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老人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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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哥本哈根的冬季积雪深深,方衍屿坐在屋内通过玻璃橱窗看向外面旋转飘零的雪花,一松气力躺在了布艺沙发上。

手边的木质小茶几上放着一杯苹果热酒,握住还有些烫手。

他拿起旁边精致玻璃小圆盒中散落的几块白色方糖,手指轻轻一松使它们“扑通”一声落入漂亮深褐色的苹果酒中。苹果酒本是有些冲的,热了之后、滚了点柠檬在里面,味道好了许多。走向高大的多层书柜,在第三排挑出了一本赫尔曼·黑塞的诗集。他轻轻地读出声。

方衍屿不得不把这些动作做的精细甚至有些繁琐、有些浪费时间,但是他没有选择,他只能与自然为友、用书本消遣时光。

他将那杯消散温度变得温热的苹果酒一饮而尽,合上黑塞放在手边茶几上,摸了摸正在舔爪子的银渐层猫咪,随着银渐层金色眸子里好奇的目光,套上深灰色的大衣与同色系的围巾,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走向雪地。

这条街的街尾有一座小小的电话亭,他想再去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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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亭是国际通用的大红色,在雪地里格外显眼。顶上的积雪已经厚实,半个身子都埋在了皑皑雪里,方衍屿用手拂开大半,合上伞走进去。他轻轻跺了跺脚把鞋子上的雪抖落,转眼间变化成了水滴。

站在已经有些陈旧的电话前,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能打给谁。

他是真的想和其他的人聊一聊,哪怕是说上一句今日雪景很美。

卷翘睫毛黯然微垂,他目光游弋至红色电话的底端,上面写着一串数字和一句话。

“ If you need any help, please call this number.”

方衍屿心中一动,也没有多想,塞了一粒硬币进去。冻得有些发红的指尖听从激动不已的内心摁下了一个个数字,居然真的打通了。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一个很好听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这部电话看来真的已经存在已久,并且缺少妥善维护,传来的声音伴着噼里啪啦细小的电流声,像有小蚂蚁在工作。

方衍屿独在异乡为异客,真的是许久已经没有和人说话了,一时之间就也没有反应过来要说什么。

对面的接线员可能以为是小孩子在做恶作剧,但也没有感到奇怪:“请问您是遇到麻烦了吗?”

“是.........”方衍屿感觉这声音小得自己都有些听不清,“我想找人说说话。”

电话那边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方衍屿很害怕接线员会把电话挂断,他有些紧张的握住了听筒,手心在这么冷的哥本哈根居然冒出了汗。

“当然可以,先生,你是和家人朋友吵架了吗?”接线员出人意料的没有挂断电话,而是选择和方衍屿继续聊下去。他的声音温和好听,像是冬季壁橱里燃烧着的炭火,火光吻着取暖之人的指尖,让人不舍离开。

“我......我没有家人,更没有朋友。”方衍屿缓缓的说出这句话,叹了口气:“你一定很不可置信吧,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沉默时刻,方衍屿察觉自己的感官能力倏然细微。

咚,咚。

“这让我想起来,我妈妈在我小时候和我讲的那些童话故事,”电话那端的人竟然轻轻笑了一下,“公主的身上都是带有诅咒的,你难道就是哥本哈根冬季princess?”

没有恶劣的质疑,没有轻佻的挑逗。

方衍屿惊讶之余,不知不觉嘴角也上扬起来,他明白对话那头的人是想逗他开心一下:“你是哪里的人?你的发音听上去不像北欧本地人。”

“对,我是日本人。你呢?你也是日本人吗?”电话那端的人听上去有些兴奋,他乡遇到和自己用母语的人总是让人感到喜悦,无论是否见过面。

“不是,我是中国人。”方衍屿有些遗憾地说,他觉得自己让接线员先生空欢喜了一下。

“啊,那好吧。”接线员的声音也少有一点遗憾,但是很快恢复如旧。“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方衍屿没有立刻回答。

他咬住了下唇思考,不敢把名字告诉这位接线员。

在他的认知里,一旦他把名字告诉别人,两个人已经有了类似于“朋友”的关系,无论如何到最后都会因为各种各样、或大或小的原因分道扬镳,落得伤心的下场。

他一直不明白这究竟是因为什么,于是只能归结为“诅咒”。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没关系,这是你的自由,我完全可以理解。”接线员的声音没有听出任何不快的意思,反而开始安慰起方衍屿:“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顾虑,这完全可以理解,不要担心。”

一枚硬币换取来的交谈时间有限,电话发出“嘟嘟”两声,提醒使用者本次通话时间已到。方衍屿飞快地说:“明天,明天我还可以来和你聊天吗?”

接线员声音听上去非常愉悦:“当然。当然可以。明天我会等你。”

挂断电话后,川之的门被敲响了:“在和谁打电话?我还以为街道那些老旧的电话亭早就没人使用了。”

川之笑了笑,望着桌子上那部电话:“我也以为没人用了,结果今天认识了一个很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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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衍屿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自在过了。他每天在家只能和银渐层自言自语,银渐层甩了甩尾巴,用漂亮的金色眸子盯着他看,细细地喵喵叫了两声,便再无应答,公寓里总是寂寥无声。

今日他总有一种莫名的、公寓里热闹起来了的感觉。他拿出了很多食材,先是把柑橘和葡萄柚去皮切块放在一个大玻璃盆里,又拿出半块柠檬,部分压在一起榨出汁,顺便滴了两滴蜂蜜,剩余的果肉放上薄荷叶与芝麻菜搅拌在一起做沙拉。

切出一片黄油放在锅上,再放入一片已经吸收好蛋白液的厚吐司,烤至微焦满室奶香。挑出一颗饱满圆润的白桃,轻轻扭开去核,切成薄如蝉翼晶莹透亮的片状,最后做出漂亮的摆盘,再倒上一杯番石榴果汁。他以前是抱着无事可做、打发时间的心态去学习烹饪,没想到学着学着便乐在其中。

方衍屿拿出Ipad支在餐桌上,随意找出一部电影来看,《伊尼舍林的报丧女妖》,桌上有一束他之前买来的玫瑰。

银渐层闻到香味凑过来躺在他脚边,轻轻地用软软的黑色肉垫蹭他的脚踝。

他在想应该如何称呼这位接线员先生,边嚼着一片清甜的白桃片、边抬头看向了书架上那个小小的圣诞树装饰,忽然想到圣诞节就要到了。

Santa。方衍屿心中像是一池水被抛入粒石块泛起圈圈涟漪。这位接线员先生真的很像圣诞老人,在圣诞前夕为他送上天降的礼物。他也就是在心里想想,绝对不会在通话时真的称呼对面的人是Santa,不然也太像幼稚的小孩子了。

实在是有太久太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方衍屿感觉自己的心脏里像是藏着一只活蹦乱跳、啾啾鸣叫的雀,在被大雪沉沉覆盖的哥本哈根,与他作伴的除了无边孤寂,便只剩下哔啵作响烧得通红的壁炉。

言语的交流是多么奇妙,三言两语便能让人感觉到愉悦。圣诞老人,方衍屿难以自拔地回味着白天在电话亭中的交谈,他沉沉睡去。

-

第二天雪停了,街道却还是泡在厚厚的积雪里,一眼望去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白,让人感到恍惚。

方衍屿像昨天一样来到电话亭里,却看到了一束紫红色的戴安娜玫瑰,比大红色的电话亭还要引人注目。

他直觉这束玫瑰是被带来送给自己的。方衍屿把目光从挪开,拨打了那串号码。同样好听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你还真是准时啊,我刚看到表你就打来了。”

被夸赞的人笑了笑,眉眼弯弯:“毕竟我没有什么事可做。”

接线员在那边的声音似乎有些期待:“你看到电话亭里的那束玫瑰了吗?你喜不喜欢?”

方衍屿的眼神又紧紧锁定了那束戴安娜玫瑰,有些紧张地握紧了听筒:“看到了,很漂亮的一束玫瑰。是......是送给我的吗?”

“当然,你是我通过最独特的方式认识到的人,我也想送一个独特的礼物给你。”

寒风从电话亭的缝隙挤入,方衍屿想起外面这么大的雪,而且这种品种的玫瑰只有英国才有:“这一束花要很贵吧?哥本哈根可没有这种玫瑰。”

接线员可以听出他收到礼物的欢喜,他也非常高兴:“就当作你给我讲童话故事的报酬了。”

什么?方衍屿愣了一下,很小声的说:“我哪里会讲故事。”

“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像一个童话故事,难道不是吗?在丹麦处处有Andersen灵魂的存在,他附在每一片雪花上。”

莫名地,方衍屿觉得这位接线员先生说的很对,丹麦本就是个童话之都。但他实在不会和人聊天,电话那头的人却没有让他尴尬:“你喜欢Diptyque的檀道,对吗?”

生活喜好被从未谋面的人知晓,方衍屿有些讶异:“你怎么知道?”

“檀道的香味很浓郁,电话亭本就是个密闭的小小的空间,我去放那束玫瑰的时候可以闻到这个香味。”听筒那边忽然沉默了一下,“我也很喜欢这个味道。”

这个香水喜欢的人会觉得像烟火、却又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不喜欢的人会觉得十分刺鼻难以接受。这种细小的喜好居然有所相同,方衍屿十分的惊喜。

他们聊了许多,聊各种北欧小众电影,聊哥本哈根生活种种不便,他们从中国聊到日本,再聊到彼此。

每次的通话时间总是很短暂的,在最后几秒钟的时间里,听筒那边的人磕磕巴巴说出了一句中文:“圣、圣诞节快乐,我说的对吗?”

方衍屿难掩自己高兴的情绪,很激动地说:“你说的非常好。”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那个小小的红色电话亭、如何回到自己的公寓,他甚至没有在银渐层欢迎他回家的时候用手抚摸它的脖颈。

方衍屿出神地想,不知道这场连线中认识的朋友能否一直一直交谈下去。他想要和他讲述自己独自行在趣伏里乐园的回忆,想要和电话那端的人一同浏览蒙斯克里特白崖的壮丽。

悬崖垂直入万丈深海,崖顶是一望无际的巍巍丛林,雪白无垠的峭壁沟壑纵横,脚下荡漾着碧波粼粼的波罗的海。

这么多年来,方衍屿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个诅咒,可突然出现在身边的这个悦耳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原来他还是渴望与人交流的。

他想要在茫茫雪原中寻觅属于自己的一点暖意,想要请他人来尝一尝自己的拿手好菜,想要和别人一起共同挑选美丽娇嫩的鲜花,蝴蝶兰或者是蔷薇花,什么都好,只要有人可以陪着自己。

他渴望真正的、温暖的童话降临。

他在书柜中挑出一本佩索阿的书。轻轻读出声,读给自己听。

明月高悬夜空,眼下尽是春天。

我想起了你,内心是完整的。一股轻风吹过空旷的田野向我吹拂。我想起了你,轻唤你的名字,我不是我了:我很幸福。

他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天空又开始下雪。他打开窗户,伸出手,握住了几片小小的雪花。看着它们化成水滴,握紧在手心,就像握紧了自己的那一页童话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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