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5-01 来源：废文 分类：现代 作者：艺术家脾气 主角：陈烨 倪南
陈烨
……
倪南
分班名单上，倪南看见自己的名字和陈烨出现在一个班里，一个头一个尾，他和余露露默契对视。
“我有点想哭。”余露露说。
“加1。”倪南立马眼泪汪汪。
余露露拽着他离开人群，恨铁不成钢地说：“真出息！”出学校门，余露露头一甩，“走，姐请你吃冰淇淋，庆祝你靠努力学习终于向喜欢的人迈进了一步。”
倪南喜欢陈烨。
他高二转到这个学校，第一次参加升旗仪式的时候，陈烨旗下演讲，倪南站在队伍的最后一排，前面的高个子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听到陈烨的声音。
早起困乏的他立刻就清醒了。
他踮起脚，隔着很远的距离和密密麻麻的后脑勺看到了国旗下的陈烨，第一次觉得校服好看。
后来余露露告诉他陈烨是年纪第一，大学霸，数学竞赛常年一等奖，如此种种，颜性恋加智性恋的倪南自此坠入暗恋，一发不可收拾。
陈烨在一班，这让倪南发愁，因为他在五班，他不认为陈烨会喜欢一个学习不好的人，就算陈烨喜欢，他也觉得那样的人配不上陈烨。
所以倪南决定好好学习进一班，他告诉余露露这件事的时候他们正在上午自习，余露露正在偷偷喝奶茶，听到之后差点一口奶茶喷到他脸上。
“你？进一班？”余露露的表情很夸张，她毫不留情地揭他的短，“南南，你上次模考数学考了多少分？”
倪南翻开画了很多叉的卷子，捋平，拿出笔，端正许久说：“只要努力，一切皆有可能。”
余露露感受到了他的认真，收回嘲笑，第一次觉得爱情伟大。
自那以后倪南早读不再打盹，晚自习不再早退，课间几乎长在学习委员的桌前，一天跑十次数学老师的办公室……
勤奋刻苦，坚持不懈，终于一步步进到了一班，尽管是最后一名。
“怎么办？”倪南手捧着一个比脸还大的冰淇淋桶，是他最爱吃的口味，现在却难以下咽，因为他突然紧张了。
“我该怎么自然又不失礼貌地加到他的QQ，目的性会不会太明显啊。”他问余露露。
巧克力见底，余露露抬头，“陈烨长得像还在用QQ的人吗？南南，你对微信过敏啊？”
她抽了张纸巾擦嘴，冰淇淋盒子也丢进垃圾桶，继续说：“你的目的性从一开始就没有隐蔽过，别想太远，第一步，”她正色到，“先和他坐同桌。”
倪南恍然大悟，大夸特夸余露露，“你好聪明啊！等你大学毕业了我让我哥娶你！”
“谁要当你嫂子！”余露露凶到，又给他出主意，“近水楼台先得月，你让他给你讲数学题，讲完数学讲语文，讲完语文讲英语，讲完英语差不多就可以讲讲感情了。”
“天！”倪南眼睛亮起来，激动得好像已经和陈烨在一起了，“还能以谢谢他为理由给他带早饭，林颂每天就给班长带早饭，不到一个星期他们就在一起了！”
“就是就是！”余露露猛点头，对倪南举一反三的能力感到欣慰，“但是别太着急，不能上赶着，要欲擒故纵，忽冷忽热……”她手伸到倪南面前做法一样抓啊抓，像给倪南洗脑。
倪南皱起眉，不懂，“但是我喜欢他，为什么要忽冷忽热。”
“因为给出全部是不会被珍惜的。”余露露像个哲学大师。
倪南默默推开冰淇淋凑到她跟前，“展开说说。”
……
两人在校门口的哈根达斯吃完了冰淇淋，商量完了作战计划，然后坐公交各回各家。
第二天报名的时候，倪南一直在找陈烨的身影，最后所有人都报完了也不见陈烨出现。
“同学，”他叫住从办公室出来的一个人，问他，“那个，陈烨没有来报名吗？”
被他叫住的是班长，一直在一班，看到他的时候眼睛一亮笑着说：“他应该在打工，我帮他登记了，你是倪南吧！”
“啊，是。”倪南不知道班长怎么会认识他。
“你真白啊，头发自来卷吗？哈哈哈好可爱。”班长非常自来熟，靠近揉了揉倪南乌黑的卷发，像rua一个洋娃娃。
倪南缩起肩膀躲，拨弄额前的头发，他不喜欢自己的自来卷，总觉得很幼稚，暑假他打算拉直的，但是到了理发店tony说他这样更好看拉直了就没特点了，耳根子软的他便听了，没想到第一天就遭人毒手。
“我叫康嘉。”班长揽着他的肩向他伸手，“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倪南佩服康嘉的社交天赋，觉得他好热情，简直让人难以拒绝。
他回握，刚准备张口自我介绍，一只手伸到他们之间，将康嘉拨开。
“下午上课吗？”梦里出现过太多次的声音距离极进地落在倪南耳边。
他在震惊中回头。
陈烨匆匆赶来，校服外套洗得崭新，有干净的洗衣粉味道，拉链规矩地拉好，衣领整洁，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倪南背后的光，他们第一次距离这么近。
他说话的时候先看向倪南，眼珠漆黑，像点了墨水，目光在倪南脸上停了两秒，然后不动声色地转向康嘉，问的是一句老师在群里通知过的话。
毫无预兆的面对面让倪南一瞬间呆若木鸡，整个人像被抽掉发条，一动不动，只有胸口里的心脏不要命地狂跳。
“群里通知了啊，下午上课。”康嘉对陈烨说，“你不是不来吗？忙完了？”
“嗯。”陈烨回答完，眼神落下去又抬起，状似无意地看倪南。
康嘉这才反应过来，忙说：“哦对，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同学，倪南，他刚才找你唔……”声音陡然消失，因为倪南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康嘉差点窒息，他睁大眼睛错愕地看着倪南。
倪南整张脸都红了，他垂下目光，却感觉得到陈烨正看着自己。
在好几秒的僵持、死寂、尴尬之后，他转身跑了。
跑了。
“什么情况？你揍他了？”重获呼吸的康嘉喘着气问，他看看倪南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看陈烨，搞不懂这是哪一出。
陈烨同样看着倪南消失的方向，脑海中突然想起很多画面。
他抿起唇角说：“不知道啊。”
倪南跑到转角，背靠着墙，呆滞了有一分钟，心动过速的感觉渐缓之后，他失神感叹。
“救命，他好帅。”
“为什么突然冒出来？”
“为什么看我？”
“他好帅……”
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见过陈烨，倪南一下子被冲击得有点眩晕，从听到陈烨的声音到他转头，一秒钟的时间里，他揣着的心思被陈烨高清放大的一张脸帅得稀碎，心里只剩下，跑！
为什么跑，他也不知道，只是那一刻他慌了，莫名的情绪把他从头裹到了脚，让他像个烧开水的壶一样，内心尖叫，外表发烫。
不跑的话，他或许会原地融化，然后陈烨就会看到他砰砰直跳的心，还疯狂叫喊着：陈烨你好帅！我好喜欢你！
要命。
……
倪南哭丧着脸回家，对下午即将到来的见面失去信心，他感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勇敢，他一看见陈烨就头晕。
“怎么啦，南南？”妈妈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问他，他在发呆。
倪南回神，叹了一口气说：“没事。”
他哥倪承看了他一眼，敲敲他的桌面问：“下午上课吗？”
谁知倪南听到之后直接一口饭呛住差点咳过去，妈妈忙拍他的背念叨着，“慢点吃啊又没人跟你抢。”
倪南真的要对这个问题ptsd了，尤其倪承的声音和陈烨还有几分相似……
“你紧张什么？”倪承是个建筑师，敏锐度跨越理性和感性，他轻飘飘地问倪南，目光在镜片后折射出审视，好像倪南犯了什么错瞒着家人。
倪南喝了一口水，不满到，“哥！别瞎问！”
倪承皱起眉，筷子虚指了一下倪南，有点教训的意思，“下午上不上课，这是什么不能问的问题吗？”
“倒也不是。”倪南没底气地小声咕哝。
妈妈敲了一下他的头，带着笑说：“那你怎么跟哥哥说话的，我看你啊就是不对劲！”
倪南被说中，却无力辩驳，闷闷地戳着碗里的红烧肉。
看他别扭的样子，倪承转移话题，“快吃，吃完我送你去学校。”
“我还要睡午觉啊！”倪南脸都皱起来，瞬间不开心了。
“开学第一天，还是新班级，早点去把你的书整理一下，熟悉一下新环境。”
倪南就知道是这样，他们家除了他全都是学霸，他妈妈是大学教授，爸爸是法官，哥哥是名牌建筑师，全家脑力工作者。
只有他，在学习这条路上一窍不通，他一度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所以脑子才会一片空白，装不进去东西。
不过他爸妈对他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他开心就好，但是倪承不，倪承就是那个拿着鞭子在后面抽打他的人，总是希望他能上进一点，所以他这次考进一班倪承给了他一万块钱，还给他在院子里建了个乐高房，他高兴得一个暑假都特别听话，差点忘记倪承手里还拿着小皮鞭……
“哦。”他闷头答应，突然觉得那乐高房和一万块好像一道枷锁，束缚了他自由的灵魂。
他心想，早知道不要了。
在倪南想办法怎么和陈烨坐同桌的时候，班主任直接替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徐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新旧交替的面孔说：“新学期来了不少新同学，晚自习开班会的时候再自我介绍吧，这会儿先把座位调整一下。”她低头翻了一下名单，“还是和之前一样，按1对1学习小组坐，正数和倒数依次配对，现在所有人去外面，从第一名开始选座位。”
椅子挪动的声音稀稀拉拉响起来，倪南一头雾水地跟着人流往出走，他没听懂这个排座位的方式，转身问他的临时同桌。
“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第二名和倒数第二名，这样子。”同桌解释到。
倪南懂了，自己就是最后一名，要和第一名坐，第一名是……陈烨！！！
“我靠！”他没控制住，惊讶脱口而出，四周的人都看过来，他忙捂住嘴连连道歉。
和陈烨坐同桌？倪南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什么绝世大彩票！他捂嘴的手改为捂胸口，心里好像炸开了烟花，噼里啪啦一路烧到全身。
“倪南。”徐老师点他的名。
“陈烨没来，位置就不变了，你去吧，第二组第六排。”
倪南以为自己听错了，陈烨不是第一名吗，为什么坐最后一排，旁边的同学显然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跟他说：“亏大了吧！跟着陈烨坐最后一排哈哈哈，他每次选座都是最后一排，因为他太高怕挡到别人看黑板。”
原来是这样，倪南小声说：“才没有亏，陈烨多善良。”
他开心地进教室坐到最后一排，看见陈烨整洁的桌面，简直幸福得头晕。
“你好，打包带走的。”速食盒子装进袋子，陈烨对着窗口喊了一声。
他本来跟店长商量调整了倒班时间，但是今天换班的人还没来，他拖了一会，最后一个顾客离开，他看了眼时钟，还有二十分钟。
“陈哥，没人了我就先走了，马上上课了。”
“行，你赶紧去吧，别迟到了，加班的钱我给你记上。”后厨一个胖胖的男人挥着手说。
“谢谢你。”陈烨回到休息室，快速换了校服出门骑上自行车一脚蹬出去，校服外套鼓起风，在他身后晃出残影。
到学校后他跑着上楼，一步跨三个台阶，途中碰见和他打招呼的同学都没停下，距离上课还有三分钟。
喘着气到教室门口，里面乱糟糟的，大家都在整理搬书，有人扫地，乌烟瘴气的，陈烨一眼就穿过嘈杂的人群看到了最后一排坐在他旁边的倪南，书堆得高，倪南正用力把桌子往前推，一张脸皱起来，呼哧呼哧的。
推好桌子后，倪南长舒一口气抬起头扫视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陈烨，他眼睛一亮，举起手用力地挥了挥，又夸张地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坐位，然后笑着向陈烨招手。
陈烨垂在身侧的手摸了摸起球的裤缝，看着倪南，走过去。
“我，我叫倪南。”倪南眼睛长在陈烨的脸上，说话磕绊，“我坐这，同桌，嘿嘿。”
陈烨看了眼他的桌面，又转头看了看前面的黑板，说：“嗯。”
铃声响了，陈烨坐下拿出自己的书，倪南一直盯着他。
“陈烨。”倪南往前凑了一点，声音很小。
陈烨拿出一根笔，看着书，过了两秒转头，“嗯？”
倪南不知道自己叫陈烨了，呆了一下说：“没事没事。”
坐正之后他斜眼观察陈烨，陈烨的书很整齐，里面夹了很多笔记，每一本都被翻过很多次的样子，他的字很好看，写字的手也很好看，手指很长，手背有风干的细微裂痕，倪南不知道那是怎么弄的，看起来很痛。
他能闻到陈烨身上的气味，是那种很普通的洗衣粉的味道，但他觉得很好闻，陈烨的校服袖口和衣领有点泛白，倪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很新，因为他很少穿校服。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突然就很酸，又很软，他用力眨了眨眼睛，低头打开书。
陈烨很高冷，所以倪南选择写纸条。
【你放学可以来学校花园的亭子吗，我有话跟你说。】
陈烨看到纸条，转头，“现在说。”
倪南一激灵，没想到陈烨直接回答他，他一时语塞，不敢看陈烨，目视前方坐得板正，“不，不行。”
“我有事。”陈烨拒绝他。
倪南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垮下去，嘴上却说：“我等你。”
陈烨专心写卷子，不再理他。
放学后，陈烨收拾好东西，只拿了一个英语掌中宝就走了，倪南看着他的背影，愁眉苦脸的。
他没有回家吃饭，只身一人前往小亭子，坐在椅子上趴在扶手上看花园里的桂花，整个人蔫蔫的。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他丧气地念叨。
“陈烨，你今天只和我说了一句话。”
倪南清清嗓，声音故作低沉，学着陈烨说话的语气，“现在说。”
“好高冷。”他像一个精神分裂患者，指着空气，“以后不能这样跟我说话了。”
声音又变小，“我会难过的。”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倪南吓得原地跳起来。
他转身，看见陈烨站在亭子的台阶下，单手插兜，整个人在阳光下发亮。
倪南脑海中嗡嗡作响，徘徊着一长串重复的文字，完了完了完了一定听到了，陈烨一定听到他的胡言乱语了。
“你，在这多久了？”他试探地问。
陈烨说：“刚来，说吧。”
看样子没听见，倪南松了一口气，突然想起自己要说的事，一口气又提了上来，他看着陈烨，桂花香将他们包围，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陈烨，”倪南站在原地，隔着台阶和一段距离，鼓起勇气说。
“我喜欢你。”
“很久了。”
说出口的这一刻，他的心里像是吹进凉爽的风，落下倾盆的雨，在干涸之际让他痛快淋漓，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办。
他看到陈烨的表情变了，但也只是一瞬间。
陈烨说：“抱歉。”
倪南向前迈的脚步停下，他被抽掉了呼吸，睁大眼睛看着陈烨，第一次觉得这两个字伤人。
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但他没想到会是这种感觉。
倪南没控制住哭了，眼泪蓄满眼眶，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却安静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陈烨见状走上台阶，从兜里摸了一下没找到纸，他站在倪南面前。
倪南直哭，肩膀一耸一耸的，他用袖子抹掉眼泪，打着哭嗝说：“没……没关系……我……我本人……比较爱哭……你别……别介意。”
他说完深呼吸了一下，没有抬头看陈烨一眼，直接跑掉了，脚步急切，渐渐消失在陈烨的身后。
过了好一会儿，陈烨终于低头，绷紧的下颌松弛下来。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停在这里，快点离开，打工要迟到了。
迟到的话，他就没有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