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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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任廷弋拿驾照的那一年,是顾泽苍陪他练的车,顾泽苍的家庭条件不错,开车早就学会了,到了法定年龄直接拿了本儿,但任廷弋对于开车这方面却很不感冒,如果不是顾泽苍逼着他去学,他恐怕到现在都不会有那个驾驶本儿。

学的时候任廷弋就老爱开这种玩笑,时不时左右拉一下方向盘,弄得顾泽苍左右摇晃,控制不住的往他身上倒。

每每这个时候顾泽苍有些要生气的意思,他就直接堵住对方的嘴,有的时候是用好吃的堵,有的时候是用自己堵,反正都很管用。

任廷弋的驾照断断续续学了一年多,每次都是被顾泽苍压着去考试,考完的时候是大三下学期,任廷弋欢呼终于解放,两人为着个驾照特地出去大吃大喝了一顿,喝得稀里糊涂,任廷弋睡了整整一晚的大马路。

他就是这种情况下成为网红的。

如今仍然记得那时候有人拍了他烂睡的照片发在微博上,用的标题也很哗众取宠——“马路牙子上捡鱼捡到个大帅哥”。

一夜之间任廷弋记录日常的微博爆红,粉丝多了十来万。

第二天顾泽苍起床发现任廷弋没躺身边吓得魂都没了半条,打电话问朋友问了一圈,终于从同学那里得知了任廷弋睡大马路的消息。

顾泽苍又好气又好笑,正要出门去捡人,任廷弋黑着脸回来了,门摔得“啪啪”作响。

任廷弋把衣服往地上一扔,骂道:“顾泽苍你个傻逼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就想看我出丑是不是!”

这事儿顾泽苍占不了理,只能好声好气的解释:“昨天晚上喝的太多了,我一直以为你跟在我后面,没注意你跟着跟着直接就睡了。”

“你喝那么多干嘛!”任廷弋简直是要胡搅蛮缠了,“你明明知道我酒品不好,你还喝那么多,都不看着我!你知道我今天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全围着人吗,还有人拍照录视频的,尴尬得我一捂脸立马就跑了,不知道会不会上新闻头条呢还!老子是想火,但也不想用这种方式火好吗!”

顾泽苍知道自己跟对方说不清楚,索性直接用行动代表语言,上前去一把搂住了任廷弋,低声道:“是我的错,对不起。要是真登报了,我去想方设法帮你把那报纸相关内容剪下来。”

任廷弋气笑了:“你行啊,你还剪下来,那么多份呢,你能剪得完吗你?你是打算剪到下半辈子吗?”

顾泽苍见他气消了些,捏住他的下巴亲了亲,道:“下次我一定好好看着你。”

“算了!”任廷弋冷瞪他一眼,“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但是我可跟你说好了,我要是真因为这件事被别人嘲笑,你得冲在前面,给我揍那些傻逼!”

顾泽苍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从同学那里听来的话说了出来:“我打了个电话,说是你昨天晚上……算了,你直接自己登微博看看吧。”

任廷弋心中升起一抹不详的预感,狐疑的看他一眼,二话没说坐下去拿出手机。

任廷弋点开微博,看到那打了省略号的一连串未读消息,双眼一亮,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顾泽苍。

顾泽苍还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下一秒任廷弋跃起身来,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激动的吼道:“我火了我火了我火了——”

顾泽苍忙抓住他的腰,稳固住他的身体,颇有些无奈的开口道:“小心。”

任廷弋捧着他的脸狠狠“啾”了一口,道:“顾泽苍,等以后我大火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什么,想住什么房子我就让你住什么房子,想买什么跑车我就给你买什么跑车,怎么样,你家宝贝儿对你好不好?”

“好。”顾泽苍深深地看着他。

那时候的任廷弋,满脸写着对未来的期冀和向往,那双眼太亮了,亮的其中掺杂着的浓烈的欲望,顾泽苍根本看不清楚。

更准确的说来,是顾泽苍从来没有想到,任廷弋为了自己的梦想,是可以选择抛弃他的。

从来泥足深陷的人都是他,任廷弋的未来,却一直都牢牢抓在自己的手里。

他的未来没有他。

只是可惜,这个浅显的道理,竟到了他三十岁,而立之年,才真真正正的明白过来。

车停在地下室,顾泽苍锁好车门,两人一起踏入电梯。

顾泽苍开口道:“你如果不方便找房子的话,我有一个朋友正好手里有地产要销售,我帮你问问?”

任廷弋撇开头:“没钱。”

“你工作也有些年头了,怎么会……”突然意识到自己管的太宽,顾泽苍收住下面的话,顿了顿才继续道,“实在没钱的话我可以先借给你。或者你先租房子住?”

“顾泽苍你是不是有毛病,”任廷弋终于忍不住扭过头看向他,“你他妈不是不想和我牵扯太多吗,还借钱给我,我要是一辈子不还给你,你是不是得一辈子跟我牵扯不清啊?你到底是不是还喜欢我?”

顾泽苍看他一眼:“我送给你。”

任廷弋真是被他气得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两人诡异的沉默了一阵之后,任廷弋先服了软:“一个月吧。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找到房子会搬出去。”

“……”顾泽苍点了点头,“可以。”

电梯门打开,任廷弋先顾泽苍一步走出去,马丁靴踩的地板噔噔作响,他像是在发什么气,后脑勺翘起来的两根头发都像是带着怒意一般,顾泽苍还挺想上去替他压一压的。

但他忍住了。

他目前是千万不能和任廷弋有任何暧昧接触的,不然事情绝对会摧枯拉朽般朝着他不想看到的地方奔驰而去。

到时候真是回都回不了头了。

接下来的日子,任廷弋也不知道是受了打击还是怎么着,居然跟顾泽苍能和平相处了,不仅如此,他居然真的开始找房产中介,打算购置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顾泽苍提出要帮忙,却被对方一口拒绝。

而且拒绝的话说得还不怎么好听,他说:“我怕你觉得我这个前男友分手后还来占你便宜。”

顾泽苍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段日子顾泽苍过得很是清闲——主要是任廷弋挺忙,不怎么在屋子里待着。

月末的时候,顾泽苍的母亲要来家里一趟,他特地跟任廷弋提了这件事。

任廷弋倒是很懂事,一边敷面膜一边主动开口问道:“需要我回避吗?”

“需要。”顾泽苍点了点头,“她就来住一天,我帮你在外面开个房?”

“没事,我先随便找个地方凑合一晚上吧。”任廷弋说,“你妈以前本来就一直不喜欢我,要是知道我现在又厚着脸皮回来蹭吃蹭喝,指不定心里怎么骂我呢。”

顾泽苍摇了摇头,没说话。

任廷弋和他母亲的战争要从他出柜说起,追根究底讲一整天都讲不完,总而言之,当初得知两人分手,她绝对是最高兴的。

她倒不是不赞同顾泽苍喜欢男人,只是单纯觉得任廷弋是个不好相处的性格,觉得任廷弋配不上顾泽苍。

但顾家从小到大采取的都是放养型教育方式,纵然心里有再多不乐意,顾泽苍的母亲也没有强制性要求过他们俩分手。

总而言之,表面上的和平是能维持下去的。

但是经此一遭,任廷弋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到,顾母如今肯定连表面上的和平都不能维持了,毕竟当初可是他“出轨”在先。

为此,任廷弋还特地把自己住的房间的东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锁起来。

顾母来的当天,任廷弋一大早就出了门,约莫正午十二点的时候,开门声响起。

顾泽苍关掉正在工作的电脑,往外走去。

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袖连衣长裙的美妇人正在换鞋,她手里除了手提包之外,还拿着一个淡蓝色的保温桶,顾母长得精致,保养得又很好,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五十岁的人。

顾泽苍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保温桶,顾母眯了眯眼,四处打量一番,评价道:“冷冷清清的。”

顾泽苍笑笑。

顾母道:“这是出门前煲的汤,你趁热喝了,凉了就不好喝了。”

顾泽苍点头:“谢谢妈。”

顾母用手一摸茶几,蹭了蹭手指,道:“嗯,打扫得还算干净。就是有些太冷清了,怎么,还不打算找个伴儿啊?”

顾泽苍无奈道:“这不是没有合适的吗。”

“没有合适的,这个借口你要搪塞我多少次。”顾母瞪他一眼,“我给你介绍多少个对象了,那谁家的姑娘,国际知名大学毕业的海龟,各项证书统统拿到手软,钢琴小提琴信手拈来,长得又标志,性向不对也就算了,我又给你换那谁的儿子,IT精英,公司副总裁,年收入比你不知道高了多少,为人又儒雅温润,也不合你的胃口,你到底跟谁合适?”

顾母这边巴拉巴拉念了一长串,顾泽苍不由得无奈道:“您什么时候也学会开始给我介绍相亲对象了?以前不是说不管我结婚不结婚的么?”

“以前不是觉得你开窍得早,管不管也无所谓嘛。”顾母怒道,“谁知道你就经历过这么一次失败的恋爱后居然就彻底把窍给封了,我和你爸能不急吗?生不生孩子是次要的,你老了之后难不成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想找个人说话都找不着?”

顾泽苍没搭茬,自顾自的喝着鸡汤。

顾母叹了口气,幽深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突然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谁?”

顾泽苍端着鸡汤的手微微一顿,垂下眼睑:“没有。”

“你也别骗我了。”顾母坐直了些,“你心里想些什么,我这个当妈的还能不知道?以前我和你爸都不管你,但这件事我和你爸是绝对不同意的。那小子就是个没长心的,你对他再好他也回报不了你一丁点的感情,你跟他在一起只能受伤。再说了,人现在娱乐圈混得好好的,也不可能再跟你牵扯上什么关系,我看你还是早点找个新对象,把他给彻底忘了。”

手里的鸡汤晃了晃,起了几层波浪似的的小旋儿,顾泽苍垂下的眼睑遮挡住眼中千丝万缕的思绪,他顿了顿,方才开口继续道:“您什么时候变这么罗嗦了?”

“不识好!”顾母笑骂他一声,站起来,“我去趟卫生间。”

顾泽苍应了一句,倒没在意,直到顾母阖上卫生间的房门,他才突然意识到什么。

卫生间里摆放的东西都是双份的!

任廷弋离开前只收拾了自己的卧室,却没收拾卫生间,他也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洗脸帕有几条倒是好解释,可牙刷和牙杯有两份就没那么容易了……顾泽苍这边脸色一变,那头顾母却冲了水喜滋滋的出来。

望着顾母脸上的谨慎,顾泽苍一时觉得自己恐怕有口也说不清。

“哎,你这孩子,有人跟你一起住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乡是哪儿的啊?”

顾泽苍一个头两个大:“不是……是朋友暂时借住一下。”

顾母还要说些什么,门铃声突然响起来,顾泽苍忙逃难似的去开门,谁知道门一拉开,一个爱心便当往眼前一递。

游意霖喜气洋洋的站在门口,声音清脆:“师父,午饭!你还没吃呢吧!”他说着揭开盖子,煎蛋又是个爱心型。

顾母的双眼明显一亮,往前迈了几步,握住游意霖的手往屋里带:“哎哟,这位是我们家泽苍收的那个徒弟吧——你这鸡蛋煎得可真好,还是爱心的呢,在我们家住了多长时间了啊?”

顾泽苍:“……”

完了。

顾母因为有点事儿提前离开,送走对方之后,游意霖有些局促不安的看了顾泽苍一眼,声如蚊蝇道:“师父,伯母她是不是……”

“你不要放在心上。”顾泽苍捏了捏眉间,解释道,“我妈应该是误会了,你放心,我后面会跟她解释清楚。”

游意霖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

顾泽苍倒是没注意到,将对方手中的碗筷接过,他往厨房走去:“你还有什么事吗?”

这是要赶人的意思了。

游意霖在原地磨蹭了一下,也往厨房走去:“我帮你洗吧。”

“不用。”顾泽苍拒绝,“我来。”

顾泽苍说着将碗筷往洗池里放,谁知道游意霖却也伸出手来打算抢他手中的碗,颇有些要在其中打一架的意思。

顾泽苍奈何不得,松了手,游意霖也没拿稳,“稀里哗啦”响了一阵,几个碗碟就这么碎成了好几整块。

一阵响后,游意霖反倒愣在了那里。

顾泽苍伸手去收拾残局,游意霖突然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憋着一口气般喊道:“师父……”

顾泽苍不以为意的转过头看他。

“其实……”游意霖深吸了一口气,“其实伯母说的话,我不介意的,你也可以不用解释,我……”

顾泽苍心中一动,对方都说到了这份上,他哪里还有不明白。随之而来的除了复杂还有惊诧,他是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游意霖对自己竟会有这样的心思……

游意霖的脸已经红得不成样子,连视线都闪躲起来,他又深吸了一口气,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我其实对师父你……”

“哟~”

一声带着戏谑的男音突然落入耳中,游意霖抓着顾泽苍的手猛地一抖,脸红到了脖子根去。

两人同时撇过头看向站在厨房门口的任廷弋。

对方穿着件单薄的短袖,牛仔外套歪歪扭扭的搭在肩膀上,此刻正半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厨房的两人。

任廷弋的视线从两人相握的手上逡巡而过,有寒芒从眼中乍闪,他冷笑了一声,挑眉问道:“我是不是回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你们俩……继续下一步?”

游意霖像触电一般飞快的缩回了手,视线不定的看了看任廷弋,声如蚊蝇道:“我先收拾一下。”

说着他伸出手去收拾碗筷,顾泽苍正要动手帮忙,任廷弋突然喊了他一声:“你过来,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顾泽苍看一眼游意霖,对方道:“你去吧,我来收拾就好。”

有些头疼。顾泽苍心里感叹一句,这才跟上任廷弋的脚步。

顾泽苍本以为任廷弋没什么正事可说,没想到对方却突然提及了顾泽苍一直都很好奇的他和白衫洺之间的事情。

任廷弋点了根烟送到顾泽苍的手上,吐出来个烟圈,烟雾弥漫之中,顾泽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疲惫,眼底挂着的黑眼圈看上去有些可怖。

估计是因为熬夜,额头上长了个很大的痘,皮肤都差了不少。

注意到顾泽苍在看自己的痘,任廷弋不甚在意的摸了摸,笑道:“现在皮肤没以前那么好了,都是作的。”

顾泽苍说:“迟早的事。”

“是啊。”任廷弋翻了个白眼,“老了嘛,都快三十的人了,都说三十而立,谁能想到我都三十了还是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

顾泽苍没接话。

任廷弋又说:“不过话说回来,你都过了三十大关了,怎么看上去还没什么皱纹?”

顾泽苍一本正经的回答他:“大概是因为不怎么笑。”

“噗——”任廷弋被他逗得一乐,继续道,“也是,不笑就不容易长皱纹……哎,说到这里,你知道白衫洺为什么对我这么针锋相对么?”

顾泽苍挑眉:“嗯?”

任廷弋手里的烟差不多燃到尽头,他吸了最后一口,灭掉扔进烟灰缸,嗓子有些发紧的说道:“你还记得秦先生是吧。他现在是秦先生的枕边人。”

简短的两句话,顾泽苍却瞬间在脑海里脑补出一场八点档肥皂言情大剧,所以这是一场三角恋导致的苦果?

顾泽苍顿了顿,问道:“你失宠了?”

任廷弋本来有心解释的眼神一紧,深吸了一口气,才恶狠狠的瞪了顾泽苍一眼:“你他妈……”

咳了两声,任廷弋扶额道:“我知道我跟你说你也不会信,但是我跟秦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虽然说白衫洺和我作对的确是因为秦总,但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个误会,说简单点,就是秦总挺那什么我的,然后他吃醋……有人说他和我像你知道吧?就因为这事儿,他挺恨我。”

两人像这件事倒是的确,连顾泽苍见白衫洺第一眼都觉得这两人挺像。

虽说后来慢慢发现两人之间的差距挺大,其实一点也不像了。

“我今天跟你说这件事主要是想让你帮我个忙。”

顾泽苍看他一眼:“什么?”

“白衫洺以前不是寰宇的,是秦总出钱把他赎过来的,他之前在另一个公司的时候,有很多黑料,但我在圈子里没什么位置,挖不出来,所以……”任廷弋顿了顿,“所以想麻烦你帮个忙。”

寰宇就是那位秦先生手底下的经纪公司。

顾泽苍眯了眯眼:“我是律师,不是娱乐圈的人。”

“但伯父他……”

任廷弋话虽然只说了一半,顾泽苍却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以前是恒星的?”

任廷弋点了点头。

顾泽苍一时心情复杂,靠着身后的位置坐下,微眯着眼看着他,突然短促的笑了笑。

任廷弋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却见下一秒,顾泽苍再度抽出一根烟来点上,方才缓慢的说道:“任廷弋,之前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突然莫名其妙的重新出现在我身边。”

“为什么?”任廷弋下意识的反问,问完之后突然意识到对方这话的意思。

他瞳孔紧缩,非常急速的开口否认:“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顾泽苍打断他:“我会帮你,但这件事之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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