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叶崎是个当红歌手，声线清冽，人帅歌甜。他年纪不大，又总是笑眯眯的，露出两颗小虎牙，刚出道就迷倒一大票妈妈姐姐粉。

但不为人知的是，她们的小可爱白天在荧幕前像小猫一样乖得喵喵叫，可一到晚上，就开始不定时撩蹄亮爪，暴躁咬人。

没错，叶崎不知道怎么搞的，年纪轻轻就精神分裂了。

作为公司的新生代摇钱树，高层不可能任由这颗不定时炸弹放飞自我，当机立断决定给他找个心理医生，秘密治疗。

荣川就在这个当口，非常巧妙地出现了。

他是心理学博士，执证上岗，同时精通擒拿格斗，能在叶崎犯病时轻松将其压制住，而且，荣同志还很贤惠，能顺便将助理的活一起包办。

相当于一份工钱同时聘请到了医生、助理和保镖，没有比这他更合适的人了。

公司当机立断签了合同，火速将荣川送到叶崎家里，要求他二十四小时全程跟进治疗，尽快把这位国民爱豆鼓捣成个正常人。

当时并没有人知道，荣川和叶崎是旧识。

于是，阔别五年再次重逢的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会晤了。

叶崎软绵绵地窝在客厅沙发里，蜷缩成一团，仿佛被坐在对面的人虐待了似的，偶尔抬头瞄人家一眼，视线相撞，便吓得赶紧低下头，身子还要抖上一抖，活像朵被寒霜打蔫了的小鲜花。

荣川真是无奈至极。

他不得不先把人哄好，低声道：“我为五年前的事向你道歉，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再打你了。”

叶崎习惯性地抖了一下，缓慢抬起头，将信将疑地瞅着他，试探道：“当年我只是想参加歌手海选，你就揍了我一顿，现在我已经踏进娱乐圈了，你还不得打死我？”

一提这茬，荣川脸色顿时冷下来，“我确实不想看你走上这条路，但木已成舟，我又拦不住你。”

叶崎坐直了身子，奇怪道：“我还以为你念念不忘，要杀上门来取我狗命呢。那你五年都不肯理我，现在突然跑来干什么？”

荣川脑门青筋直蹦，冷笑道：“医生上门不是治病难道是陪你唠嗑吗？我说你挺厉害啊，唱个歌还把自己唱成精神病了，要是没人管的话，你下一步是不是要上天？”

印象里，荣川一向少言寡语，忽然打开了嘲讽模式，叶崎有点招架不住，又蜷成一团缩回沙发里，委屈道：“我也不想啊。”

瞧见他这副没出息的德性，荣川深吸口气，冷静下来，“后天性精神问题一定是有诱因的，你第一次发病是什么时候？在这之前，受到过什么强烈刺激？”

叶崎琢磨半晌，摇了摇头。

自出道以来一路顺风顺水，并没有遭遇任何潜规则，“刺激”一词确实无从谈起。

“如果不是外因所致，那也可能是潜意识中的某种情绪得不到纾解，迫切渴求又长期压抑，导致扭曲出一重副人格还满足臆想。”

荣川皱起眉，“你最大的心愿不就是做音乐吗？既然已经得偿所愿，还有什么事能把你逼疯？”

叶崎轻飘飘扫了他一眼，垂下眸不肯回答，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眼睑上洒出浅淡的阴影，衬得白玉似的侧脸可怜又无辜。

“算了。”荣川叹口气，“还是我自己观察吧。”

当晚荣川就宿在了叶崎家里，一方面为观察他发病时的状况，另一方面，他还要履行助理的职责。

有时候不得不感慨上帝的公平，他赐予一个人强大的天赋，必然还要附赠一个可怕的缺陷。

比如叶崎，公认的音乐鬼才，然而，生活不能自理。

他就像没长手一样，什么都不会干，甚至连洗完澡，还要让荣川给他擦干。

巧的是，荣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毕竟曾经将近二十年，他们一直是这种相处模式。

两人算是发小，荣川五岁时跟着母亲搬到叶崎家隔壁，母亲总是忙于工作，经常将他托付给邻居照料。

那时候叶崎刚出生没多久，叶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荣川就自告奋勇帮她哄孩子，一哄就哄了二十年。

叶崎从小就依赖他，对这位邻居哥哥言听计从，荣川也愿意把他捧在手心里护着，结果一不小心宠过了头，搞得这孩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离了他基本没有生存能力。

要不是后来两人决裂，叶崎这只傻白甜恐怕真要砸在他手里了。

如今再次重温保姆生涯，荣川内心也是五味杂陈。

他拿着浴巾居高临下地站在叶崎面前，忽然问了一句：“原来的助理也要这么伺候你？”

叶崎趴在浴缸沿上望着他，像只湿漉漉的小狗似的，使劲儿摇摇头，“以前的助理是个姑娘，她没来过我家。”

在没人管的时候，一个人也能倔强地活着，不过荣川来了，他的四肢就可以肆无忌惮地退化了。

毕竟这人一定会纵容他的。

果然，荣川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把人擦干了塞进卧室里，自己在床的另一边合衣躺下。

他有个奇怪的想法，自己养大的人，别的保姆休想染指。

两人就这么规规矩矩地躺在大床两侧，灯光熄灭，漆黑的室内静悄悄的，萦绕着淡淡的温暖。

叶崎迷迷糊糊地睡着，不断向温暖的源泉靠近，卷着被子朝旁边蹭了蹭，又蹭了蹭，最后被人一把按住，终于老实了。

一夜酣眠。

而荣川顶着黑眼圈守了一晚上，发现这熊孩子并不是夜夜都犯病的。

叶崎的工作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休一天假已是格外开恩，第二天就要去参加商演。

叶崎代言的品牌要办露天庆典，时间地点都是早就定好的，不成想活动进行到一半忽然下起了雨。

天气预报明明是晴天，工作人员也没有准备应急措施，眼睁睁看着台上的明星冒雨唱唱跳跳，被淋成一只落汤鸡。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荣川赶紧拿干毛巾把他包裹住，带回车里递上一杯刚买来的姜茶。

叶崎冻得哆哆嗦嗦，窝在座位上直往他怀里钻。

经纪人从前排回过头，催促道：“回去赶紧换身衣服，晚上的酒局不能迟到。”

荣川忍不住问：“能不能推掉？让他休息一下，会生病的。”

经纪人苦笑：“可不是谁都有任性的权利，新谈的代言方执意要先见一见人，不去的话很可能就泡汤了。提升自己的商业价值才能保住现有的地位，叶崎没得选。”

想要自由，除非拿更大的利益做交换。

荣川没办法再去争辩，叶崎也明白这个道理，安静地蜷缩在他腿上，眯着眼歇了一会儿，随即换身衣服，化好妆，又是一枚精神抖擞的小鲜肉。

饭桌觥筹交错，相谈甚欢，半夜才将品牌方和和气气地送走。

叶崎长舒口气，放下酒杯，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

荣川把他扶起来摸了摸额头，果然发起了高烧。

一路沉默地将人带到医院打点滴，又一路沉默地扛回家塞进被窝里。

荣川忙前忙后，不住地用热毛巾给他擦汗。

叶崎睡得很不安稳，像是做了噩梦，秀气的眉毛紧紧皱起，唇瓣淡无血色，一开一合不住地喃喃自语。

荣川凑近他嘴边，想听清他在说什么，叶崎却忽然睁开了眼，张嘴就咬了他一口。

这一口不可谓不重，荣川当即捂着耳朵向后退开，惊道：“你做什么？”

叶崎眼珠乌黑发亮，半坐起身，双眼紧紧盯着他，就像即将扑上去捕食猎物的狼，轻轻舔了舔唇角，眼神邪恶，“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我的荣川哥哥。”

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发病了。

荣川沉下脸，认真而严肃地审视着叶崎的第二人格。

貌似有点棘手。

第二人格往往对主人格的经历与想法了如指掌，并做出一些主人格有贼心没贼胆的事情。

此时的叶崎就像被夜店里的妖精附了体，缓缓欺身向他靠近，荣川本来是坐在床边的，生怕叶崎会掉下去，也不敢躲，眼看着对方整个人贴了上来。

叶崎宛如一棵菟丝子似的挂在他身上，深蓝色的真丝睡衣随着动作水一样地荡漾，他一手绕过荣川的脖颈，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脸，轻声道：“这几年我拼了命找你，可惜一点音讯都没有，我当真以为你铁了心要和我断绝关系呢。”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大眼睛眯得细长，浑身上下都在挑逗，“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回来，是终于按捺不住了吧，我的小哥哥。”

荣川怎么都没想到叶崎第二人格会是这么个放浪形骸的二流子，皱起眉头推开他，“你先躺回去，等烧退了我再和你细谈。”

“呵。”叶崎面含嘲讽地笑了一声，仰面躺平，反手抓住荣川的胳膊用力一拽，强按着他的手伸进自己睡衣里，“收起你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脸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荣川被拉扯的重心不稳，差点砸在他身上，连忙撑着手臂留出一丝缝隙。

然而掌心下是少年因为发烧变得滚烫的身体，鼻息间萦绕着皮肤上残存沐浴露的淡淡奶香，他忽然意识到这情况非常不对劲。

叶崎近距离直视着对方泛起微红的脸，轻声问：“想/要吗？”

荣川“噌”一下就直起了身体，说不出的恼怒，“你闹够了没有？”

叶崎冰冷地望着他，问道：“为什么不敢承认？”

“承认什么？”荣川皱起眉反问，眼神坦荡，甚至带了一丝疑惑。

叶崎沉默地凝望他许久，认命地闭了眼，挫败道：“荣川，你真的一点都不爱我吗？”

恍如闷雷兜头劈下，荣川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瞬间就懵住了。

长久的沉默刺激了暴力因子，叶崎猛地蹿起来揪住了他的衣领，梗着脖子吼：“那你回来做什么？不是一走了之吗？不是说只要我踏进娱乐圈就跟我一刀两断吗？为什么还回来找我！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

荣川望着少年通红的眼睛，双唇抖了抖，什么都没说。

句句逼问都直击心灵，而他此刻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简直无法思考。

该怎么开口，说自己其实一直都在他身边游荡，对他所签公司的事了如指掌，听说他精神出了状况时，第一时间就心急如焚地撞上门来。

他将所有的原因都归结于两人二十来年的兄弟情义，打断骨头连着筋。

可所有的一切都被叶崎的话打破了。

有些情绪就像深埋地下的种子，一旦惊雷劈开，立刻茁壮成长。

荣川发现，他居然没办法斩钉截铁地去回答。“我只把你当弟弟”这句话变得难以启齿，怎么听怎么像是渣男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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