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5-12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折蒿 主角：韩柏屿 叶泽朗
“韩先生，到了。”
无人回应。
司机的声音一扬：“韩先生！”
韩柏屿猛然抬头，完全没意识到司机是在叫自己——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韩柏屿连忙拿起包下了车。
没走两步，又被人叫住了。
韩柏屿有些不确定地回过头，是叶泽朗。
“非得叫你韩柏屿是吧？”叶泽朗笑着过来搭上他的肩，“刚刚叫了你几声哥都不带搭理我的。那我以后就都叫你大名了。”
韩柏屿往旁边一躲，推开他的手臂，低声说：“随便你。”
叶泽朗眉心一蹙，问：“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有。”
“你脸上写了两个字。”
韩柏屿不想理会他这种无聊的玩笑。
“烦躁。”韩柏屿叹了口气，“我现在特别烦躁。”
“别烦了，晚上还要去录歌呢。”叶泽朗也不追问原因，顺手从袋子里拿出一听苏打水。
韩柏屿接过苏打水，问：“去超市了？”
“买了点喝的。”
“想回去睡一觉，”韩柏屿拿出手机看了眼手机，“可以睡到四点半。”
叶泽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四点半我叫你。”
韩柏屿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心里总装着事，越想越焦虑，越想越难以入眠。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以后的路，究竟是固执己见一条道走到死，还是为了热度和人气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身上某些皮肤开始无端端地发痒，就像故意让他不舒服似的；发炎的耳洞也没有消停，又痒又热；这几天练习和健身导致的肌肉酸痛也变得愈发强烈，每一次动作就连轻微的翻身都让人难受。
朦朦胧胧间，韩柏屿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人的脸，似乎他从未离开，就连他的声音也很真实地回荡在耳边。
很久没有梦到他了。
“醒醒，该走了。”
韩柏屿皱紧了眉头，感觉到有一双手在把他往梦外头使劲拽。
“韩柏屿，醒醒！”
熟悉的声音像一根针刺入了韩柏屿的心头，随之而来的是鼻尖的酸涩和眼底的湿润。
当他睁眼的那一刻，泪水倏然流下。
“怎么了？”叶泽朗突然一惊，“怎么哭了？做噩梦了吗？”
幸好韩柏屿在醒来那一刻把到了嘴边的那个名字给吞了下去。
“没，不是......”韩柏屿偏过脸去，声音一哑。
叶泽朗不知从哪扯出了一张纸，抬起手轻轻擦了擦他的眼周。
轻柔的纸巾从脸上拂过，像是一种抚慰。
当叶泽朗的手想要继续往下的时候，韩柏屿突然往后一退。
“我去换身衣服。”韩柏屿推开他，把被子一掀迅速下了床。
纸巾被揉成团攥在叶泽朗的手心里，他眼底蒙上一层落寞之色。在和韩柏屿相处的这许多个日夜里心中时常会泛起这样酸涩滋味，从敏感到麻木，无奈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叶泽朗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药膏，站在窗外发呆，等韩柏屿换完衣服过来，顺手把药膏递给了他。
“这是什么？”
“那天看你耳洞发炎了。”叶泽朗深吸一口气，“我觉得这个还挺有用的。”
韩柏屿接过药膏，先是一怔，随后唇角微微勾起：“谢谢。”
“走吧，司机到了。”
“好。”
晚上的录歌很顺利，虽然韩柏屿有些不在状态，但这种OST的录制一般也不会太高要求，更何况两人的配合出乎意料地搭。
“我还是更喜欢你在demo里的唱法。”从录音室出来，韩柏屿突然说。
叶泽朗摇了摇头：“那时候没学过科学的唱法，什么都不懂，纯靠机能瞎唱，没有技巧，很伤嗓子。”
司机被堵在了路上，起码还有一个小时才到。
“还早，走走吧？”叶泽朗说，“我等下把定位发给他。”
韩柏屿点了点头。
“我听阿琳说，这首歌是你买的？”
“那时候直播赚了点钱，就想学着那些网红歌手发几支自己的歌。”叶泽朗耸了耸肩，“当时什么也不懂，平平无奇的流水线歌曲也敢骗我这么多钱。”
“后来怎么把这首歌给锋战了？”
“当时阿琳说这部剧还缺一首插曲，公司把这个名额留给了我，但我不太喜欢他们给的歌，索性就把这首歌低价转卖给了公司。虽然这首歌也不怎么样，但对我来说挺有意义的。”
“既然这首歌对你挺重要的，那为什么......”
“因为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啊。”
叶泽朗抬起眼直视着他，唇角缓缓绽开笑意。
这一刻韩柏屿心中似乎有什么被触动了，他的脚步不由得一顿。
“为什么？”韩柏屿心中泛起涟漪。
“我记得我刚来I-VERSE的时候，什么也不懂，跳舞跟个僵尸似的，记不住动作、跟不上节拍，就连自己擅长的唱歌也经常被声乐老师批评。我是空降兵，又是走捷径的网红，别的练习生也不怎么爱搭理我，都是竞争关系谁也看不惯谁。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到挫败，我就像个格格不入的异类，那时我真的很想退出。我去找了Matthew，他让我去找你，说你人很好很负责。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反倒是你主动来找我。你真的很负责，每天都很认真地带我练舞。我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那段时间真的特别特别累，每天就睡三四个小时，我为了赶上别人的进度还缠着你加练，以至于......”
说到此处，叶泽朗突然停下了，他不敢去回忆韩柏屿腰伤复发时的样子，那似乎不仅仅是韩柏屿的痛，更在叶泽朗心里狠狠剜下了一刀。
“我当然想过放弃。回去做网红也好，以后做音乐剧演员也好，都比这什么狗屁练习生的生活舒服。而且我也不确定自己能否出道，要是努力这么久最后还被踢出局岂不是很丢脸？可你说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不要留遗憾，你明明可以按照之前经纪人规划好的演员路线继续往下走，但你偏偏选择从头开始。既然你可以，那我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叶泽朗的声音混在秋日晚风中，像是被洗涤过一般澄然清冽。
“阿琳说，我这叫死脑筋。而你，叫坚持不懈。”
叶泽朗忍俊不禁：“她是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啊？”
“我整天顶撞她、跟她作对，没意见才怪。”
“她其实......”叶泽朗抿着唇，“对你很好。”
“我不太喜欢被别人安排，可我有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叶泽朗拍了拍他的肩，说：“那就抛个硬币。”
“太随便了吧？”韩柏屿连忙摇头。
“试一试？”叶泽朗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枚硬币，塞到他手心里，“正面的话那就接受，反面的话那就拒绝。”
一枚复古铜币，花纹篆得很精致，正面是个人头，下端印了一行花体英文——“Born to Die”。
“你怎么知道......”韩柏屿满眼错愕。
叶泽朗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我什么都知道。”
“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硬币？”
“项链上拆下来的，看到上面的小孔没？”
韩柏屿问：“你经常用这个办法吗？”
“经常用来选——”叶泽朗若有所思，“吃什么外卖、点不点奶茶。”
韩柏屿笑了笑：“这可是影响我前途命运的大事。”
“举重若轻嘛，别给自己太大的负担。”
“那我试试。”韩柏屿低头看着硬币，“正面就接受，反面就拒绝。”
话落，韩柏屿将硬币轻轻往上一抛，手掌迅速接住，手背随之往下一压。
“猜猜。”韩柏屿眉毛一挑。
“正面。”
“你觉得我应该接下这部戏？”
“我只是怕你在空白期的时候太无聊。”
“你还真会为我考虑。”
韩柏屿的掌心渗出了丝丝吸汗，浸在硬币上，略有些滑。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韩柏屿也不知道这么敷衍随便的一个小把戏为什么会让自己感到紧张，正面也好反面也罢，他都可以耍无赖不认账的，谁说一定要被这枚硬币安排自己的人生？
手缓缓挪开——
“是正面。”叶泽朗似乎很激动，“你说你不喜欢被别人安排，可这次，是硬币安排的。”
其实韩柏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刚刚硬币落下的时候，掌心已经摸到了上面的纹路。
很意外地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好。”韩柏屿将硬币还给他，“谢谢。”
“为什么又说谢谢？”
“如果没有你的硬币，今晚我又会睡不好觉。”
“其实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叶泽朗从包中拿出一条细细的链子，穿进了硬币上的小孔，然后转过身正对着韩柏屿。
叶泽朗伸手将项链戴在了韩柏屿脖子上，说：“送你了。”
“你怎么这么大方？”
“怕你以后又做不出决定，又睡不好觉。”
韩柏屿有些恍惚，突然间耳朵一红，连忙转移话题：“司机还没到吗？”
“快了。”叶泽朗控制不住脸上的笑意，“明天早上还要去公司开会，应该是说出道日期和宣发的事。”
“终于要尘埃落定了。”
是啊，终于要尘埃落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