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夫证道后我失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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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黄昏,东都城门口。

一队玄铁军押送俘虏到此,中间男女老少若干,只有中间有一撵软轿,不知装的何人。为首的军官一脸烦躁,看也不看俘虏们,对来使冷笑道:“要我卸甲是做梦,魔尊大人人好心善肯议和,不是给你们蹬鼻子上脸的。”

来使不卑不亢,笑道:“哪里的话。青龙神君早已布下大婚之礼,等妃子等得久了却不见人来,还要感谢诸位的护送,请诸位将军进去一同吃酒庆贺。”绝口不提俘虏、议和之事,倒像是魔界巴巴地把人送过来,又暗含威胁,告诉他们青龙神君对魔界劫送亲队伍之事十分不满,气势上已经先发夺人。

肖龙做玄铁军副统领多年,自是领会到个中厉害,道:“牙尖嘴利。”一声剑鸣,佩剑已经压到来使脖子上,说道:“少说屁话,开门让我们进去。”

来使倒不避让,看了看那顶轿子,微微一笑,道:“请将军们跟我来。”

魏河清醒的时候觉得浑身酸软,知道自己被下药了,暗骂魔界的药劲儿太大,身上一丝力气也没有,能睁开眼已是勉强。他旋即意识到自己双手被缚,着一身红衣,头戴不知什么冠冕,金色的珠链叮当作响。恰时风来,窗帘飘起,他看到铁甲军与东都来使的背影,一瞬间便明白,魔界抓了给青龙神君送亲的队伍,结果神仙妃子不知去哪,多半是死了,所以要找个美人来冒充。

他闭上眼调整气息,感到自己被抬到一个空旷无人的大殿中,落地时回响悠悠,紧接着一股冷肃之气席卷全殿,众人皆跪着,针落可闻。

青龙道:“出来吧。”魏河双腿酸软难以行走,只当做没听到。

这一下子殿内的气压更低,宫人的冷汗顺着下巴滴在地上,青龙神君虽好美人,却心狠手辣翻脸无情,被处死、逼疯的妃子比比皆是,这来人如此拿乔,竟敢违命,恐怕连一并的宫人都要人头落地。一个小太监赶忙滚到轿前来做踏,十分恭敬道:“请妃子下轿。”

魏河叹气,非不为也,是不能也。

青龙眉头一皱,站起身来,百步长阶瞬息即到,玄金色的常服暗暗流光,那小太监只盯着绣着暗金龙纹的朝靴,魏河竟隐隐闻到一股尿骚味,那小太监竟是吓尿了。

青龙懒懒道:“滚!”随即一手把帘掀开,周遭宫人都紧闭了眼。

一阵紧张到极致的沉默,如果宫人此时敢抬头的话,定能看到那青龙神君晦暗不明的眼神。青龙伸手轻轻拍了拍魏河的脸,沉默良久,反而自言自语般笑了起来:“让你们找个像的,没让你们找个这么像的。”

屏退左右,青龙将魏河向榻上一抱,顺着宽松大红喜袍摸下来,到劲瘦而有力的腰停了停,似乎在比量什么,气氛如红烛般摇曳难明。

魏河终于忍不住,睁眼道:“放手。”

青龙还在摩挲那截细腰,并不抬头,道:“不装了?自己扮成这样来找我,想要什么?”

魏河不欲解释,只道:“乐与修死了,我来找龙泉。”

“唔,”青龙并不惊讶,“你杀的?”

这倒把魏河问住了,只摇了摇头,欲起身,但此时青龙整个身体几乎都覆在魏河上方,黑色浮光与红色混乱交缠,见魏河抬头,青龙突然往前凑了凑,两人的脸近在咫尺,一时间都静了。

魏河终于喝道:“李潮生!”

李潮生这才放开,似笑非笑道:“不会的,我可怕你再给我一巴掌。”

魏河起身拢了拢衣服,心里冷笑一声,又正色道:“你可有办法找到龙泉?”

李潮生道:“你又拿什么来换?”

这话问得不轻不重,只因这龙泉剑是青龙家的祖传法宝,当年李潮生下界历劫,看到还未成神的魏河,一见钟情传为天下美谈,连回到上界也念念不忘,一心要魏河做神仙妃子,龙泉剑正是这美谈的高峰。当时人人都道青龙神君用情至深,要美人不要江山,后来又说魏河负心薄幸,背叛了神君不说还给了青龙好大一个耳光。

二人都想到了龙泉剑的来历,想到上一次魏河同样身着红衣,那时候少年意气,说不得有几分真心。魏河听到“换”这个字莫名不舒服,但他不在乎,前尘往事已成云烟,他是剑修,龙泉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无论如何也要找回来。

何况下界的这一百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梦里总觉得不对。

魏河缓缓抽剑——那剑还是抢来的扶光——寒光凛凛,李潮生看了一眼,眸光微动,道:“可真是大闹了一场。不过凭你现在的修为,未免太小看我了。”威压凝重,魏河持剑的手不住颤抖起来。

剑拔弩张之际有人进殿,正是城门口巧舌如簧的来使,魏河细细一看,竟是白玉京里劝架的那黑衣神仙,他是李潮生的人!李潮生装病避嫌,果然什么都知道!只见李潮生脸色微微一变,却没有逃过魏河的眼睛。

余庚率先开口道:“青龙大人,该去议和了。”

李潮生应了一声,抬了抬下巴,道:“看好他。”

“是。”

李潮生向外走了两步,忽而转身到魏河身边,握住拿剑的那只手,缓慢却不容置疑地将扶光收回剑鞘,魏河手上青筋凸显却也无可奈何,李潮生对他咬耳朵道:“等我回来再收拾你,小妃子。”

殿内只剩余庚和魏河,余庚喊宫人进来伺候,笑道:“我知道魏神君剑法盖世,我也关不住您,不过这些宫女太监也是爹生娘养的,神君莫要连累他们才好。”

魏河沉默,又道:“你们祭坛在什么地方?”

余庚又是一笑:“自然是在最安全的地方,对神君来说却最危险,千万不要尝试。”却在背对宫人时用手指了指脚下。

魏河一愣,看来他们两个也有问题。现在最安全又最危险的地方,不就是李潮生在的明光殿吗?

是夜,明光殿。

余庚站在案前,看着李潮生正揉额角,道:“安排好了,现在就请那些蛮子过来?”

李潮生漫不经心道:“请吧。”突然又问:“余庚,你觉得乐与修是谁杀的?”余庚感到一滴汗冷冷地爬过脖颈,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赌对了,只含糊道:“我觉得不是魏河神君,魏神君一心求剑道不假,却也不是杀人越货之人——”

李潮生突然打断道:“你觉得是我杀的吗?”

饶是余庚巧舌如簧,此时也安静了一瞬,缓缓道:“您怎么会有此一问?”

李潮生道:“我与乐与修早有不合,李家与乐家又是世仇,按照修为来算,我也是不多的有能力动乐与修的人之一,何况我现在——”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我怎么不能杀?”

余庚沉默以对。

李潮生又自顾自说道:“外面都说我性格暴戾、杀人如麻,正因为我和他的仇太明显了,大家反而觉得不是我,这叫什么来着?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是不是?”

余庚脑中空白了一瞬,他都知道了!随即又强自镇定下来,道:“太一神君定会查明真相,还您清白。”

“呵,”李潮生冷笑一声:“太一……他还能当到几时呢。”

余庚稍稍放下心来,李潮生果然没有多加怀疑,但旋即心又提起来,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似乎终于抓住了李潮生的真正把柄。

李潮生又道:“余庚,你跟了我多久了?”

余庚答:“回神君,已有五百年了。”

李潮生问:“还记得你娘吗?”

余庚面色不改:“忘了。我一飞升,就什么都忘了。”

李潮生笑道好一个什么都忘了。倏而沉沉说道:“不要忘了今夜要办的事。以及——”

“不要多说话,不要管闲事。容易死。”

余庚神色一凛,抬头看去,正看到李潮生一脚踏在案上,随意支着额头,抬眼间暗金色闪烁,一双竖瞳毫无感情地正盯着她看,杀意四起,仿佛在看已进入埋伏的猎物。

只一眼,余庚便从头凉到了脚,她又低下头,缓缓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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