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5-12 来源：不可能的世界 分类：现代 作者：净如练 主角：江瑾越 孟灼
“你还小，还有后悔的机会。我不强迫你现在做出决定，也给你日后反悔的机会。”江瑾越沉声道。
“江师兄，我绝不后悔。”孟灼很坚决。
江瑾越笑笑，没有再说话。
他想起冀婉婉的话。难道孟灼心中真正喜欢的人，与他很相似？
可孟灼看他的眼神，却也不似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也罢。
现在还不是纠结的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朔雪殿。
“江师兄，你来这里干什么？”跟上来的孟灼不解。
江瑾越掏出火炎兽的妖丹，笑眯眯地道：“大师兄为了救他的未婚妻秦师姐，在泰州杀了火炎兽。他知晓我畏寒，将妖丹给了我。我得知会秦师姐一声，以免她误会大师兄。”
“是这样啊。”孟灼点点头，“江师兄你考虑的太周到了！若是秦师姐误会龙师兄把妖丹送给哪位师姐，那可就不妙了。”
“好了，我们进去吧。”将妖丹收起，江瑾越黑眸一眯。
他已经看到了一个熟人。
方随。
也就是当年，秦舒若下嫁之人。
“江师弟？”秦舒若得知江瑾越找她，很快走出来。
她的容色并不出众，胜在性子温柔，加之出身不凡，自带高贵气质，倒是颇为不俗。
“这一大早，你找我有事吗？”
江瑾越看着方随在不远处没有离开，也不敢上前，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秦师姐。”他故意提高了声音，“我是来跟你解释的！”
“解释？”秦舒若一愣，“怎么了吗？”
“是这么回事。”江瑾越充满歉意，拿出了火炎兽妖丹。
“这是……”秦舒若脸色微微一变。
江瑾越继续道：“秦师姐应该认识这个吧？这是火炎兽妖丹，在泰州的时候，大师兄为了救你杀死火炎兽，这才得到此物。”
“龙师兄？”秦舒若眼中闪过一抹震惊。
“是啊？你不知道吗？”江瑾越很是惊讶，“大师兄说，你那时昏迷不醒。他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停留，就把你交给秦氏下属了。”
“对了，就是那位师兄！”他忽然指着方随，“秦师姐，没记错的话，那位师兄便是你秦氏下属吧？”
方随瞪大眼，浑身僵硬：“我……”
“秦师姐？”一旁的孟灼看了半响，忽然一笑，“不会是有人冒认龙师兄的功劳吧？真是笑话！火炎兽成年后可比元婴尊者，他一个金丹初期，如何能从火炎兽口中救下你？”
秦舒若也反应过来，脸色煞白：“方师兄，你说那火炎兽还只是幼年，你才能救下我，为此也受了重伤。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幼年？”孟灼歪着头，比秦舒若还震惊，“天呐！江师兄，你快看看，这真的是幼年火炎兽的妖丹吗？难不成火炎兽一族变异了？幼年妖丹都这么大！”
他一番插科打诨，倒是让江瑾越心中的愤懑不平削减了不少。见方随脸色越来越差，他故作关心：“怎么？方师兄莫不是当真受了重伤？气色怎会如此之差？”
“孟师弟。”江瑾越愈发觉得，这次孟灼跟着来真是来对了，“劳烦你去灵医堂请个大夫过来，好好给方师兄诊治一番！”
“好的！没问题！”孟灼说着就要离开。
“不用了！”
说话的却是秦舒若。
她向来温柔的脸上充斥满满的冷意。冷冷扫视了方随一眼，秦舒若放柔声音：“多谢二位师弟将真相告知于我。之后的事，我会处理的。”
“大师兄性子直，很多时候可能都没有考虑到秦师姐你的感受。但他，是真的喜欢你。秦师姐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他。”
江瑾越不禁想，倘若秦舒若一早就将真相告知大师兄，事情可还会走到那种地步？
他不知道。
但这一次，不会再如此了。
离开朔雪殿，孟灼明显感觉到，江瑾越很低落。
“江师兄，你不要烦了。这个姓方的做出这种事，注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孟灼冷哼，“他不是出身兽族吗？你把这件事告诉龙师兄，让他好好整治方氏一番！”
“自然是要告诉大师兄的。”江瑾越长出一口气，“日防夜防，小人难防啊……”
谁能想到，方随一个小人，居然敢在这种事上撒弥天大谎？他是真的笃定，以大师兄的性子，不会跟秦舒若说明吗？
还有方氏……
江瑾越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他要离开宗门几日。
“三师兄！”刚回到露华殿附近，江瑾越就看到楚怜儿找他。
楚怜儿很开心，却在看到孟灼时，神色一僵。
“呵呵……孟、孟师弟也在啊？”她笑了笑，又对江瑾越道，“三师兄，你去哪里了？小师弟他醒了！师尊让我们都过去呢！”
“小师弟醒了？”想起那个沉默寡言却刻苦努力的小师弟，江瑾越眉目一柔，“行，咱们这就过去。”
见孟灼还要跟上来，楚怜儿忙道：“孟师弟！这……我们露华殿的家事，你来不妥吧？”
“露华殿亦属于清和宗。都是同门，有何不妥之处？”孟灼反问道。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这也让他一瞬都不愿离开江瑾越。
楚怜儿表情丰富，求救般地看向江瑾越：“三师兄……”
江瑾越想了想：“孟师弟说的也没错。他想看小师弟，就让他来看吧。”
他记得，孟灼与沈瞭的关系一直都不错，二人时常相互比试。沈瞭失踪后，孟灼也派人找了许久，只是终究一无所获。
所以，提早见见，有助于他们培养感情，这样也不错。
“行……吧……”楚怜儿娇俏的小脸满是苦涩。
进入沈瞭的房间，岳不琼与龙泽和冀婉婉都已经在里头了。
“天生剑骨。”岳不琼的表情很是满意，“瑾越，你来的正好。你这位小师弟，可是天生剑骨，剑道奇才啊！”
这点，江瑾越早就知道。但他面上还是露出惊讶之色：“当真吗？小师弟真是天纵奇才！”
说话间，他与沈瞭四目相对。
却不料这孩子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直接扑了上来！
“哥哥！”
“你叫谁呢！小小年纪，可不要乱攀亲戚！”
江瑾越还没反应过来，孟灼已经疾步上前。不偏不倚，他恰巧拦住想要扑向江瑾越的沈瞭。
抓着沈瞭，孟灼紧张地看向江瑾越：“江师兄，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吓到？”
“没事……”对于沈瞭的激动，江瑾越也很是疑惑。
他记得……好像没这么一回啊？
不过，前世他在退婚后就生了一场病，病的迷迷糊糊的。待他病愈后，沈瞭已经是沉默寡言的完美师弟了。
“你……”沈瞭似乎还有些不清醒，看着孟灼的眼神满是惊讶。
“沈师弟，我是你隔壁城春殿的孟灼孟师兄。”孟灼满脸微笑，将他轻轻放下，“你也没事吧？江师兄身子骨弱，你不要随便扑他。”
沈瞭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乖乖点头。
孟灼满意一笑。
察觉自己过于激动，他低下头，弱弱解释：“师叔、诸位师兄师姐，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是怕……怕这位师弟伤害到江师兄。”
龙泽瞪了他一眼。
冀婉婉温言安慰道：“无事。孟师弟你也是为了江师弟好，我们不会怪你的。”
“但是……”
冀婉婉不解：“孟师弟，你怎么知道我们小师弟姓沈的？他才刚醒来不久，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他的名字。”
江瑾越也是一愣。
是啊？孟灼，为何会知道沈瞭的姓氏？
这二人……
想起他们上一世的关系，江瑾越不由得怀疑，他们早就相识。
但为何这件事一直没听他们说过？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必要隐瞒。
“我是听师尊说的！”孟灼回答地坦坦荡荡，毫不犹豫，“师尊说，岳师叔是在安州沈家庄救下这位师弟的。故而，我下意识认为这位师弟姓沈。”
“还好没错。”他很是不好意思，“若是错了，那可就尴尬了。”
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江瑾越心念一转，微笑道：“小师弟看着还很累，不如让他多多歇息一会儿。大师兄，我有事找你。”
“找我？”龙泽点头，“有什么事吗？”
“火炎兽。”江瑾越再次拿出那颗妖丹。
孟灼在一旁阴阳怪气：“龙师兄你有所不知！江师兄怕你的未婚妻秦师姐误会，方才去了朔雪殿解释，却不料还揭发出一件大事呢！”
“舒若那里有什么事？”龙泽明显紧张了。
“朔雪殿那位方随方师兄，冒认了大师兄杀死火炎兽，救下秦师姐的功绩。”江瑾越异常平静，眼神却冷，“大师兄，你得小心此人。”
“什么！”龙泽还没来得及生气，楚怜儿却是怒了，“竟然还有这种人！好家伙！要不是三师兄心细，秦师姐还不一定怎么想呢！”
“秦师姐说她会解决此事。”江瑾越叹道，“怎么处置方随，大师兄你自己看着办。”
“多谢三师弟。”龙泽黑着脸，“舒若说了自己要解决，我也不好插手。但是方氏……”
他一脸不屑：“能教出这种子嗣，方氏的家风，还真有待商榷！”
接下来，就是兽族内部的事了。
江瑾越无心插手，又对岳不琼道：“师尊，我想下山一趟。”
岳不琼对他素来宽容：“想去散散心？那就去吧。你身边有离九保护，师尊也放心。”
“我也去……”榻上，沈瞭脸色还有些苍白，但语气却十分坚定。
“小师弟还真是喜欢三师兄。”楚怜儿哭笑不得，“但是你怎么能去呢？一来你还有伤在身，二来……”
她偷瞄了一眼孟灼。
“三师兄身边，可真的不缺人陪呢！”
果不其然。
孟灼仰起头：“我陪着江师兄去！”
“好了。”江瑾越哭笑不得，“你们谁都不用陪着我。我就是出门赏赏景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俯下身子，看着满眼都是他的小师弟，柔声道：“小师弟天赋出众，要好好养伤，好好修行。师兄我等着你出人头地的一天。”
在所有人的呵护下，成长为我们露华殿的顶梁柱。不用急于求成，反而葬送了自己。
“会的！”沈瞭重重点头。
“可是……”孟灼扯了扯江瑾越的袖子，委屈无比，“人家……人家就是很想跟着江师兄嘛……”
“而且……”许是知道江瑾越的心思没那么容易改变，孟灼求助其他人，“我的命格与江师兄相合。若是这段时日我不在江师兄身旁，他出事怎么办！”
这句话显然说到众人心坎上了。岳不琼迟疑：“瑾越，孟灼这孩子也言之有理啊。要不……”
“师尊。”江瑾越无奈，“可这么多年，孟师弟也不在我身旁，我也不是好好长大了吗？你们放心，不会有事的。”
“也罢。”他心意已决。岳不琼知道，自己这个三弟子看似温和，但只要做了决定，任何人都无法更改。
孟灼眼神一黯。
江瑾越送他出门时，见这孩子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顿感好笑：“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不要摆出一副再也见不到我的样子好不好？”
“不可能的！”孟灼猛地抬头，“江师兄不可能回不来！”
“好啦，回去吧。”江瑾越淡淡笑了笑。
孟灼走了。
但他没走几步，又转过身来。
“江师兄。”此刻正值正午，璀璨的阳光洒落，少年俊秀的五官明明灭灭，看的不是很清楚。
但江瑾越却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坚决。
“以前，我，或许没能陪着你。可是以后，我必然会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一瞬间，江瑾越忽然觉得，他并不是在对自己说话。
难道……
他和楚怜儿一样，都只是替身不成？
这让他莫名不适。
入夜。
“离九，我明日要下山。你帮我送一封信给王兄，让他帮我查一件事。有了结果，你到永州的淇水河畔找我。”将信件交于离九，江瑾越淡淡地道。
离九担忧无比：“可是三殿下，您一个人去吗？”
“你放心，我会小心的。这件事很重要，待兄长给了我回信，你再回来。”
夜色已深，但江瑾越，却难得失眠了。
他，真的也是个替身？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江瑾越便出了门。
他本不想让任何人来送他，故而走的格外早。可刚到宗门口，他便看到一道娇小的身影。
“……四师妹？”江瑾越走近才认出这是楚怜儿。小姑娘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团。不注意看还以为是块石头。
“三师兄，我就知道你会悄悄走。”楚怜儿抬头，看到他时眼睛一亮，“怎么样？被我逮着了吧？”
“你怎么不睡觉跑出来了？”江瑾越哭笑不得，“不会是单纯来送我的吧？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你不需要如此紧张的。”
楚怜儿撇嘴。
“三师兄。有件事我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该告诉你。”楚怜儿难得严肃了几分。
“你说。”江瑾越心中有底。
“就是……小师弟！”楚怜儿挠头，“三师兄，我看他挺喜欢你的，那你也要多跟他亲近几分。”
“当然！”她看着很是苦恼，“若是……若是孟灼他能一直喜欢你，你就……跟小师弟保持些距离吧。”
江瑾越无奈道：“四师妹，小师弟是我们的同门，我们当然要与他亲近。但这件事，跟孟师弟毫无关系。”
“要不……”他收敛笑容，“若真如你所说那般去做，小师弟在我这里，岂不是成了孟师弟的替身？”
“替身？”楚怜儿闻言一怔。
江瑾越也怔住了。
他与四师妹，还真有些同病相怜。
“四师妹。”临走时，江瑾越叮嘱楚怜儿，“你……罢了，等我回来再说不迟。你向来聪慧，很多事也该看清楚。”
楚怜儿一愣。
待她回过神时，江瑾越已经走远。
楚怜儿摸不着头脑，慢慢走向露华殿。
“哎呦——”
半路上，她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谁啊！”
“不好意思！”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楚怜儿和来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来人正是孟灼。
“楚师姐。”孟灼心急如焚，“江师兄，他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是啊。”楚怜儿扭头看了看，“三师兄已经走了许久，你一时半会儿怕是追不上了。”
孟灼眉眼急切：“江师兄怎么走的这么早？”
“你为何不说是你起的太晚？”楚怜儿哼了一声，“看看我，我早就在宗门口等着了，这才能与三师兄道别。”
孟灼脸一僵。
顾不得与楚怜儿多言，他急匆匆冲着宗门口走去。
“你要去找三师兄？”楚怜儿在背后喊他，“三师兄不是说，不想让人陪着吗？你着急凑上去只会惹他厌烦。”
孟灼回头，语气淡淡：“我还是不放心。比起让他讨厌，我更害怕他出事。”
楚怜儿哑口无言。
她笑了笑，想起占卜的预言，眼中隐约有着担心。
孟小殿下，你可千万不要退婚。要不然，你永远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永州。
江瑾越泛舟于淇水河上，微风轻拂，和煦温暖，让他整个人也暖洋洋的。
但他却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大师兄家族巨变的第一步，就是他的父亲，兽王龙烨的暴毙。
此事曾在五族之内掀起一场轩然大波。龙烨乃一族之王，地位尊崇，修为亦是到了化神帝尊境。他能神不知鬼不觉被人杀死，无人不为之胆寒。
龙泽自然非常伤心愤怒。可他还没查出个所以然，龙烨与妖族私通一事被秦氏与方氏联手揭露，龙氏一族随即遭遇灭顶之灾。
龙烨的死，自然不会再有人关心。
之后，龙泽为了不拖累露华殿，自请退出宗门，随后便失踪。待江瑾越再次见到他时，他已经入魔了。
天色忽然黯淡了些。江瑾越垂下眼，心中意味不明。
大师兄的事，他暗地里查过一些。但线索，到了淇水这里时，便彻底断了。
他本想再查，却被王兄警告，只得收手。
如今他唯一知道的，便是杀死大师兄父亲的凶手，来自这里。
江瑾越沉吟不语。
此人能杀死龙烨，修为必然不凡。就算是师尊亲至，也未必是此人的对手。
他又该如何应对？
而当时，秦氏与方氏的发难……也很不对劲。
江瑾越不认为龙烨会与妖族勾结。他已经是兽族的王，勾结妖族不亚于引狼入室，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他死后的既得利者，便是秦氏与方氏二族。
所以……
隐藏在淇水附近的凶手，必然与这二族之间有着不小的关联！
入夜。
客栈之中，江瑾越正要入眠，却听得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
他虽身子孱弱，但大小是个修士，耳力远胜常人。
可他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因为外头的声音，怎么跟孟灼这么像？
吵闹声越来越大，江瑾越顿了顿，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已是夜间，本该平静的客栈楼下，却吵作一团。
“这位小公子，真的不好意思！这……我们客栈的房间，都住满了！要不……您去隔壁家看看？”
小二苦着脸，对着眼前这位一看就出身不凡的少年好言相劝。
“哼！”少年却满脸傲气，“本公子可是打听过了，你们这家，算是永州最好的客栈了！怎么？难道你们瞧不上本公子，故意不让本公子住在这里吗？”
小二很想哭。
他承认眼前这位公子俊美不凡。但他不理解，这么好看一个人，为何听不懂人话？
谁家好好的会放着生意不做？但他总不能把其他客人赶出去，给这位小公子腾地方吧？
江瑾越在楼上叹气。
果然，他的耳朵还是好使的。
来人，正是孟灼。
“孟师弟。”他无奈叫了一声。
“嗯？”孟灼抬头，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惊讶，“江师兄！你也在这里！”
他面色一喜：“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江瑾越嘴角一抽。
这位小朋友是把他当成傻子吗？孟灼如此明显的跟着他前来，他岂会看不出来？
可永州地界不小，孟灼是如何精准找到他的？
难道真的是巧合？
一瞬间，江瑾越又有些不确定了。
“你怎么也在这里？”江瑾越心念百转，最终还是微笑问道。
“江师兄，我受师尊所托，来此除妖。”孟灼神色一肃，正色道。
“除妖？”见他如此义正言辞，江瑾越愈发怀疑自己。
难道当真是巧合不成？
“对！”孟灼很确定，“师尊说，我修为是有的，但实战经验不足。多下山历练，说不定很快便能突破元婴。”
这点，江瑾越倒是相信。孟灼虽多年不在宇族，但五族中各个王族向来是上天的宠儿，天生就拥有着传承的功法。故而，他的修为并未落下。
所以，孟灼要除的妖也在淇水？
“你要除什么妖？”
“是一只水妖。”说起这个，孟灼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此妖作恶多端，躲藏在水中谋害过往百姓。命丧他手中之人不下数百，着实可恶。”
“竟有此事？”江瑾越脸色一变，“那孟师弟千万小心，可务必要除了他！”
“这是自然！” 孟灼拍着胸膛保证。
他忽然有些扭捏：“但是……江师兄，这大晚上的，客栈也住满了，我休息不好如何除妖呀？”
“你要跟我住？”江瑾越轻轻挑眉。
“这样好吗？”孟灼害羞地低下头，“若是江师兄不介意，当然很好。”
“可是……”江瑾越一挑眉，“小二，我怎么觉得你这客栈空的紧，并未有那么多人呢？”
他一来就发现，这客栈冷清的过分。怎么落到孟灼的嘴里，却成了住满了？
“这位公子有所不知。”小二忙道，“我们客栈里大多数房间，早在三日前，便被预定出去了。预定的贵客明早便到，实在不能让这位公子住进去啊！”
“这样啊？”江瑾越叹气，冲着孟灼招招手，“那你跟我来。”
修士体质远胜常人，就算一晚上不睡，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可孟灼都这么说，他总不好将人拒之门外。横竖他年岁还小，暂且无妨。
孟灼倒是欢欢喜喜跟着江瑾越进了屋。可当他看到那张大的有些离谱的床榻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什么客栈啊！还会不会做生意？居然一点都不懂得偷工减料，连床都做的这么大！
“你睡右边。”江瑾越铺好床，又对孟灼道，“夜色已深，早些就寝吧。”
他的面容上是显而易见的疲惫。孟灼心头一跳，想起那些关于江瑾越的传闻，连忙点头：“好的江师兄！你快些睡吧！千万千万不要累着了！”
江瑾越是真的累了，睡的也很快。不多时，他已经陷入睡梦中。
孟灼这才敢走近他。
望着他一如既往苍白的脸，孟灼眼神一柔。但他不知又想起了什么，面色猛地一寒。
很快，他也躺下了。
这是他打从两年前开始，睡的最踏实的一觉。
江瑾越睡的很好，一大早便起来了。
孟灼还在睡，他没有叫他，而是打算在附近走走。待孟灼醒来，二人一同前往淇水河畔。
可刚下了楼，他就看到一群五大三粗、看着就不好惹的壮汉走了进来。
“小二！”领头的壮汉一号扬声道，“让你们留着的房间还在吗？”
“在在在，当然在了。”隐形人店小二再次出现，满脸堆笑，“诸位大爷，楼上请！”
“叫什么大爷？”壮汉二号瞪他一眼，“大爷们是来住店，不是喝花酒！”
江瑾越忍不住笑出声。
“你小子，笑什么啊！”壮汉三号立刻走上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不好意思。”江瑾越收敛笑容，立刻道歉，“是我失礼了。”
“那……那就……”见他如此干脆利落便道歉，壮汉反而不知该怎么说了。
“你干什么！”却不料刚走到楼梯口的孟灼看到这一幕，直接冲了下来！
“干什么？”壮汉三号仿佛找到主心骨，气势瞬间拔高，“他竟然敢嘲笑大爷我们，还要不要命了！”
“呵！”孟灼冷笑，眼中杀气凛然，“我江师兄嘲笑你们，自然是因为你们有可笑之处。换言之，能搏我江师兄一笑，也是你们的福分！”
江瑾越很想说，自己没有嘲笑他啊！可眼前这些人，居然不容分说，直接打了起来！
“砰——”桌子倒了一个。
“砰——”椅子也被撞飞。
“哗啦——”碗筷散落一地。
店小二在一旁欲哭无泪：“诸位……诸位大爷！是我错了！我不该叫大爷大爷的！请大爷们住手吧！”
“无事。”江瑾越扫了几眼便看出，孟灼修为远胜这几个壮汉。不过这些人修为虽粗浅，但也不是普通人，倒像是得了五族一些低等传承的人族。
他拉着店小二走到柜台后，温言安抚：“不要怕。你放心，他们这样打是打不死人的。而且，看他们的衣着都非富即贵，必然会赔偿你们店内的损失。”
“可是。”小二苦着脸看他，“公子，你不是认识那位小公子吗？他，他当真有银两赔偿？”
“谁说我认识他？”江瑾越一脸微笑，“夜深露重，你怕是记错了。”
“记错了？”小二被他笑的晕晕乎乎，“对，可能记错了吧……”
这么温柔的公子，怎会与那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相识？
而这场本就实力不对等的打架，很快也落下帷幕。
“江师兄！”打赢架的孟灼雄赳赳气昂昂走到他身旁，“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小朋友一脸骄傲，江瑾越也不愿苛责，只道：“下回可不许这么冲动了。这店里的损失，你也要赔付。”
“这是自然。”孟灼满口答应，随手丢出一锭银子，“够吗？”
小二眼睛一亮：“够够够，自然是够的！”
他顺嘴夸赞：“二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日后必能娶到贤惠妻子，儿孙满堂！”
孟灼脸色一沉。
“贤惠妻子就不必了。”孟灼沉声道，“江师兄，我们走吧。”
“行。”江瑾越点点头。
路过几个壮汉，他看向不远处的淇水：“你要除的妖，方位搞清楚了吗？”
“在东南边！”孟灼指向一角。
东南边？
江瑾越点头：“那我们坐船过去吧。”
他们身处西北边，若是不走水路，耽误的时间就太长了。
“江师兄，不急。”孟灼笑了笑，拉着他的衣袖，“天色正好，我们在这里逛一逛怎么样？”
“逛一逛？”江瑾越不解，“你不急着除妖了吗？”
孟灼摇头：“江师兄有所不知，此妖是从外地流窜至此的。为避免打草惊蛇，让他逃脱，我们还是不要太过刻意。”
“有道理。”江瑾越点头，“那我们就在周围逛一逛，尽量不要太过刻意。”
他率先向前走去。孟灼落后一步，不着痕迹地挥挥手。
几个鼻青脸肿的大汉如同背后有鬼在追，忙不迭地上船，冲着淇水的东南边而去。
路上，江瑾越看着死死盯着他，仿佛怕他突然消失的孟灼，忍不住好奇问道：“孟师弟，你为何这般看我？”
“总觉得如果不看着江师兄，你就会突然消失。”孟灼眼神略有飘忽，仿佛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江瑾越微微蹙眉。
“孟师弟。”他忽然停下脚步，正色道，“你说你心悦于我。可这份莫名其妙的喜欢，究竟是从何而来？亦或是，从何人身上转移到我身上？”
“江师兄？”孟灼脸色大变，急切道，“你不要误会！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子？”江瑾越却不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追问道，“我虽没有孟师弟出身尊贵，但也决计不屑为人替身。倘若真是如此，就算拼着惹母后与王兄不悦，使我二族关系不睦，我也决不能容忍这门亲事的存在。”
他之所以不着急退亲一事，是因为他清楚自己的身子骨，根本活不到真与孟灼成亲那一日。可这不意味着，他会委屈自己。
他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一味委屈下去，岂不是太亏了？
“江师兄！”孟灼面上焦急万分，却又欲言又止。
他顿了又顿，最终道：“江师兄，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绝对没有把你当成替身的意思。我可不会干出这么恶心人的事，就如同林之远一样。”
江瑾越眼皮一跳：“你说谁？”
“我也是偶然得知的。”孟灼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江师兄，你相信我，我心中所爱，唯你一人。”
少年说的斩钉截铁，江瑾越听得出他的决心。
可是……
孟灼，是如何知道林之远的事？
此人便是巫族如今的小祭司，大祭司的独子。他会在两年后继任巫族大祭司之位，也会娶楚怜儿为妻。
可无论如何，这件事也不该是孟灼知道的。
难道……
林之远把楚怜儿当成替身之事，在如今便已初见端倪？孟灼或许不会知道，但并不代表宇族其他人不会知道。
想不到云婧王后他们居然这么八卦……
一路上，江瑾越胡思乱想，一言不发。
孟灼则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旁，时不时观察他的脸色，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行走间，他们很快就到了淇水东南方向。
青天白日，湖面风平浪静。江瑾越看着淇水旁不远处有不少老百姓，一时犯难。
“江师兄，现在不急。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孟灼问道。
“我不饿……”江瑾越还有些茫然。
孟灼见他迷迷糊糊的模样，一时后悔自己说的太多。
他想调转话题：“江师兄，方氏一族的事，龙师兄说要如何解决吗？”
二人都没发现，平静的湖面诡异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他尊重秦师姐的意思。不过，秦师姐处置完方随之后，大师兄必会再行处置。”
江瑾越有些烦躁。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解除大师兄和秦舒若之间的误会，本是为了大师兄着想。可若是大师兄家族覆灭与秦氏有关，他们二人也不可能在一起。
五族中，王族乃天定。当年龙烨死后，直至他死之前，兽族都未再有新王。实际掌权者，正是秦舒若生父秦杭。
若他也参与到龙氏覆灭一事当中……
那事情，可就越来越复杂了。
“没事，你不要忧心。”孟灼安慰他，“别的不好说，那个方随做出如此没皮没脸的事，决不能让他继续留在宗门。”
“你说的没错。”江瑾越微笑点头，“这样的弟子留在宗门，也是宗门之耻。若秦师姐顾念同族情谊，大师兄也必会请师尊出面。”
“还有我呢！”孟灼冷哼一声，“若是岳师叔顾念同门情谊，还有我师尊呢！师尊身为宗主，必不可能容忍方随。”
“对！”
二人三言两语间，便决定了方随要被逐出宗门一事。而湖面的波动，也越来越明显。
“天色不对。”江瑾越反应敏锐。他看了看暗沉下来的天空，又看看翻卷不已的湖面，“是不是水鬼来了？”
“水鬼？”孟灼有些懵逼。
这水鬼当真有这般强大？不可能啊！
风浪越来越大，岸边的百姓也快速离开。江瑾越抬手用术法挡住风浪，心中一沉。
难道……不是水鬼？
“江师兄，你退后。”孟灼手中幻化出灵剑，剑身银光闪过的瞬间，湖面被生生劈成两半！
“轰隆——”
伴随着一声震天巨响，两道身影从被孟灼劈开的缝隙中飞出！
他们在半空中站定。江瑾越凝神看去，却是一男一女。
其中，那身形瘦弱的男子被女子拦腰拎着，一动不动，奄奄一息。他周身鬼气缭绕，赫然是个恶鬼。
至于这女子……
她肤白如雪，眉目如画，一头墨蓝色长发随风轻拂，是个不可多得的绝色美人。
江瑾越瞳孔一缩。
这女子同样是鬼。但与那男子不同的是，她周身灵气纯正，是个天生的鬼族。与男子那种人类死后化作厉鬼的情形大不相同。
换言之，她定是鬼族王族之后。
“你是谁！”孟灼的脸上满是震惊。
这女子的修为，赫然已经达到化神帝尊境！
“你们……”女子死死盯着他们，眼中充斥着满满的杀意。
她举起手中的男子，白皙纤细的手缓缓用力。男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在她手中化为黑气，最终消散于无形。
“都去死吧！”她周身爆发出极强的灵力，强大的威压直接让江瑾越喉中一甜。
“轰——”女子的灵力与孟灼的灵力撞在一起，江瑾越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