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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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变差的缘故,即便到了春天,也还是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我站在医院门口,仰头静静盯着面前的大树看,直到眼中涩意稍褪,才迟钝的转起眸子,准备迈步离去。

我不是特别迷信的人,但在回去的路上,却一直在想,我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活得猪狗不如。

小时候没有亲情,长大得不到爱情,如今就连所剩的健康也要被剥夺而去。

我漫无目的的刷着手机里的电话录,总觉得这会儿需要有人来陪我说说话。

可找了半天,除了开头第一个联系人以外,我好像和谁也不是很亲近。

静了静,又缓了缓,直到指尖变得僵硬起来,我才不自然地向上滑去,点向第一个号码。

出乎意料的,对方很快就接通了,可传来的永远是持久的沉默,只要我不说话,他也一定不会主动开口问我话。

我轻轻叹了口气,“今天忙不忙?”

对面的人停顿片刻,随后缓声回道:“还行,今天不用值夜,五点就下班了。”

自从三年前那场意外后,我和他的关系总是不咸不淡。

我上班,他也要上班,两个职业的工作时间明明不是很冲突,却很少和他碰面了,也不知道是他在躲我,还是我在无意躲他。

共住一个屋檐下,却宛如熟悉的陌生人。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正想着怎么开口问他,要不要一起吃个饭,结果他却抢在我前面,不明情绪地喊我哥,随后试探道:“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

说出来不怕别人笑话。

我是个alpha,我喜欢的人也是个alpha,他还是我的养弟。

以前有个omega对我告白的时候,我就说我喜欢alpha,那个omega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到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又告诉他,我喜欢我弟弟,他吓得脸都白了,看见我就躲,还在背后骂我脑子有病。

好了,借他吉言,我现在脑子真的有病了,治不好的那种。

回家前我去了趟菜市场,买了江季爱吃的所有东西。

又赶在江季下班前,把医院开的所有单子和药统统藏了起来,特地洗了个澡,让自己整个人看着精神些。

预想之外,江季今天回来的非常早,刚过五点没一刻,家门就传来了轻轻地的敲响声。

起身开门,只见一个高大的alpha站在楼道,昏暗的灯光将他尽数包裹,显得他整个人死气沉沉的,一点精神劲都没有。

江季见了我,垂眸迟疑了一会儿,才轻轻喊我哥。

我也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为什么走向如今的僵态。

就比如现在,面对面坐着吃饭,我想找些轻松的话题和他说会儿话,可一见对面的人总是不在状态,心不在焉地去想别的事,我又忽然觉得,他可能并不喜欢和我说话。

其实早在他十八岁生日那天,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不正常了。

那时他第一次发情期,情绪很不稳定,一直抱着我说怕疼不想打抑制剂,结果闹来闹去,我们却滚到了一张床上。

记得发情期结束,次日他醒来,恢复神智的双眸清澈又无辜,一直抖着手为我擦拭身上的污渍,哭唧唧地跟我说对不起,他也没想到会这样。

而我只是哑着声没说话,默默推开他的手,把自己蜷在了角里,真心觉得自己就是个畜生,连从小养到大的弟弟都下得去手,简直太不是东西了。

他才刚成年,又怎么可能懂得这方面的事…我身为哥哥,却因为一己私心,乘人之危,半推半就顺了内心的意思,酿下了这番荒谬的错误。

后悔吗?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现在挺后悔的。

要不是我当初一意孤行非要捅开心里的篓子,我们的关系也不会尴尬到如此地步。

更何况,我还捅了两次。

“哥,你没事吧。”

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怔怔应下,听着江季关心的声音,心里没由来产生一丝慌乱。

在还未和他对视的时候,我便不自然地低头夹了块肉,浅声回他:“没事,就是最近没睡好,有点累。”

江季“哦”了声,没了后话,只是呼吸变得沉缓许多,像是憋了一口郁气,始终吐不出来。

我想,要是我,我也不会喜欢回到这个家吃饭。

有感应般,江季回来的当晚,易感期就到了。

是夜,他抱着枕头蹲在我屋门口,要不是我半夜起床喝水,还真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阿季,你怎么…不打针啊……”

我低眸看着他,闻着满屋的柠檬香,心腹燥地简直要发狂。

好歹也是睡了这么多年的人,就算同为alpha,也还是会不由自主被牵动起来,一股顺从又躁动的违和感在我们之间腾然升起。

我本来想动身去找抑制剂,可就在此时,蹲在脚边的人却无言拽住了我的裤腿,浑身都在不觉发着颤。

等过了许久,才仰起脑袋,眼泪汪汪地盯着我看。

“我不想,打针,”他吸吸鼻子,说着就想往我身上黏,“那个东西好疼啊,哥…你抱抱我呗。”

真是,疯了。

我是疯子,他也快被我带疯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

alpha的易感期一年只有一到两次,我一般会打抑制剂,但江季怕疼,一直都没打过。

所以,我们同居三年,准确来说在一起的七年以来,每当他到了易感期,都是我帮忙度过的。

在他上大学那会儿,我们之间的关系还算不错,甚至除了平时的关系外,还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暧昧。

当时我还天真地认为,可能江季和我都是同一类别的人,他也说不定有点喜欢我。

毕竟我伏小做低,帮他度过所有的易感期,虽然一年只有几次,但我也满打满算给他当了四年的omega。

哪怕是颗石头心也应该能捂热些,更何况他也从没说过拒绝我的话。

所以我冲动了,比他成人那夜还要冲动。

在一次情事后,他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大型猫科动物,黏黏糊糊的从身后抱住我,不停地在我脸侧蹭来蹭去,像是撒娇一样。

我百无聊赖地抚着他缠在我腰间的手,想了又想,可能是屋子里柠檬香的味道太令我痴迷,甚至迷昏了脑子。

在缓和过后,我毫不理智地问他:“…你喜欢我吗?”

我能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登时僵住了,甚至连抱我的动作都变得紧张起来,还稍微用了点力。

什么反应都有,就是没有回答我的话。

“哥…”他在我耳畔小心翼翼唤了一声,接着便再次陷入沉默。

我眨了眨眼,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一边在心里唾骂自己简直就是个疯子,总喜欢纠结这种无意义的问题,一边又觉得心里又酸又难受,像是有一口巨石死死堵在胸口,闷得我喘不过气。

我低声叹了口气,无言松开了搭在他手背上的手,赶在他拒绝我之前,便颤抖着出声,像是自我安慰一般。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这样也好…至少以后,能少走些弯路。”

从那时起,我们的关系就尴尬到了极点,就连原先好不容易养起的暧昧也随之飞散,实在太不划算了。

再后来,他去医院工作,当了医生,有了获取上好抑制剂的渠道,也就没再让我帮过他了。

今天,三年来的第一次。

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江季说他没打抑制剂,可我在扶他的时候,却看见他腺体处紫肿了一片,如墨水般泼在耳后,叫人看来不免心惊。

不过,没等我问他,一个具有侵略性地吻便面猛然袭来。

我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却不想被面前的人吻得更深了。

在他将我抱上床的时候,我还在想,这次一定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不犯贱了,毕竟想再犯贱,老天爷也不会给我机会了。

小混蛋一边亲我,一边急着要拔我的衣服,可能是脑子里长了个瘤的缘故,导致在他折腾我的时候,险些换不过气,脑袋也是疼得像被针扎一样,引得阵阵耳鸣。

医生说耳鸣是常事,严重了甚至还会间接性耳聋。

恍然间,我似乎听见江季一遍又一遍念着我的名字,轻轻地,像是羽毛拂耳,挠得我心痒。

我茫然地抬眼望去,只见撑在我身上的人一直不停流眼泪,哼哼唧唧喊我哥,随后又低头在我眼角落下一点轻吻,颤抖的声音带着隐忍,向我说对不起。

他还问我,是不是把我弄疼了。

见我没反应,他缓下动作,俯身慢慢将我抱住,喃喃低语,求我别怕他。

奇怪,我哪里怕他了……

我本想抬手擦去他脸上的泪,却蓦地发现,我的手,一直在抖。

准确来说,我整个人都一直在发抖。

第二天,我请了一上午的假,偷偷在厕所吃了药,洗干净身子后,才开车去的学校。

走之前,还告诉江季,让他乖乖待在家里,等我晚上回来给他做好吃的。

我是个初中的历史老师,课程不紧,时间也相对来说比较宽松。

下了第一节课,回到办公室准备收拾东西回家时,只见一个omega同事抱着一个果盒,满脸担忧地朝我走来,二话不说就把怀里的东西推给我。

“江老师,”他仰头望着我,眼里写满了担心,“今天早上我看你没来,打电话也不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在来之前,我用前几天抽奖得的粉底液,把脖子上的红痕尽数遮住,看着和平常无异,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急着把他怀里的果盒送给我。

我笑笑,不动声色地把水果归还给他,慢慢回道:“江季身体不舒服,上午我带他去了趟医院。”

omega啊了一声,表情有些尴尬,想了想还是把水果塞给我,礼貌性笑了一声,不好意思道:

“那…那就把这个给江季吧,要不是他不太喜欢我,我就自己给他了,谢谢哈。”

我张了张嘴,还没等说什么,就感到身后有一个人轻轻碰了我一下,下一秒,那人便死死将我抱在了怀里,占有欲十足。

江季蹭了蹭我的脖子,委屈地喊我哥。

要是我没回应他,或者是推开他,只怕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又要哭唧唧掉眼泪了。

无视面前同事惊讶的目光,我拍了拍他抱在我腰间的手,见他腺体上贴了一张抑制贴,不过是日用的,除了能压制信息素以外,该有的症状一个不会少。

“你怎么来了?”我轻声问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和他说,“不是说下午带完一节课,就回去给你做饭?来找我干什么…”

这次,江季反常得很,当着办公室里这么多人的面,可怜兮兮地说想我了,所以这才来找我。

易感期的alpha一般都很没有安全感,还特别爱掉眼泪,特别是身后这位,不管是不是易感期都爱哭。

我心下无奈,却又感到一股久违的暧昧感在我们间缓缓升起。

在安抚了江季几句后,我才把头侧过来,对面前早就目瞪口呆的omega赔了一个笑,并谢过了他给的水果。

江季在上大学的时候,我就经常带着好吃的去看他。

每次去,他都要拉着我说好多话。

一会说说他室友哪里哪里不好,一会又跟小孩似的告状,说他们系的教授总是喜欢揪着他不放,每节课都要他去整理东西或是放ppt…

在那时,我看着江季笑嘻嘻的模样,心中又暖又甜,打心里觉得他应该是喜欢我来找他的。

直到有一天,我下了班,顺路给江季带了他最喜欢吃的栗子糕,本来想着到大学城再给他发消息。

结果碰巧,在路过学校旁边的篮球场时,刚刚好看见了江季和他同学玩闹的场景。

隔着马路,我看见江季周围围了一圈人,男女都有,从体型上看多为omega。

一旁有个胖胖的男孩正在起哄说着什么,让他身周围的同学都笑得十分开心。

我本想着等一下再去给江季送吃的,这会儿就不打扰他和同学们大打闹了。

只是,在转身那一刹,余光蓦然看到一个大约为omega的男同学忽然靠近江季。

在众人的起哄下,垫脚吃了一口江季嘴里叼着的饼干棒,虽然没有嘴对嘴,但动作也足够亲昵了。

隔得距离不近,我也看不太清江季的表情,所以在他推开那个omega时,不确定是在开玩笑,还是生气了。

反正我只知道,在他偏头看来的一瞬间,正好和我对上了视线。

不等我细细去看他眼中是何情绪的时候,那股情绪就被惊慌代替,好像我是什么妖怪一样,都把他脸吓白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知道。

他见了我不一定都会高兴,也有可能是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呢?

害怕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从而导致他眼前主动的omega离他远去?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看了他片刻,随后便面无表情地动身过了马路。

隔着栏杆,我对他象征性地笑了笑,把手里的栗子糕递给他。

“顺路就给你买了,趁热吃吧。”

那个小胖子见了我,暧昧地看了眼江季,调侃他艳福不浅。

话语间,我明显看到那个omega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再看江季,脸已经彻底白了,没好气地瞪着小胖子,一副要生剜了他的模样。

为了不给江季添麻烦,我冲他的朋友们露出了一个职业性的笑容,在江季介绍我之前,便赶先做了自我介绍。

“你们好,我是江季的哥哥,我叫江淮。”

怕再引起什么误会,我顿了顿,又补充编了一句,“亲哥哥。”

可能是看我昨晚状态不对,今天江季倒是没有对我动手动脚,只是一直缠着我,就连睡觉的时候也要抱着我,只要力道一松,就会哼哼唧唧撒委屈娇。

“哥,今天你那同事怎么又给你送水果啊…”他躺在床上,熊抱着我,说完这句话后眼眶又红了,“关键你还收了…”

我笑叹一声,摸了摸他的脑袋,和他说了好多遍,这水果是送给他的,不然我也不会收。

江季闻言占不到理,又把头埋在我锁骨处,闷声闷气哼唧道:“可、他就是不安好心,在你面前装可怜,还说我讨厌他…网上说了,这是绿茶,不能相处的!”

“那怎么办?”心中无奈的同时又觉得好玩,仿佛又回到了他大学的那段时光,“我和他是同事,撕破脸了对谁也不好,是不是?”

感受到颈窝又一热,我愣了愣,随后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背,说我以后会尽量不和他接触的,让他不要哭了。

他这次的易感期来得比平时都要猛。

正常人是两到三天,江季比旁人多两天,一般是四到五天,可这次不一样,愣是耗了七八天也没有好的征兆。

我担心地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看看,结果他却说,他就是医生,这种状况属于正常表现,让我不用担心。

几天下来,他恨不能把自己当成我的腿部挂坠,离开一小会儿就难受地想哭。

到了晚上,又像个猫似的黏在我身上,什么也不干,就纯粹告状,把他周围所有的人都告了一遍,一直在说他们对他有多不好,要是我不应和他的话,他就又要委屈巴巴地喊我哥,真是叫人没办法。

易感期第十天。

终于正常了点。

他赖在我的床上,非说想和我一起投屏看鬼片,看完后就不再黏着我,明天保准去上班。

说着,还兴致勃勃地起身,说是要去烤爆米花,让我乖乖在屋里等着。

我“嗯”了声,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一点一点把浏览器有关“脑瘤”的记录一一删除。

正想着怎么给微信里的医生改备注时,躺在身旁的手机就忽然亮了屏,一连串叮咚手机来音在此刻倏尔炸开。

我担心会有什么要紧的事,便喊了声江季,可他却无所谓地说,让我帮他看看就好。

手机密码是六个一,我点开聊天界面,备注人显示着“胖子”两字,好像是江季的大学同学。

[江哥,十天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主任都快气疯了,你刚过规培,就算是易感期,也不能一连请这么多天假啊!]

[等等,你别告诉我,我给你的那几只药你全用了?]

[……江哥,说话啊!]

[啊啊啊啊啊你怎么能全用啊,会出人命的!!再怎么想让你哥疼你也不能这样啊啊啊啊,主任要是知道我给你偷助情药会杀了我的啊啊啊啊啊!]

[江哥,你就看在,我大学期间就给你找药的份上,说句话吧…主任真的要拿刀来找你了,找不到你就要提刀来砍我了!!!]

[…在?]

[草,你是真傻逼,过规培不到一年就开始作妖,等哪天逼急我了,我就把你这几年干的龌龊事全告诉你哥!!!!]

“哥?”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江季端着一碗用微波炉刚烤好的爆米花凑到我身边,黏唧唧的又不知道憋了什么坏水。

不过,在他抱住我,待看清手机屏幕的那一刹那,一切动作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慢慢地僵硬。

我面目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只见他脸色苍白,在我看他的时候一把按住手机的开关,关掉了这段戏剧性的话语。

“哥…”他嚅嗫一下,颤着音连说好几个我字,也没说出所以然。

而此时,我只觉得脑子乱成了一团麻,那股熟悉的钻心疼再次涌上脑袋,疼得我根本做不出思考,也更不理解他做这些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你是不是,打药了?”

江季看了我一眼,随后又垂了眼,抖着手松开了我的腰,过了片刻,才轻轻嗯了一声。

我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眉头皱得死死地。

本想问他为什么,可嘴巴张了,喉咙也出气了,却始终听不见从我嘴里传来的话。

恍惚间,我怔然睁大了眼,只见江季一副手无寸铁的模样,抱着怀里的爆米花,嘴巴一直在动,却听不见他说的话。

准确来说,我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缓缓升起,我又喃喃了一声为什么啊,出乎意料的,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江季见我状态不对,用指尖轻轻碰了我一下,急得都眼睛都红了,嘴巴一直动个不停,看唇形好像是在问我为什么不说话。

而此刻,我已经无心管这些了,甚至已经没空再问他,为什么要打助情药。

“你先,你先出去,”我一字一顿缓缓说,“…离我远点,越远越好。”

我不知道我说话的语调正不正常,吐出的字清不清晰。

但我也没办法了,见他无动于衷,甚至还想拽我的衣服装可怜,我对此只能咬咬牙,拍掉他的手,咬牙切齿地让他滚出去,这两天都不要烦我,能滚多远滚多远。

我把江季赶出去了。

在询问过医生后,医生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在纸上写我最近只要按时吃药,过两天就能恢复正常。

我请了学校的假,买了一周的食物,然后就把自己锁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本来想趁着休息时间,好好想想我和江季之间的事,可惜老天不给力,看我耳聋还不够惨,又非要让我发场烧才肯痛快。

由于吃的药太多,怕产生抗药性,我只能艰难地拖着身子,带着一个本一跟笔,去到楼下药店开了副剂量小的药。

过了不知道多少天,烧退没退不知道,耳朵倒是能听见些声音了。

自从我把江季骂跑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回来过,甚至连一句消息也不肯发。

我本想着,等过两天精神状态好点后,就主动去江季的医院找他,抽个时间把这些事情说清楚。

只是不等我细细做打算,就忽然听见客厅传来门锁扭动的声音。

再后来,就是一个人迈着轻缓的脚步慢慢朝我靠近。

不等我抬眼去看他是谁,便先感到腺体一凉,随即,一道既无奈又心疼的声音缓缓淌进了耳中。

“哥,你知不知道,你易感期来了?”

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我听见江季像哄小孩一样哄着我,还拍着我的背,告诉我不要怕,他就在我身后,让我不用抱着一个毛绒玩具来舒缓不安。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想把我怀里的东西抽走,好翻过身去抱他。

可我现在心中满是迷茫,不知道要干什么,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于是,在感受到身后人的动作后,我非但没有松手,反而还抱得更用力了。

恍然间,我似乎听见身后的人低低叹了口气,一边擦着我脸上的泪,一边轻声问我这个玩具是谁送我的。

是不是那个绿茶omega,又或是别的追求者。

见我不回他,他也不再多问,只是一点一点释放出他的信息素,牵引着我躁动的情绪,将其一点一点抚向平静。

直至最后,他从身后抱住了我,语调轻轻地,带着几分无力与试探,求我以后不要再赶他走了。

他说,他会乖乖听我的话,以后再也不会骗我了。

听着怪可怜的。

我有一个毛绒玩具,是一个小孩大的恐龙,抱起来又软又香,我很喜欢。

每每难受或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我就喜欢抱着它睡觉,甚至以前还经常抱着它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

只是到后来,长大了,怕弄脏它,就把它偷偷藏了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

一藏就是很久,久到连江季都忘了它的存在。

*

[哥哥,送给你!]

七岁大的小孩抱着一个和他一般高的毛绒玩具,邀功似的努力把它举到我跟前,模样自豪得不得了。

[这是我捡瓶子挣的,以后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就抱着它!这样就不会难过了!]

我怔怔接过江季手里的东西,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你…]

不等我说完,小孩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眉头皱得死死地,一副苦恼的样子,自言自语说道:[但不能被妈妈发现啊…]

他轻呢着,随后黏黏糊糊凑上来,熟练地牵住我的手,告诉我,要是被妈妈发现了,大恐龙就会被丢掉的。

如果被丢掉了,那以后他不在的日子,谁来陪我呢……

第二天一早,我看着面前老实巴巴给我喂粥吃的人,挑了挑眉,问我的恐龙去哪了。

江季闻言明显一怔,随后垂眸搅了搅碗里的粥,生硬地说不知道。

过后没多久,他小心翼翼地把粥递到我嘴边,见我仍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抿了抿嘴,说要是我实在想要,一会他去给我买一个。

话音一落,房间里便再次恢复成原先的寂静。

身前的人见我迟迟没有传来动静,不确定地看了我一眼,恰好对上我的视线。

我无奈叹了口气,倒也没有再纠结他把我的恐龙塞到哪去了,只是静静看着他,忽然翻起旧账,问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打助情药。

准确地说,为什么每次易感期都要打助情药。

江季舀粥的手一颤,含糊几下,终是没有回我。

虽然我打了抑制剂,但毕竟处于易感期,心中难免暴躁。

看着面前人沉默不语的样子,我脑袋疼得嘴唇都在打颤,想都没想直接冷笑问他:“你就这么想上我?”

江季听后瞬间慌了,连着说了好几个“我没有”,自己解释不清楚,却又先红了眼,死死揪着自己的衣服,等了良久才讷讷道:

“我没有…我就是看,你还要不要我…”

“要是我不要你,”我头疼地看了他一眼,额角突突两下,“你该怎么办?”

江季几乎要把脑袋低到床上了,听了我的话,他顿了顿,随后无措地说打抑制剂。

我盯着他看了许久,火气大得想给他一脚。

可到头来,还是舍不得,只是拍了下他的脑袋,咬牙切齿骂他疯子。

我没再问过江季喜不喜欢我。

也不再纠结,他对我到底是怀有怎样的一个感情。

与其说他喜欢我,不如说他依赖我。

可能他也不知道,该怎样正视我们之间的情感,没人教他,而我身为他的哥哥,却又一味引导他往那方面想,实在是太自私了。

我们身为alpha,又同是兄弟,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始终遭人诟病,我不能一再自私的毁了我弟弟两次。

更何况,都快死了,整天纠结这些东西也没意义。

我耳鸣的频率逐渐增多,甚至还出现了间接性失明的现象,生活变得越来越困难,脑子疼又吃不下饭,精神状态下去了,身体素质也就下去了。

我不想让江季知道我有这些毛病,但又不想疏远他,心里总觉得再不对他好点,以后就没机会了。

我以前不常发烧的,可现在免疫力不行,发烧成了常有的事。

是夜,我脑子又昏又疼,迷迷糊糊地想打开抽屉找止痛药和发烧药,却不想眼前一片模糊,不小心碰倒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

恍然间,我听见江季喊了几声我的名字,随后一股淡淡的柠檬香扑面而来,让我不禁颤了颤,下意识握紧手里的止疼药,不想让他看见。

“哥,”他低声唤我,冰凉的指尖不用拒绝的放在我的额头上,冰冰的很舒服,仿佛能舒缓我的痛苦,让我不觉向他靠去。

“怎么又发烧了啊…”身前的人喃喃自语,语气又低又沉,有点不高兴了。

他静静盯了我几秒,随后缓缓擦去了我眼角挤出的生理泪水,然后转身给我找了药。

在帮我喂完药、掩好被子后,便不由分说地爬上床,从身后抱住了我。

可能是仗着我脑子不清醒,他的动作比往常大胆了许多,时不时就要亲我一下,直至最后,不闹了,就静静抱着我,像是个没家的小孩,想要求人爱。

“江淮,”他轻轻唤我,连一呼一吸间,都透着他的无力,“明天,跟我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再后来,他又断断续续说了几句话,但我一句也听不清,只知道,他抱着我的手一直在抖,一点力都不敢使,生怕把我碰碎…

都说纸包不住火。

我本以为只要纸多了就能灭掉火,可不曾想,老天非但不给我挽救的机会,还往纸上浇汽油。

当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的喉咙干涩,像被人生剜下了一层肉,连呼吸都带着刮过的痛意。

缓缓睁开的眼,入目皆为模糊的场景,白花花的一片占据着我迟钝的目光,缓了好久,视线才逐渐恢复清明,我也后知后觉发现,这好像并不是我的家。

错愕时,我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一声接着一声,小心翼翼地,听得叫人心里发疼。

我转了转眼,只见床边坐着一个人,他双手抖个不停地握着我的手,看我的眼神无力又心疼,在和我对上眼时,眼眶更红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昏迷了整整三天,医生说如果再继续昏迷下去的话,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状况好点后,我不想住院,就让江季接我回家。

看他一副不同意的模样,我笑了笑,坐在床边摸住他的脑袋,让他听话。

“医生既然说治不好了,那咱就不治了,回家好不好?”

可能是这几天哭了很多遍,已经没有泪再让他流了,江季情绪不明地看着我,虽然没有说话,但脸色却白了下来。

他默默垂眸,揪着自己的衣服,静了许久后,才语调不稳的喊我哥,闷声问我,“…你是不是因为,知道自己病了,所以才重新对我好,叫我回家吃饭的…?”

我愣了愣,一股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疼得我心慌。

我默默擦去了江季眼角的泪花,又揉了揉他的脸,到最后语调没由来哽咽了。

“…傻不傻,不管我病不病,你都是我弟弟。”

“哥哥对弟弟好,是天经地义的事。”

江季回到家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仿佛完全忘记了我是病患这件事,总是喜欢拉着我说话,请假带我出去玩。

我本以为他看开了,不纠结了,直到一天晚上,江季的同事忽然给我打电话,说让我来酒吧接一下江季。

我骑着电车赶到地方的时候,江季的同事正架着他站在路边。

他见了我,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说江季今晚翘了夜班,非要出来喝酒,还喃喃不清地说不要回家,实在没办法了,就打给了我。

说着,他拽起一旁神志不清的酒鬼,晃晃悠悠地来到电车后面,摆弄玩具似的让他坐在电车后座,末了朝我挥挥手,叫我路上慢点。

在我的印象里,江季除了成人夜那晚喝过酒以外,就再没碰酒精一类的东西了。

我怕身后的酒鬼在骑电车的时候乱摇乱晃,或是睡着了不小心从电车上摔下去。

于是,我掐了掐他的脸,让他精神一下,告诉他抱紧我,不然一会摔倒了我可就不要他了。

一听后半句话,江季像是吃了什么亢奋药,一下子就清醒许多,二话不说直接搂住我的腰,力道不小,生怕我骑着电车头甩尾就把他丢在路口不管。

虽然已经入了夏,但半夜的晚风还是格外凉爽,吹得人头皮发麻,就连心中积攒已久的郁气,好像都能随之吹散。

江季死死贴在我的身后,时不时就要喊一声哥,仿佛在确认我是否还在。

可到了后来,我才发现,他只是单纯叫着玩,毕竟…他好像连我都分不清是谁了。

“你有,哥哥吗…?”

醉醺醺的话卷着凉风一下擦过耳畔,我还没来得及吱声应答,他便喃喃自语,说他有一个哥哥。

“我哥对我,可好了…”他大舌头说,“你们…你们有父母,我没有,但我有哥,我有哥哥,我特别喜欢他…”

“…我哥,很好…就是他…不喜欢我,也还是会勉强自己,帮我度过易感期…

“我不喜欢他怕我的样子…可他每次,每次帮完我后,总是喜欢把自己缩在床角,抖个不停…也不愿,在旁人面前透露我们的关系……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不离开我,怎样都行……”

他轻轻低语着,却蓦地哽咽了,“可我哥,不要我了…他病了不想要我了…我只有他了,他要是不要我,那我以后怎么办啊……”

一路上,他自顾自说了好多我们小时候的事,到最后也不哭了,就只是单纯向我炫耀他有一个很好的哥哥。

也一直在说,他很喜欢他哥哥。

我把他背上了楼,费劲巴力地帮他脱了衣服,把他扛上床。

接着,又下楼去药店买了盒醒酒药,准备一会把人叫醒让他吃两片。

只是,刚到家,开了灯,就看见江季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坐在沙发上,出神地盯着面前的一个玻璃杯看。

听见我走路的动静,才迟缓地扭头朝我看来,眼睛红得可怕。

在我还没靠近他时,他便自己起身走了过来,一把将我抱在了怀里,问我去哪了。

听着他醉醺醺的语调,我抬手轻轻顺了下他的脑袋,摇动起手里的药盒,说下楼给他买个药,叫他不要怕。

他听了,却摇摇头,小孩耍脾气似的让我不要吃药,吃药不好。

我好笑地叹了一声,刚想说这药是给他买的时候,他又吸了吸鼻子,问我是不是很疼啊…

“我看见,你抽屉里有好多,好多止疼药…”他抖着声音问我,“你是不是,很疼啊…为什么,要吃那么多的药……”

到底是学医的,就算我把药罐换成钙片的盒子,只要打开一看,也还是能瞧出破绽。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是低声哄着,让他赶紧把药吃了,不然明天一早会头痛的。

江季没理我,一直抱着我,说了好多我听不清的话。

到最后,他暗自摇头,哽着腔调问我,是不是只要不喜欢我,我就不会疼了…

醉酒的人说的话一般寻不到逻辑。

在我怔愣期间,就见身前的人缓缓松开了抱着我的手,祈求态地牵住我的衣袖,像只被抛弃的小狗,卑微地求主人不要丢下他。

“我不要,你对我好了,我不喜欢你了…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啊…求你了……”

我僵着身子,一时竟说不清楚是心疼多一点,还是无力多一点。

原来不只是两个嘴硬的人走不到最后。

两个在感情里卑微的人,也不会走得长远。

在我第三次晕倒的时候,身体实在撑不住了,只能听江季的话,乖乖住院。

医生说肿瘤的位置长得很不好,不光会压迫神经,也会碰到颞叶内侧,以至于让我越发记不起事情,也总是搞混现在是什么时候。

每当醒来,我都会问江季为什么不去上学,是不是又和小胖子一起翘课出去玩了。

直到江季跟我说他早就毕业后,我才后知后觉想起…对,他毕业了,在一家大医院任职临床医生,有出息得很。

药吃多了,也就不是很管用了,脑袋里的瘤依旧在不断增大。

直到最后,我甚至都忘了,我为什么要躺在病床上,忘了我的住址,就连今年几岁都要想好久。

也会时不时搞混,经常问江季为什么不去上学,非要黏在我身边。

江季起初还会我提醒两句,到最后便放弃了,编各种话来骗我。

学校放假、举行活动…他甚至已经不愿意再提及我的病了。

每天醒来的时间一直在变短。

我忘了…是什么时候了。

在我醒来看见江季的第一眼,就忽然想起,我生病了,病得很严重,也知道江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直默默守在床边照顾我。

他见我醒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老师今天摔断了腿,是他送老师到医院的,所以没去上学。

我看着他一副熟练的模样,眨了眨眼,到底是没有戳破他的谎言,只是扯了一个淡淡的笑。

像我们以前那样,抬起贴着输液贴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摸了摸江季的脑袋,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阿季,真是长大了…”

恍惚间,那个朝我哭唧唧求抱抱的男孩蓦然出现在脑海里,不断和面前的人相重合。

奇怪,我明明还没怎么陪他,怎么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啊…

江季见我精神不太好,想起身去找医生,但却被我及时制止了。

看着他忧心忡忡的模样,我扯了扯嘴角,难得主动将他拉近,让他陪我说说话。

我们聊了很多,有家常,也有我们之前从未谈过的事,总觉得现在不说,以后只怕是没机会了…

“以后,就别挂念我了…”我缓缓对他说,话语顿了顿,觉得心里又苦又涩,“…找个自己喜欢的,好好过日子,知道吗?”

江季在听完这句话后,身子登时僵在了原地,随后便再也抑制不住地颤了起来。

他低头握起我的手,磕磕巴巴地一直摇头说不要。

我看着对面有些泣不成声的人,纵使心中万般不舍,到最后,也只能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笑着叹了口气,细细念了他声哭包。

“哥哥不在的时候,就不能随便掉眼泪了…”

会受好多委屈的。

窗外忽得传来风过树梢的声音。

沙沙作响,好似交响乐。

抬眼望去,就见医院外围种植的枫树上,叶子抖动不停,已然有变红的趋势。

我想,今年的枫树林一定很好看吧…

以前看过一本书,上面写着人在临死前会做一个很好的梦。

可能是虚幻的,也有可能是被遗忘在深处的记忆。

我就梦到了。

我梦到我上初中那会,因为右眼里有一个很不起眼的蓝色胎记,经常被人说长得像妖怪。

只有小阿季不这么觉得。

他会围着我喊哥哥,整天缠着我抱。

当看见我眼睛里异样的蓝色时,不会像别人一样害怕或是远离我,只是用他小小的手轻轻碰住我的眼尾,轻声笑道。

[哥哥,你眼睛真好看]

[蓝蓝的,像藏了一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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