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殿下的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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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沈康抱着双手赞叹:“墨儿长大了,很勇敢,懂得拿身边人开刀了。”

沈惊墨警惕地看着他。

京城的权贵私底下有不少乐子,最刺激残忍的莫过于猛兽互撕,他们豢养各种凶猛的野兽,用贱奴的命训练它们撕咬觅食的能力,最后在搏斗的那天勇猛得冠。

他这个名义上的堂叔和沈氏,曾经为了试探他有没有偷偷练习爹爹留下的秘笈,会不会武功,让管家把他骗进兽场,吹响竹哨放出野狼咬他。

他们不知道的是,沈玄膝下三子,唯独不让沈惊墨习武,他那时是一点也不会,只能在兽台狼狈地逃窜。

眼看恶狼就要扑上来,那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情况紧急之下,突然有人飞跃出观座席,弯弓搭箭,射中恶狼后腿。

沈惊墨被吓晕了,醒来后沈康跟沈氏在他床边窃窃私语,把这份密谋说了出来。

自此,沈惊墨学会了藏拙。

四目相对,剑拔弩张,还是沈康率先打破了冷场。

他笑道:“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堂叔很想看看墨儿的功夫有多精尽,是不是在你爹爹的层面上,青出于蓝而胜——”

沈康话头骤顿,他垂眸,难以置信地看着胸膛前插着的匕首,鲜血从伤口喷溅而出。

“看到了吗?”沈惊墨拒绝跟他废话,飞身前来,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闭上你的臭嘴去死吧!”

他挥舞拳头带着两世的愤恨砸在沈康身上。

沈康反应迅速,可惜心口挨刀力不从心,在沈惊墨咄咄逼人的攻势下败退。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沈惊墨的对手,嘴巴微噘吹响哨令。

登时,猛兽们的嘶吼从监牢里传了出来。

沈康捂住心口,发出瘆人的冷笑,“沈惊墨,好好招待我送你的宠物。”

沈康跌坐在地上,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暗卫给他治伤。

每匹猛兽都有不同的号令,他连吹数十种,得意洋洋地欣赏着沈惊墨眼底的怒意。

沈惊墨再想杀他已经来不及了,强壮的白虎挡住他的去路,身后围聚着各种凶猛残暴的野兽。

“吼——!”

伴随着白虎的咆哮,所有猛兽同时发出愤怒的嘶吼,震得人耳膜发麻。

沈惊墨脱掉里面仅剩的一件衣裳。

他身材极好,体形修长匀称,线条流畅完美,随着他动作,雪白的肌肤可见淡青色的血管纹路,在阳光下的照耀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沈康不忘嘲讽:“怎么,是打算大干一场了吗?不过你这小身板,连白虎的牙缝都不够塞。”

沈惊墨咬破手指,目光凝视着沈康,狠狠擦掉唇边的血迹,露出恣意的笑。

他把血挤在衣服上,拿出毒粉倒在沾血的地方。

沈惊墨凌空而起,飞快将带血的衣裳击向白虎,顷刻间,白虎哀嚎着化作一滩黑水。

沈惊墨在兽群间飞奔,把它们引诱到有黑水的地方,接二连三的猛兽化作黑水。

“宫魂散!”

沈康目光凛然,那种霸道的毒,染血侵蚀万物,沾上一点便会化成一滩黑水,黑水同样带着侵蚀的毒性。

兽场的猛兽逐渐减少,沈康怒道:“来人!放箭!”

暗卫从各个地方涌出,手持弓箭对准沈惊墨。

沈康抬手制止他们,玩味道:“不急,慢慢跟他耗,你们只需要封住他逃生的去路,让这些畜生撕咬他,然后把他带到我面前,我要捅穿他的心脏!”

沈康摆弄手里带血的匕首,偶尔轻嘶一声,得知伤口未伤及要害后,他执意留下观摩沈惊墨受折磨的全过程。

因为动怒,伤口崩裂疼得他倒抽冷气,可看到沈惊墨终于被他打压,心里异常畅快。

沈惊墨除了要击退猛兽,注意地上的黑水,还得躲避暗箭。

身子尚未病愈,他已经有些气喘,侧身躲闪的时候,一支箭羽擦着发丝而过,沈惊墨心里一横,伸手握住。

箭羽冲击的速度摩擦他的掌腹,一瞬间鲜血淋漓。沈惊墨眼角抽了抽,晶莹的泪珠在眼眶打转。

他眸色赤红,折身把箭羽插入雄狮的身体,一下又一下,直到雄狮没了生息。

沈惊墨借住雄狮的尸体遮挡住自己,小心翼翼的挪动。

他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抵抗前后猛兽的攻击上,侧面突然扑过来另一匹雄狮。

沈惊墨反应过来已经为时过晚,大抵是知道无能为力,他四肢僵软跌倒在地上,大脑一片白茫,只能做出人类最原始的防御姿态,发出害怕的尖叫,双手挡住脑袋。

周围渐渐静了下来,沈惊墨放松身体,坦然接受自己期待已久的死亡。

不甘平凡却又无能为力的一生,好在这场回光返照的梦了却了他一些遗憾,收了该收的恶人。

沈惊墨苦涩一笑,梦醒了,他果真还是那个拼命讨好宋歧的可怜虫,都这种时候了,还幻想着宋歧及时赶到,在他面前搏杀猛兽。

不过,他要死了,宋歧此刻应该很高兴,所有人都会很高兴,终于不用再见到他了。

沈惊墨啊沈惊墨,魂飞魄散吧,千万不要有来世。

“墨儿!”

“墨儿!醒醒!”

沈惊墨感觉有人在大力摇晃自己,他好累好累,只想闭上眼睛睡下去,却受不住身上的摇晃与耳边焦急的呼唤。

沈惊墨掀开眼皮。

“墨儿。”宋歧喜极而泣,取下衣裳披在沈惊墨身上,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

沈惊墨茫然地环顾四周,地上是猛兽的尸体,周围多了许多人。

他不是箭羽穿心,被毒水侵蚀了吗?

梦还没醒?

沈惊墨一瞬间情绪上头,张口咬上宋歧肩膀,一边咬一边哭。

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不信我,我没有勾结太子害你。

我对你那么好,为什么别人三言两语你就听信别人的话了呢,朝我射箭的时候,你怎么不问问我的解释,你那么薄情,是没有眼睛没有心吗?

休了我杀了我啊!救我做什么!

沈惊墨想把这些话质问出来,可眼前的宋歧并非上辈子的宋歧。

“墨儿,不怕,不怕。”宋歧将他抱得更紧了,轻轻拍抚他的脊背。

沈惊墨哭了好一会儿,渐渐压下那些不该有的情绪。

他轻轻揪着宋歧衣裳,小鹿般清澈无辜的大眼睛扑眨,带着浓浓地鼻腔,“三殿下,我是不是咬疼你了?对不起,我真的好害怕。”

宋歧心疼回应:“不疼,墨儿尽管咬,我们已经没事了,不要怕。”

沈惊墨委屈点头,自责道:“堂叔想教我习武,让我跟这些猛兽对练,可是我连最基本的功夫都不会,堂叔应该很失望叭。”

他倏然紧张地抽身,“对了,那些是坏人,他们伤了堂叔!”

沈惊墨焦急地指向沈康身后的暗卫,泪水一滴接着一滴,“三殿下救救我堂叔好不好。”

宋歧轻叹一声,果真还是那个单纯的傻墨儿。

他舍不得他哭,想了想还是把真相压在心里。

面对沈康,宋歧面色沉如坚冰,不说墨儿生着病被强行带来习武,他连点功夫都不会,就被安排跟这些猛兽搏斗。

但凡晚来一步,后果他不敢深想。

今早回寝殿找不到墨儿,宋歧都快疯了,好在有人见到墨儿离开。他一时间不知道墨儿常去的地方是哪,只能先来将军府碰运气。

眼前一幕,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宋歧轻抬下颏,身后训练有素的侍卫们持剑上前。

沈康连忙制止,“误会误会,他们是我的暗卫,我们在教墨儿习武。”

宋歧冷声质问:“朝墨儿射箭也是练习的一部分吗?”

沈康硬着头皮点头,“这样才有挑战性,练习墨儿身体敏捷速度。”

“那些猛兽呢?”

沈康结巴道:“它们,它们突然失控了,我们这不,朝、朝那些畜生射箭救墨儿呢。”

宋歧点点头,“既然是这样。”他问:“我的人也想练练,你可愿意指导他们?”

沈康慌忙摇头,最终还是屈服于宋歧骇人的眼神下,被强行带向兽台。

宋歧检查沈惊墨的伤势,发现胸前一大片血迹不是他的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劫后余生般拍了拍自己心口。

沈惊墨盯着自己身上的血迹染到宋歧衣服上,对方皱着眉嫌弃的样子,无声地与宋歧拉开一段距离。

宋歧不允许他碰他。

沈惊墨垂眸,宋歧救了他一命,他暂且不计较过去的事。

“三殿下,府上可能没有适合您的衣服,不嫌弃的话,我带您去正堂休息,我出去给您买一件,至于我身上这件衣裳,我赔钱给您。”

宋歧察觉到他的有意疏远,颇有些无措,“墨儿,我不需——”

宋歧及时改口,这不正是可以和墨儿拉近关系的好时机嘛,他笑了笑,“衣裳的事改天再说,倒是你还病着,怎么不穿衣服?”

“被毒水腐蚀了,三殿下,你快提醒他们,兽台场上的黑水不能碰,是宫魂散。”沈惊墨说完反而自己先跑回去。

宋歧抓住他的手腕,触及掌心的鲜红,宋歧眸色沉了沉,给暗处的影卫传递消息。

“墨儿,已经有人去了,你身上有伤,我给你处理一下。”

沈惊墨想说不要,可掌心真的好疼,全身软软地随时都有可能撑不住,若是宋歧在,正好可以借用他的势力保会儿平安。

“劳烦三殿下。”

宋歧愣住,眼睛倏然一亮,唇角微微上扬,墨儿第一次没有拒绝他的请求诶。

宋歧笑盈盈道:“荣幸之至。”

寝殿内。

宋歧温暖的掌腹拖着沈惊墨的指骨,仔细地为他上药,在沈惊墨指尖颤栗时,宋歧的动作会放得格外轻。

他手上的伤看着吓人,实际上并没有伤到什么,宋歧处理起来额间还是沁出了薄汗。

宋歧轻轻朝它吹气,满眼心疼,“墨儿,疼吗?”

沈惊墨看着宋歧为自己忙上忙下,鼻尖是男人身上独有的冷冽气息,带给他莫名的安全感。

沈惊墨歪着脑袋,缓缓闭上眼睛。

宋歧包扎好后,欲检查沈惊墨的右手有没有受伤,却发现怎么也挪不动手,抬眸看去,沈惊墨紧拽着他的衣袖,双目微闭,鼻尖传出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宋歧扯了扯手袖,小声唤道:“墨儿。”

沈惊墨没有反应。

宋歧怕他睡不舒服,把沈惊墨脑袋往自己身上靠,这时他才发现,沈惊墨身上烫得惊人。

宋歧不敢耽搁,派人打来热水,一遍一遍替他擦洗身子。

宋歧是在一个大箱子里找到沈惊墨平日里换穿的衣裳。

清一色衣服叠放的整整齐齐,带着木质的檀香不见丝毫皱褶。只是指尖摩挲的触感并不美妙,褪去的颜色代表它们陪主人走过的许多路。

宋歧眼眶湿润,不敢想墨儿这些年过着怎样的生活,简陋的环境,朴素的旧衣,削瘦的身形……

他暗暗发誓以后一定好好补偿墨儿,宠他爱他护他。

宋歧找出干净的寝衣为沈惊墨换上。

沈惊墨高烧不退,处于昏迷状态,喂进去的药不过喉,宋歧只好就着碗里的汤药,嘴对嘴喂给沈惊墨。

他怕墨儿醒来怪罪他,在中间用一层纱布隔开,尽管这样,柔软的触感还是激起心中无限涟漪。

宋歧一直守到半夜,沈惊墨退烧,他可算松了口气,紧紧握住沈惊墨的手,等沈惊墨睡息安稳,宋歧掩门离开。

沈康被侍卫们打的鲜血淋漓,一口气全靠药物续命。

宋歧过来时不留余力踹中他肩胛,“你怎敢对墨儿使用宫魂散!”

宋歧说话的时候,不免带着三分颤抖,没有人知道,当从墨儿口中得知地上的黑水是宫魂散造成的时候,心口悸动的惊慌。

上一世,就因为此毒,他连墨儿的尸体都未能碰到。

沈康骨头断尽,强忍着痛苦摇头,他张嘴说话,只能呕出一滩黑血。

侍卫再次给他续命的丹药,吊着他最后一口气。

宋歧命他们组装出露出四肢的铁笼子,把沈康放了进去,在里面放上两条蛇,丢到兽台,让猛兽撕咬他的四肢。

完成一切,宋歧随便找了件沈惊墨的衣裳换穿,确保身上没有血腥味后,重新来到床边,裹着被褥把沈惊墨抱上回歧王府的马车。

侍卫回禀:“三殿下,属下放火烧了将军府最偏的一座殿宇,留有弟兄守着。不会殃及将军府。”

宋歧点头。

上辈子墨儿被流言蜚语困扰,这一世,他不希望墨儿再卷入各种流言与危险之中,早在昨日,派人封锁了宫宴上的一切消息。

然而宫宴实在热闹,风声走出,不免有人为了博眼球大做文章,给墨儿带来不必要的困扰,亦或沈氏留下的余孽肆意报复,墨儿性子纯良,可不得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宋歧大胆地替他做了这个决定,暂住王府,待风声过去,是去是留全取决于墨儿的决定。

宋歧心口隐隐刺痛,私心里,他还是希望墨儿能留在他身边,他抬手欲触碰沈惊墨睡颜,手悬于半空,却发现自己失了勇气。

在这时,宋歧注意到马车上多了一个奇怪的盒子,他随手打开,瞳孔骤缩,“来人!”

侍卫掀开车帘,“属下在。”

宋歧将盒子递给他,“把它烧了。”他顿了顿,回头看了眼尚在睡眠中沈惊墨,“今晚多派几个人,跟我出城。”

“遵命。”

*

沈惊墨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眼前熟悉而陌生的场景让他足足怔了好一会儿,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床侧余温。

冰凉的触感让他的心也跟着沉入湖底,宋歧还是一如既往要了他就不管不顾。

沈惊墨重新躺了回去,怔怔地看着房梁上雕龙画凤的刻印,大脑混沌掺杂着一些不该有的记忆,渐渐露出清明。

他不是在将军府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沈惊墨猛地起身,掀开被子,没有做那种事的痕迹。

沈惊墨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直到伺候梳洗的婢子进来,他快速穿好衣裳,就要离开。

婢子拦住他的去路。

沈惊墨不打算理她,绕路而行。

婢子道:“沈公子节哀,沈老爷勿入兽台被猛兽吃掉,您的妹妹沈小姐在宫中不慎溺毙,沈氏癫疯,将军府也因一场意外的大火被烧毁了。”

沈惊墨身子微微一颤,步子骤停,沈康被猛兽吃掉?沈宣娇溺毙?将军府被烧!

怎么感觉这么奇怪。

婢子安慰道:“沈公子,您不用担心,您虽然昏迷了一天一夜,好在有三殿下照顾,府医检查过了,退烧后并无大碍,也不会留下后遗症。”

沈惊墨万万不敢相信,一觉醒来,他不仅无家可归,还再次欠了宋歧一个人情。

婢子贯会察言观色,瞧他错愕不信的样子,都说亲人去世第一反应是不能接受,拒绝相信,更何况沈公子一下子面临了这么多灾难。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沈公子这么温柔的人为什么要经历这些,老天爷你看看你究竟在做些什么呀。

婢子红了眼眶,“沈公子您就放心吧,三殿下说他会替您料理好他们的后事,您莫要伤心,这半月住在歧王府,有什么不高兴的或者喜欢的,都可以跟我们说,切勿忧思过度伤了心神。”

沈惊墨抿了抿唇,当事人都没哭呢,怎么小姑娘先落泪了,为了维持自己对外的人设,不让旁人起疑。

沈惊墨开始酝酿情绪,可那些事对于他来说都是大快人心值得放鞭炮庆祝三天三夜的好事,满脑子都是该怎么庆祝。

他只能想些别的,生生抑制住想上翘的嘴角,“姑娘莫哭,沈某……唔…”

沈惊墨转过身,以手掩面,简直是老天爷都在帮他啊,他难过不起来。

婢子却以为沈公子太善良了,都这样了,还想强行牵出温柔的笑安慰她,她拍拍沈惊墨的肩,“沈公子也莫要难过,都会过去的……”

婢子恨自己嘴笨,到后面想不出安慰的话,默默陪伴了会儿,退了出去。转而跟其他人说起沈公子的事,人美心善。

一时间所有人都接受了三殿下带回来的人,睡了三殿下寝殿的事。

他们愿意接受沈公子是他们的歧王妃。

不过这些沈惊墨都不知道,为了不惹人疑,他只能待在宋歧的寝殿,唯一能解闷的,大概只有彼临宋歧寝殿最近的另一座殿宇。

温映池的住处。

一遍又一遍地让他保持清醒,他与宋歧,永远隔着鸿沟,他再不会因为这些廉价的好意与人情,失了心。

正午,宋歧进来吩咐仆人传膳的时候,正巧撞见沈惊墨失神的目光,回想起婢子的回禀,心中不由一痛。

墨儿何时才知道那些人不值得他悲伤,他这样,宋歧心里十分不好受。

“墨儿,过来吃点东西吧。”

宋歧笑意盎然,强势不容拒绝地带着沈惊墨来到桌边。

沈惊墨是有些的饿的,可看到饭桌上清淡的食物,不说菜样丑,明明有看到丰盛的东西不断送往温映池那里。

沈惊墨搁下筷子。

“墨儿,就算不想吃,也得多少吃一些,你不能饿坏了身子。”宋歧将菜品推到他面前。

沈惊墨心底不耐,见宋歧这般热切,到底是压住了怒火重新捏起筷子。

“不要光扒拉米饭,来,吃肉,多吃点肉,你看看你瘦的。”

沈惊墨将肉喂到嘴里,嚼了两下艰难下咽。

上一世,宋歧不待见他,府上的仆人们看眼色行事,也跟着不待见他,除了与宋歧同桌吃饭时菜品绝佳外,其余时候仆人送来的多是残汤剩水。

为了省钱,他坦然接受,比这难吃的他都吃的多了,只是当他抬头看到宋歧好似期待他出糗,戏耍他的目光,积攒了半个上午的怒火终是没忍住。

“宋歧,你未免欺人太甚了吧,拿这种恶心的东西恶心谁呢?”

宋歧愣住,“墨儿,不是的。”

沈惊墨反问,“不是?我用脚炒都比这个好吃,难道你偌大的王府做不出一道人能吃的菜?”

宋歧沉默。

沈惊墨嗤笑,“你要是实在不喜欢我,迫于外界的压力不得不好人做到底,你直说,我走就是,何必拿这种东西来膈应我?”

“今日.我告诉你,我不是不能吃这些,但不代表我只配吃这些。”

沈惊墨鄙夷道:“你这样做,畜生!”

沈惊墨拂袖起身,决绝地就要离开,刚迈出两步,宋歧从后拽住他的手腕,低声询问,“墨儿,真的很难吃吗?”

宋歧神色哀伤,“我第一次下厨,我以为你会喜欢。”

沈惊墨:“……”

宋歧由衷道:“墨儿,对不起,我没有想膈应你。”

宋歧握住他的手加重了几分,“我也没有迫于外界的压力去做这些,我是真心的,我喜、”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盖过宋歧的声音。

玄关处的大门由外推开。

“墨儿。”

严帝人未至声先到。

走进来,先是一怔,目光迟疑地看着他们二人相握的地方。

沈惊墨回神,抽回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免礼,免礼。”严帝摆了摆手,拉着沈惊墨入座,上下打量,“怎么这么快就下床了?听歧儿说沈康把你丢进兽台与猛兽搏斗,可有伤到哪里?”

沈惊墨唇角牵起一抹极浅不乏礼仪的笑,“多谢陛下挂念,昨日多亏三殿下出手相救,草民没有受伤。”

严帝不悦地蹙眉,“那个沈康!”

他握住沈惊墨的手,幽幽叹道:“还好你没事,不然朕都不知道该怎么给沈玄交代。”

沈惊墨谦让道:“草民不敢当,犹记得小时候被恶狼追咬,幸得太子殿下出手相救,射中恶狼后腿,得以捡回一条命,昨日命悬一刻,三殿下舍身护住草民。”

“陛下与诸位殿下给予的恩德,草民没齿难忘。”

严帝抓到关键点,追问:“是将军府第一次届办搏斗赛的那次?”

沈惊墨点头。

严帝震惊:“那小孩是你?朕怎么记得,当时朝恶狼射箭的是、”

严帝看看皇后,又看看宋歧,他记得那次好像是歧儿搭箭救了个小孩,当时歧儿性子冷漠,行事狠戾,失去了同龄人该有的天真与活跃,太医说要常带他去热闹的地方。

然而搏斗第一项就是贱奴与猛兽之间的追逐做开场节目给观众助兴,当严帝看见有小孩的时候也颇为震惊,想着都是贱奴之子最终还是没有阻止。

千钧一发之际,是歧儿夺过侍卫长弓,铆足了劲射出,急急忙忙朝那小孩冲去,一路护送,等待府医到来,见小孩得到救治后,隐入人群悄声离开。

这件事证明了歧儿不仅不是冷漠无心之人,还是个不贪名利见义勇为之辈,严帝记得格外清楚。

严帝还想再说什么,宋歧无声摇头。

解释这些有什么用呢,适才惹墨儿生气,现在突然说这些,只会让墨儿难堪,徒增厌恶罢了。

严帝却误会了他的意思,露出赞赏的笑。

哪里见到宋歧这么在意一个人过,从小就会给自己找媳妇,不愧是他老宋家的血统。

三人私底下的互动,沈惊墨尽收眼底。

大庆国立长为储君,太子生母身份卑微,为生储君使了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因此太子的出生一直是盘垣在严帝和皇后心中的一根刺。

宋歧与太子的争夺暗暗进行,这时候提太子,实在不妥。

若是再被宋歧误会他和太子勾结,如今寄人篱下,那是连跑得地方都没有。

沈惊墨抬眸瞟了一眼宋歧,不料宋歧也正看着他,沈惊墨转头错开。

俩小子眉来眼去,谁也不主动看得严帝心里那个着急。

“墨儿,太医说你心中郁结,忧虑过多,有一件事你必须知道,沈氏夫妇是罪有应得,他们勾结外宦,罪不容诛,沈家世世簪缨,怎能容忍他们玷污。”

沈惊墨疑问:“勾结外宦?”这是他所不知道的。

严帝轻点下巴,嘱咐道:“你好生在歧儿这养着,有空就让歧儿陪你到处走走,游山玩水,大胆去做,其他事朕会派人处理。”

“陛下。”

严帝拍拍他的手,“心中积郁不是什么好事,万一过渡成那种病,可是要被天下人咒骂。”

沈惊墨微垂眼眸,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

严帝长叹一声:“所以呀,莫要多想,把握当前才是最重要的,来,先吃饭。”

早在帝王进来,守在外面会观事的婢子已经上了新的碗筷,皇后体贴地为二人布菜。

严帝笑眯眯询问沈惊墨如何看待宋歧的为人,未等沈惊墨回答,严帝脸色倏然一变,把口中肉菜吐进了骨碟。

这时他才看清饭桌上毫无食欲食难下咽的饭菜。

“这些是什么东西!”

严帝蹙着眉,不满地质问宋歧,“你就给墨儿吃这些?”

“这种东西是人能吃的吗?来人,把今日做饭的厨子叫过来,朕倒要看看他安的什么心!”

帝王动怒,候在外面的婢子匆忙进来跪地求饶。

严帝不悦道:“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婢子难为情地看着宋歧,“是…是……”

“父皇,饭菜是墨儿做的。”宋歧手指沈惊墨,大言不惭道:“您可别再挖苦了。”

严帝显然不信,见沈惊墨呆呆好似被吓傻的样子,他才尴尬地轻咳,“朕就说嘛,好久尝到这么绝美的菜品了。”

沈惊墨,宋歧:“……”

婢子重新上了副碗筷,严帝强忍着不适吃了几口,道:

“墨儿手艺不错,以后这种事交给下人来就好了,何必自己动手,这万一烫伤切伤,歧儿,墨儿生着病,你怎么不知道拦着?”

宋歧回道:“墨儿本意是想让我尝尝他亲手做的东西,我拦着不好吧。”

严帝语噎,很快露出欣慰的表情,不愧是他的种,发展速度值得表扬。

为了不浪费墨儿的心意,严帝命令必须吃完。

皇后心疼,不再给墨儿夹菜,以沈惊墨生病为由,让人把他的饭菜换成鲜粥和一份甜美可口的糕点。

严帝皇后拼命吃,这大概是他们这辈子吃过最苦最难吃的东西了,脸上却始终没有痛苦的表情,还会时不时夸上两句。

沈惊墨捏着玉匙的手有些颤抖,比起沈氏时常的动辄打骂,严帝和皇后的关怀让他心里别是一番滋味,眼睛酸涩。

他怕被笑话,偷偷擦掉眼眶拢含的水雾。

沈惊墨舍不得严帝和皇后受食物摧残,早在前面就与宋歧撕破脸皮了,宋歧还把做出这么难吃的东西的锅扣到他头上,他自然也不怕得罪宋歧。

把手中玉匙换成筷子,给宋歧的碗里夹了许多菜。

沈惊墨展露笑颜,“三殿下,这是墨儿亲手为你做的,你喜欢吗?”

宋歧猛一抬头,对沈惊墨夹菜颇有些受宠若惊,沉默良久才压下心底的波涛骇浪。

“自然喜欢。”

沈惊墨不紧不慢继续夹菜,“喜欢吃那就多吃点。”

这一幕被皇后看在眼里,她暗中推了推严帝,两人心领神会,放下筷子,悄悄退了出去。

可能是自己炒得饭菜都会觉得可口,宋歧津津有味整整吃了两碗米饭。

看他吃的这么香,沈惊墨都要怀疑是不是他的味觉出了问题,不信邪地夹了菜喂嘴里,还没嚼两下就吐了出来。

宋歧递过去一张锦帕,“墨儿,不能吃便不吃,不要为难自己。”

沈惊墨没接,竟不知宋歧也是喜欢演戏的角色,用着无辜可怜的话语,谋算最卑鄙的行径。

但是沈惊墨累了,他已经不屑于在宋歧面前继续伪装。

他毫不掩饰眼里的敌意。

若是今后他们二只能当仇人,宋歧胆敢动他,他绝不会客气。

沈惊墨起身,身子却像是黏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沈惊墨试了好几次,皆是徒劳,当他发现嘴巴不能张开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得按照上辈子的轨迹活动了。

按照那个时候,他现在已经被赐婚,住在歧王府。

这个把他困了一世的地方,重生了还要被继续困在这里,沈惊墨气愤地想掀桌,目光像两把冰冷的刀逼射宋歧。

宋歧捂住心口,墨儿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呼吸困难。

“墨儿,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难吃的饭菜是你做的。”

他故意这般说,是从太医那得知墨儿肠胃不好,必须按时用膳。而父皇母后也绝对会因为菜是墨儿做的而留下,带着墨儿一起吃饭。

宋歧诚恳道:“墨儿,我可以给你补偿,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沈惊墨略怔,他真的是宋歧吗?

为了试探这句话的可信度,沈惊墨开口道:“什么要求都可以?”

宋歧点头:“只要墨儿开口,我一定全力以赴。”

“我们成亲。”

宋歧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问了第二遍,“墨儿可否在说一遍。”

沈惊墨一字一顿道:“我要与你成亲。”他说完双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腾起一抹薄红。

沈惊墨尽量忽略身体上的紧张与羞赧,迈着盈盈步伐来到宋歧面前,指尖宛若游蛇从宋歧的脖颈滑到小腹,轻轻打了个转,作势继续向下。

宋歧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声音喑哑,“墨儿莫要戏耍我。”

我会当真。

沈惊墨勾出花痴的笑,轻薄地用另一只手挑起宋歧下颚,身子主动贴向他。

“三殿下身姿伟岸,俊美如斯,在床上肯定勇猛如虎,墨儿仰慕三殿下已久,不知殿下给不给这个机会,让墨儿成为殿下的床上宠物,日日夜夜喂养墨儿,让墨儿在殿下身下绽放。”

沈惊墨说完,全身通红如九月的石榴。

尽管内里羞到不行,却还是坚定地没有退缩,好似下一秒就会主动亲上去。

他觉得自己一定恶心到宋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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