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7-06 来源：不可能的世界 分类：现代 作者：清茶一叶 主角：闻怀瑾 程问檀
术后恢复用的监管仓内，无论是温度还是光线都是那么适宜，但面朝下伏在床上的青年却依旧面色苍白，毫无生气，只有链接的仪器发出有节奏的“滴滴”声，说明他还活着。
腰间被锁链束缚在床上，他像是砧板上的肉，而站在一旁对着他打量的白大褂则像是毫无感情的屠夫。
“核对身份，传荧手术受术者，闻怀瑾，857型Omega信息素。匹配荧者程鸣磊，1315型Alpha。”
“状态良好，未出现溃荧反应，手术成功。”
将这程序化的语句记录到语音笔内，他们似乎都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再议论时，话语里也多了一两分人气：“你说，要不要再补一针麻醉剂？这个Omega也太不好摆平了……”
“不用了吧，虽然他的信息素等级很高，但这剂量也太多了。而且手术也已经完成了。”
“这个匹配度……应该说，不愧是能被程家看中的人吗？”
“不过说起来，真稀奇，居然有Omega不想成为荧仙的？继承荧者的遗志与异能，受到尊重敬仰，他居然不愿意……”
两个研究员一边嘀咕着，一边转身看着仪器的上的数据——
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病床的Omega已经睁开了双眼。
手背上扎着的输液针头被悄无声息地蹭掉，随着纤长的手指微动，插进了束缚铁链的锁孔处。
一位研究员正在记录着数据，突然，一根仪器上的管子便猛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唔！”他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呼救便被身后的人直接敲昏！
他的同伴猛地转身，看见身后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Omega傻了一下，然后才后知后觉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地伸手去按床头的警报铃！
然而，他的指间还没触碰到按钮，一只骨节修长皮肤白皙的手便牢牢钳住了他的手腕。
眼前明明是一位容貌俊逸精致的Omega，但他一笑，研究员却不由得一颤。
“你……”
“别慌啊老兄，我就问你几个问题——”闻怀瑾悠悠开口，说话的语气里哪有半分虚弱，“我这后颈里加的料，是哪个倒霉Alpha死者的东西？”
慌得不行的研究员咽了咽唾沫，颤声道：“荧，荧者姓名程鸣磊，Alpha信息素，1315型，是，是最顶级的——”
“也姓程……”闻怀瑾念了一遍这个姓，突然皮笑肉不笑地嗤了一声，“我记得，性别管理协会给我强塞的Alpha未婚夫，就是程家的少爷吧？”
闻怀瑾在心中稍稍梳理了一下这个关系——
给他移植的，程家少爷的信息素和异能。
塞给他的结婚对象，还是一位程家少爷。
合着他这人是给这家买断了呗？
四位数的信息素不好找匹配对象，就逮着他薅羊毛。
闻怀瑾被气笑了，他另一手一扯，直接扯断了连在他腺体上的输液管：“你们城里人真会玩啊。”
研究员弱弱的：“这都是安排……”
“最后一个问题，植入我腺体里的那些个信息素，腺体神经之类的玩意儿，有办法去掉么？”
研究员被钳着手腕，挣脱不开，逃脱不掉：“传，传荧手术一旦完成，就不可逆……”
“好吧。”闻怀瑾啧了一声，笑得很像个法外狂徒，“别慌，我不让你为难，只要你答应我五秒后再按警报铃就好。不然——”
“答应！我答应你！”研究员被吓怕了，慌忙应声。
“真好，拜拜了您嘞。”
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手术的Omega走到窗边，双手一撑——
连五秒都不用，便直接消失在夜色之中。
——————
房屋自城市外围向中心聚拢，中心区域哪怕是在夜色下依旧五光十色，光彩照人。
但年轻的Omega却向着城市外围逃去，隐没在逐渐低矮破旧的楼房间。
二十来岁左右的青年因为长时间的逃命气喘吁吁，光着的脚被粗糙的地面沙砾蹭破，身上的病号服也是脏的一塌糊涂，但他却仍然不敢停下——
“呼……呼……”
终于，周围人烟渐稀，一栋大楼出现在他眼前。
高楼的楼体被玻璃全部覆盖，折射着远处房屋的光，在黑夜中依旧流光溢彩，看得他眼睛一亮。
“都跑到这里了，应该也把追兵甩开了吧……”闻怀瑾舒了口气，腺体还在隐隐作痛，但他的神色却十分轻松。
他现在要做一件不太道德的事——
爬墙入室。
但他本人对这法外狂徒的行径还挺期待。
看起来柔弱斯文的Omega走到楼边一跃而起，手臂一伸，居然直接抓住了二楼的窗台栏杆！他用力一提一甩，竟借力腾空而起，又向上翻去！
“唔，好了，现在让我来看看，哪个房间比较奢华吧~”
虽然他现在是“墙上君子”，那自然也要有相应的品味。
再者，他刚刚挨了一刀，晚上不能好好休息，明天还怎么继续逃亡？
闻怀瑾是个享乐主义的人。
如果有人从楼外经过，向上看去，就会看见在七八层楼的高度，有个人跟猿猴一样在飘来荡去，场面十分诡异。
闻怀瑾爬来爬去，挑三拣四——
“好小的房间……嫌弃。”
“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小的孩子，跟着父母来的？算了，下一个。”
“卧槽！他们干这事儿都不关灯的吗？！怎会有如此淫乱之事！”
“……”
“好涩，再看一眼。”
闻怀瑾在墙上折腾半天，四处透过窗户观察着里面，终于看上了一间屋子——
“我靠！好大的屋子！好浓烈的金钱气息！好喜欢！”
“而且这屋里灯黑着诶，应该没人……”
虽然屋内黑着，但闻怀瑾还是借着月光看出，这是个非常奢华的商务房，却没有看见，浴室的门边衣架上，挂着一件纯黑的风衣。
以为屋内没人，闻怀瑾眼前一亮，就想撬窗进去，然而，就在这时，房间里的浴室门突然打开了——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只在腰间围着浴巾，推门走了出来。
“啪”。
两种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闻怀瑾撬开了窗户，一个是男人打开了灯。
在昏黄而暧昧的灯光下，刚刚出浴的男人和骑在窗沿上的青年四目相对，难忘今宵。
男人：“……”
闻怀瑾：“……”
俩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一般在这种情况下，谁先开口谁尴尬。
但偏偏闻怀瑾的眼神不受控制地扫过男人俊朗肃穆的脸，肌肉紧实的胸膛，八块完美的腹肌，而后是滚着水珠，没入浴巾下阴影的人鱼线……
一道温热的液体从闻怀瑾的鼻子里流了下来。
男人：“……”
闻怀瑾：“……”
片刻，闻怀瑾：“……嘿嘿，约吗？”
男人：“…………”
男人缓缓把腰间的浴袍又围得紧了一点。
——————
程问檀从浴室里走出来，然后在房间里看见不知从何而来的Omega，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但看见翻窗进来的Omega，这还真是头一遭，更何况眼前这家伙的一条腿还挂在外面。
按照以往的剧情，进入他房间的Omega都会一脸惊慌地表示自己只是误入，然后掩饰着眼中的贪婪，迟迟不肯离去，最后被自己直接扔出去。
但眼前的这家伙，似乎毫无身为一个Omega的自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明明十分纯澈，却莫名让他一个Alpha有一种被非礼的错觉。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的Omega那顾盼神飞的俊逸眉眼，他就是生不出厌恶的情绪。
“说吧，你是想要什么？”
程问檀眼神淡漠却带着审视地打量着对方，“钱？权？势？还是成为‘荧仙’的机会？说出你的喜好，我可以考虑视情况满足你——”
然后请你离开我的房间。
最后这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到眼前这个Omega铿锵有力地开口：“我好色。”
“……你说，什么？”程问檀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对方的视线再次扫过他的全身，回答还是那么坚定不移，充满正气，甚至就连另一边鼻孔也有鼻血流下，作为佐证：“我好色！”
程问檀：“……床头有纸，你还是先把鼻血擦擦吧。”
他只是客气，孰料对方睁大眼，猛地窜过去拿起一张纸捂住鼻子，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你关心我！你对我有意思！”
程问檀：“……”
他果然是被非礼了吧。
程问檀深吸一口气，正考虑着是上前把这个骨骼清奇的Omega丢出门去还是丢出窗外，却突然看见青年的脖子上还挂着些什么。
他眉头皱起：“你生病了？”
“嗯？没有呀……”
青年眨了眨眼，突然似有所悟，“哇！等等，你难道是一上来就要玩医生病人的play吗？！太狂野了吧！”
程问檀：？
作为一个克己守礼的正经人，程问檀觉得太阳穴有点疼。
然而，他只是闭上眼揉揉额角这几秒钟的功夫，再睁眼时，对方已经以一个妖娆的姿势侧卧床上了。
“Comeon,baby.”青年神情娇羞地捏起一个兰花指，“不要因为我是朵娇花而怜惜我。”
程问檀：“……”
程问檀：“…………”
程问檀拽起挂在门边的风衣，转身就走。
Omega可以是花，但这显然是朵霸王花。
房间的门“咔嚓”关上，贸然侵入的“墙上君子”成功雀占鸠巢。
闻怀瑾看着男人摔门而去，终于收起了脸上那妖娆中透着豪放，豪放中透着猥琐的笑容。
“果然，这招有用，成功把人吓走了。”
Omega如何有效预防变态，那就是反客为主比对方更变态。
“不过……他倒还挺正经的。”闻怀瑾若有所思，“檀香味的信息素……倒是很符合名字。”
“程问檀，我原本以为他会是个很自信油腻的霸总Alpha来着，小说里他那种家世的不都那样嘛……”
看来那些霸总文还是挺不可信的。
他疲惫地往床上一瘫——
“嘶！疼疼疼！”
他伸手一摸后颈，居然拔下一根连着小半截输液管的针头来，针头上沾着血，在灯光下折射出凌冽的寒光。
“……传荧手术，已经彻底完成了么？”
闻怀瑾喃喃着，摸索着刺痛的后颈，能感觉到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正在对原本的自己进行着粗暴的改造。
“妈的！还是晚了……”
他猛地把针头摔在地上，愤愤而无力地锤了下床。
协会的人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虽然成为“荧仙”一直是几乎所有Omega都狂热追求的机会，但他是个例外……
“先逃吧，然后看看能不能有机会把这该死的东西挖出来……但是逃到哪里去呢？”
南怀瑾喃喃着，翻了个身，却突然看见了房间的另一边所放置的一堆行李。
“嗯？是刚刚那个人的东西？”
他看着那墙角放置的特殊工具箱以及几个小瓶瓶罐罐，若有所思：“果然啊，那家伙……是觅荧者。”
觅荧者去的地方多半都危险无比，被政府规定为禁区。
一旦进入，没有人会轻易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抓捕，为他一个不确定有没有觉醒成功的“半成品”冒险。
闻怀瑾眼前一亮：“对了！我不如试着加入他们好了。”
程问檀，那可是程家的三少爷，而且还是自己的……
总之，抱大腿嘛，不寒碜。
——————
次日，当程问檀一大早回到房间，想趁这个长相不错却十分清奇的Omega醒来前拿着装备离开时，却发现闻怀瑾已笑眯眯地坐在他的装备边，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早啊帅哥！你来了——”
看见他，程问檀当即脸色一沉，太阳穴似乎又开始疼了：“昨天没有赶走你，我已经很客气了。请你不要妨碍我的任务。”
“诶呀不妨碍不妨碍。”闻怀瑾这么说着，却丝毫没有让程问檀拿走装备的意思。
“你到底想要什么？”男人盯着他，冷声开口，威势十足。
一个顶级Alpha气场全开时，足够让周围人全都双腿打颤。
但闻怀瑾却丝毫没受到影响：“你昨天不是问我说我想要什么的嘛，我想好了——”
他笑眯眯地拨了拨自己胳膊上的光脑，弹出一个文件推到程问檀面前：“我要加入你们队伍。”
程问檀看也不看他的文件：“不可能，换一个。”
“哦，那我想劫色。”
“……”
程问檀打开了文件。
那是一份个人简历。
确切来说，是一份相当亮眼的简历。
“你是耶梦加得军事学院的学生？”
程问檀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意外，但想到昨晚对方爬窗进屋，以及几秒蹿上床的身手，又觉得合理了……
并不合理好吗？
程问檀淡淡开口：“作为一名军校生，你昨晚的行为符合行为准则么？”
“不符合，我认错。”闻怀瑾承认地非常干脆，“但我想觅荧者队伍一般更看重能力吧。”
“嗯，的确如此，毕竟没有实力，去了就是送死。”程问檀扫过成绩单上的数字，想挑些刺出来让这个烦人的Omega知难而退。
但看了一串下来，他刚刚有些轻蔑的想法反而淡去了。
程问檀正色，仔细地将成绩单看了又看，掩饰住了眼里的一丝惊艳，最后指着其中一个项目，有些疑惑地开口：“为什么你的意向面试分这么低？”
上面是一个“39”。
“面试而已，耍嘴皮子的功夫不重要。”闻怀瑾面不改色。
从这说话的风骚程度，真是毫无说服力。
程问檀默了默：“我听说，发出人类的声音就有40。”
“哦，我发出了类人的声音，所以低了一点。”
“说人话。”
“我把面试官骂了一顿。”
“……”
程问檀又扫了一眼姓名照片，闻怀瑾，估计是取自怀瑾握瑜这个词。但这个词是形容人品德高尚，真是名不符实。
不过这信息素型号……
“信息素还挺适合你，857，挺野的。”
闻怀瑾当即露出笑容，说话超大声：“谢谢夸奖！”
“……”
程问檀半晌才道：“不愧是你。”
他关掉文件，正视着闻怀瑾：“虽然你的成绩很不错。但你的身体，没问题吗？”
闻怀瑾仰着一张年轻朝气的脸，神情单纯中透露着一丝猥琐：“你要检查吗？是‘叔叔给你检查身体’的那种吗？”
“……你应该不久前刚进行过手术吧，我听说传荧手术的术后症状很严重。”
程问檀神色淡淡地望着他，“所有进行过传荧手术的人，都会在专门的治疗仓里进行后续的观察治疗，以应对大概率出现的排异或者溃荧反应。你不应该跟着我去冒险。”
“这么说来好像那个医生确实说过诶……但我除了腺体有些疼以外没有别的感受啊。”闻怀瑾吸了吸鼻子，露出可怜巴巴的神情。
一位身体娇弱长相清俊的Omega装可怜，几乎所有的Alpha估计都会心生怜悯。
但程问檀在看过他那堪称力速双A，军校顶流的成绩单，外加领略过他那一张嘴后，他只能面无表情。
“你如果不带上我的话，我只能四处流浪了，嘤……”
“……”
程问檀突然分不清让这么个伤病员跟着自己深入险境和放他出去祸祸哪个更作死。
一番权衡后，他终于道：“算你合格，这个任务算考核，能证明你的价值，我就允许你留下。”
“一直留下？”
程问檀的视线扫过他的颈部：“可以考虑。
——————
闻怀瑾跟着程问檀下楼时，大厅里，已经有四人穿着统一的任务服等候多时——
两个Alpha，一个Omega还有一个Beta。
纯黑的任务服，垫肩，束腰，长靴，看着就威风凛凛，肩膀上挂着的徽章说明这个队伍成绩辉煌。
胸前挂着一枚雕鸮图案的徽章，是他们队伍的代表。
每人腰侧挂着两个平板大小的装备箱，装着武器弹药干粮，和稍大型的生化采集瓶。
外面挂着几个稍小些的生化采集管，试管样，里面晃荡着颜色泛红的保护药液。
看见程问檀下来时，几人不约而同地想开口招呼，却在看见他身后的Omega时又同时一愣，神情各异——
“哟，我说程队，身后那位，就是你昨晚跑我房间过夜的原因？”
Alpha之一的林竞辉笑着道，“你昨晚说有个小美人跑你房间里调戏你我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嚯，这么好的机会程队你居然跑了？这可不行啊程队。”
另一个Alpha长得和林竞辉一模一样，是他的孪生兄弟林竞熠，“太可惜了，放着我来啊！”
然而，他这故作沉痛的一句话还没说完，一张脸便倏然在他眼前放大！
“你想来？”闻怀瑾凑到他面前，幽幽开口。
“卧槽！”林竞熠吓了一跳，下意识后腿半步。
好快的速度……
队伍里的其他人也不由怔愣一下，看着闻怀瑾的眼神也有点变了。
但闻怀瑾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只是仔细打量了一番林竞熠，摇了摇头：“不行，你不够帅。”
林竞熠：……
有被冒犯到。
“我觉得吧，程队那样的，就刚好踩在我的审美点上。”
众人的眼神微妙地看向程问檀。
程问檀：“……”
“而且还有腹肌，八块，嘿嘿，看着就手感超好。”
众人的眼神更加微妙了。
“从浴巾那里看，想必他下面也——”
众人的眼神顿时无处安放。
忍无可忍的程问檀上前按住闻怀瑾的肩膀，依旧冷着张脸对小队成员道：“这是闻怀瑾，就读于耶梦加得军事学院的优秀学生，来我们小队进行历练，会和我们一起完成本次觅荧任务，大家欢迎。”
看着衣冠楚楚的程问檀，又看着一身皱巴巴病号服的闻怀瑾。
这，这么突然？
但队长的命令不能违抗。
左看看右看看，莫名觉得俩人还有点般配的成员们片刻才如梦初醒似的缓缓鼓掌。
就，挺秃然的。
——————
有些残破的高架桥上，只有一辆越野车在高速行驶。
程问檀坐在车里，抬眼看向对面动来动去的闻怀瑾：“衣服不合身？”
“啊，不是，我就是有些好奇。”闻怀瑾穿着从队里的Omega队员那里借来的备用服装，扒拉着对方腰侧的装备箱，充满了小孩子探险似的兴奋。
那个Omega名叫柯廉，是队伍里最年长的。性格慈和文质彬彬，虽然瞎了一只眼睛，但另一只眼睛却看着分外有光彩。闻怀瑾扒拉，他也就任由对方扒拉，有一种长者式的包容。
但队长程问檀不能完全容忍：“你应该已经在学校学过觅荧相关的知识了，但我还是要和你再多说明几句——
“不管你在校内成绩多好，去了禁区也等于从零开始。你要是抱着玩玩的态度，说不定一进去就被人爆了头。”
见闻怀瑾终于正色坐好，程问檀这才从光脑内调出资料，“前些日子，政府军摧毁了专门搞人体生化改造的恐怖组织‘AWC’，却也死伤无数——”
“有好多拥有强大异能的Alpha和荧仙在其中丧生，他们的遗体还在基地废墟内部。”
“举手，”闻怀瑾提问，“虽然‘AWC’作为‘AnimisticWorldConstructor’时很厉害，但现在也就是一个厕所吧（aWC）。”
已经知道他有多能说骚话的程问檀对这种程度的单词梗完全免疫，继续冷着脸道：“虽然‘AWC’被摧毁，但那里已经有着众多危险的生化实验体以及各种陷阱机关。所以被划为禁区，无法直接清扫。”
“但死者的遗体可不等人，政府委托觅荧者在那些遗体腐烂前，将与他们异能紧密相关的腺体以及部分身体组织带回，这些遗体组织将被移植到他人身上，让那人成为‘荧仙’，继承他们的能力——这也就是所谓的觅荧任务。”
“嗯，我明白。”闻怀瑾摸了摸后颈，“觅荧听着简单，但什么都得做——探路前瞻，清扫作战，后勤收尸，全程续航作战，一节更比六节强。”
“……”虽然他说的没错，而且听起来也算是夸奖，但听着总觉得哪里别扭。
程问檀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敲了敲座椅扶手：“你之前说，你骂了意向面试的老师一顿？”
“卧槽，骂考官？牛逼啊哥们！”前面开车的林竞辉闻言转头，却被副驾上的Beta把脑袋掰了回去。
“好好开你的车。”
“啊……谢谢夸奖，反正忍一时越想越气，进一步海阔天空。他问的问题我不喜欢，我就骂了呗。”
“我记得那个专门针对Omega的意向面试中，有不少是关于‘荧仙’的。”程问檀看着闻怀瑾，语气依旧淡漠，“你不想成为荧仙？”
“嗯。”
“但你已经接受了手术。”
“我不是自愿的。”说到这里，闻怀瑾磨了磨牙，狠狠骂了一句脏话。
“为什么？我以为Omega都会以此为目标。”
“啧，你可真是个直A啊，虽然你长得帅还有八块腹肌，但这可是会减分的。”
“……”
“好吧好吧，其实我不想成为荧仙的原因挺简单的——”
闻怀瑾往座椅背上一靠，有些感叹地开口，“真是不公平啊，Alpha可以觉醒异能，Beta和Omega却不可以。
“不过Omega的信息素温和，躯体可塑性强，可以像温床一样承受并继续供养Alpha的信息素以及身体组织，并继承对方的能力。
“为什么荧仙会被称作荧仙呢？科技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是不该有‘仙’这样的说法的。
“荧仙荧仙，是因为Alpha的信息素太过有攻击性，当Omega承受不住体内不断扩张的能量时……会爆开啊。”
他鼓起腮帮子，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碎成一片片光，最后变成闪烁着荧光的粉。残酷的过程被美化成羽化登仙一样……”
车里寂静了一会儿，程问檀才问：“你怕死？”
“噗，那你还要加入我们吗？”开车的林竞辉刚刚转头，就又被一旁的Beta呼了回去。
他的孪生兄弟林竞熠替他把话说完了：“觅荧者可也是把头别在裤腰带上的啊。”
“我知道，我不怕死。”闻怀瑾望着车顶，语气很轻，“我只怕……死得太轻了。”
程问檀没有再说话，只是望着他，一旁的Omega柯廉作为唯一的感同身受者，眼眶也有些泛红。
“太轻？什么太轻？”林竞熠左看看右看看，完全不明白。
“晚些再讨论吧。”坐在副驾驶上，负责看路并且按着林竞辉好好开车的Beta安暖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冷静开口：“要进禁区了。”
——————
AWC，“AnimisticWorldConstructor”，万灵世界缔造者。
这个组织信奉的似乎是万物有灵，相比较将人类自己的异能移植到他人身上，不如将动物与人结合，以创造出更高等的新生物。
蛇首人身的怪物，痛苦扭曲的腐尸，仿佛内脏全部翻在外面的肉块……
“我去？！这他妈都是什么啊？”
“天……这，这是人能造出来的东西吗？”
几人的脚步声与隐约的滴水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几乎看不见尽头的长廊昏暗无比，只有两旁的培养箱还有个别闪烁着幽幽的绿光。
有的培养箱里装满了不知名的液体，死去的生物浸泡其中，生物因为改造与腐败已然看不出原貌，令人毛骨悚然。
“保持安静。这里的东西太过诡异，尽量不要靠近。”程问檀道。
他的队员们都训练有素，但考虑到还有个新来的闻怀瑾，他便转头想多说几句，结果一回头，发现闻怀瑾已经在一个破碎的培养箱边蹲下了。
此刻，那个Omega正一脸兴趣盎然地看着地面上半干的液体，神情过于天然，甚至让程问檀怀疑他下一秒会不会直接舔一口。
“……我说了，这里的东西很危险。”
“我知道，这个液体看着就不太对呢。”闻怀瑾笑眯眯说着，竟突然向那滩液体伸出手去！
……？！
这什么小学生行为？！
程问檀的眉头猛地皱起，他正要上前将这家伙一把拉起，却见对方已经迅速又抬起了手。
“但如果一味保持距离，说不定反而会忽略很多重要的事呢。”闻怀瑾笑眯眯地晃了晃手。
在他手中，是一枚精巧的镊子，而镊子的尖端夹着一根色彩艳丽的羽毛，“从羽毛的情况看，那家伙身强体壮很健康呢……毒性应该也很猛吧，我的银镊子都变黑了。”
闻言，程问檀大步上前在闻怀瑾面前蹲下，仔细看了看，眉头皱的越发紧了：“有的生物可能跑出来了，注意警戒。竞熠，竞辉，别放松警惕。”
“是。”
“柯廉，看看附近有没有我们的目标。”
柯廉点点头，他的一只眼睛瞎了被眼罩遮住，另一只眼睛却在听见命令后，逐渐从平常的琥珀色转为灿烂的金色。
他环视一圈，声音温和地：“我们正上方的房间里有几名死者，腺体保存完好……在斜下方，似乎也有一些。”
“兵分两路吧，尽快找到，就可以尽快离开。”程问檀没有犹疑，很快就做出了部署，“竞辉，安暖，柯廉，你们三个一组，由柯廉带路，去下面探查。”
三人当即应声：“是。”
林竞熠看了看安暖，不甘心道：“我不能和安暖一队吗？”
程问檀：“你确定你和你哥不会打起来？”
林竞熠啧了一声，另一边的林竞辉站在安暖身边，还比了个耶的手势，一旁的柯廉笑得有几分无奈。
“竞熠还有闻怀瑾，你们俩和我走，我们去上面。”
“是。”
“好~”
程问檀瞥了一眼笑嘻嘻的闻怀瑾，没有多说：“竞熠，你负责在前面开路，我们出发。”
“那我呢？”
“你？站在我旁边。”程问檀莫名觉得有一种带孩子的错觉：“不要乱跑，乱碰，以及乱捡地上的东西。”
“没问题~”
听上去毫无诚意。
程问檀觉得自己的额头又开始疼了。
“老大，看过了，都不对。”林竞熠将面前的一具尸体翻过来，“我靠，这具也是。腺体也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咬掉了……丢腺体的全是Alpha死者，这难道是性别歧视？”
“也可能是不想让我们回收罢了。”程问檀看了一眼死状凄惨的死者，沉声道，“将他的编号牌收好，我们去看下一个房间。”
“是。”
林竞熠收好编号牌，继续走在前面探路。
走廊里的光线比方才满是培养箱的房间更暗，只有头顶的应急灯在闪烁着昏暗的光，环境更加阴森可怖。
“唔……”闻怀瑾发出轻轻的一声。
走在他旁边的程问檀听闻，沉声：“怎么？害怕了？”
“没，我只是在想——你们是来找人的？”
程问檀脚步一顿，“你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如果你们单纯是来执行觅荧任务，那没必要兵分两路节省时间，毕竟这地方未知太多，团队一起走更加安全。”
“而且既然是探索AWC的基地，觅荧协会不可能只派一支队伍。”闻怀瑾悠悠道，“所以显而易见，应该是你主动请缨，专门来找什么人或物，觅荧只是顺便。”
程问檀不由得多看了闻怀瑾几眼，片刻才沉声道：“嗯，我来找我姐姐，程唤潮。”
“她也参与了歼灭AWC的行动，却再无音讯。我要来看看，如果她还活在哪里最好，如果死了……我要把她带回去。”
闻怀瑾咋舌，呐呐道：“你姐姐也死了啊……”
“还不确定。还有，‘也’？”
“嗯，程鸣磊，是你的哥哥，还是弟弟？”
“是我弟弟。”
“啊……”闻怀瑾摸了摸还有些泛着疼的后颈，看了眼前面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的林竞熠，突然道：“我说，你知不知道，协会和你家里给你安排了一个结婚对象啊？”
“知道，前两天的事。”程问檀淡淡道。
“嗯哼~”闻怀瑾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他往前蹿了几步到程问檀前面，盯着他的表情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被安排的结婚对象，就是我？”
程问檀挑起眉毛，看着眼前Omega那明显想要看好戏的表情，非常之平淡地开口：“不是‘可能’，我那结婚对象，不就是你么？”
闻怀瑾：？
闻怀瑾：“等等，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你知道？！”
朝气蓬勃相貌隽秀，总是表现的非常主动且风骚的Omega第一次失去表情。
程问檀突然觉得心情挺好：“昨天不晓得，应该是因为你刚接受了手术，信息素紊乱吧。今天我一闻就发现了，你注射的荧者信息素，是我弟弟鸣磊的。”
“我们兄弟姐妹几个的信息素类型是彼此间很相近的稀有类型，匹配很难。你不久前才接受了那么大手术，今天就活蹦乱跳……说明我们之间的匹配度会非常高。”
Alpha在婚姻市场上一直是相对自由的。但如果信息素如果等级高到一定程度，就很难找到匹配度高的伴侣。
这时候，高等级的信息素也会成为婚姻的枷锁，因为性别管理协会会想尽一切办法为ta找到合适的伴侣，以留下同样基因强大的下一代。
程问檀淡淡续道：“而且你的信息素是857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信息素编号这么靠后，换而言之就是稀有的Omega——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轻易同意你入队？”
“可恶……你居然早就知道了，我还想看你一脸震惊天崩地裂怀疑人生的表情呢。”闻怀瑾啧了一声。
“不过，你应该挺烦我的对吧，你也不喜欢我对吧，”闻怀瑾说着说着，图穷匕见，“想必你回去之后就会主动提出解除婚约的，对吧！”
程问檀闻言，神情变得有些高深莫测：“如果你是为了让我厌烦你然后解除婚约，才搞出这些操作，那我不得不提出中肯的建议……请你从现在开始，拿出作为军校高分毕业生，以及见习觅荧者所应有的素质，我们可以活着出去好聚好散。”
“好嘞！”
“我刚刚说了，保持安静。”
“喔……”闻怀瑾乖乖点点头，“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可以嘛？”
“说。”
“程问檀，程鸣磊，程唤潮……你们兄弟姐妹五个的名字里都有个五行诶。”
“嗯。”
“那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叫程咬金？”
“……”
程问檀一向淡漠的脸上神情有些崩，且额角的青筋特别有存在感：“如果你再这样的话，我就不解除婚约了。”
这一次，闻怀瑾认错态度十分诚恳：“我错了，我反省。”
但没等程问檀满意点头，他就话语一转：“但是我劝你别拿婚约威胁我，不然小心我叛逆了非要和你结婚。届时被恶心的只有你，毕竟我好色。”
程问檀：“……”
程问檀的脸色顿时黑了彻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