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5-05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桂花铁皮盒 主角：江离 乌野
“爷爷，你不要总是无视阿野嘛。”江离趴在病床前有点不满地说道，“再怎么说，我们都结婚了，这个面子你不能不给吧爷爷。”
“那小子有什么好，”江老说，“当初那个张家的小子我看就挺好......”
“爷爷！”
“好了好了，爷爷不说了，你喜欢就行，真是的。”江老嘟囔。
“再说了，当初不是爷爷非要我结婚的吗？”
“爷爷当时不是怕走了之后留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也没个人搭把手......”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巨大的水族箱玻璃面前，幽蓝的水纹波动着投射到他们的身上，仿佛与面前的水底世界融为一体。
一只身体修长的鲨鱼慢悠悠地游弋，江离举起手机给它拍了几张特写。
“当时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应该和父母团聚了吧。”江离把头抵在玻璃面上，眼里映着粼粼水光。
事情的开端就是江离的舅舅认回了一个私生子，名叫方邓。他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因为江离的舅舅和他母亲只是逢场作戏，根本懒得管这个便宜儿子的死活，只是吩咐人把他送养给一对没有孩子的夫妇。
后来那对夫妇意外得子，对他便不太上心了。方邓常年逃学认一些社会青年当大哥，还去赌场给人当打手，就这么混到了成年。
江离舅舅家原本生了一儿一女，只是那个儿子是个二世祖，跟他的猪朋狗友打赌赛车出了事故，从悬崖上直接掉下来。
老年丧子，方邓才被认回来。
可谁也没想到，认回来的是个恶鬼。把自家的财产都挥霍完后，又盯上了江家。
当时江离在外留学，不知家中发生了大变故，等他受到消息想要赶家的时候，一辆失控的桥车直接撞上了他所坐的出租车。如果不是千钧一发的时刻被乌野护住头部，他可能当场就死亡。
在医院昏迷那段时间，父亲心脏病发作去世，母亲哀毁得疾几殆。
只要江离一死，方邓就理所应当继承江家的财产，于是他就跟疯了似的派人去追杀江离。
江离被逼得像只丧家犬一样在异国他乡四处逃窜，中途还被方邓的人放的毒蛇咬到腿截肢了。
有一次他们为避开那几个杀手躲到一个水族馆里头。
乌野抱着他藏到一丛金属制成的珊瑚树里，两人紧张得满头大汗，盯着那几个像鲨鱼幽魂一样走来走去的人，大气也不敢喘。
也不知道哪里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那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江离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逃不掉了，他用气音对乌野说:“别管我了，你快走。”
他知道他们的目标是自己，不想连累乌野。
但是乌野没说话，反而捂住他的嘴，抱着他闪进旁边的隔间。那里是个小型的海洋体验室，墙上贴着贝壳礁石一类的装饰品。乌野单手带着他攀上去。
江离能感受到乌野费力的呼吸声，抱着他的手臂肌肉绷得很紧，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你别管我了。这句话他说了无数次，但是乌野一次也没回应，只是用行动告诉他，我永远也不会丢下你。
乌野一点点爬上天花板，把自己和江离的身体隐循在角落里。他们刚刚稳住身，那几个人就走进来了。
乌野一手紧紧抓着头顶的石料，两脚踩着角落里的两盏贝壳灯，整个身体半仰朝上，把江离牢牢护在怀里。
江离僵着身体，连呼吸都是缓缓的，生怕再给乌野加重一丝一毫的负担。他睁着眼，越过乌野的肩膀紧紧盯着那几个搜罗的人，片刻也不敢眨眼。
短短的几分钟过得无比的漫长。
忽然，一滴水落到江离的额头上，江离吓了一跳，但仍不敢动。
接着又一滴，两滴。
不对，那不是水。它带着些许的温度，暴露在空气中后有种黏稠的触感，还隐隐散发着铁锈味。
这是......
等那几个人终于离开后，乌野才带着江离慢慢爬下来。一落地，江离借着外面的一点点灯光，看到了乌野的左手臂都是血。
“小事，被石头磨破了而已。”乌野毫不在乎，继续抱着江离离开了那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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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当时丢下我，我也绝不会怪你的。”
江离回头对他笑了一下。
乌野面无表情地回望他，好像在说:“你开什么玩笑。”
虽然对江离来说，乌野是最好的安眠药。但是这个安眠药偶尔也会失效，比如说现在。
江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乌野抱着他，大手帮他揉着残肢:“是这里痛吗？”
刚截肢的时候，江离被幻肢痛折磨得睡不着觉，乌野就帮他轻轻按摩那个地方，久而久之就成了他一个习惯。只要抱着江离，他的手就会不自觉地往那里按揉。
“不是。”江离靠在他的胸膛上，过了会，他还是觉得有点烦躁，想找点事做，便伸手去摸手机。
乌野半起身摁亮台灯。
江离漫无目的地刷了一下微信，觉得无聊，手指不小心滑到相册。
上午去水族馆倒是拍了不少照片，他随意地翻看。
他盯着那张鲨鱼图片看了一会儿，想退出来关掉的时候，忽然留意到鲨鱼旁边的玻璃面映衬着半张人脸。
那是站在他身后的乌野的脸。
那双熟悉的眼睛盯着他，但是里面蕴藏着的暗流汹涌的情绪却是陌生的。
黑沉沉的瞳孔在深蓝色的水波中显得晦暗不明，但是其中流露出来的欲望过于赤裸过于明目张胆，几乎把想要将面前的猎物拆吞入腹的冲动化为了实质。
任何人都不会傻到以为这双眼睛的主人在看他的兄弟。
江离心一慌，差点握不住手机，他下意识抬头朝乌野看过去。
幸好乌野没有用照片里的那种可怕的眼神看他，而是低头摩挲着他的残肢。
他默默关掉手机，脸上没有什么异样，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灯熄掉的那一刻，他忍不住想，阿野此时此刻，又是以什么样的目光在看着自己的呢？又有多少次，乌野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脱下了那张伪装的面具呢？
乌野拥着他，炽热的胸膛贴着他单薄的背。他就像他的铠甲，他的后路，只要有他在，江离就永远不会冷，永远不会怕。
可是，如果有一天，两人之间的窗户纸捅破了，他们就再也没有可能像现在这样，可以毫无顾忌地拥抱了。
甚至，乌野还会因此而离开他。
江离只是稍微设想一下那个画面，那处贴着乌野的后背突然开始作痛，类似被人剥皮撕肉般的痛楚。
不行。不可以。
他冷静地想，要保护好那层窗户纸。
他即将失去爷爷，如果再失去乌野，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