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有段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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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银蚕丝攻势略微收了一下,扭结成一截寒湛湛的鞭子,这鞭子比蛇信子更锋利,更毒恶,还没有沾染鲜血,就已经充满了血腥气。

鞭子柔软,舞得好了就好比多长了一只可长可短的手,灵活至极,穆弋正面迎挡,那血鞭一晃便滑到一侧,小心测探,狠辣进攻。

鞭子破空从白弋头上方甩下来,穆弋迅捷侧转身体,鞭子一眨眼落到他的胸前,穆弋以气驱剑绕着鞭子转了十来圈,绞住了鞭子。

不好。

狄青麟暗惊,忙施展内力想要稳住身子,却也毫无效果,被穆弋拽得一个踉跄。

而后,只见穆弋脚跟紧接着往后一蹬,自狄青麟头上翻过,手掌同时扭动,灵捷异常,鞭剑交缠,火光迸射,三两下把剑绕了出来。

狄青麟反应极快,急忙要将银蚕丝收回,穆弋更快,剑身贴着狄青麟的脖子从右手换到左手,空出的右手也未停下,伸去捉住狄青麟的右肩,掌中聚力,一下子将狄青麟震得瘫倒了下去。

狄青麟败了,败得彻彻底底,毫无余地。

穆弋背负着天下第一剑之名,不仅是由于皇帝的推崇,更是实至名归。

早在他二十岁那年,江湖上最负威望的昆仑三老便赞誉过他,说,“古往今来,兴盛的是术,寂寞的是道,此子独得剑道而与天地往来。”

所以狄青麟败在这样一柄剑下几乎是毫无悬念的。

狄青麟拼尽全力坐起来,背靠着老皮龟裂的树干,肋骨碎裂,腿骨被穿透,不堪重负的身体像风里的枯叶瑟瑟颤抖。

虫蚁闻到鲜血的腥甜气味,成群结队爬来,在狄青麟身旁的血泊边缘小心试探,贪婪吮吸。

他又抹了把糊在眼睛上的血,勉强可以看清站在面前的穆弋。

前侧的衣襟上沾染了大块的血渍,血热的时候是鲜艳的红,冷了,就成了一种暗沉沉的紫,像是不可洞察的人心豁开的一个不可洞察的口子。

“我输了,可先生也不会赢。”狄青麟压着疼痛,吐字显得有些艰难。他的眼睛落在穆弋的左腹上,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淬在刀上的毒名唤蚀心,顺着血脉流动,直抵心脏,一炷香内先生的整颗心脏都会烂掉”

“.......”

“先生似乎不太害怕...”

“......”

“还是,先生是害怕的说不出话来了?”

“.......”

“.......”

........

“多谢。”许久,白弋开口打破沉默。

“多谢?”

穆弋点头,“穆某料想镖上有毒,只是不知此毒效用,胡乱封住了各大经脉,无疑于自缚手脚。刚才的一番打斗已是勉励支撑,狄大人眼下稍有行动,在下就只能坐以待毙。得你提醒,让穆某知道只需暂且护住心脏就好。”

顿了一下,穆弋接着道,“在下不喜欢杀戮,杀别人或者被别人杀都不喜欢,大人将解药给我,我们就此别过。”

狄青麟却说,“恐怕不能。”

穆弋问,“为何?”

狄青麟答,“我用的毒向来是没有解药的。”

听到这样的答案,穆弋也不是很吃惊,只说,“那么请大人告知此毒出自何人之手。”

然而狄青麟还是那句。“恐怕不能。”

这一次穆弋没有再问为什么,当一个人想要置你于死地时,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达到目的而已。

穆弋静静的凝视着狄青麟,眼眸深处尽是不见底的深邃。

现在的狄青麟,穆弋举手就可送他归黄泉,但就是掌管了生杀予夺权,穆弋还是感到了无力,对世事的无力,对人心的无力,对狄青麟这可怜而又可恨的人的无力。

“我不杀你。”半晌,穆弋收起了长剑。

狄青麟似乎没有很吃惊,像是早就猜到了穆弋会这样做似的,“这么轻易就放了我,先生不恨我吗?”

“狄大人很可恨,也很可悲,或许可悲之所在就是大人太过可恨,而可恨之所在就是大人太过可悲。”

说完,穆弋不再去看狄青麟一眼,他施展轻功,翩然而去,眨眼消失在连绵的山峰间。

脑袋里嗡嗡乱响,因为情绪的汹涌,狄青麟的所有感官都变得迟钝起来,直到穆弋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狄青麟才意识到什么。

他想要站起来,却被眩晕感压得十分恶心,呕出了一大口鲜血,勉强又可以抬头看向穆弋消失的方向。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响声,一滴晶莹的泪水跨过他血红的眼眶,一直流进他白皙而又纤细的脖子里。

青麟眼底分明有什么情绪在急速流淌,只是越来越难以控制的泪水不断向外涌哽住了喘不过气似的剧烈咳嗽起来,一直咳得腰慢慢的,慢慢的弯了下去。

穆弋没有下狠手重伤狄青麟,伤得重的是狄青麟的心。

他独自一人在山顶待了很久,准备下山时,僵硬的关节嘎吱作响,像是谁的悲鸣。

山林本就静得渗人,而随处可见的坟墓犹堆出一团团死气,使得那怕一根小草,一粒砂石都寄住着恶灵般阴气森森。

山风阴晴不定,忽而向左,忽而向右,忽而温柔,忽而疯狂,把树梢摇得哗哗作响。树梢上的鸟禽露出好像通灵了的眼珠,直勾勾盯着黑暗中的一点,仿佛那儿真有什么人眼看不见的东西。

下到山脚,天空已经转变成墨黑色,这会儿正是倒春寒的时节,暗夜的寒气逐渐冒出势头,狄青麟只觉得冷得透骨。

狄青麟走过无人的荒野,走过无人的街道,到了客栈时,已过了二更,小二将堂上的油灯挑了又挑,灯花遗落再落,一簇一簇的,如星屑飘洒。

狄青麟带着一身凉薄的寒意走进客栈,小二已经认得他,热情而恭敬的迎到他跟前。“狄先生回来了?咦,另一位先生呢?”

狄青麟没有应声,径直绕过小二上了楼。老实巴交的小二杵在原地不无尴尬的挠了挠头,也不敢多问。等再回头看时,狄青麟已经走到了二楼的廊道上,小二看见他在楼梯口时,脚步微顿,扭身去往的方向却是另一位客人的下榻处。

穆弋住的那间屋子布置依旧闲,只是没了人,有再多的摆件看来也是空空荡荡,唯有冷泠泠的月光碎在那里,绽开一地霜花。

狄青麟背抵着门,半响身形不变丝毫,目光悠长而空洞的望进前方某个空虚的点上,沉默如石的神情在这一刻一点点分析崩离。

他脸色一片煞白,心口剧烈的顿痛疼得他皱紧了眉头,不得不捂住胸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也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狄青麟灭了灯,褪尽衣衫,爬上床榻。

躺着穆弋躺过的床,盖着穆弋盖过的被子,狄青麟竟然说不出自己是高兴还是悲伤。

他高兴穆弋走出了那座四方城,从此海阔天高,以自己之所恨为恨,以自己之所爱为爱,自在逍遥。

只是这样的生活和他却没有半点关系。

自己终将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独自灭亡。

第二天是个万里晴空,明媚的阳光在人家屋顶上烂醉,大街上处处是追着糖葫芦奔跑的儿童。

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似乎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两件开心的事可以沏上一壶好茶,坐在庭院里与二三个好友分享。

白昼将尽的时候,低空处的白云深染上夕阳的红,飘到大牢的窗口时就像一簇熊熊燃烧的篝火。

狄青麟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了,但眼下还是没有要下床的意思。

床对面的窗户大开着,所以他稍一抬头,就看到了这片云霞。不知道房外的人看到的是什么样的景色,但在狄青麟的视角,天窗切割出的那一片天空残阳如血,看起来太像是一张大张着的血盆大口要将一切吞噬。

一个决然的念头就是在这个时刻钻进了狄青麟的脑中的.......

*****

任何一个地方,在晚上最热闹总是青楼。

华灯初上,满楼红袖招,双蝶秀罗裙美娘子倚阑而笑,眼角艳色恰如这初冬的第一场大雪,令红尘过客在劫难逃。

这座古城中最大的青楼叫醉月楼。

醉月楼,醉月楼,楼名也取得撩人,软尘香土风流地,明月犹醉此楼中。明月犹然醉去,远行之客何必独醒,人生苦短,不妨今宵醉卧红尘,销尽那万古愁。

在醉月楼门前停了脚步,狄青麟抬头去看时,一轮明月正自山天相接处徐徐升起,穿梭于苍茫大海间,清冷的月色下,高墙恍如镀了层白霜。

“哟,这位公子到了门口怎么不进去啊。”

狄青麟刚一出现在门口,便有七八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围了上来,绕着他跟花朵上的蝴蝶蜜蜂一般团团转个不停。

及至再想更进一步,上下其手时,狄青麟冷眸一瞪,这一瞪就像把尖刀直戳进围上来的人眼底,将她们直愣愣钉在了原地。

“哼。”冷哼一声,狄青麟转身坐到了青楼对面的一处买夜食的小摊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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