,怎么对他这么温柔?

你都没对朕笑过几回!!!

石光霁闻言很是疑惑:“我们不是年前才见过?”

“上次见面都是去年的事了啊!”

“……”

封赫咳嗽两声清清喉咙,黑着脸问宋知砚:“他是谁?不给朕介绍一下?”

宋知砚:“陛下不认识他?”

封赫疑惑道:“朕该认识吗?”

宋知砚:“……”

他看了眼石光霁,示意他自己说。

石光霁拱手行了个礼,有些不情不愿:“勋王石风,是草民的哥哥。”

封赫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随即微微皱眉:“怪不得朕看你甚是眼熟。不过石将军只说他有个妹妹,不曾提过你这个……弟弟。”

石光霁闻言笑意更深,咬牙切齿解释道:“草民家中只有我和哥哥,并没有什么妹妹。想来是哥哥常年行军打仗,记忆混乱了。”

封赫听这语气,也没再追问下去。

“弟弟还是妹妹不重要,”宋知砚接过话茬,“光霁富可敌国,情报系统较完善,陛下以后有事可以找他。”

封赫眉头拧地更深,看了看嘴角带笑的两人,缓缓点了点头。

上一世是对封赫不信任,毕竟他也确实不理朝政,所以便没把石光霁介绍给他,这次不同了,封赫最近浪子回头,肯用心学习,又是个可塑之才,这些早晚是要一步一步都还给他的。

如果还是跟上一世一样,不做出任何改变,恐怕到时候下场也会和上一世一样。

曹康肱股之臣,疯了这事可是非同小可。

一日之内,夫人没了,人也疯了,子嗣又绵薄,仅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女儿,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安置。

宋知砚披上外袍就要往外头走,封赫没拦他,也起身要出去大理寺,疏离一下这案子的细节。

门口突然又慌慌张张扑进来个小太监,撞了两人满怀。

“大胆!”封赫不悦地拧起眉,厉声喝道,“做什么如此慌张?像什么样子!”

小太监跪在门槛外颤颤微微,小心抬头看了眼宋知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宋知砚:“???”

封赫头疼不已,摆摆手示意他但说无妨。

“回陛下话……那个半仙……跑了!”

宋知砚:“什么半仙?”

“这个回头再跟你解释,什么时候跑的?”

“就您今上午去殷大人府上的时候,他偷了奴才的令牌,混了出去。”

封赫早知他要跑,但没想到前几天挨了几板子居然这么快就活蹦乱跳了。

“跑便跑了,留着也没什么用,左右不过是个江湖骗子。”

小太监闻言头都要扎到地砖里去,抖着声音说道:

“他偷走了不少值钱玩意,包括您藏在御书房暗格里的那枚玉佩……”

封赫:“?!”

封赫强忍着杀人的冲动,看了眼一旁疑惑的宋知砚,压着火气一字一句:“给朕捉回来,生死勿论!”

宋知砚眼神一凌,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玉佩,会让他如此惦念。

但那淬炼于战场尸山血海的气势实在是骇人地紧,宋知砚站他身边只感觉无限的压迫感,于是也没多问,只是看了眼他黑沉的脸色,随即便快步走了出去。

再回到殷丞相府上的时候,曹康正蓬头垢面地要往荷塘里扎。

几位丫鬟小厮死死抱住他,宋知砚一时心中抽疼,看着他晌午还打理得当的外袍里衫沾了大一块小一块的泥印子,鼻头上还有不知什么时候磕破的一块皮,双目浑浊疯疯癫癫,哪里有半点以往儒雅老学士的样子。

他快步走上前去,叫住曹康,声音有些颤抖:“曹大人!您……还记得我吗?”

“夫人……你是我的夫人对不对?哈哈哈哈哈……慧儿……你是慧儿……”他哭一阵笑一阵,看着他显然是不认得了,胡言乱语叫着夫人的闺名,涕泗横流。

宋知砚闻言更是鼻子发酸,拉过他的袖子帮人理了理头发,哽着嗓子劝道:“曹大人,夫人正在家里等您呢,咱先回去好不好?先回去。夫人在家呢!”

殷承也慌忙过来,一脸的不知所措。

“王爷……这可怎么办啊?曹大人这一直在我府上,实在是照顾不周啊……”

“来福,送曹大人回去府里。”宋知砚心里也难受,只好先让来福把人送回去。

左右家里还有些庶女丫鬟小厮,总不会没人照顾,

人一走,宋知砚便立马收敛了神色,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殷承,拱手道:“殷大人,本王告辞,稍后会有人带各位去大理寺协助调查,还请大家尽量配合。”

众人顿时表情各异,却也没有人敢出来反驳。

宋知砚直起身来,拢拢袖子就要离开,忽然想起来件事,环顾四周也没找到那人的身影,于是问道:“敢问贵公子去哪儿了?今日好像一直没见他。”

殷承闻言叹了口气,甩了下袖子面色尴尬:“犬子……前些天惹了事,现下正在祠堂罚跪。”

宋知砚若有所思点点头,这大寿的日子,殷承又向来对这个唯一的儿子骄纵无比,想来肯定不会是真的跪着了,必然也是惹了事怕被责难,躲起来了。

“小孩子不懂事,”宋知砚说道,“不打不长记性,丞相大人有时候还是过于心软了。不过本王也理解,这亲儿子,自然不是什么横冲直撞的小姑娘能比得上的。”

殷承:“……”

“要是骑术不精,可以送到宫里来,让赵参军带着练练,必然会一日千里大有长进。”

他又说。

这下殷承是真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陪着笑说已经赔了那女子银钱,以后绝不再犯之类的话。

宋知砚略微颔首,冷着一张脸离开了。

待人一走,众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殷承攥紧了拳头,气的胡子直抖。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居然就这么把这丢人事儿说出来了,简直……简直是……

“那逆子跑哪儿去了?”殷承转头低声吼道。

一旁的小厮回道:“回老爷,早上就不见了踪影,估摸着是去了……去了少爷惯常去的那些地方……”

他惯常去的地方自然都没什么好地方,殷承气的发抖,险些要昏过去。

今年是撞了什么太岁,过个寿辰都不得安生!-

夜幕降临,雪下了一下午,终于停了,洋洋洒洒给宫墙上堆了一层银装。

宋知砚和封赫一起回宫,各怀心事。

曹康夫人怎么会死了呢,自己才重生没几天,怎么会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不得不说,从一开始的觉得自己坐庄的信心满满,这短短的几天,宋知砚还是不得不承认,有些事,确实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他转头看了眼封赫,借着门上的灯笼光眯眼打量着他。

就连封赫,也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盯着朕做什么?”

封赫奇怪转头,推开门进去。

宋知砚收回目光,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无事,只是想起来你小时候的事儿,有些感慨罢了。”

封赫:“???”

“朕小时候……太傅大人想起了什么?”封赫接下披风,坐到火炉旁,随口问道。

宋知砚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搪塞他的,哪里是真想起了什么感人至深的竹马情谊,一说小时候,脑子里全是他跟自己作对的那些个糟心事儿。

他摆摆手,明显不想多说:“没什么,刚想起来现在又忘了。”

封赫点点头,明显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父亲把宋知砚捡回来的时候,洗干净了白白净净,自己还以为是父亲给捡了个小媳妇回来,高兴地不得了,后来才知道是给自己做伴读教读书做文章的,还是个男的,顿时翻脸不认人了。

外边天寒地冻,周围寂静无声,唯有火炉里偶尔传来炭火的轻微噼啪声、

一时两人相顾无言,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今天那个……”

“太傅……”

良久,两人视线相对,同时开口。

旋即又再次停口,各自不语。

封赫眼神在他发顶转了圈,努努嘴:“太傅大人先说罢!”

宋知砚这便再次提起话头,下午在大理寺也没顾得问,刚才是突然想起来了。

“那个半仙,是何人?他偷了陛下的玉佩?”

封赫大概是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件事,以为他忘了,于是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眼神也从他脸上移到火炉上,解释道:

“一个江湖骗子,父皇先前给朕托梦,朕便找了他做法超度……谁知……那玉佩也不是什么重要物什,不过是长姐远嫁前留给我的个念想罢了。”

宋知砚年少父母双亡,自幼承蒙长公主照顾,闻言竟是比他还要着急。

“那便快些找回来,阿姐给的东西,自当还是小心珍惜为好。”

“朕知道,已经派人去找了。”

他稍稍坐直了些,又说:“长姐如母,朕自然不会轻饶了他。”

宋知砚点了点头,虽然疑惑玉佩为何要放在暗格里,但转念一想或许是太过在意,便觉得情有可原了。

“陛下刚才想说什么?”宋知砚往火炉里加了些炭,问道。

封赫嗯了一声,摇摇头:“无事,只是希望太傅大人不要过于忧心,朕看你一直愁眉苦脸,怕是过于担心了。”

宋知砚失笑,欣慰地看向他,刚想夸他两句终于会关心人了,门外便传来来福的声音。

来福低着头,见到两人后行了个礼,从怀里掏出来个布巾包着的东西。

是一截箭镞,箭头发黑,显然是淬了毒。

宋知砚看到那箭镞眼里的愤怒便几乎要喷涌而出,封赫伸手握住他的,大手温暖干燥,宋知砚感觉心里的烦躁稍微缓和了些。

“这是曹夫人身上的,大理寺实在是找不出来历,奴才便听您的吩咐带了过来。”

宋知砚嘴唇微微发抖,一闭眼便是曹夫人惨死的样子,正要伸手去拿那箭镞,封赫及时按住了他的手。

“有毒,小心。”

宋知砚两只手都被他抓住,也暗道自己冲动,竟是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封赫接过布巾,拿到两人面前就着灯光仔细端详。

除了淬毒之外,其他倒是平平无奇,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把这东西送到御医院吧!”封赫说,“想办法验验是什么毒。”

宋知砚往后仰了仰,满脸倦色:“就这样吧,大理寺那儿暂时也查不出什么,我们还是要稍安勿躁。”

封赫挥挥手让人退下了,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朕总觉得……”他斟酌着开口,“此事蹊跷,曹大人是真疯了么?”

宋知砚本来还在闭目养神,闻言猝然睁眼瞪他:“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曹大人忠良举世无双,难不成还要诈我们?”

“朕不是这个意思!”封赫也有些烦躁。

宋知砚平素里冷静聪慧天下无双,世人皆说他一张脸看着乖巧好相与,确实骨子里又傲又冷,跟谁都不亲近。

但只有封赫知道,他一旦跟人亲近了,便会想尽办法对人好,大概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两种人——

看顺眼的,和看不顺眼的。

这么说他又显得宋知砚很是情绪化,但他又冷静理智地可怕,仿佛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一个让他凭感觉行事,喜怒哀乐皆来之汹涌,另一个又让他理智冷静,不要冲动。

他防心太重了。

连自己都在提防着。

宋知砚累的不行,现在也不想跟他吵,闻言也只是叹了口气站起来说道:“曹大人对我有恩,我自然知道他的为人,夫人骤然离世,自然是一时接受不了,可要说他假疯……我倒觉得不会。”

封赫看他是钻进死胡同里不出来了,一时也不想劝了,只能想办法自己去确定一番。

宋知砚揉揉眉心,走到屏风后的一张小榻旁,说道:“我头疼,睡会儿,半个时辰后叫我。”

封赫正要点头说好,旁边的来喜抢在他前面应下了。

封赫尴尬地摸摸鼻子,所幸隔着个屏风,也看不到。

半个时辰后,宋知砚呼吸平稳,已然睡得正好。

来喜正要上去叫醒他,封赫挥手拦住了他的动作,自己小心上前,摸了摸宋知砚的额头。

温热的,没发烧。

他小声叫了他两声:“知砚……起来了,吃点东西再睡。”

宋知砚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哼唧了两声不愿起来。

封赫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忍俊不禁,把手抵在唇边努力憋笑。

毯子被搭到了一旁,封赫小心地把人抱起来,弯着嘴角往寝殿大床上挪。

太傅大人睡得熟,丝毫无察觉。

来喜看他满脸春风地把人抱到自己床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陛下,晚膳……”

“小点声。”他微微皱眉训道,“不用传了,都下去罢!”

来喜瞳孔一缩,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陛下该不会是要……是要……虽然宋大人确实很好看但是人确实也是凶啊啊啊啊还是摄政王您这是疯了么?!!!

他心里波涛汹涌,封赫看他这样子心下了然,也不愿解释,只挥挥手让人快走。

来喜含泪合上门,蹲坐在寝殿门口的台阶上望着阴沉沉的夜空叹气。

来福:“???”

这是在干什么?

封赫把人放到床上后,自己也脱了外袍小心挪了上去。

宋知砚蜷着身子,看起来好像是很冷。

封赫一躺上来,他便寻到了热源,直往人怀里扎。

封赫身体僵了下,很快恢复正常,伸手在被子里捂住了他的,无声地传递着热量。

“朕会守护好这江山的。”他借着灯光看向宋知砚熟睡的侧脸,满眼的坚定。

一弹指,灯火熄灭,室内漆黑一片,只能听到火炉发出的噼啪声响。

元宵节前几天,众位封地的异姓王和其他外派官员要进京觐见天朝帝王,但不会过多逗留,一般只在京城待两天。

封赫从初十便开始陆陆续续接受各位官员的觐见,每天坐不了一个时辰便被通报有人来了,苦不堪言。

宋知砚作为摄政王,自然是要跟着出席,几天下来,也烦得不行。

“启禀陛下,几位王爷求见!”

“不见不见,让他们晚上再来,就说朕身体抱恙,晚上摆好席再来!”封赫“啪”地折断了手中的朱红笔,就快要暴走了。

宋知砚拍拍他的手,示意不可冲动。

小太监进来通报详细情况,今天不是其他述职的普通官员,是一位封地上的异姓王,五位异姓王之一的弘王宰左。

要说这宰左,也是个传奇人物。

当初是江湖中人,号称“天下第一”的顶尖高手,后来被封赫的父亲招到麾下,为其卖命,虽说打仗指挥不是很在行,但挡不住武功实在是高,说以一当千绝不为过。

于是后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建功立业封了王。

听到这个名字,封赫明显更不愿意见了,霍然起身一摔断笔:“不见!让他滚回去!”

宋知砚心下奇怪,难不成这家伙对宰左的气还没消?

“别冲动。”他拍拍封赫的手,满眼揶揄神色,“还在为当初被人家当众打下马生气呢?男子汉大丈夫不要那么小气嘛!宰左就是一莽夫,你跟他比单挑,普天之下怕是没有能比过他的!”

“朕不是为这个生气!”封赫低头看着他,片刻又转回目光,“算了,太傅你去,就说朕身体抱恙,代朕赔个不是。”

宋知砚不乐意了,合着这怎么又成我的差事了?

但封赫这幅气急攻心的样子也确实不方便见他,往年宰左来觐见——封赫还不是皇帝的时候,他都是避着人的。

宋知砚笑着放下笔,拍拍袖子起身:“罢了!陛下不愿去那臣就去帮您解释下,但晚间一定不可再避了。备好宴席,顺便给其他几位还未离京的王爷送个帖子,请他们一块来吃酒罢!”

封赫连声说知道了,一脸不耐烦-

入夜,歌舞升平一派融融。

封赫坐在主位上,一脸黑称,把“朕不开心”四个字简直是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宰左也是个大老粗,仿佛丝毫看不出他的不悦,还一个劲儿问封赫这跳舞的宫女真漂亮能不能让自己带回去云云。

封赫闷头喝酒,不发一言。

宋知砚只能笑着周旋,生怕这俩人反目成仇。

石风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下:“在陛下身边,很不容易吧?”

宋知砚笑着饮了:“那能怎么办,先皇于我有恩,石大哥你也是知道的,现如今呐,除了你也没几个能信得过的,累啊!”

石风轻笑一声,瘦削的脸颊仿佛刀削的一般凌厉。

“你姨夫……罢了!”他摇摇头。

“什么?”石风的声音太轻,宋知砚没听清。

石风摇摇头:“没什么。不过……算了,今年瀚王来了吗?我倒是没见他。”

宋知砚眼里闪过一丝哀伤,转瞬即逝:“姨夫他估计不愿见我,罢了,年年如此。”

石风自知戳到他的伤心处了,于是也不再多说,只闷头喝酒。

宋知砚抬头看向封赫,以为他还在恶狠狠地瞪着宰左,谁知却正好跟他对上眼。

那眼神,比之看宰左的有过而无不及。

宋知砚:“???”

宋知砚看他手里的酒杯都快要被捏爆了,于是只好往他那儿凑了凑,离石风稍远了些。

摄政王和手握二十万兵权的另一位异姓王交谈过密,是任何一个皇帝都不愿意看到的。

宰左眼尖地看到他的小动作,借着酒气大声嚷嚷起来:“摄政王!王爷!你离陛下那么近做什么?哎哎哎陛下您别老瞪我啊!本王实在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得罪您了!”

无人问津的侯凉抿了口酒,不屑地看了眼宰左,在心里骂了声愚蠢至极。

这么没眼力见,天赋都点到武学上去了么?

封赫不愿搭话,宋知砚正想解释,假笑都准备好了,熟料他一拍大腿,朗声大笑起来。

声如洪钟,嘴角的络腮胡都在抖。

宋知砚:“……”

“该不会还在为本王当初把你打下马介怀吧?害!男子汉大丈夫,不要那么小气嘛!陛下也好歹是我大合国第一将军,干嘛对那一场玩笑那么在意?”

封赫闻言终于捏爆了手中的酒杯,额头青筋突跳,风雨欲来。

你他妈才是将军,朕是皇帝!皇帝你懂么!九五至尊紫微星入命!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骂出口,宋知砚伸手在桌子底下抓住他的一只手,无言安慰,嘴上的话确是分毫不饶人:

“弘王这就说笑了。要不是当初您那三万军队打不过陛下的三千,气不过眼看就要吐血了,陛下自然也不会同意您切磋的建议让您发泄。”

宰左:……

“罢了罢了!陛下如此的宅心仁厚,自然是不好拿出来成日显摆,毕竟帝王训第一条便是,戒骄戒躁,多大的本事挑多大的担子罢!”

席间一时鸦雀无声。

坊间素传摄政王蛇心吞象,早就和陛下不和随时准备谋反了,现下看来,传言倒也不可全信。

封赫端起宋知砚的酒杯,遥遥朝他一晃,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往事休要再提,弘王英勇世无双,朕自愧不如。”

宋知砚饱读诗书,对付宰左这种大老粗自然游刃有余,封赫满意地捏捏他的手背,心里的浊气随着一杯酒下肚,烟消云散了。

宰左酒醒了大半,这才意识到自己酒后失言到底犯了多大的错。

忤逆陛下,是要诛九族的。

就算封赫不敢,但未免不会对自己心生嫌隙,往后恐怕会被多加提防。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忙顺坡下驴,自罚了三杯,坐好不敢再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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