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忘记你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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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贺染觉得储宴此时此刻被一种很奇怪的情绪淹没,他曾设想过再次相见的场景,会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或者相对无言,或者礼貌客套的一声招呼,但都没有。

储宴在哭,那双被泪水浸泡得又湿又黑的眼睛凝视着贺染。储宴没有开口,但他的眼睛在替他说话,说出对贺染的思念,说出对贺染的爱,眼中的眷念几乎要灼伤贺染。

贺染不想去探究储宴的眼泪,也不想知道储宴为谁流泪。只是储宴哭,他也觉得难受,眼睛有些酸涩,在面对这张脸时他依然无法释怀,可他实在没有眼泪可以流了。三年里早就流光了。

学会释怀的代价就是流泪。

储宴的视线中,贺染是被眼泪砸碎的模样,模模糊糊,卫生间昏暗灯光的光晕流淌在贺染不清晰的五官,储宴觉得自己在梦境中,实际上他梦到过无数次贺染,如果现在也是一场囫囵觉的一场美梦,他也不再会失落。

储宴珍惜每一次梦中的相见,于是他在贺染的吃惊下攥住了贺染递纸的手,紧紧拥抱住贺染。

这一次比以往都真实。

储宴的泪沾湿了贺染的皮肤,可开口却没有明显的哭腔,而是沙哑,像梦话:“我都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梦到你,但最近次数少了很多,我好怕我会淡忘你,幸好你又回来了。”

贺染愣了愣,一瞬间哑口无言,抿着唇轻轻推了一下储宴,但储宴仿佛没有知觉,感受不到贺染的触碰。

他沉浸在相遇的美梦中怎么会轻易清醒?他恨不得一辈子留在有贺染的梦中。

“储先生。”

储宴听到了贺染的声音。

“储先生。”

第二遍。

“储宴!”

贺染语气重了些,储宴清醒过来,可依然不愿意松开贺染,而是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轻声说:“让我抱一会,不会太久的,我知道你要走,就一会。”

分明是平淡的语气,没有惊喜,没有开心,像是经历了很多次重逢,可贺染又能感知到痛苦。

储宴力度越来越大,贺染忍受不住用了力气推开储宴,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储宴脚步有些虚浮,茫然地被推开了两步:“我只想抱你。”

贺染眉头皱得更深:“为什么抱我?”

“因为我想你。”

贺染的心跳静止了一瞬,身体有中濒临死亡的下坠感。他没法想象这能从清醒的储宴嘴里说出,但显然此时的储宴也不像清醒的状态,更像在梦游。

贺染好像耳鸣了一瞬间,周遭没有任何声音,可却能清晰地听到储宴的呼吸声,恍惚间听到了朦胧又缱绻的声音。他愣了几秒,无法相信这么温柔的语气是来源于储宴。

“我能抱你吗?”

贺染回过神怔了几秒,面色复杂道:“不行。”

“好。”

储宴妥协地点头,过了一会又问:“这次能待久一点吗?”

“等一下,储先生,等一下。”贺染听得一头雾水,分明是最平常的一句话,贺染却怎么也读不明白,眉心轻轻皱了皱,眼里还是一片柔和,“您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我生病了吗?怎么连你也这样说。”储宴扯了扯嘴角,“想念你是病吗?爱你是病吗?那你就当我生病了吧,至少我又梦到你了。”

三年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吗?

储宴憔悴了,那张脸上没了傲慢的神色,而是令贺染难以置信的脆弱。漆黑的眼睛无法窥探情绪,流下的泪吃进了苍白颤抖的嘴唇:“我好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我退婚了,你有看到吗,我为你办了一场婚礼,你有看到吗?”

储宴像在自言自语,亦或是把此时当作他梦境中的一个场景。贺染看到他下垂的手指紧紧抓着裤腿,如同犯了错的小孩手足无措。局促的模样根本让人看不出来他是储家那位高高在上的少爷。

贺染觉得荒唐。目光碰撞,贺染被储宴眼睛里难以言喻的悲哀刺伤,储宴近乎语无伦次道:“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变成你喜欢的样子,我有在认真学那个傻子...你可不可以回来看看我,看看我学得像不像...”

荒谬。

这根本不像是储宴会说出的话,也不会是储宴会做出的事。在签下那张离婚协议时贺染就明白储宴是什么样的人。心高气傲的大少爷怎么会把脚步停留在他身边,他清楚的知道那段婚姻是储宴的污点,是储宴人生中不可见光的灰尘。他听过太多次储宴用嫌恶的语气说这段婚姻不该存在。

“一个beta。”

“他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别后悔了又赖上我。”

贺染心乱如麻,他要怎么将面前低声下气的储宴将记忆中高傲不可一世的的储宴想象到一起?如果不是那张脸,贺染不会想到能说出这种话的是储宴。

听到储宴小心翼翼的语气更有一种被凌迟的痛感,他无法作为旁观者倾听储宴这几年做的事情,他想质问储宴为什么要做无用功,为什么要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三年前已经分道扬镳了。是储宴说要继续婚礼,是储宴说互不干扰。

如果想往前走,为什么要回头?

“储先生,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了。”

贺染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费力扬起了僵硬的笑。这样的储宴颠覆了他的认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下意识选择了逃避。

储宴停下话题,怔了两秒,失落道:“不多陪我一会吗?是不是我太烦了,我可以少说点。我只是、只是想多看看你。”

其实储宴做的事没有刻意的想让贺染知道,他甚至觉得面前的贺染只是一次久违的白日梦,他想留住贺染,但又不知如何挽留,只能不停的说话。曾经的贺染会认真听完他说的每一句话,即便赶时间也会安安静静听完他笨拙的笑话再离开。

可如今他也不会再讲无趣漫长的笑话,贺染也不会听完他的话了。

贺染说,抱歉,再见。

可下一次见又要是什么时候,为什么梦境只能短暂的维持?

贺染走得急,在窄小的过道里与储宴擦肩而过,储宴伸手碰到了贺染掠过的衣服,摸到柔软的布料,他看着贺染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又低下头看还存在布料触感的指节,视线突然模糊起来,于是他着急地揉了揉眼,眼泪用力砸到手上,很重,很烫。

储宴静了很久,愣愣地看着沾上眼泪的手背,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响起,他连忙掏出来接听,电话那头的陈妄叼着烟,含糊道:“储宴,你是掉厕所了吗,怎么去那么久?”

储宴顿了顿,恍惚地望向虚空:“我这是在哪?”

“你现在在哪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找卫生间洗脸吗,又跑哪去了?”

储宴忽然觉得心跳骤然加速,渐渐地喘不上气了,他靠上墙慢慢调整呼吸,毫无知觉地握着手机,自言自语:“我不是在做梦吗?”

“什么做梦,你在说什么?赶紧整理完过来,人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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