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生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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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比武约定在一个月之后,迟笑眉要抓紧这一个月的时间做好最佳的对战准备。

可就在迟笑眉刚从临安马不停蹄地赶回碧霄山庄的第二天,江天生就在山庄外面出现了。

迟笑眉一推开大门,就见到那丧门星坐在台阶上,愁眉苦脸地望着自己,道,“眉眉,你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可苦了我,你看,我追得鞋都磨破了。”

说着他还将一双大脚丫子抬起来给迟笑眉看他的脚底,一张毫不英俊的朴实大脸故意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起来倒没半分可怜,反而可笑滑稽得很。

迟笑眉半个字都不愿与他说,立刻退回院子里,正要将门关上,江天生立马跳起来抢着将一只脚踏进院子里,拉住他的手腕道,“迟公子,我错了,我不该乱叫——”

迟笑眉那双飞扬的眉毛又皱起来了,冷声道,“放开。”

江天生赖皮道,“不放。放了你就立刻把我踢出门去了。”

迟笑眉那张浓丽的面孔上的表情冷得都快结冰了,“我数到三,你给我放手。一……二……”

江天生似是怕了,放开他手腕,人却不退出去,“我放开就是,你莫生气,虽然你生气也好看——”

迟笑眉打断道,“你再胡言乱语我立刻一剑杀了你!说,你追来碧霄山庄,还有什么企图!?”

江天生只道他威胁杀了自己不过是嘴上说说,但迟笑眉的表情却是很认真,叫他有些怕了,连忙低下头,老老实实道,“你一走了之,我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就想着要来给你道歉。不管怎么样,害你赢得不光彩,都是我的错……”

迟笑眉听他千里迢迢追来竟然只是为了道歉,也是一愣,看看四周没有马匹模样,再瞧他一脸风尘仆仆,竟似当真是一路靠双脚跑来。

这人不是个疯子,就是个傻子。

迟笑眉于是道,“你若是来道歉的,那么我便收下你的歉意,你的人——可以走了。”

江天生听了立刻抬起头来,喜道,“这么说,眉眉你不生我的气了?”

迟笑眉脸立刻又是一黑,伸手就要将门掩上,却听江天生大呼小叫道,“等等等等,我错了我错了,迟公子,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怎么就要赶我走?”

迟笑眉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江天生贼忒兮兮道,“迟公子,迟公子,你行行好,让我进去歇歇脚吧,你可怜可怜我追了你几百里路,也该叫我进去喝一碗茶。”

迟笑眉伸出青葱一般的玉指一点方向,道,“那里有间茶馆,你要喝茶,去那里喝。”

说着便将门“碰”地一声关上了,独留江天生一个人在外头叫唤,“迟公子——迟公子——”

迟笑眉原本以为江天生吃了一顿闭门羹便会知难而退,谁知这小子竟然就赖在他碧霄山庄的门口不走了。

若是迟笑眉出门,江天生还会一路笑嘻嘻地跟着他,三番五次下来,城里每个人都以为这个背了把破剑的大个子是碧霄山庄庄主的朋友。

这日迟笑眉正坐在茶楼里喝茶,对面自然坐着江天生,迟笑眉赶他也赶不走,只有对他视而不见。

江天生嗑着瓜子吃着蜜饯,忽然神秘兮兮道,“眉眉,我看你这趟比武还是不要去了。”

迟笑眉不理他,专心致志地喝着一碗茶。

江天生也不管迟笑眉听还是不听,自顾自说,“万军策才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你一日不归顺朝廷,他就一日视你为眼中钉,他肯定会耍诡计,让毕绣衣杀了你。”

迟笑眉放下茶碗,定定望着他,道,“江天生,你为什么总要处处阻碍我与天下四奇比武?难道你想自己夺得四象牌,所以不想我先你一步?”

这些日子他也发现江天生在武功上一直有所隐瞒,甚至可能是个不在自己之下的高手。

这些天他一再胡搅蛮缠,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江天生一呆,随即道,“眉眉,我是当真有心与你结交,我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却将我想得这样坏。”

迟笑眉冷笑,“你以为你装疯卖傻,我看不出来?若你当真只是为了我好,那么你也大可放心,毕绣衣也好,万军策也好,都杀不了我——天底下有可能打败碧锋剑的,只有一个人——日月神剑宇文春秋。”

听到日月神剑,江天生脸上一直轻松的表情忽而变得复杂,转瞬即逝,却逃不过迟笑眉的眼睛。

迟笑眉眼里看着,心里一阵冷笑,江天生,你当真以为自己很聪明?

二人之间气氛正尴尬,忽尔楼梯上走上两个人对白飘然入耳——

“你瞧,那不是声名大噪的碧锋剑客迟公子?”

“当真不错……迟公子对面那个人是谁?”

“听说是叫江……江什么生,你可不要小瞧了这穷酸小子,这人可是迟公子的好友。”

“迟公子神仙也似的人物,素来谁人也瞧不上,独来独往惯了,怎么会和这种穷酸小子结交?”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那姓江的对迟公子一见钟情,西湖边表钟情可是有好一众人都亲眼见到亲耳听到的了。”

“这……我可不信,如今男风虽也不是什么希奇事,迟公子又生得那般天人也似的模样,照我说原也没有什么女子配得上他;只是迟公子若要选,英俊多金的公子可多了去了,什么人不好,偏偏挑这么个小子?”

“俗话说烈女怕缠郎,迟公子虽然是男儿,可也一样栽在那贼小子手里——大哥你若真对那冷美人歌伎认真想纳她作妾,可要好好学学那姓江的,哈哈哈。”

迟笑眉听他们越说越离谱,最后竟然将自己与一个歌伎相提并论,立刻拍案而起,向走到屏风之后的两人而去,绕过屏风一看,那刚落坐的两个人,都携了一把七色丝带点缀的宝剑,赫然便是南宫钟、南宫琴两兄弟。

这两人见到迟笑眉,也丝毫不害怕,照旧口无遮拦,尤其是那南宫琴,斜着眼打量迟笑眉,“哟,迟公子,您可莫见怪,两位佳偶天成的佳话可是在武林中传遍了,我也不过是实话实说,迟公子可犯不着如此。只是我原也没想到,迟公子剑法了得,我们南宫世家无人能敌,像迟公子这样威风,原来也甘心居于人下的。”

迟笑眉起先没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但见南宫兄弟二人目光猥琐地望过来,忽然就明白了,原来他们认为自己是……是被那江天生……他说武林中早已传遍了,那我岂不是成了……

迟笑眉气得手指发抖,面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南宫兄弟见了,大有报了一箭之仇的快感,哈哈大笑起来。

谁知才笑了两声,忽然不知怎地,两人嘴里已经一人多了一个大蜜枣,二人喉咙里“咯咯”两声,随即大声咳嗽起来,直呛得二人面色通红,气都差点喘不过来。

迟笑眉回头望过去,果然见到是江天生端着一碟蜜枣,笑嘻嘻地站在他身后,向二人道,“你们两个斯文败类,我和迟公子是要好的朋友,却被你们两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说得这般龌龊,我看我今天就代你们老爹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迟笑眉此时大受打击,也不再理会江天生,跌跌撞撞就要离开,江天生见了,也没功夫管南宫兄弟,连忙追上前去,道,“眉眉——”

谁知话音还没落,江天生只见眼前一道碧光闪过,随即耳边一凉,迟笑眉已经到了跟前,而自己的脑袋边上已经多了一把长剑,碧锋剑。

迟笑眉咬牙切齿道,“你这个下作的东西,立刻给我滚得远远的,从此不许再在我面前出现。滚!”

说完迟笑眉就收回长剑,也不管旁人异样目光,从二楼窗口凌空跃出,一路施展轻功飘忽而去。

江天生哀叹一声,转头向南宫兄弟道,“都怪你们这两个家伙,走,跟我上碧霄山庄赔不是去。”

南宫兄弟这时已将喉咙里堵着的枣给呕了出来,两人都是涕泪满面尴尬模样,冷不防只觉得腰眼一麻,随即被人头下脚上倒提起来,竟是那个江天生将他们一手一个捉在手里。

南宫兄弟随即破口大骂,江天生也不管不顾,一手拖了一个,就往碧霄山庄去了。

迟笑眉回到山庄中,怒意未遏,又接到家丁来报说江天生已经来到了山庄外头,还将两个人给大头朝下吊在了树上。

迟笑眉将手中的剑往桌上重重一拍,道说,“他爱怎样就怎样,我不会出去见他。”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妇人袅袅婷婷步入厅堂。

这妇人年纪已经不轻,鬓角已生华发,以一张丝巾裹面,让人看不出她模样;但露出来的一双秋水一般的眼睛却叫人可想见她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几个家丁见了妇人皆纷纷行礼道,“夫人!”

迟笑眉也忙收敛了怒色,垂首道,“母亲。”

原来这妇人便是迟笑眉的母亲,仔细看去,母子俩眉眼间确实非常相似,只是不知为何,这迟夫人的眉目之间隐隐似有股煞气,绝不像是一个普通妇人。

迟夫人微带凌厉的目光将迟笑眉上下一扫,道,“谁人惹吾儿生气了?”

想起江天生行径,迟笑眉颇有些尴尬,只得含糊其词道,“不过是一个泼皮无赖,母亲不必挂心。”

迟夫人盯着他道,“是什么样的泼皮无赖可以避得开你的碧锋剑?”

迟笑眉一听,更为尴尬,“原来母亲都已经知道了……”

迟夫人冷笑一声,“此人处处阻碍你夺取四象牌,来历一定不简单。你怎不试他一试?”

迟笑眉亦有些懊恼自己为何不对江天生忍耐一时,试出他来历再行定夺?可对着那下作东西实在叫人生气……

迟夫人见他面色变来变去,于是道,“罢了,你还要养精蓄锐对付毕绣衣,那人便让我去试他。”

迟笑眉一听母亲要亲自出手,隐隐觉得不妥,但还来不及加以阻拦,只见迟夫人身形一晃已如一阵旋风般冲了出去。

且说江天生用麻绳将南宫世家的两位俊杰给倒吊在了大树上,便对着山庄大门一通大喊道,“迟公子——我将这两个混蛋给你抓——来——啦——!他们承认方才的话都是胡——说——八——道——!以后绝不敢在江湖上再多说一句迟公子你的坏话!”

江天生边说着,边往那两人后背上一人一脚,踢得倒挂在树上的二人如沙包般一晃一晃,难受得南宫兄弟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却听江天生还在他们耳边吼道,“你们这两个草包也说句话啊,说,迟公子人中龙凤,那个——人上之人!快说!”

南宫兄弟二人皆想今日真是遇到煞星,无奈只得哀哀直叫,“我们说我们说,迟公子人中龙凤……人,人上之人……”

两人话音未落,猛地一道劲风刮过,绑着二人双腿的绳子竟应声而断,南宫兄弟扑通一声一齐跌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

江天生吃了一惊,四周围望去不见半个人影,却听空中传来一个妇人声音道,“污蔑我碧霄山庄,我碧霄山庄自会亲自料理,无需外人插手。”

南宫兄弟本以为来了哪路高手搭救,一听这话竟然是迟笑眉那边来教训自己的,这妇人自己人未现身,隔空以掌力断绳,武功之高实在是骇人听闻,当即吓得两腿发软,哆哆嗦嗦就要逃走。

两人尚未跑出几步,忽然只觉得背心一痛,“哇”地便吐出口血来,紧接着眼前一花,回过神来时面前已经多了个身着黛青色袍子、以丝巾裹面的中年妇人。

南宫兄弟更是骇得魂不附体,以为就要命丧当场,却听那妇人道,“杀你们两个废物简直脏了我的手……若你们那老爹要替你们出头,不妨告诉他说:二十年前一战胜负未分,练碧霄随时恭候。”

南宫兄弟一听,面如土色,忙将头乱点,随即连滚带爬地逃走了去。

江天生听得妇人话语,有些惊讶道,“前辈就是碧霄仙子?”

迟夫人瞥他一眼,“仙子?你们叫我女魔头叫了二十多年,谁还记得叫我一声碧霄仙子——小子,你既然也练剑,不妨陪我过几招。”

说着迟夫人手在腰中一按,忽然手里就已经多了一把灵蛇一般的软剑。

江天生退了半步,嬉笑道,“什么魔头,我眼前只有一位一如二十多年前风华绝代的仙子姐姐……其实仙子何必如此,才见了面就要打打杀杀,晚辈江天生,见过仙子姐姐。”

迟夫人冷笑,“你的武功怎样我还不知道,嘴巴倒是舌璨生花,也不知是什么人教了你这样一张嘴,再说轻薄话,我便将你舌头割下来!”

江天生瑟缩一下,暗想眉眉的脾气定是随他娘,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只是这眉眉的娘脾气更要辣,莫不要被她真的割了舌头下来才好……

江天生心里仍在寻思怎么个脱身之计,迟夫人的剑已经到了眼前,江天生不愿与她过招,只得左躲右闪,谁料迟夫人剑招越发狠戾,招招都是要取人性命,江天生无奈之下只有拔出剑来。

只听“叮”地一声两剑相碰,迟夫人软剑如灵蛇一般竟绕上江天生长剑,直取他手腕,江天生被逼撤剑,手腕上已是鲜血淋漓。

江天生的剑“匡”一声落在地上,迟夫人似乎仍不罢休,皱着眉头上前道,“你只有这点能耐?你练的轻功是峨眉云顶的,内力却又不是,刚才来挡我的那一招又是崆峒夺命剑中的剑招,可惜你学得并不像。说,你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刻意隐藏自己的武功?”

江天生按着手上伤口,面色发白却仍强笑道,“仙子说什么,晚辈……晚辈听不太明白。”

迟夫人柳眉一挑,道,“看来我不当真取你性命,你绝不肯说的了。”

语罢迟夫人长剑一抖就要往江天生脖子上抹去,说时迟,那时快,却见面前碧光闪过,一道碧绿的剑芒架起了迟夫人的软剑——那是碧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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