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1-07-16 来源：废文 分类：古代 作者：安如山 主角：陆云川 李清冀
食堂是个好地方，适合偶遇。
在学校里呆久了，吃够了食堂，点外卖的就会多起来。但对于新生，尤其是比较节俭的新生，食堂依旧是解决吃饭问题的不二选择。
在食堂碰到陆云川不算偶遇，这是守株待兔。只是陆云川不知道罢了。
看到他进食堂，我过去找他：“我请你啊。”
陆云川没回答，只是上下打量我。
我今天穿着格子呢绒外衣，里面是白衬衫，领口有蕾丝花边。浅棕色长裙过膝，脚上踩着一双黑色小皮鞋。
米白色贝雷帽前边有带两个毛绒绒的球的小蝴蝶结帽夹，后脑有一个大蝴蝶结做装饰。没有是没有帽遮的款式，所以我还戴了假刘海儿做搭配。
我觉得陆云川不是为了我停下脚步的，他纯粹是为了多看我一眼我的打扮。
“怎么样，我请你吃饭？”
和陆云川一起来的大概是他同学吧，这位同学并不认识我，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我是男的，露出了调侃的神色跟陆云川说：“人家女孩子都这么主动了，你也给人家一个机会吧。”
我怕陆云川恼羞成怒，不敢跟着起哄。陆云川大概并不想解释我是个男的这件事，解释起来麻烦，后续更麻烦。
陆云川问他同学：“那我跟他走了？”
同学摆摆手，“去吧去吧，让我做一次柠檬精吧。”
陆云川还真跟我走了。我跟陆云川走了两步，回头冲那位同学笑笑，感谢兄弟助攻。
虽然我知道，我和那位不知名的兄弟在两个频道上。
陆云川看了我两眼，“既然学长请客，那吃食堂未免浪费了学长一番心意。”
陆云川一切换这个调调，我就知道这是孩子不高兴了。生气的小兽要顺毛摸，我再气他他就要怼我了。
“没问题，走，咱们出去吃。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火锅还是撸串都行，前两天去吃的早茶也不错，有你喜欢的吗？还是有别的什么想吃的？”
可能是我殷勤过了头，陆云川看了我一眼：“脑子突然坏掉了？”
我想不出他觉得我脑子坏了的原因，只能当成他就是想骂我两句。这种小事就随便他吧。
我催他：“你还是说说想吃什么吧。”
陆云川稍加思索，“烧烤吧。”
此时是上午十点多，他这个时间来食堂，应该算是早午饭。然而一天中头一顿饭就去吃烧烤，我也是很意外。不过人家小学弟都点了，我当然要配合。
搭车去了市中心，挑了家口碑不错的店。烧烤一般都是晚上约酒续摊的活动，白天生意不多。我和陆云川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对面坐，我看他，他看窗外。
我和他还不是即使两个人都不说话待在一起也不觉得尴尬的关系，他不开口，我只能搜肠刮肚地找话题。
最后还是觉得这个话题最安全：“小云儿，最近在社团玩得还开心吗？”
陆云川收回视线看了我一眼，“还行。”
“其实社团里也不是都好相处，但是整体来说还行。就算不好相处也不是什么坏人。”
陆云川没搭话，我也停了下来。
过了会儿，在烧烤的香味里，在啤酒的泡沫里，陆云川发出一声叹息。
“虽然我们之间应该不是可以问起对方的私事的关系，但我也算对你有些了解了吧。”
我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陆云川跟我说话总是习惯先拉开距离，摆出“我和你没那么亲密”的姿态来，才能接着往下说。我也搞不清这到底是他的习惯还是只在我面前这样。
“你请我吃饭，是出于什么心态？”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交个朋友啊。你是我一个社团的小学弟，还跟着我学手艺，我请你吃饭不是很正常？”
陆云川勾起嘴角，我觉得他自己讽刺我。
他这样子很好看，跟平日里努力缩小存在感的时候不一样。他带着几分嘲讽的笑容是有棱角有性格的，整个人都格外生动。
我甚至有点想摸摸他的头。
当然我管住了自己的手，拇指和食指的指尖捻了捻。
“李清冀，你做个人吧。”陆云川一声叹息。
我又怎么了？你吃我的喝我的还让我做个人？
怒从胆中起，恶向胆边生。我还是伸出罪恶的手揉乱了陆云川的一头短发。然后在陆云川有点呆愣的注视下收回手，端起杯子掩饰一下因为心满意足而翘的很高的嘴角。
管你说什么呢，反正我摸到了，并且暂时没挨揍——陆云川摸了回来。
他伸手掐着我的腮帮子拎起来还晃了晃，十分凶残。我稍微侧过头把嘴巴上的油蹭了他一手。
陆云川嗖得抽回手，皱着眉问我：“你幼稚不？”
“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
陆云川扯过一张卫生纸去擦手背上的油：“陪吃陪喝陪聊，还喜欢当知心姐姐，你对谁都这样吗？”
我从包里拿出湿巾递过去，“给你这个。”
陆云川接过湿巾，自问自答：“看来是这样了，中央空调，谁都暖。”
我没想到会获得这样的评价，毕竟我自己没觉得。
好奇心作祟，我还想问个明白：“那你说说，我暖谁了？”
“之前是赵兴尧，现在是我，你准备什么时候换下一个？”
我第一反应就是：赵兴尧对他说什么了？
赵兴尧难道不是在知道我是男人的情况下喜欢上了我按他要求扮演的他心目中的完美女性吗？这事并不能怪我吧。
问题是，我怎么陆云川了？我只是好奇心多了点啊。归根究底也是小云儿他先引起了我的注意吧？
“算了，不跟你计较。”陆云川又一次自问自答，顺便给我的杯子满上。
“走一个？”我举起杯子试探着问。
陆云川没犹豫，一口闷了。我跟着也一口喝了下去。十五度的啤酒只比水多了一点味道，要说醉还差得远。我就算喝到胃胀也不会醉。
这回我先给陆云川倒了酒，“来吧，吃肉吃肉。”
陆云川抬起头看着我，眼睛更多了点水灵的感觉。我突然有种猜测——他该不会不会喝酒吧？
我自己是六十度白酒喝一斤半不算多的人，根本没想过有人不会喝酒到十五度的啤酒能把人喝到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我发愣的程度。
从刚才到现在包括一口闷的那杯，他大概喝了三杯，一杯大约是四两。我不敢再倒啤酒给他了，跟服务员要了壶白水。
好在只要一顿饭吃得够久，怎么也能缓过来。我继续投喂陆云川，陆云川继续念叨我：“你说你，明明说好了你教我的，可中途又让我去问赵兴尧，一副准备跑路的样子。”
我问他：“我能跑到哪去？”
这孩子可能是只有这种有点不清醒的状态下才会说这种话。毕竟这事已经过去有一阵子了，他一直没跟我说，应该是在心里跟我憋着劲呢。
陆云川眨了眨眼睛说：“跑去勾搭别人。”
“不会的。”我摸摸他的头。
陆云川笑了起来，“不骗我？”
“不骗你。”哄你。
陆云川满意了，话不多，乖乖接受投喂。我索性坐到他旁边去，方便给他递吃的。
过了会儿，这孩子脑子清醒了些，眼睛不像刚才那样仿佛含着泪似的水汪汪了，也不跟我笑了。
我瞄了一眼陆云川手边的签子，刚刚投喂了烤羊肉、烤牛肉、烤韭菜、烤香菇，被拒绝了烤茄子——原因是蒜太多了。
陆云川嘴唇动了动，停了两秒才找回言语：“别给我了，你吃你的。”
我慢悠悠地啃着串，中间停下来问陆云川：“小陆啊，你为什么这么压抑呢？”
陆云川没回答。
他脑子清醒了就不愿意回答我的话了，他不想说的事就沉默以对，像每一次那样。
陆云川是压抑的，应该也很累。我知道他接近我是喜欢在我身上看到的恣意和自由。他现在应该明白了，其实我也没有他以为的那么自由。
桌上的串快吃完的时候，陆云川突然说：“为了不起眼，为了和别人一样。”
我动了动我的小脑瓜，好不容易想起来他是在回答我之前问的话。这说的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陆云川看起来也不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大概背后也没什么复杂离奇的故事。只是普通人的生活里普通人的心酸，就算说起来也只是三言两语。
我之前猜得也算是没错，一个想穿女装的男孩子哪能没有离经叛道的心。
我搭着陆云川的肩膀端起杯子，“哥俩好，走一个？”
陆云川陪我喝了一杯。我喝啤酒，他喝水。然后吐槽道：“你这个样子我应该跟你论姐妹。”
我欣然接受：“妹妹是个明白人。”
“姐姐也不差。”陆云川配合上我的戏码。
“一会吃完，姐姐带你去逛街。你知道的嘛，女人的衣柜永远少一件衣服。”
陆云川意外地心平气和，居然应了。
先买了打底裤，然后去挑了一件杏色长裙，配上斗篷披肩。陆云川个子高，即使是最大尺码的裙子也只是刚过膝盖。
这就是腿长的人啊。
“适合茶色的直长发，蓬松点，发尾微微卷一下。”
包好了裙子，我直接带着陆云川去买了假发，推着他去商场的卫生间换了裙子，换下来的衣服我提着。
陆云川的脸虽然秀气，但还是比较男人的。没有妆容的情况下看上去还是差点意思。
我厚着脸皮带陆云川去了彩妆的柜台，买了一盒色号适合陆云川的粉底，问柜台的小姐姐能不能帮忙给陆云川画个妆试试。成果喜人，陆云川看着镜子勾起了嘴角。
这回真是妹妹了，可爱的紧。
陆云川难得这么配合，让我享受了一把真人换装游戏的快乐。他说着要学如何女装，其实真穿上女装的时候并不多。
“妹妹真美。”我挽着陆云川一起踏上商场的扶梯下楼，手里还拎着他今天穿来的衣服。“机会难得，我们出去浪一浪？”
陆云川先是观察了一下和路人的距离，用一种他觉得没有别人会听到的声音问我：“去哪？”
“你不用担心，姐姐也不是什么玩咖，酒吧的门都找不着。穿裙子肯定不适合运动了，顶多带你去唱个歌、打个电动、打个台球什么的。”
陆云川被我牵着手往外走，我竟生出了几分这孩子十分乖顺的错觉。我把袋子用手臂挎着，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护手霜挤了一截出来给陆云川擦手。
陆云川想把手抽回去：“不用。”
“这是功课。”我看着他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做女孩子要精致到细节，”
陆云川似乎是要辩驳什么，嘴唇翕动，又紧紧抿了起来。
“一个女孩子要不要精致取决于她想不想这么做，”我一边把护手霜在他手上涂匀，一边说道：“但我们做个女孩子就要往最精致了准备，体会女孩子的辛苦。”
“女孩子也不是生来就不长腿毛的，也不是一定就皮肤细腻的。脱毛也好，节食控制身材也好，保养皮肤也好，都是花时间费心思的事。希望能通过这些变得美丽的女孩子也是很辛苦的。所以，不那么讲究，不追求精致，把时间和精力留给别的事情，这样也是女孩子的自由。”
陆云川的一双手擦过护手霜也变得很滑。我用的护手霜一点都不油，涂多了也不会有黏黏的感觉，要形容的话可能比较像打蜡，涂完会特别滑。我从来只涂手背，沾到手指就会滑得影响握笔。
陆云川可能是被我突然说教镇住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不那么淑女地耸耸肩，挽起他的胳膊走出商场。
“小云儿你喜欢猫吗？姐姐带你去撸猫好不好？”
陆云川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又看了看我的衣服，“改天吧，现在去你是生怕沾到的猫毛不够你收集起来戳毛毡？”
我真有点意外：“小云儿你好懂啊，你还知道这种女孩子喜欢玩的小手工！”
陆云川哼了一声：“难道就行你懂吗？”
“来啊，改天一起做手工也行啊。社团里还有其他姐妹会的，可以一起来。”
陆云川憋了两秒，抿了下唇：“我不会。”
“没事，你看我做也行。”我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根本没给陆云川拒绝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