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冬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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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舒作诚撒谎了。

他根本没有料到,韩昭会这么早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早就料到自己命不长久,已经做好最差的准备,身后事他以开始打点。腹中孩儿的归处,贯清一派的继承,还有韩昭之后所需面对的种种艰难,他都有深思熟虑的设想。

只不过他不曾想过这人会在此时来到东磬。

在他最为虚弱的时候出现。

“你的确该恨我,我是你家族厄运的起点。所以你杀我,并不奇怪。”舒作诚低着头,目色被眼帘遮挡,韩昭看不透他的情感。

“但是话说回来,如果我当时忍住不先动手,依旧也会有人替我处置他。不对,即便是重来一次,我可能还会杀了他。”舒作诚语气温柔,但是他所言的内容却残酷无情。“这年头,谁身上没有背上几段债缘,谁手上没有几条人命。”

韩昭竟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他一味的去恨,一味的去寻仇,可到头来自己的内心究竟最想要什么。他的迷失是必然的,他问自己,目的是想看到舒作诚这副模样吗?还是想真正杀了此人泄恨。还是他想要二人的割袍断义,情份束终,以致分道扬镳?

这都不曾是他想要的啊。

从前的生活多好。

怎么一切就变了呢,怎么就回不去了呢。

或许是那人所说,从他当年杀死韩京的那一刻开始,他二人今日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或许是在自己知道真相的时候,深深刺入那人胸间的那一剑。

或许是爱与恨是与非相交杂,暧昧缱绻的那一夜。

或许,他们太渺小,又太自私。

所顾及的太多,又没有勇气将一切说清,将一切都放下。

放不下的,此时的韩昭放不下。

他思虑半天,似是想到什么,突然道:“若你只杀了我父亲,拿着名单上的宗派和姓名里,定有一人是主谋,是他带众人上山造势,趁机灭了我家门。”

“或许吧。”舒作诚轻声道,“或许有个心存私欲之人,在那时做了些什么。可是你要怎么做,把名单上的人一个个都杀了吗?若有无辜之人你可信?若有狡言善辩之人欺你,你又如何相应?愠天,到此为止吧,此刻的你很容易被人利用,你会轻易成为别人的剑。江湖险恶,你一不小心便断送此生。”

“你这是在危言耸听吗?!难道我的亲人就活该枉死吗?如果我这个唯一活下来的人无动于衷,卑微度日,还有谁能为他们伸冤?!”

他所顾忌的原因,他不能轻易放下的原因,是他肩上的责任。作为韩氏遗孤,他只能一意孤行。

“还真是执拗。”舒作诚沉重的喘着气,“你怎么就是不懂呢?人活一世,总有一些执念要放弃,总有事情寻不清明。我不想看着你那样疲惫的度过漫漫余生。”

韩愠天,还有一件事你不懂。

我是真心想看着你好。

“我不需要担心这些事情,我的人生和别人不一样。拜你所赐,我一生都要被这些枷锁所困,而此刻的我,心甘情愿。再说这一切与你何干?”

“是,与我无关了。”

那个孩子长大了。

那个缺了两颗门牙,笑起来甜甜的孩子不在了。

那个精灵古怪,翻床爬墙,摸鱼偷枣儿的少年也不在了。

那个他说什么就听什么,他去哪变跟去哪儿的跟屁虫也不在了。

那个可以轻易被他坑蒙拐骗的受气包也不在了.......

韩昭长大了。

他不是当年的那个韩愠天。

他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所要追逐的事物。

他,再也不需要这个师父了。

“不争执了,不争执了。悉听尊便,都随你的便......!”

舒作诚自弃,此刻面色极度难看,只见下一瞬,他呕出一口鲜血,身体一旁仄外倒去。

韩昭身手一向敏捷,上前紧握那人双臂一把将他扶住。

舒作诚不曾倒在地上,可此刻的脸色并不好看。他本就紧蹙的眉头收得更紧,他一只手打着颤碰上韩昭的手背,又紧紧抓住。

是韩昭攥疼了他。

韩昭将他扶稳,又送到椅子上坐好,这才松了手。

那人看上去似乎在忍痛。

在韩昭的印象里,他还不至于如此脆弱,连碰都碰不得。

他似乎意识到什么。

他试探一般的问了句:“你手臂有伤?”

舒作诚无力招架,他低垂脑袋沉重得摇了摇。

“谁要杀你?”韩昭问。

那人却笑了,低声笑道:“世间唯一的白药师,能解百毒。用毒之人那个不视我为眼中钉。我又能制毒,就算名门正派,也得恨我几分。”

他抬头对面前的人道:“要杀我的人太多了。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又怎能不知?难道说,我真的把你保护的太好了?”

“他们对你用毒不行。只能硬伤你。”韩昭看着蹊跷,又问:“你到底怎么了。”

“你都出落的如此健壮,我这老胳膊老腿怎能同你抗衡。老态龙终罢了。”

韩昭知道那人在唬他。

从小到大,他嘴里鲜少出现过正经话。可能是被骗多了,他逐步长大,自然也就分辨的出来哪句真,哪句是假。

他不给那人反抗的机会,一把从那人裘衣中硬拉出他的胳膊,又一下子将那宽大袖袂掀到肩头。

入他眼帘的是被绷带缠绕了整条的手臂,斑斑血迹从皮肉之处透到他的眼前。他愣了一下,见舒作诚连忙侧身收回手臂来躲避,又急忙拉住那人另一支臂膀。

在那纷挥大袖之下,在条条绷带之下,被血印出的,是伤口的痕迹。

这一刀韩昭记得清楚,是在平金一战之中舒作诚掩护他逃走时与祁山派争执时所留下的伤。

可是明明将要一年之久,怎么折伤,还在?那另一只胳膊,是舒作诚当日挥洒的毒粉自蚀所致不成?

那毒粉毒力甚微,只是平日里自保所用,怎又能伤他到今日?怎能毁他整整一只右臂?

那按这么说。

他当时刺他的那一剑,是不是,是不是还在他身上?

是,他二人放肆的那一晚,伤口并不曾痊愈。

韩昭神色凝重,伸手便要打开他的领口。

舒作诚知道他此次不是要非礼,却一把拦住,严肃道了声:“自重!”

他一只手掩着腹,生怕那人发现什么。

“让我看看。”

“看什么?”

“看看我留下的伤......还在吗?”

舒作诚知道,韩昭这时已全都看出来了。他意识到了自己伤口不再会愈合的事实,也同时即将接受自己性命不久的事实。

那一剑他没刺到他的心脏,他的剑距离那处不足半分,他是故意用了从舒作诚身上所学的医理将自己的剑插入了一个让他暂不致死,却又能让其每一次心跳都极度痛苦的位置。

他的心牵扯着伤口,不断的,剧烈的跳动着。

可谓,可谓是生不如死。

但是如果那处伤口同其他两处一样不曾一个的话,岂不是说,这一年里......这一年里的每一刹那,他都是这么煎熬过来的?

那得.......

那得多疼。

舒作诚笑了,舒作诚抬眼直视着他的眼睛笑的,他笑得心酸,笑得荒唐,笑的欣然。他干涸的嘴唇在方才所浸满的血液还没有来得及擦,他的牙间还挂满了血迹,他的眸里全是血丝。

然后他以着极度轻柔的口吻对那人道了声:

“不疼。”

韩昭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他自己的心,伴随着呼吸在痛,像刀割,似火烤,如针扎。

是在内疚自责,还是不忍和怜悯,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他突然恍然大悟,面前的这个人,不一直是他心中最崇敬的人吗。韩昭记得,十几年前那人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是那样一个如神仙一般清丽仙风,轻云出岫的男子。

这个不食人烟一般的男子对他笑,还给他食物吃,抱起自己去贯清。那个时候,那人站在自己面前时他都会无比珍惜,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太幸运了,他目不转睛,倍感惶恐。

他对自己的每一句话都似是恩赐,韩昭珍惜自己在他身边的每一刻。

这么美好的一个人,还对他此般温柔和善。他收他为徒,教他武功和医理,给他讲故事,还时不时的给他开一些他不敢笑的玩笑。他就是这世间最奢侈的存在。

那个时候,舒作诚就像是他的全世界。

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韩昭再也看不见他身上的光了呢。他不再同初见时那般尊敬他了,不再珍视他,不再感恩那人所带给他的一切,忽视他的养育之恩。

怎么突然那个本应出尘脱俗的男人如今此般的狼狈不堪,此般苍白。

他下意识地伸手,无视舒作诚面对他这一举动所产生的的怯意和僵直的身体。

韩昭替他擦去嘴角的血迹。

韩昭一时有些哽咽。

他想像小时候一样扑到那人怀里。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舒作诚在心里想了句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但觉得这话说出口过于矫情,也就咽了回去。他看韩昭模样,庆幸这人心性并未全变。

他的肚腹此刻已经断断续续抽痛了好一阵子,愈加严重。若是再不快些同那人谈论结束,怕是自己得将这孩子的事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他便道:“我还有一事问你。”

他这个好徒弟,可真的是到处给他添乱子。

舒作诚问韩昭:“告诉我,流灯殿与你是什么关系?你应知道其不是正派,不应与其牵扯过深。”

“流灯殿有意拉揽我入其门派,为的不过是剑谱。我怎是那种眼盲且随意之人?就这么简单上了勾?”

那人问完之后,他这才将思绪带回。

“那东磬遇劫一事,可否与你有关?”

“无关。”

“好。我就全当是流灯殿作孽。那你告知与我,东磬剑法与韩氏剑法同本同源一说,出自谁口?”

这是他最在乎的问题。

这可以是韩昭一辈子的劫难。

“我自幼知道这句话,可我不曾透露与任何人。我也在找幕后兴风作浪并将此说法四处传播之人。”韩昭逐字逐句认真回复道,“我绝不会贪慕一时之利,将韩家的事情当做儿戏,引火上身。”

舒作诚仔细斟酌,轻声问道:“可有线索?”

“这话......好像是从平金传出来的。我去探访时,给我名单的道士已经被杀,我无法确定这件事是否也与他有关。”韩昭回道。

“那缺月楼呢?”这是舒作诚首先想到的。

缺月楼来自西域,后来建于平金一带。

“我也想过此事与缺月楼有关,可他们以长刀为刃,为何会把心思放在我家剑法上?”韩昭想到一切的转折似乎就是适于舒作诚带自己拜访缺月楼楼主一事上。

“若想冠临九州,称霸武林,怎能容得下这种传说的存在。缺月楼向来......目的不纯,他们若要达成目的,势必要铲除成功路上的所有威胁。韩氏和东磬便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舒作诚腹痛又起,心道不好,怕是这孩子当真保不下去。

韩昭见他突然佝起身子,以为是他伤口疼痛发作,却又不知如何为其分担,慌乱之中倒了盏茶递与他。

舒作诚痛的实实作呕,哪有力气喝茶,他连忙甩了袖子拒绝道:“茶凉了。”

那人也只能把这茶放回桌上。

韩昭回味着刚才那人说过的话,突然眼睛一亮,询问道:“什么叫做韩氏和东磬是最大的威胁?!这两门剑法真是同根同源?这不是传说?”

“真是越大越不会动脑子。”

舒作诚装作无所谓的模样道明这句话。

他的反常却被那人看透。

“我是深思熟虑之后才问的你。”韩昭目光沉重,声音急切发抖:“这世间怕是只有你一个人可以解答这个问题。究竟是真是假,告诉我。”

舒作诚因为心虚而心跳加速,导致胸口疼痛不堪,他咬住嘴角稍不留神就流出的呻吟。

“不得胡说。”

“天底下精通这两门剑法的只有你一人。”韩昭一只手握紧腰间的剑,起了防御的架势,“同本同源是真?难不成整个传说都是真的?”

“你过于天真,想多了。”

舒作诚像是秘密被人戳穿的孩子,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无惧天下,无敌天下都是真?!”

舒作诚腰腹痛的冷汗都滴了好些,一时间听到这话只是觉得好笑,又有些苍凉,“你倒是看看,我.....何时天下无敌了?我这副模样,连剑都握不住,你随意就能掐死,我如何无惧天下?”

“不,东磬主气修,韩家是剑修,它二者的确可以一并使用。”

“我如若真有那本事,我怎会落到如此田地,被世人耻笑?”

“你只是被我伤了,或着说你是为了我才被祁山伤了皮肉。你不曾受过很严重的内伤,你也不曾被谁打败。”韩昭自以为看清了他,有道:“你只是,深藏不露罢了。连我都瞒过。”

“我看你真是走火入魔。”舒作诚警告他,“你给我记住了,第一这不是事实,不要随意肯定。第二,这句话说出去,会给你和东磬带来杀身之祸的。那个时候,哪怕连世间的一切花草树木都会与你为敌。”

韩昭所猜或许是真的。

他的确是这世上唯一精通东磬舒氏和韩氏的人,由于他经历曲折,他还修过贯清和训真道观的武功。

他知道,也感受过,将东磬和韩氏剑法相融时候所带来的能量,也尝试过,将这四门武功运用在一起是怎样的景象。

一定会比只修一门剑术要抢得多。

但是不是天下第一的武功,他也不知。

他自知,他不想将其宣扬出去招来祸事。

他拭去额角痛出的冷汗,一时眩晕难耐,已是到了所能忍受的边缘。他险些没了意识,身子已经不听使唤得从座椅上滑下,当即跪倒在地。

那地板冰冷,寒气瞬时间侵入了他的膝盖,慢慢向上爬去。

“叫尹凡进来,你叫他,叫他进来。”舒作诚伏在地上沙哑得呻吟着,他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防御状,不让他靠近。

韩昭还不曾从方才的争执中缓过神来,这又一次被突发状况牵扯住,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鲜有关怀倍至的安慰道:“我在这儿,我来.......”

“汤尹凡!我要的是尹凡!让他过来。”舒作诚打断他的话,一副祈求的模样,他的意识逐渐分离,面前的景象也渐渐消逝。

“师兄!许深这大姑爷醒了!药血奏效了!”

此时汤尹凡带着好消息推门而入,只见舒作诚刚好失了所有意识倒入韩昭怀里。

而韩昭已经一只手握住了那人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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