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拯救重生黑化反派

精彩段落

宁忘脸都黑了,好歹他还是个仙尊,一宫之主,贺辰生就这么带着一帮人大喇喇的进来,如入无人之境。

一群人来势汹汹,沈萧就垂头丧气的跟在末尾,他猜得不错,果然是去医修的路上被截胡了。

贺辰生一进来,连礼都不行,抻着脖子扫了一眼榻上的迟归,满不在乎地说:“也没有很严重啊,肯定是装的。”

有人附和道:“不错,师尊可千万别理他!”

宁忘拉着张驴脸道:“依你看当如何?”

“依我看就照往常一样,扔到柴房关几日便好。”

几人在一旁吵吵嚷嚷,说话间连迟归伤愈后应当如何处罚都商议好了。全然无视宁忘越来越黑的脸。

贺辰生一边商议,一边直接开始上手就要把迟归从床上扯下来。

宁忘原本只是观望,只见迟归被贺辰生那堪称粗野的动作而牵动伤口,露出一脸痛色瞬间就绷不住了。

他抬手一挥,一道劲风瞬间将贺辰生掀翻在地。

贺辰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迟归干的,捂着被摔疼的屁股指着迟归大喊:“师尊!你看,我就说他是装的!”

他一叶障目,旁人的眼睛不是瞎的。

尤其是隔岸观火已久的陆之宜,很早就看出忘尘仙尊与往日不太一样。

果不其然,就在贺辰生第二次伸出魔爪时,宁忘直接一个灵光指给他弹飞。

贺辰生这次彻彻底底的懵了,他坐在地上,好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宁忘好整以暇地弹了弹衣袖上不存在的灰,慢声道:“是我干的。这次,你看清楚了吗?”

他没有给所有人反应的时间,又道:“贺辰生,是不是你说,沈萧的玉佩是被迟归拿走的。”

贺辰生还没有从他被师尊打,还被打了两次中清醒过来,愣愣的点头:“是啊师尊,不是你带人搜出来的吗?”

宁忘讳莫如深的转了个身,刻意忽略后半句。

“来人。给本座取两盆清水来。”

不多时,就有人取了两盆一模一样的清水进来。

众人还不知道宁忘要干什么,皆面面相觑。

宁忘在众人的目光中,拿了一块刚刚替迟归擦拭过伤口的帕子浸入水中,待帕子上的血与水融合,他又看向沈萧:“沈萧,你的玉佩给我。”

沈萧连忙照做。

宁忘摇着玉佩故意在大家眼前晃悠,然后众目睽睽之下,他直接把玉佩丢进那盆血水中。

结果让人吃惊,只见那盆血水,在玉佩入水后,竟然奇迹般的恢复清澈,半滴血丝也不见分毫。

而另一盆水,宁忘同样如法炮制,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把玉佩放进去,而是将迟归的双手浸入其中,血水没有丝毫的变化。

事已至此,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宁忘仍然贴心的解释道:

“沈萧的玉佩,出自昆仑山巅,无霜玉打造。灰尘不沾,滴血不沾,甚至可以使血水恢复如初,谁碰过,效果一般无二。沈萧的玉佩刚丢,本座就接到消息说玉佩是被迟归拿走。想来他是没有机会做任何准备的。相信真正盗走玉佩的人也是。如今证据表明,玉佩非迟归所拿,也请诸位一一探查,也好还自己一个清白。”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尤其是贺辰生,他是一千个想不明白为什么师尊会帮着迟归说话,从前不都是有锅就让迟归背吗?

但他还是第一个把手放进水盆,静待数秒后,血水纹丝未动。

宁忘没什么表情,他当然知道不是贺辰生,也知道究竟是谁盗走了沈萧的玉佩。他之所以不直接说出来,为的就是一个交代,给迟归一个交代。以血水鉴盗,是原文后期才出现的关节,那时沈萧利用无霜玉的特点,为自己洗脱了一桩冤案,同时又有人想起曾经迟归盗玉之事。只是当时时间线已经过去两三年了,真相如何已经不得而知,也无人感兴趣,迟归也因此被诟病多年。

现在,宁忘把这件事提前了,后续的剧情怎么样他管不了,就现在而言,并且从今往后,他要迟归清清白白。

试到第七个人的时候,血水发生了变化。

宁忘用犀利的眼神看向那个人,答案不言而喻。

贺辰生第一个恼羞成怒,指着那个人说:“好啊,原来是你!”

“不是!不是!不是我!”

那人一见自己成为众矢之的,立刻就慌了神。

宁忘钓出鱼儿后就退到后方,满意地看着众人簇拥着真正的贼出去。

陆之宜见状,也道:“既然阿迟无事,那之宜就先回去了,待阿迟醒来,劳师叔替之宜问好。”

宁忘挥了挥手,算是答应了。

陆之宜一走,室内那股莫名的寒霜仿佛都散去了。

宁忘看着大美人摇曳生姿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可惜了。

他又看了一眼尚在昏迷的迟归,叹了口气。

说起来女主也算是迟归黑化的推手之一了,虽然没有宁忘那么过分,但也是最后一根稻草。

没事,女主看不上没关系,有他在,迟归肯定是独一无二的主角!

正当他伸手打算理一理迟归额边凌乱的碎发时,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深邃的,氤氲着些许红血丝的双眸。

也几乎是一瞬间,脑海中一道酷似机器女声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炸得他眼花缭乱:“您,您好。您的攻略目标已连接,语音包安装完毕,资源加载完毕,页面加载中,加载完毕。反派迟归当前黑化值为100000,处于危险状态,请宿主三日内有效消弭,如三日后反派黑化值未下降或增加,宿主将面临惩罚。惩罚后遗症与宿主本身挂钩,请知悉。”

宁忘的世界观仿佛正在光速般碎裂重组,然而更具有冲击力的是迟归头顶那黑红色的,宛如带毒的荆棘般的特殊铭牌,上面毫无疑问是他自己的名字,而名字下方,则是一串的零。

100000黑化值,显然他对昨天系统提醒的五星黑化指数没有清晰的认知,今天它就以这种方式让他明白。

简直非常的简单直白。

资料阅读完毕,画面重新启动。

宁忘看向迟归,已经崩坏的世界观似乎又被痛击一番。

只见迟归乍一惊醒,看见宁忘就如同看见了最恶心肮脏之物,眼里的厌恶是不加掩饰的。

这让刚刚还呕心沥血为他平反的老父亲(不是)宁忘觉得非常的痛心疾首且委屈。

但他能理解,迟归现在是刚刚重生。从哪里重生呢,当然是从那个对他不公,始终被人鄙弃。任他如何努力向上爬,却无人在意,最后黑化毁灭世界依然被主角团消灭的世界过来。尤其还重生在对他心理阴影最重的宁忘面前,那冲击力可谓无敌。

宁忘将他眼中的怨愤、憎恨、恶心以及杀意尽收眼底,但他只能当做没看见,他拿起一瓶新的上药,努力使自己的嘴角看上去不那么僵硬,尽量慈祥道:“你醒啦,为师给你上药?”

“啪!”

宁忘的手还没伸到人面前,就被一掌拍落,迟归咬牙切齿着,说了他重生归来第一句话:“滚!” 这一声喊得又低又哑,半点不像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声音。

然而拍完他就愣住了,看着自己一手的鲜红满脸震惊。他这一巴掌打得不巧,正好落在宁忘最后帮他挡的那一鞭上。

不息山用来惩罚弟子的鞭子特别粗,不知使用什么异兽的筋骨做成。一旦被打上,便会皮开肉绽。迟归不打这一巴掌,宁忘还没想起自己这伤。一时间痛得他眼冒金星。

迟归吃了这鞭子不少苦头,一眼就能看出宁忘的伤是怎么来的。然而知道才更惊悚,宁忘总不至于自己找鞭子吃,也不会是被误伤。怎么来的,清晰明了。

因此他看向宁忘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宁忘秉承着不抛弃不放弃的信念,把药瓶捡起就要从头再来,他努力笑得慈爱无比:“是为师的错,为师不应该偏听偏信,委屈了你。我已经查明了,玉佩不是你拿的,是我冤枉了你。”

他这一番话说得恳请非常,不仅侧面将错揽了个遍,还直白的道了歉,又不动声色的提醒着重生不久的迟归如今的剧情。

可谓是一举三得。

迟归显然也察觉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眼中一闪而过的狂喜被宁忘敏锐的捕捉到了,紧接着似乎又想到什么,看向宁忘的眼神更加怪异了。

这些反应在宁忘眼里都正常不过。

他趁着迟归这一瞬间的迟钝迅速给他上了药,最后他轻拍在后者肩上,轻缓地灵力送进去,然后在迟归越来越僵硬的表情中收回手。

“你好好休息吧,明日为师再来替你疗伤。”

说完,他没给迟归反应的时间就走了出去。

离开那间屋子他才长长的松口气,讲真的,和一个无比憎恨自己,憎恨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的人共处一室,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但仔细想想,迟归现在的压力也不比他小。首先是经历重生,整个人还没从重生的喜悦里挣脱出来,又惊人的发现最恨的人也活着,还出现在自己面前,更崩溃的是这个人从前对自己千般折辱万般嫌恶,整个人都被恶心透了,重活一世却发现这个人和以前不一样,现在居然开始对自己嘘寒问暖了?

这感觉真的十分惊悚。

又是重生,又是昔日仇敌大变特变,再加上剧情走向,够他琢磨好一会儿,就算想报仇来杀他,也暂时腾不出手来。

想到这些,宁忘的内心稍稍找到些安慰。

他抬步就走,打算回房好好休息休息,再琢磨琢磨剧情,想想下一个高/潮在哪里,应该怎么避免。

然而没走两步,就想起自己的房间里面待着谁。他无比苦逼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逐渐降色的天空。

最后苦逼的忘尘仙尊只能找一个树干凑活。

次日大早,宁忘顶着一头鸡窝和两眼乌青出现在迟归(他的)房前。

没开玩笑,他昨天是真的在树上睡了一夜,睡得他的老腰啊,差点没断成两截。

宁忘倚着墙缓了好半天,施了个小咒诀让自己看上去体统一些,这才施施然走进门。

他清了清嗓说道:“迟归!为师来为你疗伤了……”

……

……

空气中酝酿着诡异的沉默,宁忘定睛一看,床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在。

“迟归?迟归?迟归?”

宁忘把屋子找了个遍,始终没找到人影,正当他准备出门去找时,正巧碰上刚刚进门的人。

迟归一身黑衣踏进门来,长发束得一丝不苟,眉眼较昨日显得更为低沉,他刚刚似乎去练功了,长袖挽起,气息稍稍紊乱,鼻尖隐隐有几许薄汗。

宁忘仰头正对上来人一双漆黑如寒潭般的眸子,先是一愣,随即担心道:“你去哪里啦?伤没好就不要乱走。”

迟归挑了下眉,眸中隐隐有异色闪过,他轻扯了下嘴角,扬起一抹似轻蔑似无意的浅笑,半晌,他拿出抛弃多年的弟子礼仪,道:“多谢师尊挂怀。”

“没事没事。应该的应该的。”宁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他表面笑嘻嘻内心哭天喊地,讲真的,就迟归现在这个熊孩子毁灭世界的阶段,真不是人能忍受的。

那副似笑非笑,看似感激实则嘲讽的姿态,确定下一句不是“那就杀了你让我开心开心?”

他假装没看见迟归视线里那抹不经意的轻嘲,拉着他的胳膊往里面走。

迟归短暂的抗拒后顺从的被拉着走。

迟归被宁忘拉坐在床上,他两手叉腰,道:“来,把衣服脱了。”

迟归抬头看着他,然后抬手慢慢的衣服解开。

昨天没什么机会看,迟归现在虽然不过十七岁,但个子已经比宁忘高出很多了。而且长年习武的人身材都不会差,迟归虽然不是顶顶好的,但薄薄地一层肌肉看上去反而更美观。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如皎玉一般的身体上那道道纵横,狰狞恐怖的伤疤。

迟归微笑着,似乎有意展示一般,双臂撑着床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宁忘。

宁忘当然看到了,但他只能视而不见,心虚的掏出昨天医修给的伤药,眼瞅着那缕青烟涌入迟归的伤痕,缓缓修复创口。

“好了。”宁忘收了空药瓶道。

迟归低头看了看,并不急着把衣服穿好,看了一会,他抬头忽然道:“师尊,昨夜我歇在你房内,你睡哪儿?”

宁忘动作一僵,内心大骂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表面上他只能笑眯眯道:“啊,昨夜你师伯忽然棋瘾大起,为师前去与对弈了一夜。”

“是吗?”迟归偏了偏头,奇怪道,“可弟子听说,望阳师伯前去上瑶山与上瑶仙尊问道,已半月有余,现在回来了?”

宁忘:“……”

他怎么忘记了这一茬!

怎么办怎么办!

宁忘笑容不减,冷汗却已经顺着背心滑落。迟归不紧不慢地拉上衣服,深邃的眼睛波光流转,他既没有催促宁忘回答,也没有要给个台阶让宁忘踩的意思。就那么微笑着,十分耐心的等着。

正好此时,一名弟子在外扬声喊道:“师尊,惘月仙尊有请。”

宁忘简直有种即将跌落悬崖忽然被人拉一把的澎湃心情,他拍掌道:“哎呀,为师先走一步,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掀袍就走,几乎有种落荒而逃的架势。

宁忘一走,迟归脸上那一抹弧度瞬间消失不见,他的神情骤然阴冷,半晌,一道嘲讽意味十足的气音在空中响起。

他几乎是嫌恶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然后抠挖着堪堪愈合的伤口,伤口很快又被他撕裂,殷红的血顺着细长白润的指节汩汩而流,直到衣袖颜色变得更深,所以伤口都回到刚刚形成时的样子,他才喘着粗气停下。

太恶心了。

宁忘,你太恶心了。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上一世,停留在不管他怎么努力也得不到师尊半分好颜色的时候。

从前他不懂,为什么沈萧明明是后来者,却得到师尊所有的疼爱。为什么很多事明明不是他做的,到最后黑锅都是他来背,为什么沈萧总能一次又一次的力挽狂澜。

无论他做什么,都得不到半分好颜色。

现在他明白了。既然如此,他何必费尽心思去讨别人的欢颜,既然他做不了这世界至尊,那就让它毁灭。

迟归垂着沾满鲜血的手,仰头靠在床头,表情晦暗难懂。

他回想起昨夜,等宁忘走了他才惊觉所处的寝殿是谁的,当下内心的惊讶和厌恶不言而喻,他几乎立刻跑出这间房子,可当他跑出来时,却看见更让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不息山昼夜温差极大,白日里还是烈阳当空,夜晚却如坠冰窟,这不是有灵力傍身所能缓解的。

若是上一世,宁忘一定会立刻将他赶出房间,不,他根本没机会进入宁忘的房间。

但是昨晚,他竟然看见宁忘躺在树干上瑟瑟发抖,仙尊威仪尽失,那一刻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惘,那是宁忘吗?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宁忘?

那个即便将死也依然高傲得不可方物的宁忘?

他已经忘记了那一刻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等回过神来他已经重新躺回了宁忘的房间,宁忘的床上。

既然这一世宁忘也有所不同,还是如此的与以往不同,那就好好玩吧。

走在一片冰天雪地中的宁忘莫名其妙地打了好几个喷嚏,他纳闷的裹了裹衣服,心想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也不知道女主是怎么在这种地方出生又长大的。

正想着,脑海中一道机器女声道:“反派黑化值加100,请宿主做好准备。”

宁忘顿时僵在原地。

他干什么了?怎么就加100了?还有要做什么准备!?

忽然,他的头仿佛被针刺般传来一阵尖锐地疼痛,那道冰冷女音正在没有感情的播报:“黑化值增加达到一定数值,临时惩罚持续中。”

“我靠……”

宁忘头痛欲裂,但仍然不忘记怒骂一句,幸好临时惩罚不是骗他的,七八秒后疼痛如风雨骤歇般散去。快得就连前面引路的弟子也没发现他的异常。

穿过一条冰川似的小道,宁忘被带着到了惘月仙尊的仙府,霜雪宫。

为了迎合冰雪,这里无论的一砖一瓦,或者是一器一皿,皆由寒冰打造。

原文写道:寒冰仙府,静极幽极,天下奇绝。

但要宁忘说,就是个天然大冰箱。

到了霜雪宫正殿,引路弟子恭敬道:“忘尘上尊请。”

宁忘略略颔首,大步迈进。

几步之后就看清了已经等候多时的惘月仙尊。

惘月是个极极美丽的女子,一头白发晶莹剔透,肤色也如雪一般白皙,隐隐可见皮肤下若隐若现的血管脉络。一身雪织衣裙更是脱俗,仿若神明。

宁忘一边欣赏着NPC的美貌,一边掀袍落座。

“不知师姐找我何事?”

照原著,宁忘是最后入驻不息山,是最小的师弟。

惘月柔白细嫩的手轻轻一抬,一盏由寒冰凝成的茶杯出现在宁忘面前,只听得她柔柔嗓音道:“这是今年新出的落雪不融,之宜亲手酿的,尝尝。”

闻言,宁忘一饮而尽,然后道:“好茶!师姐快说何事!”

惘月:“……”

“过几日就是不息山半年一次的弟子抽检,师兄昨日来信,他现在有事物缠身,这一次无法出席了,就由你我来办吧,师弟,师弟?”

“啊,我在听我在听。”某人终于回神,却装作没发生的样子。

剜月淡淡一笑,并没有戳穿他,转而道:“那我就照上一次的办了,师弟有什么特别要抽检的功法吗?”

不息山是人间第一大派,弟子众多,修习的功法也属上呈且繁多,其中有五系功法、轻功、御剑、擂台、及婉约派,其中婉约派为惘月教授,多为女弟子。最为神秘和刁钻的五系功法,由山主望阳仙尊教授。而轻功、御剑以及擂台搏斗,由宁忘教授。

这算是触及到了雷区,原主对于这三门武艺可谓是熟门熟路,与人论道可以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不饮不食。

而如今的宁忘,呵呵,一言蔽之,一片白纸。

因此宁忘说了一句“一切由师姐定夺即可”便溜之大吉。

他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在琢磨,其实刚才他并非走神,而是在想接下来的剧情。

从惘月说出要抽检弟子时他就想起来这是那一段,不息山抽检弟子半年一次,每次只抽三种功法,除非尊主们有特别要检验的,不然就是抓阄,抓到哪个算哪个,也不管是不是与上一次有重复。

然而这些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剧情。

原著在这一段之前男主还没有特别突出,唯一关键词在于“忘尘仙尊收了名弟子,听说根骨极佳”,仅仅只是听说,尚且没有一鸣惊人。

而迟归呢,依然是天之骄子,即便师尊此时已经有了偏心之意,他仍然是不息山实力的佼佼者。

然而就是这一段,主角沈萧出人头地,佼佼者迟归泯然众人矣。

抽检时,沈萧和迟归都抽中了擂台。

不息山的擂台并不是平常的对擂,抽中擂台者依次上台,擂台上设有法场,弟子一旦站上擂台,擂台会根据弟子的灵力深浅以及体格如何形成对手,对手是虚拟的,不会造成实际伤害,因为这一关主要看的是弟子的反应速度,力量轻重,灵敏度等等。

不巧,沈萧就排在迟归后面,更不巧,迟归因为重伤未愈,擂台上失误了。

于是沈萧在迟归的承托下,博得满堂彩,从此天之骄子之称易主。

但其实迟归很冤,迟归的体格不用说,被鞭打了几十鞭依然能上擂台,而反应速度和灵敏度,据原文,即便是后期主角登峰造极也不敢与魔尊迟归舍去灵力赤手空拳相搏。

除此因为还有一个证据,依然是原文如下:“迟归的身法极其漂亮,张驰有度,从容不迫,几乎挑不出瑕疵,可惜一朝失误,满盘皆输。”

由此可见,倘若迟归不受伤,不失误,那结局会不会更改一点。

要说迟归有那么一点黑化的前兆的话,那无疑就是在这里了。

迟归为什么会受伤,当然是因为被诬陷盗玉,受鞭责,原文可没有什么宁忘追悔莫及,给弟子送药的情节。

迟归受伤不利于行,在自己的房间躺到了抽检当日,即便如此他也还是爬起来去参加了。

那时候他是怎么想的,觉得是自己的错,想要弥补,想要通过弟子抽检,以此向师尊证明自己,可后来发生了什么。

沈萧表现完美,原主对沈萧不吝夸赞,对于迟归有什么,只有非常不屑的一句废物。

至此,沈萧像是沐浴在光辉里的花朵,正义洒脱。而迟归,像是缠绕在黑暗里的荆棘,阴霾自闭。

宁忘不禁惋惜。但又一合计,这是在给他机会啊。

只要迟归伤愈,成功通过弟子抽检,那他就,就能洗白一点点了。

真的,比起后面宁忘干得那些个惨不忍睹的混账事,这次的都只能算是毛毛雨。

当然,现在的宁忘今非昔比,一切都还有换回的余地。

这么想着,宁忘不知不觉已经离开了惘月宫殿那片雪山之境,将将走了几步时,身后一阵轻柔嗓音将他喊住。

“师叔!”

宁忘回头一看,竟是气喘吁吁的陆之宜。

宁忘背着手,不苟言笑道:“之宜啊,找我何事。”

陆之宜抿了抿红唇,神情有些闪躲。宁忘淡笑着看着她,也不催促。

清冷美人还是那个清冷美人,但此刻眼神里却夹杂了一丝羞怯,道:“这个,是治伤的,劳烦师叔替我交给阿迟。”

宁忘偏了偏头,眸光沉沉地看着那白玉小瓶,半晌,他抬手接过,道了句好。

回到听弦山,宁忘第一时间就是去找迟归,早上突然而来的黑化值以及惩罚,让他非常在意。

意料之中,宁忘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没看到迟归,他掐指一算,转身去了后山。

不息山的后山林大山深,各路妖精聚集之地,是练武的绝佳之地。

迟归平常不是在校场就是在这里。

果不其然,他刚靠近,就听见一连串的哐哐砸树声。

只听得一阵吱嘎破碎声,一个参天巨树在宁忘面前轰然倒塌,露出树后一脸阴霾的迟归。

他抬起手,和蔼的朝迟归挥了挥。

此时已至夜幕,星辉月露从高大树林的罅隙中泄露,映照在迟归忽晴忽阴的英俊脸庞上,十分诡异。

宁忘表面淡若清风,背地里冷汗已经湿透了里衣。

要遭,莫不是这小子想了这么久没想明白,要灭世!!!?

这一身的戾气,这满面的怒火,这要命的敌对关系……

“师尊找我?”

迟归偏了偏头,问道。

宁忘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嘴角僵硬道:“晚上了,要上药了。”

迟归闻言,发出一阵模糊不明的轻嗤。落在宁忘耳朵里,仿佛就是对他目前讨好的行为的一种严刑拷打,让他既不能后退,也要厚着脸皮继续。

宁忘上前几步,故作专心盯着迟归慢吞吞拨开衣服后展露出了的伤痕累累的胸口。他瞥了一眼,不敢置信一般,瞪大眼睛又看了一眼。

原本已经有愈合结痂之势的伤口,竟然又裂开了!看那裂开的程度,毫无疑问是被人暴力撕扯开的。

而始作俑者无疑就是眼前这个少年。

迟归垂眸看着眼前这个时而故作高深莫测,时而又一副关心备至的样子的人,心中鄙薄更甚。

明明是他差使贺辰生动的手,如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是在恶心谁?

虽然不知道这一世宁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无论是什么,他这幅假惺惺的态度装了一天,现在也该够了。在他的记忆里,若是宁忘看到自己把他治好的伤又重新挖破,一定又会叫人再打一顿,美名其曰长记性,既然不想好,那就继续伤着,永远记得。

迟归几乎能够料想那副嘴脸了,眼中不禁浮上一缕嘲讽,然而那抹嘲讽尚只出现一个偏旁,就瞬间被胸口一抹温热打散了。

宁忘的手掌白皙细嫩,掌心的肉十分柔软,连修仙之人贯有的薄茧也不存在。

有温和的灵力缓缓渡入迟归的创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那褐色伤疤。

修仙之人的灵力都是日积月累攒下来的,用了就没了,还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去恢复。因此即便是已经接近半神的人也不会轻易将灵力使用在恢复伤口这种小事上,除非危机性命。世间灵药千千万,虽不比灵力见效快,却相差无几。

可宁忘,居然,毫不犹豫的就做了。

迟归瞠目结舌,因为这绝不会是他所熟知的宁忘会做的事。

没有冷嘲热讽、伤口撒盐已是万幸,又怎么会消耗自己的灵力?

迟归的目光沉沉地望着宁忘,里面情绪讳莫如深,似有百转千回,难以堪言。

宁忘一直没收回手,灵力也在运转。纯洁无瑕的灵流在两人相接之处婉转徘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他当然知道这是迟归厌世之下的产物。他想的是,与其他费劲巴拉的给他上药,上了药某人又不乖乖愈合,倒不如一次性给他治好,一了百了。

但没想到的是,居然会这么难做?!这个世界的设定灵力是不会自己循环恢复的,用了一桶水的灵力,就需要花费一缸水的精力和时间去吸收恢复。

因此面对身体里这种被掏空的感觉,宁忘有种追悔莫及的感觉。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当迟归身上最后一道疮疤消失时,宁忘才如释重负般收手,精疲力尽的靠在一棵树上喘气。

他不仅把伤口愈合了,就连疤痕也给迟归抹了。做完这些他岂止消耗了一桶水的灵力,起码一面湖也有了,他可真是,殚精竭虑啊!

迟归怔愣地看着洁白无瑕的胸口,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但他还是压抑着情绪,搀着宁忘的手臂道:“师尊,你还好吗?”

宁忘心说不好,你师尊我快被掏空了。

表面上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道:“没事,你还好吗?伤口还痛吗?”

疤痕都没了,这个问题等于白问。

闻言,迟归眼中迷茫更甚。

他知道消耗灵力有多难受,尤其愈合他所有伤疤要花费多少他也心知肚明,这也显得宁忘那句没事有多么的违心。就这样,宁忘还在关心他痛不痛。

这真的是宁忘吗?

难道宁忘这是后悔往日对他做过的事,所以在弥补他?

迟归摇了摇头道:“不痛了。”

宁忘微笑着点头,终于松了口气。

正打算让迟归这么晚了随便修炼修炼算了然后就去睡觉,忽然他又想起一桩事来。

离开霜雪宫之前陆之宜委托他送的药,虽然现在已经用不上了,但好歹是人家的心意。

系统曾经说过,反派重生加上有他这个拥有金手指的穿书者的辅助,依然不能影响原著主角的主角光环。因此迟归和男女主能不撕破脸还是别撕破脸。沈萧和迟归之间的矛盾大多源自“宁忘”这个师尊的偏心,今后他若是两碗水端平,避免迟归的黑化点,未必不能改变结局。

他从衣襟里掏出那只白玉小瓶,递给迟归道:“喏,这是之宜叫我带给你的。”

迟归低头看向宁忘的掌心,眸中闪过一丝黯然,他顿了片刻,接过小瓶,然后不再说话。

他的异状都被宁忘看在眼里,心中不免叹息。

迟归和陆之宜从小青梅竹马,长大了更是颇有郎情妾意的意思。

只是后来沈萧出现,逐渐遮盖了迟归所有的光芒,作者更是把迟归越写越坏,越写越阴暗,导致女主心灰意冷,渐渐远离迟归,走向沈萧。这也是宁忘会说陆之宜是迟归黑化的最后一根稻草的原因。

原文陆之宜为救沈萧死去,迟归还在魔界修建了一座城市,名为归陆城,以二人姓名组成。由此可见,迟归还是很重视陆之宜的,毕竟,陆之宜也曾是他阴暗人生中的一道光,宁忘每每重罚他,都是陆之宜出现给他送吃的喝的,给他上药疗伤。只是后来这道光去照亮别人了。

宁忘看着迟归的复杂神色,知道他又emo了,也不打算打扰下去,他拍了拍迟归的肩道:“早点休息,时候不早了。”

迟归不说话,只是低头紧攥着小瓶。

宁忘当然不指望他能说点什么,说完转身就要离开,然而就在此时,身后的迟归说话了。

“多谢师尊。”

宁忘怔在原地,正在品味他这句谢里掺杂多少真心,就听见脑海中的系统给了他答案。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第一次黑化指数降值,黑化值下降:-1,当前黑化值为100099,请宿主再接再厉。”

宁忘:“……………………”

!!!!!!!!

所以他差点都耗成干尸了才减一???????

什么都没做就要加一百!!!!???

要不要这么离谱!??

宁忘半张着嘴,有种想要掐自己人中急救的感觉……

他必须要赶紧走,才不至于无语死。-_-

只是他不知道,当他身影消失后,迟归忽然将手中小瓶捏碎。

小瓶应声而碎,里面盛着的良药被稀释在空气中,齑粉顺着指缝被晚风扬起,吹落,无影无踪。

那只手手指指骨被握得咯咯响动,而此时响起迟归低沉喑哑的声音:

“我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历时半个月后,不息山迎来了半年一次的弟子抽检。

作为世上第一高山,第一大派,这一天必然是声势浩大的。

不少门派都有人前来观摩。

宁忘坐在高台上,俯瞰着下方人潮汹涌。这种被人顶礼膜拜的滋味简直不要太好。

玉扇轻摇,逼也装得相当给力。加之他面相不错,长得是眉清目秀,气质修雅脱俗,不少女仙子都看着他脸红心跳。

他看着偌大的校场上的人潮,搜寻着迟归的身影。

说起来这半个月,宁忘对迟归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只差没供起来,门都不怎么敢让他出,就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又伤到哪里,影响今天的抽检。

也因为他的细心呵护,迟归黑化值勉勉强强掉落五分,虽然少,但聊胜于无,相信日头长了,迟归一定能够明白他一片苦心。下降值积少成多,早日掉到安全期。

宁忘一边想着,一边都觉得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

迟归游荡在人少的角落,转了转手腕,他最近一直修炼,目的就是为了快点恢复到前世巅峰状态。

虽然现在事态尚未如何发展,但,有些事要提前做。

“阿迟。”身后忽然有人轻声道。

迟归身形蓦地一僵,有些迟钝的回头。

来人一袭白裙,墨发肆扬,珠翠明媚,不是陆之宜又是谁?

仿佛恍如隔世,却也实实在在是隔世。迟归再看到这个人时早已没有当初的悸动与欢欣,只有无能为力的酸楚。

重生归来,他一直避免和那两个人见面,不息山再大也不过如此,早晚有一天会再碰面。

比如现在。

迟归看向对方的眼睛,道:“师姐。”

陆之宜一愣,有些淡漠的神情微变,仅过须臾,她露出浅浅一笑:“之前听说你受伤了,怎么样,现在好全了吗?”

迟归嘴角轻挑,有些好笑的看向陆之宜:“师姐当时不是在场吗?我伤势如何师姐应该知道的。后来不是委托师尊给我送药,说起来我还没感谢师姐。多谢师姐。”

迟归这话说得颇有些刻薄,绕是陆之宜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和自己说话,不由得有些尴尬。

陆之宜哽了又哽,道:“阿迟,你我已生分至此了吗?”

迟归听闻这话差点笑出来。

说相信我的是你,后来说不敢相信我会变成那般的也是你,说我罔顾人伦,心如蛇蝎更是你。是你先走开的啊,怎么能说我和你生分呢?

但表面上,迟归露出得体的微笑,款款而言:“师姐想多了,你永远是我最敬重的人之一,不会变。”

陆之宜哑然,一时无言。

迟归望向远方,见风过山,树微荡。不知怎的忽然有许多困惑,他又看向陆之宜,问道:“师姐觉得,沈师弟的玉佩是我拿的吗?”

陆之宜微怔,不明白他为何过了这么多天想起来问这个,但还是答道:“忘尘师叔不是已经替你洗脱冤屈了吗?自然不会是你。”

迟归恍然,道:“我明白了,师姐。”

说完,他微微颔首,便算是道别了,随即转身离去。

总是不甘心,总是想知道结果。

前世无人为他洗脱冤屈,陆之宜说:“阿迟,你怎么可以这样,那玉佩是沈师弟母亲的遗物。你纵使再喜欢,也不该行盗窃之事。”

如今亦是,若是宁忘不为他辩白,结果与往日无异。

他又想起宁忘,这半个月总是对他嘘寒问暖,几乎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他不是没想过宁忘会不会和他一样,也是重生。但很快被他否定了,若是宁忘重生,决计不会关心他照顾他,没有一剑刺死算他没反应过来。

现如今是为什么?当真是的确是查出罪魁祸首不是他才这样的吗?

迟归抬起头,正好看到高台上与旁人相谈甚欢的宁忘。论长相,宁忘算得上是个中翘楚,万里挑一。气度亦是惊为天人,一身月白华袍,端的是清风月朗,皎如月兮。

一如初见。

但那些记忆早已抛却在历史尘埃中,无迹可寻。

迟归看着,一时陷入情绪里,直到旁人递给他一册名单,是几位仙尊为弟子抓阄出来的抽检名单,已经整理好了,那人有别的事,委托迟归交给忘尘仙尊。

迟归握紧那名单,抬步朝前方走去。

宁忘正在和旁边一位别派掌门聊天,不知聊到什么,笑得甚是欢颜。

“师尊,这是抽检名单。”

宁忘闻言,笑意微敛,伸手接过。

迟归看见他表情的千变万化,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啪挞一下碎了。宁忘眼型略长,眸色深,不笑的时候会显得有些凉薄。

他道了句弟子告退,随后转身离开,却在离开之际听到后面的谈话声。

那掌门好奇道:“这便是你那得意门生?”

宁忘哈哈一笑:“不错,谭兄慧眼如珠。”

——

宁忘满头大汗的溜到没人的地方,那光明宗的谭掌门实在善谈,着实废了他好大劲才甩开。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从怀中掏出那一叠名单。

他要把迟归和沈萧隔开,虽然迟归现在没有受伤,但以防万一,未免迟归被沈萧的主角光环灼伤,两个人还是不要一起的好。

怎么想着,宁忘很麻溜地就把迟归和沈萧排在一起的那张替换成另一个人和沈萧的。

做完这一切他才又溜回校场。

不息山弟子上千余人,加上一些别门别派来观场的,差不多三千余人,乌泱泱站了一片。

绕是如此宁忘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前方的沈萧,以及最末尾的迟归。

宁忘看了看仿佛渡了佛光般灿烂的沈萧,深感男主光环不得了,差点闪瞎他的眼睛。

又看了看后方仿佛阴云密布的迟归,就差把反派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但是,还是帅!

抽检很快开始,第一场是御剑,不息山山体崎岖高耸入云,御剑就没有差的,这一关一共抽中三百多人,全员通过。

第二场是便是婉约派,主打琴棋书画,高山流水间杀人于无形,是惘月门下的主场。

第三场是擂台对垒。算是众人最期待的场面,不同与御剑的飞来飞去已经婉约派的小打小闹,这一场才是真正的见血见肉赤手空拳的大场面。

今日三场两场都抽到了宁忘主授的,第一场全员通过时他就收到不少赞誉,但他的脸色却从那时候就黑到了现在。

原因无他。他明明交换了迟归和另一个人的名字,把迟归换到了御剑,可没想到,第一场御剑结束他也没看到迟归的影子。

当时脑子里面的系统就响了,说:“检测到必过剧情,已为宿主扭转,请知悉。”

要是系统有形态,宁忘绝对一个大嘴巴子,不能改变剧情不早说?他何苦费那个劲儿?

与此同时他想到了另一个糟糕的可能,要是剧情不能随意改变,那之后导致迟归最终黑化的巨大转折应该怎么办?

好在系统也给了他答案:“宿主请放心。本系统为消弭反派黑化值而生,衔灵大会剧情可由宿主随意改变。”

宁忘:“你要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恰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三声钟鸣,擂台对垒开始了。

擂台与寻常二人对打不同,不息山的擂台其实就是一个阵法,里面暗藏武功秘籍以及奇门遁甲,上场之人和阵法对垒而非与人对垒。

第一个上场的贺辰生,他上去站到擂台中心的机鞘中,须臾他的目前出现一个虚拟的人形,此人形一身透明如烟,身形与贺辰生一般无二,可以说是由他复制而来。这便是阵法根据贺辰生的实力具化而来的对手。

贺辰生一脸的冷汗,他双拳紧握,开始第一攻势击,然而他还没碰到虚拟人形的一片衣角,就直接被掀翻下台,引得全场哄笑。

宁忘一边笑一边嫌弃的直摇头。

接下来一连上了十几个,只有两名弟子勉强通过,剩下的不是被打出台就是被打得投降了。

迟归是倒数第二个上场的,最后一个当然是男主沈萧。由于只剩两个人,一众决定最后两人一起上场,一起比。

没错,就是这么离谱,就是这么不合理。前面一百多个人都等过来了,剩两个人就等不了了。

也是,不这么干,怎么拿反派和主角对比,怎么才能显得主角天赋过人呢。

迟归看了一眼身旁如今仍是一脸无害的沈萧,面容沉静,不知在想什么?

上辈子的争斗仿佛还在眼前,他死前那场殊死对决难以忘怀。不夸张地说,迟归现在仍然想要杀死他,想得几乎快要疯掉,但迟归知道现在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

两人站在台上。沈萧面如冠玉,仿佛阳春白雪。而迟归则一身阴蔽,面容虽出挑,但眉目间总是带着一股难言的恹恹,看上去不像好人。

众人的目光多半都被沈萧吸引,纷纷道他看上去资质不凡。而迟归,不息山许多人都认识他。但部分认识他都是因为忘尘仙尊不喜他,虽然实力强悍,但人品有问题,听说心术不正。

这便是众人对他的笼统印象。

因此迟归上台时既无掌声,也无喝彩。只有宁忘一直期待地看着他。

从迟归这个角度是看不清楚宁忘的,但一般他只会看沈萧。想到此,迟归的目光稍稍沉下去,不见色彩。

他站上擂台的机鞘,很快面前就出现和他差不多的虚拟对手。

迟归不作他想,当即长腿一扫,劲风将虚拟人形拦腰截断,很快又重组。他身高腿长,打起架来身形优雅,闪避间行云流水,出击时又刚猛有力,一套拳法下来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以这样的状态,怎么可能会输。

沈萧那边也不遑多让,毕竟是主角,出招时总是剑走偏锋,每每险险避过总引得满堂喝彩。

宁忘的目光一刻不动的盯着迟归,眼看他脸不红气不喘,直觉迟归肯定能顺利通过。

然而在进入尾声时,沈萧以一个十分漂亮的出势狠狠贯穿虚拟人形,完美通过。而迟归,却在最后关头被虚拟人形一招打出台外。

一处擂台,两处风光。

所有人被沈萧惊艳到了,水一般涌向那一边。

迟归一个人躺在台下,他像是才觉得累,呼吸有些急促。耳边又是一群人对另一个人的赞美。他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孤僻又冷静。

忽然视线中闯入一人,那人眉目昳丽,唇红齿白。面上是数不清的担忧。

“迟归?迟归?你有没有受伤,听到我说话了吗?”

迟归眨了眨眼,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宁忘,宁忘应该去沈萧哪里的,和前世一样。去夸赞沈萧,去对他露出最怜爱的笑容,去抚摸他的头告诉众人这是他最优秀的弟子。而不是在这里关心自己有没有受伤。

宁忘见人没有反应,又紧张地去摸迟归的头,摸了喃喃道:“没有受伤啊,到底是怎么了?”

许是见宁忘真的是紧张得不像话,迟归抬手按在前者胡乱摸的手上,开口,却嗓音嘶哑,听上去像是哽咽:“师尊,我没事,我没事。”

一连两个“我没事”安抚了宁忘,他呆愣愣地看着迟归,有些难以置信。

迟归居然在笑,不是冷笑,不是嘲讽地笑,而是真正的笑,是开心的笑。

宁忘忍不住眼眶湿润,迟归愿意对他露出这样一个真心的笑,是不是代表他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他的努力不会白费!

迟归躺在地上,尽管身体很痛,但心情仍然愉悦。

原来他一直以来期待的,无法释怀的,就是在很久以前的现在,在他拼尽全力表现时,能够得到一个人的肯定。

这个人不能是别人,必须是宁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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