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8-14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碎苑棂漓 主角:时作 袁柊
门推开的一瞬间,光线直直闯入包厢,照出了倚靠在男生肩膀,昏昏欲睡的时作。
他的脸很红,衣衫半敞,依偎着男生浅浅呼吸,他很热,便握住了男生的手,紧贴因为酒精而愈发滚烫的脸庞,泄出几分愉悦的低吟。
男生初入社会,不过是个刚出来兼职的高中生,哪受得起时作这等撩拨,掌心像在火烧,他喉结滚动,难以自禁地,粗着气沿路往下,还没能深入其间,便被一股蛮力强硬拉扯出去,手腕狠狠外翻。男生面色煞白,松开了时作惨叫出声,紧接着拳头落下,猛砸向男生的脸侧,不留余力。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屏幕上的歌还在继续,袁柊动了动胳膊,随手朝男生扔了几张红票子,转向时作,将他拦腰抱起,临走前看了眼缩在沙发角落的胡鹏,这家伙显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对上袁柊视线又心虚挪开,招呼几个醉鬼收拾残局,摸摸鼻子冲袁柊笑了笑,说你赶紧带小时回去吧,他念叨了你一晚上。
袁柊情绪不显,抱着时作的手收紧了力道,时作被箍得有些疼,急躁地唤了声袁柊,才回过神,离开包厢。
正值深夜,路边没几辆车,灯却亮得出奇,时作躺在后座翻来覆去,最后实在忍受不了,对着刺眼的车窗拳打脚踢,袁柊见状叹了口气,正想着待会儿找个能停车的地方,时作突然安分不动,诡异地消了音。
半晌后,他开口:“你是不是烦我了?”
袁柊透过后视镜看他,时作不知何时半睁开眼,手臂虚挡灯光,紧抿了唇。
袁柊说:“没有。”
酒醉后的人总是理不直气也壮,时作也不例外,他揉了揉眼,摸索了一番,最后在自己的脚底找到眼罩,他盯着看了许久,像是陷入了回忆:“你以前只让我坐副驾驶……”
袁柊:“那是……”
时作打断他:“每次我蹭掉眼罩,你都会第一时间帮我戴……”
“你不会弄疼我,”时作的眼睛红了,“你刚刚弄疼我了。”
袁柊没有反驳,保持一贯的沉默,只是车速逐渐加快,时作这个醉鬼压根感受不到。
时作却以为他默认,自嘲地笑了声,泄愤般扔掉了眼罩,深呼吸,手摸向一旁车把,说:“我要下车。”
袁柊岿然不动。
“你聋了吗!我要下车!”
袁柊跟没听见似的,按部就班驶入地下车库,停稳后,他解开了安全带,绕到时作的另一边,在门外等时作冷静了半分钟,他打开车门,抬腿跨了进来。
时作警钟大震,心头没由来涌上一阵慌乱,默默挪后紧挨着玻璃,袁柊和他隔着安全距离,整张脸融入了昏暗,时作不仅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还有心脏的砰砰跳动。
他捉摸不透此刻的袁柊,一时没敢出声。
不到几息,袁柊率先有了动作,他边扯散领带边解释道:“不让你坐副驾驶,是因为前不久出了车祸新闻,副驾驶的威胁最大,你又那么珍惜生命,我才经过你的同意,把你放到后边。”
“关于眼罩,我在路上停了不下三次车,原本一刻钟的车程,我硬生生拖长了两倍,我不指望你能记得,毕竟这不是第一次。”
“你喝醉了,我不跟你计较。”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
袁柊一把扯下领带,深邃的眼瞳穿过黑夜,落在时作的脖颈上,这块地方很软,被袁柊舔咬过不下百次,可仅仅只是过了几个小时,就已经沾上了某个贱人肮脏的气息,袁柊心里冒着火,逼近时作,俯身,用更加粗暴的方式盖过了痕迹,咬牙道:“我作为你的先生,难道不该有吃醋的权利吗?”
袁柊和时作相恋八年,从大学生涯到步入社会,不说别的,光是默契这一块儿,袁柊基本完全拿捏住了时作的小脾性。
时作爱作爱闹,喜欢用极端手段刺激两人的恋情,有段时间时作迷上了玛丽苏狗血国产剧,拉着袁柊看了两三集,当晚紧抱着袁柊哭问:“你会像那个男主一样误会我吗?”
袁柊拍了拍他的背,耐心道:“不会。”
于是第二天,这小坏蛋就学着电视里的迷之操作,和主动搭讪的陌生朋友深夜蹦迪,顺便喝了点小酒,人找到时路都分不清,撞上数不清的肩膀,被袁柊直接逮回家惩罚了一晚。
当事人身心俱悦,爽完后又翻脸不认人,数落起各方面出力的袁柊,骂袁柊一点都不信任自己,他只不过是出门和朋友玩一玩,有必要和自己置气吗!说好的不会误会呢?骗子!骗子!
这番理不直气也壮的强盗逻辑成功感动了时作,眼泪哗啦一掉,他质问袁柊是不是嫌自己什么都不会,除了这张脸外一无是处,只知道跑出去添乱作死,那满腔委屈把袁柊听得心一抽痛,手比脑快把人抱进怀里,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川剧变脸,被他哄得喜上眉梢,矜持地拢了拢被子,说:“我饿了,想吃鸡蛋面。”
久而久之,时作竟然爱上了这种隐秘的刺激,隔三差五就要给袁柊上演一出当场抓包的好戏,最过分的一次还属元旦那会儿,袁柊接到时作电话,人刚下飞机就火急火燎地赶去了gay吧,时间不早不晚,刚好卡在自戴绿帽的前戏,袁柊推开门时,就连呼吸都暂停了一瞬,死盯着纠缠在一块的两道身影。
时作早已成了不省人事的状态,布料扒得只剩下内衣,还是专门为袁柊接风洗尘穿的轻薄情趣款,他坐在男人身上,也不管他姓甚名谁,嘴里轻唤了好几遍袁柊袁柊,不安分地扭动着,男人似是习惯了他的呢喃,只皱了一会儿眉,两只手便抚摸上时作腰窝,油还没正式揩,拳头就砸了过来,男人大脑长嗡,连夜被工作人员抬进医院,彻夜未醒。
而整场事故的始作俑者躺倒在袁柊胸膛,软乎乎地唤着袁柊的名字,后半夜声染哭腔被骑了很久,小小作都磨破了皮,才堪堪平复袁柊的怒火。
第二天正午,时作悠悠转醒,他忍着腰酸腿疼,瞅见了地板上裂开的内衣,人抖了抖,终归是没敢询问那位男高的状况,袁柊自然也当做无事发生,和时作待在公寓里,任这一天安然无恙地过去。
时作憋了一个下午,睡觉前问他为什么不生气,袁柊挠了挠他的脸,没有说话。
小坏蛋感到寂寞了啊……
是他的错。
只要不触及底线,陪他闹一闹,未尝不可。
如今戏剧重演,袁柊不用想都知道,时作的小脑袋瓜里装了些什么。
无非是埋怨他出门太久,故技重施罢了。
袁柊轻叹,此刻又不合时宜地心疼起了时作,他在想自己这个伴侣做得太不合格,一年到头留给时作的时间稀碎得可怜,所幸公司的事快要忙完,到时候给自己放个年假,再陪时作多出去逛逛吧。
如是想,袁柊的眼神柔和下来,他将心底那些暴戾的想法敛起,起身离开时作。时作自知理亏,等了老半天没见袁柊发火,嚣张的气焰低靡下去,立即打回了怂怂的原型,他像平常一样搂住袁柊,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脸,唤道:“袁柊,别走……”
他引着袁柊的手贴上胸膛,有些羞耻地乞求:“痒……你揉揉它,好不好……”
这场情事进行了太久,久到时作已分不清时间长短,眼眶里射进车库内幽深的光,裹着盈盈泪花欲落不落,他抵住袁柊光裸紧实的胸肌,哑声求他再慢一点,却被领带牢牢束缚举过头顶,换来变本加厉的索取与讨伐,最后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累晕在了袁柊怀里。
袁柊一次性吃了个够本,念及时作身体,只抱着时作温存了会儿,静等欲望蛰伏,甚至还玩起了时作的小卷毛,心想小时的体力还是跟不上,明早就与他商量退班的事儿。
是了,小坏蛋一个人窝在公寓没事干,某天忽然声称自己报了个增强体质的培训班,藏着掖着不肯透露给袁柊半分实情,袁柊郁闷极了,一想到小时要和那么多陌生男人肢体接触,气就不打一处来,还偏偏没法插手此事,只好在床上宣泄不满,榨干了时作一次又一次。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理由反对时作,袁柊阴郁一扫而空,亲了亲时作,披上衣服,把人抱进屋里。
隔日没等小坏蛋动脚,袁柊便自觉下床准备早餐。时作衣服被弄脏了,脑子也不太清醒,从衣柜里随手抽出一件套上,很大,是袁柊的款式,衣摆刚好能遮住腿根,时作摸了摸内侧的小草莓,嘀咕了一句臭流氓,洗漱完摸去厨房,慢悠悠地往袁柊身上靠,问他什么时候做好,肚子好饿。
袁柊说快了,再等等,回头一瞥,看见时作又在光着脚胡闹,立即调成小火,转身把人抱起,语气无奈:“不穿鞋不穿裤子,你是想让我心疼死吗?”
袁柊放他坐到椅子上,半蹲着,轻轻包住时作冰凉的脚丫子,提起鞋套进去,时作冒起了晕眩的粉红泡泡,解释道:“热,不愿穿。”
袁柊没话讲了。
“还不是都怪你,弄我弄那么狠,”时作张开腿,指着几处痕迹控诉道,“你看看,全是你的狗牙啃的,我都说不要了,你干嘛不听我的。”
“是是是,我的错,宝贝别生气。”
袁柊觉得好笑,也不知道昨晚是哪个小坏蛋先求的欢,扒拉下他的腿,态度诚恳地认错,时作听得满意了,四肢又缠上去,被袁柊稳稳托住后才说:“那个,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袁柊没能好好享受温柔乡,就被小坏蛋打翻了陈年醋坛。
唉,果然,小坏蛋怎么会无端献殷勤呢?肯定有事相求。
他面上不显,笑问:“什么?”
时作先是蹭蹭袁柊的脸,再是低头贴着他的唇,把人伺候服帖了,时作犹豫着说:“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报了个班……”
“老师说我总偷懒摸鱼,达不到效果,所以……”
袁柊笑意淡去,手掌不自觉收紧了力道,顺着时作的话说:“所以?”
“所以老师建议我每天多练一个小时。你放心!老师说不加钱的,就当是免费给我补课了。”
他生怕袁柊不同意,主动伸舌取悦袁柊,像猫似的,说:“答应我吧好不好,老公……”
除了床事之外,时作鲜少喊袁柊老公,更别说是以这种撒娇示弱的方式,袁柊有些心猿意马,放任他舔吻自己,转念又捏住时作后颈,声音微哑:“你那个老师,是男是女?”
时作动作一顿,乖顺的眉眼凌厉起来,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袁柊张了张嘴,眼底闪过纠结与迷惘,然后说:“没什么,随便问一问。”
“记得早点回家,要注意安全。”
时作瞬间转怒为喜,捧着他的脸吧唧一口:“谢谢老公!”
袁柊失笑,忽然回忆起大一时,那段甜到发齁的暧昧期,他们会牵手,会拥抱,他们还会结伴去影院看浪漫的爱情影片,屏幕暗下去的那刻,袁柊心脏失控,在时作的默许下,激动地印上轻吻,一触即离。
之后时作却人间蒸发,与袁柊断开了联系。
起初袁柊在想,是不是自己太过着急吓坏了时作,时作那么单纯敏感,会不会为自己突如其来的行为感到困扰。他愧疚,自责,不断发消息道歉,短短半个月内想了千百种说法,可当他目睹时作进了一家火爆的酒吧,看见时作和一个陌生男人在角落里激情热吻,袁柊气得直接丧失理智,跑上前扯开忘我的两人,抡起了拳头。
十八年来,袁柊第一次生出想打人的冲动,还是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酒客,如果不是时作及时制止,袁柊不敢想象自己会发多病的疯,下多重的手,他只来得及推倒男人,就被时作抱住了腰大喊:“袁柊你干什么?!”
干什么?袁柊更想问时作在干什么,他遏抑着怒火拉走时作,把人锁在洗手间,狠狠抹去时作嘴上泛着光的液体,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单方面断联,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做那样的事?!
时作垂着眼,没有回应,他的衣领很乱,颈侧还有着不大不小的红痕,他浑身酒气,胸膛起伏,不知道是刚才被吻到缺氧,还是被袁柊一路拉扯,袁柊双眼泛红,自嘲地笑了:“你在耍我,是不是?”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是不是?那为什么不拒绝我,为什么要给我一种错觉,一种……你也喜欢我的错觉?”
他回想起开学一伙人闲聊时,室友说隔壁学院有个因渣出名的学长,游恋花丛,对象至少一个月换一次,袁柊起初还嗤之以鼻,如今看来,是他太天真了,天真地以为时作会被自己打动收心,和他在一起。
他的手抚过时作的脸,往下,是时作的红唇,它很软很嫩,袁柊有幸浅尝过一番味道,他看着时作的眼睛,喃喃道:“我看不清你了,时作……”
他第一次抛下时作,头也不回地走了,楼道间碰上方才的酒客,他刻意擦过袁柊,说:“你喜欢他?不过很可惜,他不喜欢男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接受了……”
酒客耸了耸肩,不再搭理袁柊,刚走几步就被袁柊拉住胳膊,冷冷地道:“滚开。”
酒客似乎很惊讶,调笑道:“你不会爱上他了吧?一个……花名在外的滥情种子?”
“虽然你算我半个情敌,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和时作玩玩就行了,千万别对他动真心,要不然到时候被甩,很惨的。”
“不关你的事。”
袁柊冷着脸,转身进去,过了几分钟,他抱出时作,酒客正靠着墙抽烟,没有离开,他喊了一声“喂”,说时作半个月都混迹在这里,和不同的男人喝酒调情,上没上床不知道,反正不怎么清白,最后被袁柊狠瞪了一眼,才堪堪住嘴。酒客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嘲讽他不自量力,居然妄想以爱之名困住时作,真是个十足的蠢货。
他摇了摇头,末了又想到时作的眉眼,想到时作醉酒后不同往常的情态,柔软,乖顺,兀自失落地叹气。
为什么没可能呢?
换作自己,何尝不想摘掉时作坚硬的刺,紧紧抓在手里。
——
那天下午,时作照常出门上课。
电梯还没到,袁柊伫立在门口深深地望他,冷不丁冒出了声小时,说:“我等你。”
时作好像愣了一会儿,对他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