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5-11 来源：废文 分类：现代 作者：不想当咸鱼 主角：季长安 程知言
十年前……
高二开学前的暑假，季长安没有和家人一起去国外度假也没有和徐博文他们去户外极限运动，而是毅然决然地留在了国内，并且独自窝在了s市金融中心旁的高级公寓里。
这一呆就是两个月。
徐博文他们仨看他一反常态的样子嗅到了一丝猫儿腻，纷纷在他们四个私下的微信群里调侃他是不是偷偷背着兄弟们金屋藏娇了。
屋子里空调被调到了最低的16度，季长安盖着一张薄薄的毛巾被安逸地侧窝在松塌塌的沙发里。
手机屏幕里徐博文怒斥他狼心狗肺有了女朋友冷落兄弟的消息铺满了整整一个屏幕，季长安一目十行，草草回了个抓住狗嘴的表情包敷衍过去，而后就把手机调了静音。
季长安翻了个身换了个仰躺的姿势小臂弯曲搭在脑门上，木愣愣地看着高悬的天花板眼神呆滞，过了很久他喉咙里发出类似一声低哑的类似自嘲一般的笑声。
这次徐博文真的冤枉他了，他这整个暑假没社交更没有交任何女朋友，反而对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心动了。
如果他贸然告诉他仨他喜欢上一个低底男孩而且还处于苦苦暗恋对方的阶段。他仨肯定会对他大跌眼镜，还会怀疑他脑子是不是烧坏了。
季长安单是补脑出那些画面就已经开始头疼，自嘲地把脸埋进了软绵绵的棉花靠枕里。
突然，有人摁了外面的门铃。
欢快的调子叮叮咚咚地回荡在空阔屋子里，原本萧瑟死寂的氛围顷刻间荡然无存。
“季先生你好，你的外卖到了”，因为隔着厚重的木门，外卖小哥的声音透进屋子明显有些低闷。
几乎是外卖小哥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刹，季长安刷地睁开眼睛，他像被电了一样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缓过那阵恼人眩晕，他低头扯了一把睡得有些皱巴的白色家居服，趿拉着拖鞋，打着哈欠朝玄关走去。
路过客厅外边的玻璃展柜时，季长安瞥了一眼里面自己有些无精打采的脸，还有那个乱糟糟的鸡窝头，他冥思苦想了一秒决定还是伸手仔细地收拾好那些睡得过于“任性”的头发。
……
咔嚓，门人被从里边打开露出能容纳一个人的缝隙，季长安跻身探出了半个身子在外边。
因为天气太热，他帽檐底下的额发早已被汗水浸透，一缕缕湿漉漉地黏在额前，他脸颊浮着两团红晕，肉乎乎的鼻尖也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两道视线就这么在半空相遇。
“嗨，又见面啦。”男孩仰着脑袋望着他，甜津津的笑颜在他脸上绽开。
季长安看着男孩甜甜的笑颜，一颗心倏地犹如小鹿乱撞，他强忍着捂心口的冲动，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尖，磕巴地挤出一个单音节，“嗯。”
外卖小哥其实是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可能是因为青春期发育不良，他看着有些单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就算挺直了腰板，他脑袋也才勉勉强强抵到季长安锁骨，季长安只能微微俯下身，垂着眸子与他对视。
男孩的眼睛大而圆水汪汪的，黑溜溜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他有些局促的身影。他笑着脸颊两侧挤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两颗尖尖的虎牙也露在外面透着股惹人喜爱的机灵劲。
虽然已对这笑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但季长安还是会抑制不住地心跳加速。
“你的水果。”外卖小哥扬起手把一袋装得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递到季长安跟前，开玩笑道“都是挑得最好最新鲜的哦。”
季长安无端地感觉喉咙很干，他喉结上下滚动，将视线移开落在他拿着塑料袋的手上，那双手也和他主人一样秀气，看着不像是男人的手，它皮肤很薄，白皙如玉可以清晰地看到底下的毛细血管，五指骨节修长分明，指尖居然还是诱人的浅粉色。
这一看，季长安腾地感觉自己喉咙要冒烟了。
他敛眸，企图以此掩饰自己眼里的痴意，单手接过那袋子水果放到屋子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还在丝丝冒着冷气的饮料塞进男孩手心里。
“辛苦了，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水，你喝一点吧。”季长安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别在身后的手却悄悄地攥成了拳。
男孩看着手里的冰水有些受宠若惊，他眼睛瞪得溜圆像受到惊吓的小动物，推拒着想把水还给季长安，“谢谢你，但我不能拿。”
“我不要，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水，你又不是正规的外卖员，大夏天喝一点冰水没关系的。”季长安直接把双手背在身后。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外卖员?”男孩把矿泉水瓶捏得咔咔响，仰着脑袋疑惑地看着他。
绝不能让眼前这个男孩发现端倪，如果他知道他一直在默默观察他，铁定会觉得自己是变态。季长安想着，无意识地摸了一把鼻尖，企图掩饰自己的慌张。
看着他如幼鹿一般的眼睛，季长安全身血液都在沸腾，没想到自己一紧张会脱口而出他心虚地别过脸重重地咳了一声。
忽然他眼睛骨碌碌一转，像变脸一样回首，佯装从容冷静地上下扫了男孩一眼，带着点玩味的语气调笑道“我蒙的，你不是没穿某团的制服吗。”
“啊，这样。”男孩恍然大悟，他有些忍俊不禁，两个酒涡里的笑意眼看着就要溢出来。
被识破了身份后也没再扭捏，大大方方地收下了季长安那瓶水“谢谢你的水，我先走了。”
“不用谢，拜拜。”季长安倚门口粲然一笑，目送男孩的身影渐渐远去，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意犹未尽地把视线收回，然后反身啪地合上门，迈着轻快的步子把塑料袋随意地放在桌子上，哼着小曲拐进隔壁的卧室里。
……
季长安躲在窗帘背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等了大约有一分多钟，那个小小的影子如期而至地出现在这栋摩天楼后门的露天停车场上。
停车场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豪车，法拉利，劳斯莱斯随处可见，最外侧一辆白色的小电瓶车和周围的豪车格格不入。
他的出租屋位置在十楼，从上往下俯视底下的男孩身影就像是小小的蚂蚁，就算季长安两只眼睛裸眼视力5.0都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但他还是坚持在窗边痴痴地注视男孩的剪影，直到他启动车子离开。
“再过几天就好了。”季长安有些失落地对着窗外的虚空喃喃自语，随后他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眼波流转。
“再过几天你就会认识我了，啊言。”
新学期的伊始，大家都还未从假期里缓过神来。
位于走廊的另一端的高二一班里四十九人早读声凑在一起稀稀拉拉的，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季长安罕见地换下他的巨大印花的国潮体恤和工装裤，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并且乖乖地把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他背着某品牌最新款的黑色书包慢慢悠悠地跟在新班主任的身后。
新班主任名字叫陈嘉，国外常青藤名校化学系研究生毕业，一回国就在嘉禾教书，一干就是十年，今年刚刚三十五岁。
他身材魁梧，一米九多的大汉眉眼自带凶相，却是高二年级组里出了名的好脾气，说话风趣幽默还是个自来熟，平时总是笑脸迎人，因此很多学生都不怕他，还很喜欢他私底下叫他嘉哥。
季长安跟着陈嘉背后，左脚刚一踏进教室的门栏，教室里的原本稀稀拉拉的早读顿时停了下来，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那些原本耷拉着无精打采的快要抵到桌面的脑袋倏地抬起，四十九道视线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这些视线里自然也包括了那个人。
季长安和底下四十几个陌生的脑袋面面相觑，此时的他像极了动物园里的猴子，任人观赏。
不过他丝毫不慌气定神闲地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那些眼巴巴注视着他的陌生面孔心里还生出了些许鄙夷的情绪。
他出身名门，万众瞩目之下出生，那些怀着各种目的盯着他的人不在少数，这些年被看着看着，他都习惯了
随着他长大五官渐渐舒展，眉眼越发俊朗，高一时一度成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更多了。
季长安悠然自得地站在班主任的身侧，双手插兜，看似随意地环顾了一圈，扫过几十张陌生的脸，好几个面皮薄的女孩都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与他对视仅一瞬间秀气的面庞腾地攀上一抹红晕。
季长安看着那些含着春意的眼睛心底毫无波动。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长得有多出挑，特别是加上他的身世还有那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眼，学校里追他的男生，女生简直是络绎不绝，就连外校的也有。
他视线匆匆划过一个又一个脑袋，最后锁定目标，久久地驻足在了教室最后一排的那个人身上。
他和男生，一个在讲台上，一个在教室后排，隔着密密麻麻的人头遥遥对望。男孩标志性的杏眼里充满了诧异，和他第一次在面馆里看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季长安心底暗笑，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这是转来我们班的新同学”陈嘉笑容满面地拍了拍季长安的左肩说，“新同学介绍一下自己吧。”
“大家好，我叫季长安。”季长安露出一个如沐春风微笑，偏身拿起讲桌上电子白板专用的墨水笔在白板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三个大字。
他话音刚落，底下就炸开了锅，不少人窃窃私语起来。
季长安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毕竟高二是整个高中时期的黄金阶段，高一打基础，高二承上启下，因此很少人会选择在高二转学。
嘉禾高一上学期期末一考完就分了文理科，理科班难度不比文科少，反而还会再加深上许多，除非是真的不偏科的大学霸还有学神，不然在应试教育下普通阶级的孩子这么选，简直是找死。
当然这事放在季长安季大少爷身上也不奇怪，他家世好，豪门家的金贵小少爷，想怎么选就怎么选，反正季家给予他充分的自由，只要他玩得开心就好了，反正最后到了高三考不上大学还可以申请出国。
不过季长安还挺争气，他的成绩不差在嘉禾这所出了名的985,211预备役中学里处于中等水平。
季长安这个人脾气很古怪。他看心情来考试，心情不错的时候，努力一点成绩能冲到年级前五十名，心情不好的时候，直接掉到年级倒数五六名都有可能，一度把他原班主任气到吃速效救心丸。
教室里吵得和菜市场有得一拼，陈嘉沉下脸，两根手指曲起在桌面扣了几下，发出咚咚的声响。
下面的学生收到班主任的暗示，乖乖地收了声，窃窃私语归于平静。
陈嘉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大手一挥指向最后一排男孩旁边的空位。
众人的目光跟着他手的方向移动落在第一组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
角落里独自一人的男孩有些没反应过来，顶着大家的目光，两片浅粉色的唇瓣微微张开，有些手脚无措。
“你个子那么高就坐最后一排吧，咱学委旁边正好还有一个位置，有什么不懂的正好可以问问学委。‘’
这正中季长安的下怀，他与角落里的男生对视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好的谢谢老师。”
‘’这没啥，咱学委这下子也终于有同桌了哈哈哈。”陈嘉看着底下的男孩半开玩笑道。
那语气像极了终于给宝贝闺女钓到金龟婿的丈母娘。
他说完底下的同学哄堂大笑，角落里的男孩也乐呵呵地跟着傻笑，教室里氛围欢快起来，大家也没再那么无精打采。
陈嘉简单说了几句，班里再次响起了整齐的读书声，音浪比刚刚高了不少。
季长安背着书包迈着轻快的步子，朝着最后一排走去。
看到他过来后，男孩起身让他进去。
季长安坐下，随手把包里的新书扔在桌面，扒拉扒拉迅速叠好，单手撑在桌子上托着腮，偏头用那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眼饶有兴致地看着新同桌。
等男孩看过来，他就对着人家龇牙粲然一笑，“嗨，好巧啊同学我们又见面了，我叫季长安你叫什么。”
“我叫程知言，你可以和大家一样叫我啊言。”程知言把书挡在面前，偏头小声地说道。
他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脆生生的像雨后冒出尖尖的小笋富有朝气。
“程，知，言。”季长安其实早就知道他的名字了，但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重复地默念着他的名字。
季长安正处于变声期，他声音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青涩，稍稍带着点沙哑。
“你名字真好听。”季长安模仿着程知言的样子也把书挡在面前，压着声和程知言说悄悄话。
程之言听着他直白地夸赞有些腼腆，用气声说“谢谢。”
程之言就真实地坐在自己身边，穿着和他一模一样款式的校服，袖子底下手臂如玉笋一般白生生透着健康的粉，有一些收腰的设计的下摆显得他腰身很细，好似可以盈盈一握。
他们距离那么地近，季长安可以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清新的薄荷味。
只要他再俯身，再凑近一些就可以吻到他肉嘟嘟挺翘的鼻尖。
“ 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季长安心底最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在尖叫。
季长安望着程知言看起来就很软的唇，心尖部一阵栾动，无来由地感觉口干舌燥，他垂下长长的睫毛掩饰着眼底浓浓的欲望，生怕吓到程知言。
“啊言”季长安又叫了一声程知言。
“啊？”程知言停下晨读，扭头看着他眼里满是困惑。
季长安对上那双漂亮的杏眼，就控制不住地紧张，他挺直腰板，喉结焦虑地上下滚动了几轮，才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程知言被他的问题整得有些猝不及防，他眨了眨眼睛，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季长安是想和他交朋友。
那双滚圆的双杏眼很快变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脸颊两侧的小酒窝也跟着跑出来，他斩钉截铁地回答“当然可以。”
“太好了。”季长安顿时心花怒放，铆足了劲才安耐住心底想把眼前乖到没边的程知言抱进怀里狠狠蹂躏的冲动。
“太好了。”过了好一会儿，季长安看着课本还在自言自语地小声重复着，不过这些发自肺腑地感叹最终淹没在朗朗书声里，程知言并不知晓。
可就在季长安美滋滋地计划着怎么一步步把小心肝追到手时，一个人的出现给了他当头一棒，还差点葬送了他还在萌芽阶段的爱情。
早读后的第一节就是体育课。
下课铃声刚一响起，季长安和程知言像两尾游鱼，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肩并肩朝着操场走去。
季长安今早才刚刚转到高二一班，班里的人都忌惮着他的身份，很多人只敢在背后偷偷摸摸地瞅一眼眼前这位学校里风头正盛的风云人物。
季长安脸上照常挂着招牌的微笑，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却疏离，平时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微微翘起，里面神情十分平淡，没透露出任何想要与他人交流的欲望。
同班的好几个女生试着鼓起勇气与他攀谈，他三两句敷衍过去，任凭女生性子再大大咧咧也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兴意阑珊，索性就找个理由悻悻地离开。
反观他前面的程知言，因为长得好性子开朗，笑容真实又灿烂，和每个人都能聊得都很开心，人缘好得很，一路上簇拥着和他聊天的人很多，男生女生比比皆是，渐渐地季长安被聊得火热的人群挤到了边缘的位置。
他们是相处了近一年的同班同学，他们聊学习，聊学校，聊班上的八卦，季长安一个刚转来的新同学站在后边根本插不上话。
程知言后知后觉发现季长安被挤到最外边，他望向他一双杏眼水汪汪的里面尽是因为忽略他而产生的歉意。
季长安对程知言的一举一动出奇的敏锐，立刻就察觉到程知言投在自己身上歉意的目光，他微笑故作大方的摇摇头，示意他没事。
待程知言收回视线后他原本勾起的嘴角一秒就塌了下去，并且迅速地抿成了一条直线。
少年漠然地注视那些围在程知言身边的陌生面孔，还有那上面洋溢着朝气的笑容，鼻腔里发出不爽的轻哼。
……
临近上课，体委站在前面开始整理队伍。
季长安个子高站在一群还没发育好的男生堆里简直是鹤立鸡群，被体委安排在最后一排的尾端，而程知言个子比班上的大部分男生都要矮一个头，被安排在倒数第二排队伍的前头。
老师还没来，班上纪律有些松散。
程知言身边是一个体型微胖的男生，他看起来和程知言关系不错，聊着聊着就把那比程知言小腿还粗的手臂圈在他薄而窄的腰肢上，时不时还摸上一把。
程知言和人家聊得那么开心，两颗白皙的小虎牙露在外面，被人吃了豆腐还无所察觉。
默默注视着一切的季长安站在末尾，气得七窍生烟，双手插在兜里指骨捏咔咔作响，恨不得冲上去把那只碍眼的咸猪蹄从程知言身上撕下来，甩到一边，或者干脆再心狠一点折断它泄愤。
季长安胸膛剧烈起伏，他垂下眼帘深呼吸好几轮，拼命地压抑着自己心底悄然升起的爆厌的情绪。
好在他临近爆发的时候，体育老师终于姗姗来迟，猥琐男乖乖收回了手安分下来。
热完身简单地在跑道上跑了两圈，体育老师讲完注意事项就让他们自由活动，下课前五分钟提前原地集合。
队伍一解散，人群如潮水流哗啦啦地散开。
季长安还没来得及黏上他走在最前面的亲亲同桌，身后突然冒出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肘，拐着他的脖子，拖着他踉踉跄跄往偏离操场的学校后山走去 。
……
“你tm……”他回头刚要发火，对上他表哥淡淡的眼神，还有许博文和程诚审视的目光，气焰霎时就灭了，经典的国骂全部梗在喉管里，堵得慌。
他怎么忘了，高二十二班今天早上第一节也是体育课。
徐博文和程诚双手环胸倚靠着后面的墙，裴言川坐他旁边的旧乒乓球台上，三个人围成一个半圆把他包围在里面。
季长安成了圆心，视线的交点。
少年心虚，视线越过他仨瞥向后边的灰色水泥墙上。
“说吧，为什么背叛兄弟!”徐博文看上去有些生气，两道剑扭成一团。
“我没有。”季长安没啥底气地反驳。
“那为什么转班?”徐博文再问。
“一班有什么绝世校花吗？”程诚乘胜追击。
……
他俩是竹马配合默契一套组合拳下来，季长安招架不住，他想着瞒一时也瞒不了一世，没办法只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他们仨听了他的解释后，除了裴言川一直都是冰山脸没什么表情外，其他两人脸色一言难尽。
季长安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心里还是憋得慌，垂着脑袋小声咕嘟“我早说过叫你们别问了”
徐博文宕机的大脑缓冲了许久才重新启动，他对着季长安比了个大拇指，“牛 ，没想到你还是个痴情种。”
程诚在旁边表情空白默默鼓掌。
季长安听着徐博文的夸赞心里没有高兴到哪去，他总觉得徐博文这话听着比骂他还难听。
季长安叹了口气，坐到裴言川旁边，耷拉着肩膀颓靡地捂着脸，“人一看就是直的，我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程诚贱兮兮地打趣他“你季少爷长那么好看自卑什么，人不是没女朋友吗，你还有机会，可以色诱。”
他说完和徐博文对视一眼，两人像是被戳中了笑点，肩膀簌簌地抖，笑得停都停不下来。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裴言川突然开了口，他看着季长安面色严肃，“你这次是真心的还是玩玩而已?”
他表哥的眼神一直都很犀利，好像只要一眼就能轻而易举地窥破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我认真的。”季长安抬头，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都敛了下去。
他沉默着环顾了一圈，视线略过一旁正经起来环着手看着他的徐博文和程诚。
在兄弟们面前提起程知言他脸就开始发烫，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袒露出自己内心的想法“我偷偷地观察了他半年，第一次发现我会那么喜欢一个人，我现在就想着怎么样和他在一起。”
裴言川眼里的情绪一向高深莫测，季长安与之对视，没来由地紧张。
过了一会儿裴言川才微微额首，他说“喜欢就去大胆地追，自信一点。”
“虽然我们没见过你喜欢的那个人，但你小子眼光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兄弟们挺你！”徐博文拧着的剑眉松开，他笑嘻嘻地一把揽过季长安的肩。
程诚笑着点点头，附和道“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告诉我们，只要你信得过我，哥就给你出谋划策。”
季长安听着他们仨的话有些窝心，他一人给了一拳，笑着说“知道了。”
……
下半节体育课，裴言川打着给关系暧昧的学妹送奶茶的旗号去了高一军训的一号营，实则去看令人头疼的弟弟。
虽然裴言川很讨厌他，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想去看看他有没有被人孤立。
裴言川的弟弟叫裴淮之，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他俩的感情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季长安他们陪着裴言川一路成长自然看不顺眼那个最能作妖的小屁孩，但裴言川不说破他们也就配合着假装不知道。
可季长安做梦也没想到，他这一去会看到让他心梗的一幕。
只见一号方队的最外边巨大的榕树底下，裴淮之把脑袋亲密地搭在了程知言的肩膀上。
两人在很悠闲地聊天，程知言中途还给裴淮喂水。
他们之间像是有一层特殊的壁垒把陌生人挡在外头，谁都不能打扰。
季长安站在炙热的太阳底下默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一颗心如坠冰窟。
过了很久，程知言察觉到他炽热的视线，看了过来。
他们像是一部无声黑白色的慢电影。
程知言和他对视，视线一一划过他身边的人，瞳孔瞬间紧缩，他像是终于晃过神来，秀气的眉头倏地紧锁看着他目光一下子变得复杂，最后化为了厌恶。
程知言那厌恶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剑，从万米高空迅速地坠下，穿破云层深深扎入他的肉体，季长安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少年两片薄唇不安地蠕动，一开一合，却始终发不出一个音节，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此时的他百口莫辩，两条修长白皙的手臂垂着身体两旁紧贴着裤缝，双手颤抖着攥成拳最终又无力地松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