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易炸

精彩段落

重新订好的那份蛋糕,依旧无人问津。

“陈青敛!我问你,你他妈是不是活腻了?”

因为精虫冲脑,陈青敛昏迷了两天,一分钟前刚醒,钟子骞压制的恐惧和怒火总算有处宣泄。

陈青敛大脑还处于混沌状态,阖上眼缓了缓,重新睁眼,动作迟缓地扫视一圈病房。

“小...白呢?”陈青敛干涩开口,声音虚弱。

“以为你没救,伤心欲绝跳海了。”钟子骞见人无视他,气到口不择言。

陈青敛一个眼刀杀过来,钟子骞怂了,讨好般给他喂了点水,如实回道:“不眠不休守你两天,冯叔好说歹说请回家休息了,刚走没多久。”

这两天白雾肯定慌乱又自责,陈青敛神情柔和下来,让钟子骞打电话告诉对方他醒了,乖乖在家休息。

钟子骞挂断电话,朝他耸耸肩,不出所料道:“白雾回来了。”

陈青敛也不例外,只是有些心疼和无奈。

单人病房安静了几分钟,最后还是钟子骞打破宁静。

“老陈,你太冲动了。”

陈青敛沉默片刻,黑眸看向对方,“子骞,我也是男人。”

确实是这样没错,任何男人面对喜欢的人都有忍不住的时候,更何况陈青敛已经忍好几年了,但钟子骞依旧不赞同。

“你的身体状态你自己清楚,出差几天,本来就不舒服吧?还敢......咳剧烈运动,白雾也不阻止,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们什么好,还好这次有惊无险。”

“不怪他,”陈青敛不愿透露是白雾下药勾引,主动揽下全部罪责,“是我食髓知味。”

随着话音一同落下的,是病房门打开的声音。

白雾呆愣地握着门把手,脸上的红晕从脸颊攀爬至耳根,四肢百骸都烧了起来。

钟子骞咳嗽两声,说去给陈青敛开点药,更多原因是不想留在这儿吃狗粮。

临走前还不忘提醒陈青敛一句,“悠着点啊。”

白雾侧身让钟子骞离开,关门进屋,在床边坐下。

低着头,愣了大概一分钟,握住陈青敛正在输液的左手,触感一片冰凉。

“啪嗒”,一滴眼泪在落在手背上,炸出水花。

“先生,对不起......”白雾自责道。

“对不起什么,”陈青敛轻捏他的手指,“后悔了?”

“嗯后悔,”白雾感觉到陈青敛握住他的手紧了紧,还未完全退却的红晕又加深几分,声音小得仿佛自言自语,“该等先生身体好一些再...勾引的。”

陈青敛从胸腔里泄出笑声。

先生这是在嘲笑他吗?

是吧。

白雾有些恼,撩起眼皮瞪了他一眼。

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尾泛红,不像生气,倒像是明目张胆的引诱。

陈青敛眸色咽了咽,喉头滚动,视线往下,看到白雾眼下的青紫,开口道:“上来躺下。”

“啊?!”白雾又惊又慌,立马松开握住陈青敛的手,拽紧自己的衣领,严词拒绝,“你身体还没好,不可以!”

陈青敛无语,这孩子脑袋瓜一天天尽想些什么。

“陪我睡会儿。”陈青敛说。

“......哦,哦!”白雾会错意,简直羞得不敢见人,脱鞋翻身上床,在另一边躺下,把烫红的脸藏进被子里。

“小白,出来,”陈青敛收了笑,恢复往常的沉着温和,“别闷到。”

白雾没动,难得不听话。

没办法,陈青敛只能亲自动手,用了几分力把被子扯下,白雾眼里含水,猝不及防和他四目相对。

相视的这近半分钟,时间似乎静止了,空气里腾升起暧昧因子,呼吸都变得黏腻。

他们很自然的靠近对方,两唇相碰,接了一个绵长轻柔的吻。

到这一刻,白雾才敢百分百确定,陈青敛是真的爱他,不是欲望驱使,不是为了安慰。

他浓厚的爱意,都藏在这个吻里,用他全部的温柔与耐心。

陈青敛被钟子骞和白雾联手,强行住院半个月,期间就算要工作最晚也不能超过十点钟。

换做以前,让陈青敛十点就关灯睡觉基本是不可能的事。现在有白雾管着,再加上他有了好好调养身体的决心,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出院那天,白雾先把行李提上车,病房里就剩陈青敛和钟子骞。

对于自己这个发小,钟子骞很多时候都有心无力,陈青敛看着温和没脾气,可事实上,比谁都固执。

一直以来,陈青敛的求生欲其实很低。

钟子骞父亲在世的时候,曾断言陈青敛活不过三十五岁,长期的乱用药物和身体虐待,引发一系列后遗症,免疫力低下,极其容易生病。这些年也进过几次ICU,所幸都有惊无险,平安度过。

可是自从其父亲去世后,还未毕业的陈青敛接手公司,随着工作的增加,休息时间的急剧减少,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

不管他们怎么苦口婆心,陈青敛从来不当回事,就好像世上已经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坚持吃药和定时检查,就是对关心他的人最大的交代。

没想到老天爷眷顾,送来一个白雾。

陈青敛竟然主动提出更新治疗方案,并承诺全力配合,钟子骞当时很没出息的红了眼,可算等到这句话了。

只要陈青敛有战胜病魔的毅力和决心,钟子骞会拼尽全力延长他的生命。

三年的时间,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陈青敛积极治疗,白雾研究生毕业后到公司帮他,时刻监督他劳逸结合,不再熬夜工作,身体确实逐渐在恢复,没有再发生因为做爱而昏迷三天这样的囧事。

白雾在这三年里,体会到了寻常人的恋爱,频繁地牵手、接吻、做爱,每天都仿若浸泡在蜂蜜罐里,从里到外沾满糖浆。

白雾以前从未奢望过,自己能有这么幸福的人生,就像是提前预支了后半辈子的幸运。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爷突然反悔,要收回他现在拥有的一切,企图夺走他最宝贵的人?

立秋那天,是宁秋的生日。

白雾和陈青敛带上礼物,相携前往疗养院。

宁秋坐着轮椅,在树荫下等待。不多时,视线里出现两道熟悉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

当初绝望之际,陈青敛突然出现,解救困于沼泽的母子。宁秋当时心里就在质疑,真的有人愿意无条件帮助别人吗?

丁志诚就是一个惨痛的例子。

她不愿白雾步入自己的后尘,却又无能为力。前两年每每想起,宁秋就会陷入无尽的悔恨自责中,她这个母亲从未称职。

好在白雾比她幸运,陈青敛也不是丁志诚。

丁志诚......

我还能相信你吗?

宁秋握紧衣兜里的东西,思绪飘远,心中那把天秤不受控制地偏移。

“妈,怎么在外面?当心中暑。”白雾小跑上前,双手握住轮椅把手,往楼里推。

虽已立秋,但八月份的海城仍处于盛夏,太阳晒人。

宁秋回神,笑着抚上白雾的手,嗓音温温柔柔:“妈妈不热,瞎操心。”

怎么可能不操心,能让白雾担心的,也就这么几个人。

白雾和陈青敛陪了宁秋一天,晚上临走前,宁秋把人叫住,一人递过去一个平安符。

“妈妈现在不求别的,只希望我的孩子平安健康,”宁秋拉起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眸中含泪,“青敛,白雾交给你,我放心。照顾好自己,好好待他,一定要长长久久相伴,不要变。”

“一定,一定不要变啊。”

陈青敛和白雾相视一眼,握紧手中宁秋的心意,承诺道:“您放心,我不会变。”

陈青敛和白雾很看重宁秋送的这份心意,随身携带,可谁都没料到,平安符会变成送命符。

宁秋生日第二天,陈青敛就出差了,白雾独守空房半个月,今晚的飞机回来。

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白雾在去机场的路上被迷晕绑架,醒来时浑身酸软无力,眼前迷蒙一片,嘴被胶布封死。

待清醒些,白雾发现自己双手被吊起来,绑在一个木头架上,对面拿着注射器往自己身上扎的绑匪,就是消失多年的丁志诚。

那人在吸毒。

即使脱离丁志诚六年,白雾对他的恐惧仍然存在,它就像刻在骨子里,不会随着时间消逝,尤其意识到对方此刻在做什么,白雾更是不寒而栗。

注射完一剂,丁志诚拔掉针头,盯着白雾看了半晌,突然把注射器砸在他身上,看着对方害怕得瑟瑟发抖,阴恻恻地笑了。

当初的英俊挺拔消失不见,丁志诚现在瘦得不成样子,两颊深深凹陷,双眼大而突出,配上他不怀好意地笑,活像从地狱里爬上来索命的厉鬼。

“乖儿子,这么久没见,想爸爸了吗?”前一秒还笑着,后一秒就变了脸色,恶狠狠道,“这几年你们娘俩日子倒是过得滋润,靠上一根大树,而我呢!我他妈过的是什么日子!我白白养了你们这么久,要不是你们,我的公司不会垮!我的人生不会这么糟糕透顶!活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死样子!”

“凭什么,凭什么?!都怪你们,都怪你那姘头,是他毁了我!咳咳咳.......”

丁志诚猝然咳嗽起来,好几分钟不停歇,脸色不正常的涨红,仿佛下一秒就会因此窒息而亡。

对方提到陈青敛,白雾才知道方才的恐惧根本不算什么。

不要...不要牵涉到先生!有什么冲我来,不要伤害我的先生。

可是白雾说不出话来,只能从喉咙里泄出一连串急切的闷哼。

丁志诚享受极了白雾这副姿态,慢慢靠近他,把玩手里新的注射器,针头触上白皙细嫩的肌肤,轻而缓地上下游走,最后停在白雾被绑住的手腕处,用力按了按。

白雾挣扎着往后倒,止不住地发抖。

“乖儿子,怕什么啊,爸爸不会伤害你,”丁志诚拿开注射器,状似亲密的跟他咬耳朵,“我们叫上你男人一起来玩好不好?”

眼泪和虚汗沾湿白雾半张脸,他拼命摇头,主动把身体靠近注射器。

丁志诚看出他的意图,不高兴地说:“别抢食,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了。”

把东西拿远些,丁志诚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出现一张地图,两个红点即将重合,他夸张地手舞足蹈,“来了,我的玩具快到咯。”

“你们陪我一起下地狱吧,哈!”

空旷黑暗的破旧工厂,只剩下丁志诚一阵一阵神经质的大笑。

白雾绝望地闭上眼睛,牙齿咬住舌头。

是不是只有他死掉,先生才不会被受制于这个疯子。

如果仅剩这项选择,那么他毫不犹豫。

......

三天后,白雾驱车离开医院,回了趟岷山别墅,从陈青敛的保险柜里取出一个绒面小盒子。

刚放进口袋里,就接到钟子骞的电话,说陈青敛醒了,让他赶紧回医院,去见先生最后一面。

白雾不相信。

从事发到今天,他都不相信陈青敛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明明前几天,他们都说好了,等过几年,陈青敛四十岁的时候,他们就退休,把公司交给培养的人才,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宜居城市,好好享受生活。

可是,意外总是比明天更早来,快得白雾根本措手不及,不愿面对。

气喘着跑到病房门口,冯叔吴婶、许良文等一行人站在外面,悲伤席卷整个走廊,看到白雾的身影,都把视线移到他身上,却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他们都知道,没有人会比白雾更难受。

白雾不敢进去,手颤得打不开房门。

门从里面打开,钟子骞和祁震从里面出来,眼睛都泛着红,侧身让他进屋。

回光返照一般,陈青敛手上恢复点力气,冲白雾招招手,那双看着对方时,永远温柔的眼睛,到此刻也不曾有丝毫减弱。

无声在说:宝贝,过来。

白雾不想哭的,真的不想。

但是一和陈青敛对视,他便怎么都忍不住,眼泪簌簌往下掉,嘴里泄出绝望无助的呜咽,嘴里的伤因此牵扯,于是他哭得更凶,视线模糊地一步步靠近陈青敛,脱鞋躺到他身边,紧紧抱住。

“先生...你有想过娶小白吗?”白雾舌头有伤,短短一句话说得艰难。

身边的人没有回应,一只温暖干燥的手一下下轻抚着他的后脑。

“你想的,我知道,”眼泪一直在掉,白雾此刻却挂着笑,“我经常在想,先生戒指都定做好了,到底什么时候跟我求婚呀?我以为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就不着急,沉默又期待地一直等,一直等......”

“可是到现在...我都还没等来。我等不及啦先生,小白现在就想嫁给你。”

白雾坐起身,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戒指盒,取出大一些的那枚戒指,水汽氤氲地凝视陈青敛,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好看一些,“先生,娶我好不好?”

陈青敛眸中的温柔渐渐变成沉重哀痛,还有掩藏在深处的强烈不舍。

他和白雾的路走到尽头,不舍得连死都带走他的下半辈子。

“你不答应,我就从窗户跳下去。”现在最了解陈青敛的,莫过于白雾,一个眼神他就能看出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陈青敛的病房在十五楼,白雾这句话说得很平静,但他丝毫不怀疑其真实性。

陈青敛配合的相互带上戒指,白雾曲起食指,轻轻敲了敲另一枚。

“礼成,”白雾真心实意地笑了,“新婚快乐,现在先生真的变成小白的先生了!”

片刻后,陈青敛的手渐渐失去力道,鼻尖的呼吸也愈来愈弱。

白雾慌乱地伸手按铃,被陈青敛拉住手腕。

“小白...好好生活,忘了我。”

“不要!先生不要......不要离开小白,不要丢下我。”白雾慌乱无措地反复搓着手心渐渐失去温度的手。

“宝贝,答应我......”

陈青敛吊着最后一口气,不断重复那三个字,仿佛对方不答应,即使是死,也不会瞑目。

白雾痛不欲生,他知道现在的先生很痛苦,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先生难受。

“好...我答应你,会好好生活,忘记你。”

陈青敛笑了,呼吸渐弱,慢慢阖上眼,眼角滑下一滴泪。

这是陈青敛留在世上的最后一点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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