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醒装睡的你

精彩段落

花银容开这间裁缝铺原是想图个清静,并不想惹麻烦,但看到黎梦书就想起死在战场上的弟弟,实在无法说服自己袖手旁观。

于是吩咐了铺里的伙计,悄悄将邻街的林医生请了过来。受伤不敢去医院这事可大可小,花银容不敢声张。

林医生素来和花银容交好,红颜知己有求于他,自然不会推辞,没有问缘由,就带着医药箱,跟着裁缝铺伙计匆匆赶到。

江月白帮黎梦书按着伤口,时光机里有医疗机器人,但贸然对别人使用,怕是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再忍忍,医生马上就到了。”

“小白,我有点困了。”黎梦书因为失血过多,身体开始发冷,下意识地往江月白怀里钻。“外面是不是下雨了,我好像听到了雨声。”

的确是下雨了,林医生赶到的时候,浑身淋了个通透。救人要紧,顾不得换衣服,只是用帕子擦干净身上滴下来的雨水,就连忙过来察看黎梦书的伤势。

脱了深色外套,里面的白色衬衫上染了大片血迹,看起来着实骇人。林医生掀开衬衫检查了下他腹部的伤口,创面不大,而且也不深,没有伤到要害,但就是血流不止。

“他体质比较特殊,伤口很难结痂。”

林医生这么说,江月白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黎梦书可能是凝血机制出了问题,血小板过低很可能会导致伤口血流不止,很难结痂。

“需要输血吗?”

林医生一边用纱布帮黎梦书包扎伤口,一边回答说:“可是输出技术目前还没有完全普及,就算能输血,短时间内也找不到合适的血源。”

江月白啧了一声,看来还是得用医疗机器人。想来如果不是他带黎梦书出来,人也不会受伤,他的生命不该在这时候戛然而止。

“我有办法,十五分钟后回来。”

来回不到二十分钟,江月白将屋里的两人支走后,开启了医疗机器人的救治工作。他是O型血,现成的血源,机器人操作精细,针扎得很利落,将疼痛感降到了最低。

不过万能血是紧急情况下的无奈选择,不能多输,医疗机器人电量有限,还是送医院最为稳妥。

林医生进来检查后,松了口气,“他的情况稳定下来了,但用药方面是个麻烦,还是得送去医院。”

花银容说道:“医院离这里很远,这大半夜的也找不着车送去。”

江月白抱黎梦书过来时,看到路边停了辆汽车,“对面院前的汽车是谁的?”

周晟老板的名声在京城可是响当当的,花银容想不知道都难,他和黎家大少爷黎慕川私交甚好,那辆汽车正是他送的,这还是她茶余饭后,听那些姨太太闲聊时得知的。

“那是南柯戏班周老板的车子。”

江月白记得那周老板,曾在听雨楼听过他唱的青衣。有缘在台下见了一面,为人还算正派,开口向他借汽车救人,想来应该不会推辞。打算起身登门借车时,发现阖眼浅睡的黎梦书仍攥紧他的衣角。

“别害怕,小白不会再不辞而别了。”

黎梦书能听到江月白在说什么,但眼皮很沉重,用尽力气也睁不开,仅存的力量都用在揪住江月白衣角的那只手上。

这句话仿佛是颗定心丸,终于能够放松紧绷的神经,稍微休息一下。模糊的意识被浓重的倦意侵占,江月白抬手为他擦掉脸上汗珠时,他就已经沉沉睡去。

“晚安,梦书。”

江月白跟他道了晚安后,走出裁缝铺,去敲了周老板的门。雨下得很大,幸好花银容给了他把油纸伞。站在门口等了将近半刻钟,才有个年轻的小哥前来应门,估摸着是周老板的徒弟。

“先生有何贵干?”

“我来找周老板,有很要紧的事情。”

雨很大,油纸伞根本不顶用,江月白还是被淋湿透了,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刺骨的寒冷。衣服上沾染的黎梦书的血迹,也被雨水冲刷得差不多了。

“师父已经睡下了,还请先生白天再来吧。”

江月白塞给小哥一叠硬币,是他从黎梦书兜里收刮来的,“麻烦小哥通报一声,就说黎梦书受了伤,等着周老板出手相救,现在人在对面的裁缝铺。”

“我这就去告诉师父。”小哥听到黎梦书的名字,急冲冲跑回了院里。

周晟和黎慕川是至交好友,他弟弟受伤,想必不会无动于衷。江月白心里有了九成把握,就在大雨里等着周晟出现。

没想到出来的是三个人,一个是小厮,一个是周晟,另一个不知道姓名,但穿衣打扮讲究,颇有富家子弟的气质。

“梦书怎么了?”问话的是那身姿挺拔的男人,从语气里能听出他很焦急,并且和黎梦书是相识的。

雨太大了,江月白没有看清他长什么模样。

“他被刺伤了,现在急需送往医院救治。”

那男人听后,冒着大雨拔腿就往裁缝铺方向跑,身后的小厮拿着雨伞边追边喊,“大少爷,雨水冰凉,当心淋坏了身子。”

听到那小厮喊他大少爷,又和周晟相识,还对黎梦书非常在意,江月白对他的身份已经猜到了大概。

有他大哥照顾,江月白可以功遂身退了。正准备离开时,周晟喊住了他。

“你是听雨楼里的那位先生吧,雨这么大,不嫌弃的话到寒舍避避?”

“多谢周老板好意,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回去,就不打扰了。”

江月白觉得有些纳闷,好友的弟弟生死不明,他居然能淡然处之,连看都不去看一眼?大概是他多虑了,江月白对市井里的恩怨情仇向来不感兴趣,来到这个时空后,行为举止完全不听使唤,也不知是不是坠机的缘故。

本来是想一走了之的,却不由自主地站在暗处,目送黎慕川将黎梦书抱出裁缝铺,坐上汽车扬长而去。

江月白心里压抑莫名,转过身来时,发现花银容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撑着把雨伞,可雨水还是打湿了她的发丝,湿哒哒地贴在惊艳的面容上。

“大舅子不好相处吧?他可是出了名的溺爱弟弟,你没保护好黎梦书,他没把你往死里打,算你福大命大了。”

花银容是知道黎家小少爷叫黎梦书,但他鲜少出门,未曾一睹真容,刚才还是黎大少爷闯进她店铺里,一口一句梦书地喊,才后知后觉。

“花老板误会了,我和梦书只是朋友。”

花银容噗嗤笑出声,“来我这里置办婚服的小两口多了去了,他们看彼此的眼神就像你们这样。朋友?这话你还是留着诓骗别人吧。”

江月白不想和她争辩,时间会是最好的证明。他这棵铁树,怎么可能会为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开花?“花老板真会说笑。”

花银容摇了摇头,离开前又多嘴了句,“黎梦书被送去了北平医院,机会你自己把握,人跑远了可就追不上了。”

江月白没打算去医院探望,跟花银容道谢后,在附近的旅馆落了脚。洗了个热水澡后就倒头睡着了。但睡得不是很安稳,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南星开枪射杀了黎梦书,他当即就被吓醒了,流了一脑门的冷汗,鬓角都湿透了。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这样的梦,他们两人明明身处在不同的时空,八竿子都打不着,怎么可能兵戎相向。

只是梦而已,江月白起身换衣服,却感觉头晕目眩,四肢乏力,多半是因为昨晚淋雨而感冒了。

真是撞邪了,他已经有多少年没生过病了,以前训练的时候,躺雪地里睡一晚都没事,怎么这次居然淋个雨也会发烧?

大概老天爷都想让他去医院,比如北平医院,顺便看看黎梦书怎么样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北平医院在哪里,还好雨已经停了,可以雇辆黄包车过去。一上车就咳嗽不止,嗓子一甜竟然呕出了一口酸水。情况似乎比他想象得更糟糕,并不仅仅是感冒那么简单。

“这位爷要去哪里?”

江月白用手帕捂住嘴巴,避免将感冒传染给别人,“北平医院。”

车夫见他喘得厉害,生怕他得了痨病会传染,原本是不愿拉他过去的,但江月白出手很是阔绰,车夫很难拒绝。

有钱能使鬼推磨,无论在哪个年代都很是受用。

黄包车不比汽车速度快,江月白在路上颠簸了很久,差点没把隔夜饭给吐出来。不感冒还好,一旦感冒各种并发症就接踵而至。他这个哮喘病也有大半年没有复发过了,还以为根治了,没想到又诱发了出来。

给他看诊的是位德国医生,他那蹩脚中文连蒙带猜也听不懂。

江月白索性就跟他说了德语,“Ich habe Asthma.(我有哮喘)”

医生听懂了江月白的意思,立即给他开了些缓解哮喘的药物,但他还有高烧不退的症状,需要立即住院打吊瓶。江月白谢绝了医生的建议,他随身带有感冒药,可比打吊瓶管用,而且立即见效。

江月白经过走廊时,询问了路过的护士,“请问黎梦书住哪号房?”

“你是问昨晚送进来的男孩吗?在202号房。”护士刚从黎梦书的病房出来,对他印象深刻。

“多谢。”

江月白很快找到了202号房,刚想推门进去,就听到屋内传来了黎梦书的声音,语气比昨晚有力气,想来是恢复了不少。

“大哥!”

“怎么溜出门一趟,脾气倒是见长不少?”

“我要回裁缝铺,小白还在那里。”

“那只猫已经死了。”

“他不是猫。”

“我不管是谁,不想让他消失,就听话,好好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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