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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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天盛元年秋。

“唉,你们听说了吗?景宁侯夫人要生了!”一摊贩凑近了旁边的人问道。

旁边是一个卖伞的摊贩,他本来因为今天是个艳阳天生意不好愁眉耷眼的,一听这话瞬间精神了。

“能没听说吗?恐怕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谁不知道景宁侯夫人这一胎可是天生的凤命,将来可是要做皇后的。”

一旁卖菜的大婶有些疑惑道:“当今圣上今年都十六了,和这孩子年纪差得有点多吧?再说了,谁知道景宁侯夫人这一胎到底是男是女啊?”

“嗨,人家钦天监都说了景宁侯夫人这一胎是天生凤命,铁定是个女孩,差十六岁怎么了,人家平常人家娶亲就是差二十的都有呢。”

大婶想想觉得他说得有理,也就不再开口了。

“生了生了!景宁侯夫人生了!”一个店小二打扮的男子跑了过来,他的表姐在景宁侯府做侍女,他得知消息也比别人快。周围的摊贩都涌上去,叽叽喳喳的问道:“生了?男孩女孩啊?”

小二气都没喘匀,缓了缓,抬起头定定的道:“是个小公子。”

周围人顿时傻眼了,尤其是刚刚还一脸笃定的说肯定是个女孩的摊贩,紧紧抓住小二的袖子问道:“真的吗?你听清楚了吗?真的不是女孩?”

小二道:“我骗你们干什么,我表姐就在景宁侯府做工,她亲口告诉我的,确实是个男孩。”

周围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就相信了。

“不是说天生凤命吗?这怎么是个男孩啊?”

“莫不是钦天监看错了吧?”

也只能是这个解释了,要知道大褚虽民风开放,娶男妻的也有不少,但那可是皇家,还是皇帝,怎么也不可能娶一个男子做皇后吧。众人都觉得是钦天监批错了命。

皇宫中,褚毓听说景宁侯夫人生了个男孩子,倒也没有很失望,他本来就不相信钦天监所说,他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娶一个小他十六岁的孩子做皇后吧。让福泉送了不少的赏赐给景宁侯府,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另一边的景宁侯府,景宁侯夫人抱着自己刚刚出生的小儿子,看着对方皱成一团的小脸,心中怜爱。旁边的景宁侯直勾勾的看着襁褓里的一团,想要抱抱又不敢跟自己夫人抢。

两人倒不觉得儿子有什么不好,景宁侯如今手握重兵,风光无限,不需要再有一位皇后来增添光彩了。再说了,在宫里生活处处受约束,哪有在自己家开心,他们做父母的不指望孩子能有多大出息,就希望他能平安顺遂一辈子就好了。

景宁侯夫人看着丈夫眼巴巴的模样不禁好笑,把孩子递过去让他过过瘾。

景宁侯一把接过,看着小儿子乐呵呵的笑道:“我们儿子长得真俊,像我。”

景宁侯夫人白了他一眼,也不看看自己那五大三粗的样,儿子要是像他那还得了。

“侯爷,儿子的名字你起了吗?”当初不知道是男是女,这名字就没取。

景宁侯想了想道:“夫人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文化,我倒是想给孩子起个好名字,但实在是没这个能力啊。”

景宁侯夫人最是了解自家夫君的,想想对方可能会取的名字,还是算了吧。她儿子的名字可不能马马虎虎,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那小名总得取一个吧。”总不能让孩子连个称呼都没有。

景宁侯讨好的笑道:“我一个大老粗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小名,不然夫人给取一个?”

景宁侯夫人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不如小名就叫佑宁吧,希望上天保佑,让他一生平安顺遂,大名倒不着急。”

“好好好,夫人起的就是好。”景宁侯恭维道,惹得景宁侯夫人一个白眼。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没过多久,小佑宁就从一个瘦巴巴的小猴子变得白白胖胖。穿着红色的小袄子,活像个福娃娃。乖乖坐在床上,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自家娘亲在一旁指挥下人。

再过几天,就是他的满月宴了,景宁侯夫妇把这个儿子当个宝,景宁侯更是在孩子出生后的第二天就为他请封了世子。两人对于满月宴重视得不行,把能邀请的都邀请了。这几天景宁侯夫人忙得是不可开交。

“醉荷,你把宾客名单给我拿来,我再核对一遍。”景宁侯夫人忙得是焦头烂额,却也是乐在其中。

看着跟个雪团似的乖乖软软的小儿子,景宁侯夫人觉得自己再累都值了。

三天后,景宁侯府张灯结彩,鞭炮声不断,今天是景宁侯府小世子的满月宴,景宁侯府地位尊贵,景宁侯又手握重兵,平日里上赶着巴结的人就不少,哪怕没有受到邀请,也有不少人厚着脸皮前来,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景宁侯府也不会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赶人家出门,幸好景宁侯夫人安排周到,也没有出现席位不够的情况。

景宁侯站在门口迎接客人,景宁侯夫人则抱着小儿子在庭院内跟一堆贵妇闲聊。

“要我说,姐姐真是好福气,有景宁侯这么个好夫婿,不仅待人体贴,还如此专一深情,现在又有了这么可爱的孩子,真是羡煞旁人呢。”

说话的是寿成伯夫人,他的夫君在景宁侯手下当差,围着景宁侯夫人一个劲儿夸,都快把小世子夸出花来了。

要说景宁侯夫人确实命好,家世好,夫君上进又不花心,这么多年都只守着她一个人,眼下又得了个宝贝儿子,可谓是人生赢家。

“不过是生了个儿子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句话一出,先前热闹的气氛瞬间就冷却了。众人霎时间都看向说话之人。

说话的是康阳侯夫人,康阳侯虽贵为侯爵,但在朝中只领着一个闲职,不似景宁侯手握兵权,康阳侯夫人待字闺中时本就与景宁侯夫人不和,处处与之比较,偏偏每次都输给对方,如今自己嫁了个没用的男人,妾室通房一堆。庶子庶女更是不少,而对方却嫁给了手握重兵的景宁侯,还过的比她好,见所有人都去恭维对方,就忍不住出声讥讽。

见所有人都看着她,康阳侯夫人故作镇定道:“怎么,我说错了吗?不过是生了个儿子罢了,还真当自己生了个皇后啊?”

众人本来没想起这回事,听她这么一提,顿时想起了钦天监可是说了这孩子是天生凤命呢。不过一个男孩,想来是不可能做皇后的,也不知道景宁侯夫妇会不会失望。

景宁侯夫人脸上笑容不变,道:“康阳侯夫人说笑了,天生凤命不过是钦天监随口一说罢了,是真是假尚未可知。再说了,我景宁侯府也还没有沦落到需要靠女儿维持体面的地步。”

“噗嗤!”有夫人不小心笑出声,其他人脸上也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态。谁不知道康阳侯夫人去年送了自己的嫡女进宫,说是为侍奉太后,实则想要借此让女儿留在皇上身边,谁知这位小姐是个没眼色的,明知褚毓不近女色,却还是三番五次凑上去,一来二去的惹得褚毓心烦不已,褚毓便把康阳侯召进宫,责令康阳侯将其带出宫严加管教。

自此,世人皆知康阳侯府的女儿被圣上赶出宫,康阳侯府连带着旁支的女儿都议亲困难,康阳侯夫人还被妯娌明里暗里的埋怨,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景宁侯夫人这话可是戳到了对方的痛处,但谁让康阳侯夫人在人家的大喜日子说这样的丧气话呢。

“好你个徐静婉,你敢讽刺我!”康阳侯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在家时高高在上惯了,哪里被人这样挤兑过,气的不行。

“夫人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夫人何必生那么大的气。”景宁侯夫人可太知道对方的性格了,专往对方的痛处踩。

康阳侯夫人气疯了。她本来也是个泼辣的性格,顿时就不顾场合上前去推搡对方。

景宁侯夫人倒不惧她,只是怀里抱着孩子,不免怕孩子伤到。众夫人见状,纷纷上前劝阻。

正推搡间,就听外面有人通传道:“皇上驾到。”

众人顿时一惊,景宁侯夫妇也有些猝不及防,没想到圣上竟会因一小儿的满月宴而亲自驾临,两人又惊又喜。景宁侯夫人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管康阳侯夫人,忙抱着儿子上前接见。

“臣/臣妇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霎时间,整个景宁侯府跪成一片。

“都平身吧。”褚毓走到景宁侯面前,亲手将他扶起来。

“朕今日一时兴起,贸然造访,景宁侯莫要见怪。”

景宁侯受宠若惊道:“臣不敢,陛下亲自驾临,实在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说完,将褚毓引到首位上座。

褚毓落座后,看着严肃不已的众人,温和道:“今日是景宁世子的满月宴,诸位不必拘束,若是因朕扰了诸位雅兴,倒是朕的罪过了。”

气氛这才热闹起来。

“咿呀!”一声稚气的叫声传来,只见小世子紧紧的盯着褚毓不放,两只小手急切的在空气中抓挠着,好像在向褚毓讨抱一样。景宁侯夫人差点抱不住他。

褚毓是第一次见自己这个传闻中的小皇后,小小的人儿生的玉雪可爱,皮肤白嫩吹弹可破,琉璃一般的大眼睛湿漉漉的盯着自己,眼神里写满了渴望。

褚毓的心顿时就软了,对景宁侯夫人道:“朕能抱抱小世子吗?”

景宁侯夫人一时有些吃惊,但还是将孩子小心的放在褚毓的怀里。

抱着怀里的小雪团,褚毓的动作倒不显得生疏,众人也不奇怪,毕竟安阳公主就是陛下一手带大的,有些老臣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不过十二岁的陛下抱着安阳公主哄睡的模样。

褚毓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很乖,在他的怀里也不哭叫,不像他的皇妹,一到别人的怀里就哭声震天,扰得人烦不胜烦。或许是缘分,褚毓第一眼就很喜欢这个小家伙。

抬头问道:“世子可起名字了?叫什么?”

景宁侯夫人正要说话,景宁侯就摸着脑门道:“还没呢,臣本来想取来着,但您也知道,臣是个大老粗,肚子里没什么墨水,想不出什么好名字,就一直耽搁着。”

说完想了想又道:“要不皇上您给取一个吧,您取的名字肯定好。”

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景宁侯夫人都想敲开这个莽夫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哪有要求皇上给大臣之子赐名的,没规矩。

谁知褚毓还真的答应了,他确实是喜欢这个孩子,想了想对景宁侯夫妇道:“景宁侯府这一辈从书,就叫书珩如何?珩者,美玉也。君子如玉,雅正端方。”

景宁侯有些纳闷,他是个武将,他的儿子按理说应该端方不到哪里去,圣上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

景宁侯夫人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一直不说话,唯恐皇上怪罪,忙笑道:“多谢陛下赐名,承陛下吉言,书珩长大了定然如陛下所言。”

景宁侯也如梦初醒,跟着应承道:“是是是,陛下取得好。”众人都有些羡慕,要知道圣上亲自赐名可不是谁都有的殊荣。

新得了名字的小书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抱着自己的怀抱好舒服,迷迷糊糊就想睡觉,抱着他的褚毓忽觉下身一热。

“哎呀,小世子怎么尿了。”一旁侍候的福泉最先发现不对,景宁侯夫人有些慌张,这孩子怎么早不尿晚不尿,偏偏尿在陛下身上,急忙跪下告罪道:“小儿无状,请陛下恕罪。”

褚毓惊讶的看着怀里的小家伙,有些哭笑不得,朕不过是给你取一个名字,你就给了朕这么一份大礼。

看着诚惶诚恐的景宁侯夫妇,褚毓道:“一点小事罢了,不必在意,两位快起来吧。”

一旁的福泉急道:“陛下快随老奴去更衣吧。”这明黄色的龙袍上一泡童子尿,实在是有失体统啊。又对景宁侯夫人道:“还请夫人安排一间房供圣上更衣。”

景宁侯夫人忙道:“对,还请圣上移步。”说完,上前接过闯祸的自家儿子。

福泉十分庆幸出宫时为了以防万一带上了备用的衣物,这不就用上了。

宫中还有事要处理,褚毓来这一趟也只是够久了,换完衣服,他就对景宁侯夫妇道:“朕宫中事务繁忙,就不多留了。”

又对庭院里的宾客道:“诸位爱卿,朕先走一步,大家继续。”

看着景宁侯夫人怀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东西,忍不住刮了刮他的小鼻头,道:“小家伙,下次再见。”

“恭送皇上。”众人连忙跪送圣上离去。

景宁侯夫妇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看来圣上并未怪罪,看着怀里睡得安稳的小儿子,景宁侯夫人嗔道:“真是个小祖宗。”

回到宫中,褚毓难得心情不错。福泉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乐呵呵道:“看来陛下很喜欢景宁世子。”

褚毓觑了他一眼,道:“不知怎么,朕一见那小家伙就喜欢得紧,可能他与朕有缘吧。”

福泉心里嘀咕,能不有缘吗?人家本来是要成为你的妻子的。不过想归想,他是不敢说出来的,随着景宁侯夫人产子的消息传了出去,大部分人都已经把景宁世子天生凤命这事当成了玩笑。如今看来,陛下也没有那个意思。

“对了,安阳呢?你去看看,她今天是不是又逃课了,省得周太傅又来跟朕告状。”褚毓想到这个皇妹就头疼,怎么别人家的孩子这么乖,自家孩子就那么皮呢。

每天不是逃课就是闯祸,一点也不如景宁世子乖巧讨喜。却忘了他口中乖巧懂事的孩子才刚刚满月,而安阳公主已经五岁了,正是调皮爱玩的时候。

“皇兄!你又说我坏话!”一个扎着双丫髻,穿着绯色宫裙的小丫头跑了进来,头上坠着的红色玛瑙随着她的动作一颠一颠的,娇俏可爱的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正是当今圣上唯一的胞妹,大褚唯一的公主,安阳公主。

褚毓没有丝毫说人坏话被抓包的心虚,道:“朕难道说错了?也不知道是谁昨天还因为逃课被周太傅告到朕这。”

安阳公主不服气道:“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逃课,江子穆跟江子妤也逃了。”江子穆跟江子妤是丞相的一双儿女,被褚毓指定为安阳公主的伴读,与众位皇室宗亲一同在上书房念书。

褚毓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贪玩也就罢了,还带着子穆跟子妤一起。连累人家受罚,要是丞相问起来,朕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家交代。”

昨日他就听说了,安阳带着江子穆跟江子妤逃课,结果被周太傅发现,每人罚了五下手板,江子穆心疼妹妹,安阳又跑得不知所踪,独自领了十五下手板,手都打肿了,他都能够想到丞相看到自家儿子的惨样会是什么表情。

安阳公主听到这话有些心虚,道:“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嘛,谁知道江子穆那么笨,都让他们跟我一起跑了。”就周太傅那么大年纪,也不可能会去追他们。

见褚毓要生气了,安阳公主急忙转移话题道:“皇兄,我听说你去见我的小皇嫂了,怎么样,小皇嫂长得好不好看?”一边说还一边期待的看着他。

别以为她年纪小就什么都不知道,她可是听说了这位景宁世子日后可是要做她嫂嫂的。

褚毓险些被她这句称呼噎到,道:“你乱叫什么,朕是去看景宁世子的,那有什么小皇嫂。”

安阳公主不满的撅撅嘴,道:“大家不都说景宁侯夫人这一胎是天生凤命吗?那不就是我的小皇嫂?”

褚毓有些无语,道:“那都是传言,人家是个男孩子,怎么给你当皇嫂?”

安阳公主有些失望,道:“我还以为我真的要有皇嫂了呢,原来是假的啊。”说完失望的看了自家皇兄一眼。

褚毓没好气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安阳公主道:“没什么,我先走了,子妤她们还在等我呢。”说完也不等褚毓说话,自顾自的跑走了。

“这丫头,也不知是随了谁,咋咋呼呼的,不成体统。”褚毓无奈道。

一旁的福泉依旧是笑呵呵的,他最清楚陛下的脾气了,嘴上斥责,实际上比谁都宠安阳公主,不然也不会养出安阳公主这么胆大包天的性子。

另一边,安阳公主跑出去,早有一帮小萝卜头在等她了,见她出来,一窝蜂围了上去。

江子妤最先出声道:“怎么样,景宁世子是不是真的要成为你的小皇嫂?”其他人没说话,但眼神里也充满了求知欲。

安阳公主看了看她,丧气道:“皇兄说了,根本没有这回事,都是假的。”

“啊?”一群人顿时失望了。

“我早就说了是假的,你们还不信。”说话的是福康郡主,她比安阳公主大一岁,是端亲王的女儿。

安阳公主跟她不对付,气愤道:“就算景宁世子不嫁我皇兄,也轮不到你表姐,你高兴个什么?”福康郡主的表姐就是康阳侯的嫡女,那位被圣上赶出宫的小姐,安阳公主一点儿也不喜欢她。

“你!”福康郡主气极。

众人连忙上前劝解。

话题中心的主人公对于此处的纷争一概不知,在自家娘亲的怀抱里睡得香喷喷的。

转眼间,六年就过去了。

“娘亲!”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跑进门,一股脑扎进景宁侯夫人的怀里,一头乌黑的头发被青色发带束起,半披在脑后,青色的软烟罗做的衣服将他衬托得像是雨后的春笋,可爱喜人。正是宁书珩。

“瞧你跑得这满头大汗,怎么了?”景宁侯夫人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问道。

宁书珩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控诉道“爹爹坏!拿虫子吓我。”一边说一边瞪视着跟进来的景宁侯。

闻言,景宁侯夫人看向丈夫,对方摸了摸脑袋讨好道:“我就是跟佑宁玩玩,就是一条小虫子罢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就是喜欢逗弄自家儿子。

景宁侯夫人哪能不知道他的恶趣味,也不管他,抱着儿子哄道:“佑宁乖,我们不理爹爹了,娘亲给你做你最喜欢的桂花糕好不好?”

有了吃的,宁书珩就顾不上自家爹爹了,忙道:“我还要冰糖葫芦!”

景宁侯夫人哪能不答应,一口应承下来。

景宁侯自从有了儿子,那是有子万事足,恨不得把儿子宠上天去,这不,怕京城暑气过重,硬是告了三个月的假,带着妻儿回老家云平县避暑去了。如今天下太平,也无战事,褚毓对他这种摸鱼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景宁侯看着哄儿子的夫人,试探道:“夫人,我有点儿事想要跟你商量一下。”

景宁侯夫人头也没抬,道“什么事?说吧。”

“那个,二弟说想让书雅跟书晗跟我们一起回京。”说完也不敢看自家夫人。

果不其然,景宁侯夫人一听顿时就炸了,道:“我说呢,二房这些天怎么不作妖了,原来是把主意打到这里来了。”

景宁侯夫人不喜欢二房,不是她出身好,看不起他们,实在是景宁侯的这个弟弟被父母宠坏了,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赌博喝酒是样样精通,挥霍完了父辈的产业不说,还要扒在哥哥的身上吸血。

倒不是她做大嫂的不肯接济小叔子,但他们也不能养二房一辈子啊。更别提公婆还总是说当初就是为了凑银子给景宁侯进京考武举,才让小叔子没能念书科举。

这话也就哄哄他们自己罢了,就老二那个样,就是拜了天上的文曲星为师,也成不了器,也就是做父母的偏心,想让大儿子负责小儿子一辈子。

“书雅跟书晗在这好好的,做什么要跟我们回京?”

景宁侯道:“父亲说书雅议亲年纪快到了,想让我们在京城给她找门亲事,京中的教学也比这好,书晗过去也能得到更好的教育,正好佑宁也要进学,可以做个伴。”

景宁侯夫人都快气笑了,道:“自己的女儿议亲父母不出面,却要哥哥嫂子出头,还要找京城的,这到底是二房的女儿还是我景宁侯府的女儿!再说佑宁,他可是得圣上恩准要去上书房进学的,让书晗一起去,亏他们说得出口,怎么,这皇宫是他们家啊?他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景宁侯也觉得父母跟弟弟有些无理取闹,但他是个孝子,也不能违抗父母,只能哄道:“夫人说的是,但这事是父亲跟母亲敲定的,我也不好拒绝啊。夫人你就看在我的面上,忍一忍可好?”

景宁侯夫人也不忍自家丈夫为难,但又实在不想就这么如了二房的愿,低着头不出声。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宁书珩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趴在景宁侯夫人怀里道:“娘亲不要生气,佑宁把桂花糕给你吃。”

听着小儿子奶呼呼的声音,景宁侯夫人心中的郁气散了几分,摸摸自家乖崽的头,问道:“佑宁可喜欢堂兄堂姐?”

宁书珩想了想道:“喜欢堂姐,但不喜欢堂兄。”堂兄老是捉弄他,还抢他的东西,偏偏每次都恶人先告状,祖父祖母也不帮他,只有堂姐帮他。

景宁侯夫人自然也知道这些事,又问道:“那佑宁愿意让堂兄堂姐跟我们一起回京吗?”

出乎意料的是,宁书珩的回答是愿意。

景宁侯夫人有些诧异,问道:“佑宁既然不喜欢堂兄,为什么愿意让他跟我们一起回京呢?”

宁书珩道:“我不喜欢堂兄,但更不想爹爹跟娘亲不高兴,如果不让他们跟我们一起走,祖父祖母一定会骂爹爹跟娘亲的,我不想爹爹娘亲被骂。”

景宁侯夫人忍不住湿了眼眶,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她被妯娌针对,被公婆责难都不曾软弱过,却被儿子的几句话暖了心窝。

景宁侯心里感动又心酸,感动的是自家宝贝儿子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父母,心酸的是作为一个男人却还是要让妻儿受委屈。

“夫人,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子俩。”自家夫人好好的一个世家小姐,自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却嫁给了他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莽夫,受尽委屈。

景宁侯夫人抹了抹眼角,道:“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我既嫁给了你,自然也不怕别人刁难,我徐静婉岂是那么好欺负的,你也太小看我了。”

虽然宁家其他人不怎么样,但自她嫁进宁家以来,景宁侯对她是呵护备至,就算公婆因她多年无所出而逼他纳妾,他也没有因为孝道而屈从,对她一心一意。

虽然妯娌不合,公婆不慈,但有爱她宠她的丈夫,又有乖巧懂事的儿子,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跟其他人比起来她已经很幸运了。更何况景宁侯府远在京城,他们也就一年回来个一两次罢了。

“你去告诉他们,这事我同意了。”左右是在她的地盘,谅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回京这天,宁老太太抓着宁书晗的手,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活像她大孙子要去的不是京城,而是吃人的魔窟似的,二房的媳妇李妙云也在一旁抹泪。

景宁侯夫人看不惯他们这惺惺作态的架势,抱着儿子上了马车,眼不见心不烦。

见景宁侯夫人上了车,李妙云将女儿拉到一边道:“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到了京城,多跟那些王公贵族走动走动,找个金龟婿,好好帮衬你弟弟,别傻乎乎的把大房的儿子当个宝。”

宁书雅看着这个把权势富贵刻进心里的娘,心里冷笑,平时有好事想不到她,如今又要用她给宁书晗铺路,当她傻吗?

见宁书雅不吭声,李妙云气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说完也不再管她,转身又向自家宝贝儿子嘘寒问暖去了。

“晗儿,到了京城一定要好好念书,给我们宁家光耀门楣。”宁老太太道。

宁书晗道:“放心吧祖母,孙儿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景宁侯眼见日头逐渐高了,这一堆人还在那里依依惜别,道:“母亲,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一群人这才堪堪止住,目送车队离去。

由于走的是陆路。不过三日,一众人便已到达京城。

宁书晗掀开车窗的帘子,看着这个繁华昌盛的地方,心里不免有些不甘。心道同人不同命,他天资聪颖,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却出生在云平县这么个小地方,反观宁书珩,什么也不用做,一出生就是景宁侯府的世子。这样的想法在他见到景宁侯府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景宁侯作为皇帝器重的大臣,又贵为侯爵,景宁侯府的修葺可谓是磅礴大气又贵气十足,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大宅,想到这些日后都将属于宁书珩,宁书晗心中嫉妒不已。

其他人自然不会知道他的小心思,只有跟他一母同胞的宁书雅发现了。宁书雅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自小就被家人溺爱,旁人又因为大伯的身份而捧着他,在云平县时人人都偏爱他,如今到了京城,直面自己跟宁书珩之间的身份差距,一时间又怎会接受得了。

一连走了几天,众人都有些疲惫,景宁侯夫人也有些受不了,吩咐下人将从云平带来的东西收下去放好,就打算带着儿子去休息了。

转过身看到杵在边上的两姐弟,这才想起来还未给他们安排住处,随即对身边的贴身丫鬟吩咐道:“醉荷,你带书雅跟书晗去他们的住处吧,就让他们住在凝水居和碧春苑吧。”

“是,夫人。”

宁书雅姐弟二人跟在醉荷身后,不禁被景宁侯府的华丽所吸引。

凝水居跟碧春苑相邻,到了地方,醉荷道:“书雅小姐,书晗少爷,这便是你们的住处了,书雅小姐住凝水居,书晗少爷住碧春苑,两个院子都已经配备了日常洒扫跟伺候的丫鬟婆子,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二位也可以吩咐,奴婢让他们进行整改。”

宁书雅微一俯身,道:“多谢醉荷姑姑。”

醉荷道:“小姐客气了,夫人那边还需人伺候,奴婢就先告退了。”

宁书晗四处瞧了瞧院子里的摆设,摸着床上软滑的绸缎,这么好的料子他还从来没穿过呢,景宁侯府竟然用来做被子,看着这一切,更加坚定了宁书晗心中要做人上人的想法。

藏月阁内,景宁侯夫人强忍疲惫看着宁书珩睡下才去休息。

由于睡得早,第二天一早宁书珩早早便起来了。照顾他起居的大丫鬟琳芷和琳琅正伺候他穿衣洗漱呢,就听见小厮来报说书晗少爷来了。

来者是客,但宁书珩不喜欢宁书晗,他皱着一张小脸,一脸不情不愿道:“让堂兄他进来吧。”

宁书晗跟着小厮进了藏月阁,他仔细地打量着,本以为碧春苑已经很好了,没想到藏月阁犹有过之,无论是花草树木还是家具陈设无一不是珍品,就连伺候的下人穿着打扮都比别的院子好上几分。

母亲说得果然没错,别人生的比不过自己亲生的,他还以为大伯母对他们还不错,结果也就是表面功夫罢了,自己亲儿子吃最好的,住最好的,把他们丢在一边。

他其实是误会了景宁侯夫人。既然答应了他们一同上京,景宁侯夫人也不会因为与二房之间的嫌隙而苛待他们,凝水居跟碧春苑可是景宁侯府除了主院跟宁书珩所住的藏月阁外最好的院子。

见宁书晗进来不说话,拧着眉四处打量着,宁书珩心里有些不舒服,问道:“堂兄,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宁书晗回过神来,道:“无事,我就是想来找你一起去给大伯母请安罢了。”

宁书珩其实是不用去请安的,景宁侯夫人心疼孩子,免去了他每日的请安。不过宁书珩本来就要去陪母亲一起吃早膳,就没拒绝宁书晗。

到了主院,宁书雅已经到了,正站在景宁侯夫人身边陪她说话。见宁书珩跟宁书晗一同前来,景宁侯夫人有些诧异,但也没多想,笑道:“佑宁跟书晗来了。”

宁书晗道:“给大伯母请安。”

宁书珩道:“给母亲请安。”

景宁侯夫人道:“好好好,好孩子,快起来吧。正好我们正用膳呢,你们也一起。”

宁书珩坐到景宁侯夫人身边,看了眼桌上的早膳,大部分都是他爱吃的。

用过早膳,景宁侯夫人带着几人到院子里喝茶,看着宁书雅和宁书晗道:“你们初来乍到,不要太过拘束,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缺什么尽管跟我说。”

她虽然讨厌二房,但大人的恩怨没必要牵扯到孩子身上,她也不会故意苛待这两个孩子。

宁书雅道:“多谢大伯母体恤,醉荷姑姑安排得很周到,我们并不缺什么。”

景宁侯夫人笑了笑,又看向宁书晗,宁书晗当下也不掩饰,直接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道:“大伯母,如今也到了京城,不知我何时能够进学?”

景宁侯夫人道:“ 佑宁本是要入国子监念书的,但皇上恩典,特许他入上书房进学,这入国子监的名额便空了下来,你若是愿意,可以去国子监进学,或者你想去其它书院也可。”

宁书晗今年已经八岁了,早就开始启蒙了,要不是二房眼馋京中的人脉资源,也不会让他跟过来。

宁书珩要去上书房这事景宁侯夫妇没有告诉其他人,宁书晗也不知道,乍一听说,颇有些失态,道:“这,佑宁他不与我一同进学吗?”

景宁侯夫人道:“陛下金口玉言,我们可不能拂了陛下的好意?”

宁书晗有些怔愣,他没有想到宁书珩竟然可以去上书房,那可是只有皇室宗亲才有资格去的地方啊。

他心中的不甘愈发强烈,凭什么,他明明此宁书珩强,就因为宁书珩是景宁侯府的世子,就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吗?

尽管心里扭曲,宁书晗面上却十分不显,语气失落道:“我还以为能够跟佑宁一同念书呢。”

景宁侯夫人还以为他真的是在为不能跟宁书珩一同念书失落,安慰道:“你与佑宁虽不在一处念书,但下了学还是可以一同探讨学问。”

宁书晗压下心中的不甘,道:“既如此,还请大伯母安排我进国子监吧。”

国子监虽不如尚书房,但去里面求学的都是达官显贵之子,等他进了国子监,多结交些人脉,他就不信他不能胜过宁书珩。

景宁侯夫人哪里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听他说要去国子监,不免有些担忧,宁书晗毕竟不是宁书珩,国子监内都是些王公大臣的孩子,个个心高气傲,宁书晗虽说是景宁侯的侄子,但毕竟出身不高,恐会受欺负。

但看见宁书晗殷切的目光,景宁侯夫人又说不出劝阻的话,只得应了。

皇宫里,褚毓正在批阅,刚好批到景宁侯复职请安的折子,想到什么,向一旁的福泉问道:“朕记得景宁世子快要进学了吧?”

福泉道:“回陛下,景宁世子已经六岁了,想必过不了几天就会到上书房念书了。”

褚毓有些感叹道:“这一转眼都六年过去了,朕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景宁世子时,他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这一眨眼的时间,他都到了念书的年纪。”

想到记忆中那个小团子,褚毓的神色也不禁放柔了几分,也不知那个小家伙长多高了,是不是还像小时候那般可爱讨喜。

福泉对景宁侯府的这个小世子可是记忆犹新,不说别的,他可是第一个敢尿在皇上身上的人。就算是安阳公主都没做过这样的事呢。

“陛下若是想见景宁世子,等过几天世子入学,奴才便传世子过来,世子小时候喜欢陛下喜欢的紧,想必见了陛下定然欢喜。”

褚毓道:“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那时他才多大,想必现在都不记得朕了。”

福泉道:“陛下英明神武,世子他就算不记得了,也一定会被陛下的风采所折服的。”

褚毓看了他一眼,道:“就你会说话。”

福泉知道,这事就算定下了。

九月初,是宁书珩到上书房念书的日子。

到了这天,景宁侯夫人早早便起来了。从衣橱里拿出亲手做的新衣给儿子穿上。

“佑宁,到了上书房要乖乖听师傅的话,好好念书,知道吗?”景宁侯夫人嘱咐道。

宁书珩道:“娘亲放心,佑宁明白。”

景宁侯夫人笑道:“真乖。”

时辰快到了,景宁侯夫人看着儿子上了马车离开这才回府。

景宁侯府离皇宫并不远,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宁书珩是第一次进宫,不由得仰起小脑袋左看看右瞧瞧。

领路的小太监知道这位可是个金贵的主儿,有心巴结,道:“世子第一次进宫,对宫里可能没那么了解,若是有什么需要,大可以吩咐奴才,奴才一定竭尽所能。”

宁书珩:“谢谢公公。”

穿过几道宫门,上书房就到了。

上书房读书的定制是卯入申出,亦即说皇子每天最多有五个时辰在书房中度过,暑热时则改为午初散学,此外每年仅有六天休沐。

虽是皇家学府,但因为人数少的缘故,不似普通书院一般分按照年龄的不同分设不同的学班。因此,上书房内的学生大则十五六岁,最小的就是宁书珩了,只有六岁。

讲课的师傅还没来,此时的上书房内可谓是热闹非凡。

“公主,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江子妤有些纳闷的看着傻笑个不停的安阳公主。

六年过去,安阳公主已经从一个小团子出落成了个小美人,明艳的五官,加上其泼辣的性格,就像是一枝含苞待放的玫瑰。

安阳公主道:“我当然高兴了,今天可是我小皇嫂入学的日子,一想到我马上就能见到他我就兴奋。”

一旁的江子穆有些无奈道:“公主,陛下已经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这样称呼景宁世子,让人听到了不好。”

安阳公主无所谓道:“怕什么,我就是私下里叫叫,只要你不去跟皇兄告状,他怎么会知道。”

“你们说,景宁世子长得好不好看。”安阳公主托着腮问道。

江子穆没说话,倒是江子妤道:“我没见过景宁世子,但我见过景宁侯和景宁侯夫人,我看景宁侯长得威武不凡,景宁侯夫人又是少有的美人,想必景宁世子长得也不差。”

听了江子妤的回答,安阳公主满意的笑了。

正说话间,众人就见一个白色的小团子走了进来。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门口,这些目光里掺杂着兴奋、好奇、不屑。

宁书珩一进上书房就被这阵仗唬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红色的身影向他飞奔而来。

安阳公主看着面前的小团子,心里忍不住直呼太漂亮,太可爱了吧。宁书珩才五岁,五官尚且没有长开,但他完美的承袭了父母的优点,巴掌大的小脸上两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鼻子挺翘,樱桃般的小嘴,无一处不显得精致,不难看出长大后定然容色不凡。

安阳公主克制住自己想要去捏脸的欲望,蹲下身笑眯眯的问道:“你就是景宁世子吧,我是安阳公主,你可以叫我安阳姐姐。”

江子穆跟江子妤见状嘴角抽搐,刚刚还一口一个小皇嫂呢,现在就成了姐姐了,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宁书珩进宫前景宁侯夫人特地请了人教授他宫廷礼仪,也跟他说过皇室有哪些成员,景宁侯夫人说了一堆,宁书珩就牢牢的记住了一点,那就是皇宫里最大的就是皇上跟太后,其次就是皇上的胞妹安阳公主。

想到这里,宁书珩忙按照礼仪嬷嬷说的向安阳公主行礼道:“臣宁书珩给公主殿下请安。”

“唉,免礼免礼。”安阳公主急忙扶起他道:“以后啊你见了我都不必行礼。”开玩笑,这可是她认定的小皇嫂,她怎么敢受他的礼。

宁书珩有些不好意思,心想公主殿下真是个好人,一点也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凶嘛。

安阳公主把他拉到倒数第二排的位置,道:“你就坐在这里吧,我坐你后面,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说完又指着江家兄妹说道:“他们是我的好朋友,若是我不在你就找他们。”

江子穆也微微颔首,道:“景宁世子,在下江子穆,这是舍妹江子妤。”

“穆哥哥好,妤姐姐好。”宁书珩仰起一张雪白的小脸乖乖喊道。

这下安阳公主不同意了,“我说小书珩,你叫他们两个哥哥姐姐,却叫我公主殿下,这也太不公平了吧。我不管,你也必须叫我姐姐。”

宁书珩只得乖乖叫了一声安阳姐姐,安阳公主这才放过他。

“嘁,有些人啊,就是喜欢自甘下贱。”一道有些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一看,不出所料,正是福康郡主跟她的伴读。

“褚月,你说谁呢?”安阳公主拧着眉,这个褚月,真是哪都有她。

福康郡主不屑道:“还能说谁,不就是你吗。身为公主,自降身份跟下臣之子称兄道弟,真是丢皇室的脸。”

“呵!”安阳公主冷笑道:“景宁侯这么多年来为了大褚出生入死,立下无数战功,若是没有他,你今天还能站在这里说话,你口口声声下臣之说,也不怕这些为国尽忠的忠臣寒心。”

“你血口喷人。”福康郡主铁青着脸。

安阳公主道:“我血口喷人?那要不然我们去皇兄面前当面对质,看看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福康郡主这才有些慌了,陛下向来敬重这些老臣,要是让陛下知道了绝对会告诉她父王的,以父王的脾气,绝对不会轻饶了她。

但她不愿在安阳公主面前低头,强装镇定道:“你说去就去啊,我不去。”

安阳公主嘲讽道:“我看你是不敢去吧。不去也行,只要你跟景宁世子道歉,本公主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什么,我堂堂一个郡主,你让我跟他道歉!”福康郡主觉得安阳公主就是在为难她。

安阳公主斜睨了她一眼,道:“怎么,不愿意啊,那我们还是去皇兄面前说理去吧。”说着就要拉着宁书珩出去。

福康郡主急忙道:“等等,不就是道歉吗,我道歉就是了。”

安阳公主这才停下脚步,道:“那就快点,授课的师傅马上就要来了。”

福康郡主咬紧嘴唇,看了眼宁书珩,不情不愿道:“对不起!”说完一脸羞愤的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安阳公主这才放过她,对宁书珩道:“别生气,我已经帮你教训她了。”

其实宁书珩根本没在意,他看福康郡主气焰如此嚣张,而安阳公主三言两语就让她偃旗息鼓,不由得觉得安阳公主真的好厉害啊。

经过这一番折腾,也到了上课的时辰,宁书珩按照安阳公主的指示,坐在位置上乖乖听课。

授课的是个老师傅,知道宁书珩是新来的,没有让他跟安阳公主她们一起作策论,而是给了他一本字帖,让他临摹,按老师傅的话说,由字见人,不先练好字如何能念好书。

安阳公主虽说是吓唬福康郡主,但上书房发生的事也没有逃过褚毓的眼睛。听着暗卫的禀报,听到福康郡主嘲讽宁书珩的话,褚毓面色一冷。

“端王教的好女儿啊,堂堂侯爵世子竟也不入他们的眼,也不知朕在他们眼里算什么。”

听到这话,御书房里气氛静得落针可闻,福泉看了看他的脸色,知道陛下是真的动怒了。

“福泉,去告诉端亲王,若是教不好女儿,朕不介意替他代劳。”

福泉擦了擦额头的汗道:“是,奴才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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