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你的土匪夫人来了

精彩段落

肉票交易地点选在两山夹一线的羊肠小道,当初绑阎君山的地方,由刀疤和王生带着十几个兄弟押送阎君山下山,对方只来了八九个人。

五箱大洋,大家都是道上混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交易进行的异常顺利。

左离站在左家寨高处,他想看看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现在变成什么样了,枪口对准交易的另一方,仔细找了两遍,没有发现阎方的身影。

阎君山双手被绑在身后,像来的时候一样,脑袋上罩着黑布袋子。

他感觉肩膀被人推了一下,“走!”

他向前走了几步,听到久违的声音,他的副官周海说道,“少帅你没事吧?”

紧接着是不同人关切的声音,头顶的黑布袋子被拿开,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刺目的阳光,他眯了眯眼睛,看向记忆中左家寨的方向。

来接阎君山的有大帅府里的管家李伯,知道阎君山的脾气秉性,特意带着几身阎君山平常穿的衣服。

阎君山脱下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换上一身干净的西装,又恢复成一副花孔雀的样子。

他骑上马,坐在马背上,高声喊道,“左大当家,我一定会回来的!”

阎君山的声音很大,在两山之间回荡,极具挑衅意味。

左离看着阎君山化成一小点的身影,枪口朝上,“砰砰”两枪,以示回应。

小辣椒就是小辣椒,连打招呼的方式都别具一格,阎君山轻笑一声,不在流连,收起笑脸,扬起马鞭,一骑绝尘。

五千块大洋整整五箱,整齐排列在左家寨堂屋供桌前。

左离握着三支飘着青烟的香,对前任左家寨大当家的排位,拜了拜,把香插进香炉里。

转回身对刀疤说道:“二当家指望不上,老三回来之前,左家寨你就先照应着。”

老三即左家寨三当家,前段时间老母病逝,回老家安顿老人家去了。

左家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大多数人愿意分享自己的人生,但有的人不愿意,就比如左离,他们不知道左离的身世,却都知道左离有一个很厉害的仇家。

大当家想下山报仇,无可厚非,却不让他们任何人跟着,这话说得像是给自己处理后事一样,堂屋内众人表情严肃,气氛颇为凝重。

左冷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刀疤看起来很失落的样子,耷拉着脑袋,点点了头。

左离接着说道:“这些钱,一部分给想下山过日子的兄弟们。”

“留出点日常开销,寨子里还有几十人都没有枪,剩下的买枪。”

众人对这些钱的分配没有异议,左离又安排好寨子里事宜,众人纷纷散去。

左离十几岁被左冷救起,左冷等于是他的半个父亲。

左冷等众人走后,难得展现了一次做长辈的风度,他摸了摸鼻尖,对左左离说,“那个,大侄子,你真的不考虑带两个兄弟?”

“冷叔,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左冷点点头,从他认识左离的那天,就知道这孩子脾气倔,谁都劝不动,当初前任大当家看上他的时候,就说过要替他报仇的事情。

问了好久,左离愣是半个字都没吐出来,后来大家渐渐熟悉,才从只言片语中猜出左离原身份可能不简单,仇家不是一般人。

天还没亮,左离已经在下山的路上了,他只带了一些盘缠两条枪,山下庄子里有落脚点,距离阎家军所在的海阳城稍有些远,他打算在先去那里修整。

山里的早晨气温有些冷,左离骑着马不疾不徐地走在小路上。

庄子里似乎是有人家办喜事,左离还走进庄子,热闹喜庆的唢呐声,传进他的耳朵,听得人心生欢喜。

左离藏着心事,自离开王府后,便没有看热闹的心思,为表示尊重,他勒紧缰绳,停在路边,大红喜轿从身侧经过,他听到若有若无呜咽声。

大抵是刚离开爹娘,新娘子伤心吧,左离没有想太多。

左家寨在庄子里的暗桩是一家酒肆,酒肆规模很小,平常客人不多,只有夫妻两人忙活。

左家寨每年都会给暗桩一些钱,暗桩负责提供大户人家的钱财情况,收成如何,左家寨和暗桩之间大多时候,双方属于合作关系。

左离没怎么下过山,酒肆老板见这次是来的是大当家,着实吃了一惊,让自己婆娘准备了上好的酒菜。

老板娘动作麻利,很快张罗好四个菜,卖相一般,闻起来很香。

酒肆里还有一桌客人,老板娘给左离上好菜,便自顾忙去了。

奔波了近一天,左离看到美味的酒菜,肚子有些饿,倒了一大碗酒,听到身后客人议论娶亲的事。

“水仙一大早就被接走了。”

“我看见了,四人抬的大红花轿,听说婆家是海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王婆这下可享福喽!”

“是啊!一下子得了五块大洋,谁不眼馋。”

老板娘给客人添菜,盘子放到桌子上,发出“咣当”一声,没好气地说,“眼馋?你们怎么不把自己闺女嫁过去!”

客人放下筷子,站起身指着老板娘的鼻子,“嘿!怎么说话呢?”

“就这么说话,水仙没爹没娘,好不容易有个可依靠的叔叔,那叔叔前脚人刚没,后脚就被婶子卖到了城里,你们嘴上能不能留点口德。”

老板娘心直口快,说话不留情面,那客人还欲说些什么,正好老板过来,说了几句好话,把老板娘支开。

或许是觉得丢了面子,那客人没买老板的帐,直接走人了。

不管走到哪里,拥有相同经历的人,都会莫名升起种感同身受来。

左离想到遇到了那只迎亲队伍,花轿里隐约的哭声,唯一可以靠的人死了,还没有从悲痛中缓过神来,便遇到了这样的糟心事。一个女儿家被唯一的亲人卖掉,当时一定很绝望和无助吧。

左离在酒肆住了一晚,昨晚酒肆老板把他的马喂的很饱,跑起来带风。

不过是小半天的功夫,便能看到海阳城的城门楼。

海阳城可以说得上是阎家军的地盘,也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午夜梦回,每每想到安王府,他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已经十多年没回来了,不知道海阳城变成了什么样子。

或许是近乡情更怯,左离翻身下马,找条干净的小溪,马儿在一边饮水,他就着干净的溪水洗了把脸。

此次来海阳城他是为了找阎方报仇的,此时他不合时宜地想起阎君山来,不知为什么,左离不希望在海阳城遇到阎君山。

阎君山怀里坐着一妖冶女子,女子前凸后翘,只穿了一层纱衣,半透不透,极尽诱惑,轻纱软幔,气氛刚刚好。

阎君山鼻子凑在女子颈侧嗅了嗅,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这喷嚏打的极不合时宜,不知怎地,他瞬间没了心思。

阎君山皱了皱眉头,“你身上什么味?”

女子没有察觉到阎君山语气中的不悦,娇软着身子直接趴在床上,扭动身姿,“你最喜欢的玫瑰香,还是我托朋友从法兰西带回来的呢!”

他以前的确很喜欢小情人们香喷喷的,抱在怀里又软又好闻,可最近他总感觉哪里不一样了,香软玉滑变成了庸脂俗粉,无论是家里的还是外面的,每次都不尽兴。

阎君山想到了他在秃顶子山被人暗算药的事,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那药的后遗症?

细想之下又觉得不可能,为了增加趣味性,他偶尔也会让他的那些小情人们用,用完之后就像上瘾了一样,只会比原来更浪,没见谁像他这样提不起兴趣。

好生生的坏了兴致,不觉想到了他在土匪窝里的经历,有点可惜,最关键的一段他没记得多少,就连回味一下,都无从回忆。

自从他回来,他家老子就没给过他好脸色,说他一个阎家军少帅竟在一个土匪头子身上栽了跟头,丢了阎家军的颜面。

家里待的不痛快,才想到外头潇洒快活一下,可并没有纾解心中烦闷,阎君山越想越憋气。

女子见阎君山半天没动,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软声软语地说,“来啊!”

阎君山还哪有心思干这事,在女子嘴巴上狠狠亲了一口,顺带把脖子上的那双手臂拿下去。

“乖啊!下次再来看你。”

阎君山穿好衣服,扔下钱,黑着脸大步流星地走了。

左离正吃着酒肆老板娘给他带的大饼,一个娇小的红色身影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

小姑娘十六七岁的年纪,脸上虽然脏兮兮的,却能看出来模样生的极好,身上穿着带着龙凤图案的喜服,上衣和裙子被树枝一类的东西刮破了,整个人显得很狼狈。

那姑娘身体直打晃,脚步却一刻没停。

见到左离时似乎终于筋疲力竭,姑娘直接跪趴在左离身前,向前摊手,“能、能给我吃一口吗?”

姑娘连吃了三张大饼,左离从姑娘口中得知,这姑娘便是水仙,被自家婶子卖给了海阳城里一富商。

听别人说富商有特殊癖好,娶了十多房的老婆,都是不过一年就死了。

昨日喜轿还没进城,水仙假借上厕所,偷偷跑了出来,他怕那些人追到她,在山沟里躲了一夜,也是难为他一个小姑娘了。

水仙虽然是个乡野丫头,但颇有几分才智和勇敢,多和水仙聊了几句。

左离问水仙,“今后有什么打算?”

水仙水亮亮的眼睛瞬间失去光彩,放下啃了一半的大饼,低着脑袋不说话。

过了半晌说道,“我不能回婶子家了,那些人找不到我,一定会找婶子要人,我回去除了多挨一顿打,结果还是会被送回来。”

左离心里长叹一口气,想起了自己少年时期的遭遇,心中同情水仙,从盘缠中掏出两块银元递给水仙。

水仙没有接下,却双膝跪在地上,左离吓得后退好几步,水仙边对他磕头边说,“你是好人,求求你收下我吧!”

“当牛做马我都愿意!”

“求求收留我!”

他是去海阳城找阎方报仇的,况且他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大姑娘不太方便。

左离扶起水仙,“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能带着你,”他把银元放到水仙手里,“钱你先收下,这些足够你自己找一个地方生活一段时间了。”

水仙看着手中银元,哭的梨花带雨,左离有心让他去秃顶子山左家寨,但想想他们是土匪,也不是什么正经营生。

这边水仙哭的真切,由远及近噼里啪啦跑来两人,在他们身边停下,嘴里不干不净,骂骂咧咧。

两人一胖一瘦,大口喘着粗气,一脸的肾虚相。

胖的弯腰喘气,指着水仙,“我说你这个小婊子怎么半道跑了,原来心里早就有人了,竟然跑到这里来见野男人。”

瘦的威胁左离,“这小娘们可是师爷的人,识相地快走!”

左离不为所动,反问道:“大清亡了,哪里还有什么师爷?”

胖瘦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互相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看向左离的目光就像是看一个土老帽一样,多了些鄙夷和嫌弃。

“师爷你都不知道是谁?不是海阳城附近混的吧!”

瘦的双手抱拳,侧举过头顶,模样虔诚,狗腿子似的说道,“我们师爷是海阳城最有钱的人,最有才华的人,人送外号海阳第一风流才子师洪彩!”

左离面色一滞,没想打还没进海阳城,便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师洪彩是安王府管家的儿子,左离离开安王府的时候,师洪彩负责在安王府喂马。

没想到十几年没见,师洪彩竟混的顺风顺水。

他印象中师洪彩老实憨厚,不怎么爱说话,怎么现在干起强抢民女的勾当了?

胖瘦见左离半天没说话,以为是怕了他们师爷的名号,却没曾想就在他们要抓走水仙的时候,左离竟然把水仙护到身后。

左离的举动似乎激怒的胖瘦,举着拳头朝左离袭来,忽觉腰腹处被什么东西顶着。

竟不知,这人什么时候出的枪。

他们不过是师洪彩的狗腿子,吓唬吓唬人还行,见到真家伙,他们心里打怵,听说这玩意容易走火,胖瘦移动不敢动,腿抖的厉害。

左离双枪移到胖瘦眼前,从胖瘦视角看,只能看到黑洞洞的枪管,压迫感十足。

“你们师爷现在救不了你们,想活命就赶紧滚!”

左离话音刚落,胖瘦狗腿子屁滚尿流地跑了。

水仙好像吓傻了,脸色煞白,胖瘦跑的看不见踪影,还没回过神来。

左离骑上马,还没走两步,水仙跟了过来,再次跪倒在地,说什么也不起来,执意要左离收留他。

水仙眼睛哭得红肿,看起来楚楚可怜,偶有路过的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们,弄的左离很难堪。

左离拗不过,只好暂时先带上水仙,想着日后在为水仙寻个好去处。

安阳城位于交通要塞,往来商旅众多,新式咖啡馆,香水店铺……以前专属于王公贵族的特供品,如今搬到了大街小巷,走到寻常百姓的家中,城墙还是那个城墙,却不见当年的影子。

左离像一次来这座城市一样,黑白分明的眸子,坚定中带着些许的迷茫,他想从大街小巷中找到一点熟悉的痕迹,可是,他怎么都找不到。

水仙穿着破洞大红喜服,和牵着高头大马的左离,一前一后走在大街上显得很怪异。

左离带水仙买了两身衣服,租了一个两间房的小院,二人暂时先安顿了下来。

房东大姐见左离给钱给的痛快,高兴地送给左离一些菜,热心肠地告诉他们缺什么都可以和她说。

水仙收拾干净,换上一身水粉色的衣服,人如其名,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水仙花一样,乖巧可爱。

换上了新衣服,水仙显得有些拘谨,“这么好看的衣服,穿在我身上有点可惜了。”

这衣服的款式和质地都很一般,想是水仙家中从来都没有穿过新衣服才会这样说。

他同样无父无母,若是多了一个妹妹也挺好的,眸子中多了一些怜爱。

“没什么可惜的,穿在人身上才叫衣服,你尽管穿就是了,不够再去买两件。”

水仙耳尖倏然一红,低着脑袋,接过左离手中的菜,飞快地跑去厨房。

水仙干起活来,格外麻利,两个吃完饭,水仙便要去给左离铺床。

已经十多年没有人给他铺过床了,左离吓了一跳,他不太习惯别人为他做这种私密的事情。

他抢过水仙手中的被子,“我来!你去休息吧!”

水仙眼神黯淡下来,点点头。

他不过是提供给水仙一个暂时安身的地方,这孩子脚不沾地地干活报答他。

这种报答,让左离感到窒息和一种说不上来的别扭,水仙走后,左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海阳城超出了左家寨势力范围,因此这里没有左家寨的暗桩,左离办起事情来,不是很容易。

他辗转找到一个名叫阿三人,人称海阳城百晓通,只要钱到位,什么消息都能从他那里买到。

他需要确定阎方的最近的行踪,找此人最合适不过,他约阿三到海阳最出名的茶楼——铭楼。

左离塞给小二些赏钱,“我约朋友来谈一些事情,需要安静一点的包间。”

铭楼名气大,能来这里喝茶的非富即贵,就连这里的小二都掌握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领。

小二接过钱,心领神会,“好说!好说!”

小二带着左离七拐八绕,九转回廊,果真是一间安静的房间,两盆绿竹搭配的恰到好处,衬得整个房间典雅素静。

阿三还没到,左离自顾喝着小二上的茶,茶叶在水中慢慢舒展,亭亭玉立,婀娜多姿,鼻腔中满是淡淡的茶香,不愧是海阳城第一茶楼。

他坐在窗边,无意识地瞥了一眼窗外,眉头不觉皱了一下,感觉茶盅中顿时多了一些脂粉气,只见对面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望春楼”

若是他所记没错的话,那里应该是曾经的胭脂胡同,士族纨绔浪荡子弟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

阎君山劲腰耸动,小倌趴在窗边桌子上喘息连连。

这小倌从被望春楼老鸨买来的第一天,他便把人包下。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小倌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一种凌厉,透着一股子劲儿。听老鸨说,小倌家中原来做生意,后来赔了很多钱,被寨主卖到了这里,算是家道中落。

起初小倌还不同意,对他连打带骂,细胳膊细腿拍打在他腱子肉的身上,就像调情一样,阎君山从他身上找到了久违的感觉。

阎君山最近没事便来到这里,每次都变着花样,小倌越来越乖顺,他却感觉越来越不对劲。

阎君山正酣畅淋漓,透过敞开的窗户,余光瞧见对面楼里一个熟悉的身影。

左离身穿烟青色布衫,侧坐在窗边,手里捏着茶盅,眼皮下耷,似乎正在闻茶香,身前萦绕着丝丝缕缕茶水煮开的白雾,褪去一身匪气,其身上那种独有的清冷的气质,同环境融为一体,竟有些相得益彰的美感。

阎君山怔楞住了,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腰部动作不觉停了下来。

左离侧过头看向这边,阎君山几乎是下意识地不想让左离看到他在做什么,倏然俯下身体,整个人隐没在窗下。

房间内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身骤然停歇,小倌面上染着潮红,眼睛水润润的,回头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阎君山。

阎君山顿了一下,从来没想过马失前蹄的事能发生到自己身上,低头暗骂一声。

他为自己刚刚下意识的动作感到不解,坐在对面楼里的不过是一个土匪,他怎么会突然升起一种做贼心虚的错觉。

他是海阳城呼风唤雨的阎家军少帅,难道怕一个土匪?

他正想找机会收拾这个左大当家呢?没想到跑他的地盘上来了。

阎君山挺直腰板,赌气似的把半开的窗户彻底打开,他用的力气很大,窗子开到最大,似乎有意同他作对一样又弹了回来。

阎君山和无辜的窗户斗争了一会儿,再次看向左离所在的窗,已不见那如画一般的身影,正对着他的只有两扇紧闭的格子窗。

他心情愈发烦躁起来,抬腿一脚踹下摇摇欲坠的窗,整扇窗户生生折断,坠落到窗外的地上,发出“啪叽”一声脆响,差点没砸到路过的行人,惹得楼下一片谩骂。

小倌被阎君山身上爆发的戾气吓到了,瑟缩在墙角不敢吭声。

阎君山这气生得没有原由,扫了一眼小倌,一副惊恐害怕的样子,兴致全无,他伸出脑袋递给正负责他警卫的副官周海一个眼神,周海点了一下头。

他们去的地方,有些上不得台面,为方便阎君山,周海穿着便衣布衫,周海上前把正仰头对着窗口叫骂的人叫到一边,二话不说,把人揍了一顿,结束后扔给那人两块银元,这事算是了了。

左离直接丢出二十块大洋放到桌子上,阿三盯着大洋眼睛眼睛直放光,没有立即收下,面上表现的略显平静。

阿三的小动作尽收左离眼底,他心里已经有了七八成胜算。

从阿三口中得知阎方下个月初六准备在万华酒楼举办生辰宴,会有各界人士参加,左离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他开出天价,让阿三弄到一张能混进宴会的邀请函。

阿三不回答,他也不催促。

买卖谈到这份上,博弈的就是一个心态,他姿态随意地坐在椅子上,轻抿一口茶,随后慢慢放下茶盅。

气氛有些僵持,炉子上的煮茶水开了,发出“咕嘟咕嘟”水冒泡的声音。

正巧楼下传来一阵叫骂声,之后是一阵拳脚相加伴随着杀猪一样的嚎叫声,没多久声二重奏停了下来,随着几句叠声“谢谢大爷”结束。

左离坐在楼上包厢都听得出那几声“谢谢大爷”中透着高兴,这世道,被打的还有笑着感谢打人的。

这段小插曲,适时缓解了包厢里紧张的气氛。

左离隔着氤氲的水汽,对阿三说“别的地方都吵着嚷着闹着,没想到海阳城竟能一片祥和。”

阿三权当左离是在讲笑话,轻笑出声,默然片刻,脸上带意味深长的笑意,“不过都是为了活着罢了。”

左离点了点头,他明白阿三言下之意,坐正身姿,神情多了几分严肃和认真,“阁下放心,出了这个门,你我各走各路,这点道理我懂得。”

阿三怔楞片刻,他本欲多赚点,没想到遇到了会压价的主,但看对方很爽快,也颇为懂得道上的规矩,遂作罢。阿三哈哈大笑,收起大洋自顾先走了。

左离走出茶楼的时候,正直正午,是海阳城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街边杂耍,摊铺叫卖声此起彼伏。

铭楼位于主街上,人更是多了一些,有人从侧面撞了他一下,他看向那人,身材瘦小,瘦猴子一样,对他点了一下头以示歉意,汇入人群。

流浪的那两年的生活使得他异常机警,为了生存,从垃圾堆里捡的半块馒头,都要小心翼翼眼观六路地吃,怕还没吃完便被别人抢走。

左离立即警惕起来,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剩下的银钱没有了,暗道不好,遇到贼了。

瘦猴子动作迅捷,腿脚功夫似乎很了得,不过是一低头的时间,窜出了很远,依稀能看到瘦猴子的背影。

左离对瘦猴子的背影,大喊一声,“站住,别跑!”

瘦猴子脚步不停,回头看了左离一眼,左推右搡,始终距离左离差不多五六丈远。

左离紧跟其后,追了好几条街,行人越来越少,他加快脚步,却始终追不上瘦猴子,两人距离时近时远,他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来海阳城不过才几天的时间,尚没什么仇家。

若是只求财,那便只有先于他离开铭楼的阿三,走到哪里都不能小瞧这些地头蛇,若是阿三的人,还真有些麻烦。

左离警惕起来,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枪,追随瘦猴子的身影到一条狭窄的巷子。

巷子两边青砖砌成的房子很高,阳光投在地上形成极细的一条直线,这样窄的巷子,有些沉闷的喘不过气,或许是少有人走的原因,墙根长满了又湿又滑青绿色的苔藓,走在这里让人感到既阴森又诡异。

左离脚步慢了下来,鼻腔充斥着一股阴湿发霉的味道,眸子紧紧盯着瘦猴子速度减慢的背影,像身处未知危险环境,毛发根根直立,浑身写满了警觉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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