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5-10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江楼 主角：顾修远 秦铮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我拿着也没什么用。”方以争试图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然而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心中有多少的不甘。
他本来在军校主要的学习方向就是机甲驾驶，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本该和顾修远一样，成为一个机甲驾驶员，和星兽、虫族搏斗，抵御敌国的入侵，保护国家和人民。哪怕战死在太空中，那也是属于机甲战士最盛大的葬礼。
——本该是这样。
但是如今他只捡回了一条命，失了原有的尊严和身份，不停地变换身份苟延残喘，却还是无法撼动当年的仇敌的一根汗毛。
“从首都军校出来的人，就这么没有出息？”顾修远察觉到了他的不甘，说出的话语直击灵魂，“你莫非就甘心一辈子困在这些个虚幻的身份里面？”
方以争心中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是首……”
他猛地止住了话头，“你在套我话？！”
"在这之前，我已经有九成把握了。"顾修远很满意方以争的大惊失色，“你刚刚的反应不过是把雀食的最后一成给添上去罢了。”
方以争不停地暗骂自己这种沉不住气的行为，只是他自己平日里向来谨慎，也特意受过反侦察训练，怎么就被发现了？
他还是有些不甘心，“那我是怎么暴露的？”
“战列舰。”
顾修远说的这三个字一说出口，方以争顿时也意识到了问题。是他那次和顾修远谈起军校护送军校生时，无意间说漏嘴了。除了首都军校，几乎没有别的军校在护送军校生时会配备战列舰。
他当年当然也被首都军校这么互送过，所以他自己才会下意识觉得所有军校都有战列舰，然而就是这个细微的差别，叫顾修远抓住了他的破绽。
当时二人只不过是在口头模拟战斗情况而已，这种模拟甚至用不着用沙盘还原，思维及其发散，因此即便他提到战列舰，也应当是合理的。偏偏顾修远就在意到了这个细节，并且在这时候诈出了他的肯定。
他一向知道顾修远敏锐得可怕，但他从来不知道顾修远可以敏锐到这个程度。
顾修远诈出了他这一层身份，自然是极为满意的。心底里有种微妙的成就感，仿佛是在一层一层剥开这个人的伪装，逐渐看清这个人最真实的一面。
起初他还会对这个凭空塞来的后勤官感到厌烦，然而在不知不觉间，他对这个后勤官从防备转而开始变得亲近，甚至还会不惜暴露自己隐藏已久的身份去帮对方做一次精神疏导。
如今看着对方被他戳穿了身份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他还觉得挺有趣。
他摸了摸下巴，“这个情报就当是我给你做精神疏导的报酬。”
这句话一说出口，方以争登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萎靡下去，毕竟拿人手短的道理大家都懂。
但顾修远的坏心眼却在这时上来了，还在试图戳一戳这个皮球，“并且我还是第一次在疏导过程中用嘴，你下嘴可比我自己狠多了。”
说着，他吐了吐自己的舌尖，好让方以争看到他舌尖上那道颜色还是鲜红的咬痕。
那道咬痕一开始还是顾修远自己咬的，但在后来，失去理智的方以争察觉到能从这伤口中汲取到向导的信息素，就逮着这道伤口不停地舔咬、吮吸。顾修远差点觉得自己的舌头要被当时的方以争从伤口处撕成两截了。
相比于失去理智时的没脸没皮，此刻恢复理智的的方以争倒是害臊得很，“我……我又不知道，你……那是你自己凑过来的、跟我没关系！”
解释不成，倒是开始耍赖了。
“你看看你现在，还不敢承认了。”顾修远也不恼，只觉得这人逗着好玩，“我还是喜欢你主动时的样子。”
方以争被他说得一整个人都坐立不安，猛地蹦了起来，转身又进了厨房。
“不陪我玩机甲模拟器？”顾修远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不玩。”方以争头也不回，“玩太久机甲模拟器对你的身体恢复没有益处。”
顾修远被他逗笑了，“不玩机甲模拟器，你刚吃完饭又进厨房这是在干什么呢？”
“洗！碗！”回答得掷地有声，但相比于中气十足的声音，方以争这个一进厨房就关上门的动作显得十分没有说服力。
“不是有家政机器人？”顾修远慢悠悠地说着，“你不让它洗，那你岂不是白花我的钱了？”
“你管我！”厨房里传来底气不足的反驳，“今天多花点水费怎么了！”
顾修远是没想到方以争脸皮这么薄，后来这人估计是在厨房为了找点事做，烤了点儿小饼干——还是趁着他午睡的时候烤的，估计是记仇，也没给他送过来，还是他自己闻到了香味溜达去厨房才看到的。
饼干装在了一个竹篮中，底下还很贴心地铺了一层油纸，这饼干没有特地保温，但摸上去还是热的，显然刚出炉不久。
烤饼干的人已经趁机溜回了自己的房间，顾修远拿起还有余温的小饼干，咬了一口。他说不上这饼干是什么材料做的，但是醇厚的香味和适中的甜度，也是相当地好吃。
看来这个哨兵的能力不局限在战斗方面，就连厨艺也是极好的。
就可惜，脸皮薄了点。
这么想着，顾修远拿着那装好的一篮子小饼干，敲响了方以争的房门，“下午了，泡茶吗？”
在家中相处，他的语气也不像是在基地时那样冷硬，反倒是多了几分随意，听起来倒是多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他知道以哨兵五感的敏锐程度，对方肯定在他敲门前得知了他的存在，但是对方还在装死，顾修远难得心情好，于是打算配合一番。
“我这捡到了不知道谁掉的小饼干，要来一点吗？”顾修远锲而不舍，继续敲着门，“还挺好吃的，很松软。”
说着他又往嘴里塞了一个，饼干几乎是入口即化，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松软得就像某人的玻璃心。
他心底里这么想着，嘴上也不自觉把这句话给说了出口。说完后他自己也是一愣，然后噗嗤笑了出来。
屋内的方以争意识到这是在嘲笑他，有些气急败坏，“那你自己吃！”
顾修远连忙把笑忍住了，循循善诱着：“这不是好东西要一起分享吗？你总不会不赏你救命恩人一个面子吧？”
房门猛地打开了，意识到逃避没用的方以争此刻站在门口，气鼓鼓地瞪着他，“饼干也不能堵上你的嘴！”
“饼干太小了，下次换个大点的。”顾修远丝毫没有被指责的自觉，反倒开始点起菜来，“还是有点太干了，下回可以做点湿点儿的，大个一点的……”
方以争没搭理他，径直走去客厅的茶几上开始烧水泡茶。
烧水、洗茶杯、洗茶叶，一整套流程做下来，方以争的手法很是熟练，恐怕已经不知道已经这么做过多少次了。或许也是他这么多年来频繁换身份有关，像是方以争这样身份的人，恐怕需要换成不同的身份去活动，在这期间，积攒下来的技能不可谓不多。
茶很快就泡好了，顾修远就这么看着方以争忙活，一点也没有要主动的意思。他看着方以争把金黄的茶水倒入陶瓷杯中，然后抬头看着他。
方以争那眼神，显然是不乐意和他多交流一句的，但顾修远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挑了挑眉，“看我干什么，帮我拿过来。”
方以争只好憋屈地双手给他捧来茶杯，那副表情看得顾修远不自觉笑出了声，“这么苦大仇深的干什么？”
依照他对方以争的理解，对方是肯定不敢直接说出自己的不满的，只能忍气吞声，“……没什么。”
“没什么还这么不开心？”顾修远不信，“说说呗。”
方以争沉默着，涨红了脸，还是不出声。
顾修远倒是挺好奇这人反应的，毕竟无论是在军校还是在部队中，同学或是战友之间总会开些较为亲昵的玩笑，方以争好歹是军校出来的，应当对这样的玩笑见怪不怪才是。还是说这人真的脸皮薄，不喜欢开这类玩笑？
沉默之中，方以争开始有些惶恐，“我只是……有点不太能接受……”
那就应该是不喜欢了。
顾修远见好就收，意识到今天确实逗得有点多了，于是窝回到沙发里去了，“那就不逗你了。”
以为自己又要面临一场“逼供”的方以争登时松了一口气，他还想抓紧这个关头多说几句好话，好让顾修远日后别整日整日的在他这里套话和拿他开涮，“还是顾少校善解人意。”
顾修远正好捻过一块饼干想往嘴里送，却突然听到对方这么说。他还是有些没忍住，反手就将那块饼干塞进了方以争嘴里。
看着对方错愕的神色，顾修远笑了笑，“还挺甜。”
也不知道说的是方以争的嘴，还是饼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