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和病娇相国HE了翟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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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你倒是比孤想的还要聪明,难怪秦王他也对你另眼相看……”梁简帝倚在龙榻上,面色苍白歪头虚弱笑道:“可惜,只做了将军府上的侍讲,否则……”定能扶摇直上,摇身一变成炙手可热的朝中新贵。

温怀瑾匍匐跪地,状貌恭敬宛如带着假面滴水不漏,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情绪。

“咳咳……”榻上梁简帝忽而剧烈咳嗽起来。

在一旁伺候的刘公公连忙递上帕子,不料那明黄锦帕上竟留下小片血渍。

“陛下!”大太监刘善惊叫出声,立刻转头冲外边吼道:“愣着做甚,快宣太医!”嗓音却不似其他阉人那般尖细如尖锥利针磨着人耳膜。

“咳……咳咳!”梁简帝愈咳愈烈。他眼皮翻白、两颊浮上不正常的红晕,两片皲裂唇瓣挣扎翕动宛如搁浅垂危的池鱼,而垂在榻边的左手艰难抬起,颤颤巍巍,好似一阵风就能把这副残躯病骨吹散了。

刘善是梁简帝的心腹,见状连忙对还跪在地上的温怀瑾挥挥手示意他退下,随即又将耳朵凑到微动唇边去听那帝王口中呢喃呓语……

“快!去甘露寺传国师进宫面圣——”

温怀瑾垂眉低眼、放轻脚步,两手交叉安放腹前,低调离开乾清宫,看着与寻常小吏并无分别。直至转出玄武门,他方才将藏在袖中的玉佩拿出。

白玉无瑕,在微光映衬下愈发晶莹剔透。温怀瑾指尖抚过玉上齐天飞舞的凤凰,旋即莞尔一笑。

翟铭要他做谋士。

——“你想要什么呢?功名,富贵,权力……还是美人?温怀瑾,你想要的,只有本王能给你。”

翟澈要他做谋臣。

——“我要你助我登临九五……那时我便让你做那万人之上的相国。怀瑾,你可愿意?”

他不置可否摇摇头,沿着丈高百尺威严耸立的朱红宫墙一路向北,一袭白衣胜雪在大内一众红青蓝紫中宛若出淤泥而不染,素得扎眼。

* * *

半个时辰后,乾清宫内室里仅剩三人。

大名鼎鼎的大梁国师立在龙榻前。他发丝尽白,面容却年轻俊美似一弱冠青年,碧眸如洗,红衣胜枫,手托一块形似罗盘的通天法宝,沉褐色木盘上刻着一圈歪歪扭扭的鎏金篆文,大梁朝中无人能解此文意,只知道每逢国师占卜,这串诡异鎏金篆文便会随盘面转动,好似飘浮在空中一般。

有人说他本是天上天人却被贬人间赎罪,那头银丝便是提醒;有人说他是大梁先祖残余神识汇聚而成,因此以国师之名长留大梁庇护故国;也有人说他不过是个少白头的神棍,与那江湖骗子并无分别……

巷尾杂谈也好,舆论造势,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国师被传得愈发神乎其神。

此时,国师立于榻前,伸手去探梁简帝脉象,随后又用两指拨开梁简帝眼皮察看。而后,他转头问刘公公:“陛下可曾服用除六阳草皇丹以外丹药?”

“不曾。”

“可曾动怒火?”

“不曾。”

“可曾宠幸妃嫔?”

“亦是不曾。”

“这就怪了……帝王得真龙之威、居北辰之首,紫微护驾,若非龙阳外泄,怎会亏损成这样?”鹤发红颜的国师眼神一瞥,忽而发现榻边残留的那点浅淡血迹,于是再次开口问道:“陛下方才见了何人?”

刘公公冷冷剜他一眼,默然不语。

国师倒也不恼,只淡淡自那地上血色处移开视线,似笑非笑道:“啊……是吾僭越了。”说罢,他收回把脉的手,两指并拢置于罗盘上方半尺处,口中念念有词,褐色盘面随即开始疾速转动……

一抹幽蓝光华凝成交缠丝状,自南衡指尖徐徐蜿蜒而出,似活的藤蔓一般攀上梁简帝四肢,几缕萤蓝色微光沿着骨骼筋脉向上最终汇聚在额心一点。

尤似枯木逢春。

梁简帝瘦削蜡黄的脸上终于恢复些许血色。

一旁刘善立刻扑到榻边激动高声道:“陛下!”

榻上帝王朽骨化春,缓缓睁眼只见那立在华帐外鹤发红颜的国师面无表情语气淡淡道:“北辰南转,三曜隐日,紫微衰微……”

乃帝星受困之象。

南衡招动罗盘的手离开,那一圈鎏金篆文骤然熄灭。他一双碧眸幽暗透着清冷,如谪仙一般的俊美五官在残灯烛影映衬下竟显出几分妖邪诡谲。

只见那两片泛白薄唇轻启,鹤发红颜的国师平淡道:“陛下,还是十八年前的那颗灾星……”

梁简帝四十大寿宴上,国师侧头一瞥席座,碧瞳似笑非笑,幽深目光最终停在角落里年仅六岁的公主身上——此乃天煞孤星,近其身者恐难幸免,又荧惑守心,将来必祸乱天下。

翟澈从此为皇帝不喜,等到了及笄之年连个封号也没给她,周围宫人干脆以名为号称其为“澈公主”。

“国师,可还有化解之法?”

榻上帝王似是懊悔叹口气,气若游丝道:“若赐人白绫,是否能斩草除根?”

南衡却摇摇头,沉声道:“不可。”话中仍是无喜无怒。

“天煞孤星,若是贸然除之,厄煞不散附在宫中仍会危及龙体。陛下,此乃天命,吾亦不可违……”

他垂眸凝视罗盘上缓缓变化的鎏金篆文,话语稍顿,碧眸里疑虑一闪而过,再开口时再次回到先前的不为所动。

“杀是杀不得。陛下不如把这位澈公主送往福禄善缘深厚处,以佛光压制其邪性。”

梁简帝挥手示意刘公公上来将自己扶起,病恹恹靠在床头,眼皮无力耷拉着,深吸口气忍住喉间甜腥。片刻之后方才声若蚊蝇道:“就依国师的意思去办罢……”

南衡将手掌附在沉褐罗盘上,阖眼细细感受盘面上变化的符箓经篆,最后一字一顿冷冷吐出三个字:“甘露寺。”

* * *

椒房殿内,采兰匆匆忙忙来给翟澈报信。

“殿下,太子妃来了!”

案前翟澈一个激灵直起身,收了面前纸笔,吹灭案前烛火,而后迅速将外袍虚虚披在肩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榻前将被褥胡乱铺开,装作心系狱中夫君以至于垂死病中惊坐起的狼狈模样。

见了柳文霜,翟澈连忙迎上去,颤声道:“皇嫂……”

太子妃屏退房里宫婢,随即快步上前握住翟澈两只因心虚而发凉的手,语气轻柔安抚道:“公主莫慌,信笺我已交给红叶山庄,想必黎老将军正在想办法……唉,可惜黎老将军辞帅归隐远离朝堂多年,此时想救出黎……黎大将军恐怕还需要时间。”

听她这样说,翟澈便知晓黎旭这是要袖手旁观了。

只是……他看着面前人稍稍舒展的两道柳叶眉,有些惊讶。

——柳文霜竟也不知道黎骁父子间的恩怨?

不过翟澈转念一想,黎骁这么重面子一男的,对心上人隐瞒自己家中羞事确实像他的行事。

“多谢皇嫂。”翟澈真心实意道:“澈儿代黎骁皇嫂大恩大德。”

一贯淑雅的太子妃听了这话竟是苦笑一声,“一家人何必言谢。”她目光越过翟澈看向凌乱床榻,担忧道:“倒是公主的身子……”

翟澈截断她的话,“托皇后娘娘的福,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柳文霜正要收回手却感觉对方力道忽而加大,“公主?”

“皇嫂手上这伤……”

只见那皓白如玉的细腕上赫然一道寸长的细血痕,显然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

正在二人胶着时,外面忽而传来一阵话音。

“文霜也来了?”皇后问话,众宫女面面相觑不敢回话,头垂得一个比一个低。

屋内二人俱是一惊。

最后还是柳文霜反应快一步,慌张挣开翟澈匆匆收回手。

“快!”她轻声催促翟澈上床躺下,又扯来那被褥将人盖住只露出个脑袋。

皇后踏入房内,先是淡淡扫了眼榻上的翟澈,后目光停在太子妃身上,脸上浮现一丝柔和笑意。

“参见……”

柳文霜欲要福身行礼却立刻被皇后打断。

“不是说过不必多礼么。”柳茹卿竟是扶着柳文霜坐下,轻声嗔怪道:“有了身孕就该以孩子为重,切忌劳累,要安心养胎才是。”

“儿臣知道。”太子妃清秀面容上闪过一抹羞涩红晕,而后侧头看着榻上翟澈柔声细语解释道:“听人说澈公主病得厉害,便想着给姑母请安后顺道来看看。”说罢又转头看向翟澈温温笑道:“好歹她也唤儿臣一声表嫂,太子政务繁忙,儿臣自当代来探望。”

皇后目光也跟着看向翟澈,脸上笑容依旧温和蔼蔼,“文霜,你先回去吧。”

见柳文霜不动,柳茹卿又笑道:“怎么,还怕姑母会苛待了澈儿?”

太子妃慌忙退后半步,敛眸道:“儿臣不敢。”

皇后视线再次移向翟澈,话里笑意愈深,“澈儿呐,你也知道,陛下病情反复,如今天气渐寒更是难好……过几日待你身体恢复,去城外甘露寺为你父皇祈福可好?”

翟澈笑着点头应下,“能为父皇祈福是儿臣之幸。”

恭送柳家两位贵人离开,翟澈方才对着房梁翻手握拳打了个暗号。

看着面前一身青衣落拓的飒爽女子,他淡淡开口:“方才是你伤了柳文霜?”

青鸢辩解道:“公主,我见她靠近那假山,以为她是要……”她话语一顿,同时撇开头抿抿唇,“这回是我看错了。”音量陡然降低,似是心虚。

听罢,翟澈无奈叹口气,“青鸢,你不晓得……”

“柳文霜与你家将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同长大。”

青鸢面露惊异,回头恰好对上翟澈透亮的眼。

“放心,她绝不会害你家将军。”

正在此时,采兰从殿外回来,青鸢只见她附在翟澈耳边轻声说了什么,翟澈脸上竟露出几分久违的真心笑意,“这柳文霜对黎骁可真是情深义重呐……”

* * *

“美人立于城,自名秦罗敷。矜持倾国色,独宠梧桐殿。偶得见子都,不觉神荡漾。哪管甚么昔日君恩,直叫那情郎入紫微,双双把那江山看!”

不出三日,这首童谣就传遍了国子监与同文馆。

文人笔下的“美人”自然不仅限于美女,也可以是君臣。从字面上看,这童谣讲的是美人为情郎背弃君恩,但稍有些心眼的人都明白,那“美人”分明直指当朝摄政王,点名道姓地骂他翟铭独揽大权,有负先帝所托、辜负圣上倚重。

国子监的八百学子先坐不住了,聚众于司马门前静坐示威,扬言要联名上书天子,连血指印都准备好了。

满城风雨,然当事人却在秦王府里挥毫作画,好不悠哉。

可惜,皇上不急太监急。

“王爷,这温怀瑾未免也太大胆了!”乔羡桑不住地摄政王案前打转儿,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他怒气冲冲将手里誊着那童谣的萱香纸揉作一团,咬牙切齿道:“这厮非但污蔑您欺上瞒下巧宦弄权,还传谣您欲挟天子以令诸侯!呵,想当初他能考取功名,还不是靠您替他在礼部那群老迂腐面前说的话!如今不过区区将军府讲侍连翰林院的门槛都没摸着,就敢这般口出狂言,等以后进入前朝哪还不得将天都掀了?!”说着,他挨到摄政王身侧,仰起头放柔声音道:“王爷,此人不能留啊!”

纸上,两只黄鹂立于枝头,交颈啼啭,惟妙惟肖。

翟铭搁下笔,视线仍停留在画上,微微笑道:“乔少卿在鸿胪寺也是这般不懂规矩么?”

换作旁人听了这话早该叩头请罪了,偏偏他乔羡桑是个例外,非但不避反而将身子贴了上去,抬手去将摄政王领上的墨玉扣解了。

少卿眼里怒气一扫而尽,此刻只余晏晏笑意,“王爷不就是喜欢我这样么?”话间,不安分的手已经摸到那蛟龙盘踞的玄色腰封上,修长食指勾弄着腰封金边……

没等乔羡桑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坐到了对方腿上,堪堪靠着揽在自己后腰的手维持脆弱的平衡。他又惊又喜,仰起头对上摄政王那双似笑非笑的眼,颤抖唤了一声,“殿下……”

翟铭挑起少年骨骼分明的下巴,略带薄茧的指腹在柔软的颔下摩挲,像是在逗弄小猫小狗。

“提拔自己门生,打击世家子弟,阻断天子言路……恣言,你说他哪里说错了?”

“王爷……”少年一时语塞。

翟铭继续用毫无波澜起伏的语调说道:“这世上杀一人容易,想堵住悠悠众口却是难如登天。不过,你倒是有一点说对了……”

失去着力点,乔羡桑不得不挺着腰。这别扭姿势十分受罪,他不敢动弹,只得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

“温怀瑾此人不显山水,刻意藏其锋芒,若日后正进了前朝,必会掀起一番惊天骇浪。”翟铭自是发现少年捱得辛苦,两颊已泛起薄红。

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再次唤了少年的表字,“恣言如此着急要本王斩草除根,莫不是怕他抢了你的位置?”

尾音旖旎若情语,乔羡桑几乎是立刻就软了腰,多亏翟铭手在后面拦了一把这才没直直跌下去。

他是长宁十三年的探花,及冠之年便已是四品鸿胪寺少卿。外人皆以为他是成了摄政王的枕边人这才屡屡破格拔擢,毕竟……摄政王翟铭有龙阳之好,在这风云诡谲的京城中算不得什么秘密。

事实上,在秦王府的这四年,翟铭从未碰过他。

乔羡桑不止一次像今天这般试图取悦主上,然而无一不被拒绝。

朝堂之上,从来都是物尽其用、逢场作戏。乔羡桑还没天真到以为对方天潢贵胄对自己一见倾心……

这个温怀瑾几次三番驳了摄政王面子却还得“不显山水”这般誉词……叫他不得不防啊。

“他与你怎么一样?”

摄政王话里带笑,松开小少卿柳枝似的腰将人放下,继而摘下拇指上的玩翡翠扳指随意把玩着。那翡玉成色一流,苍翠欲滴流连指尖,犹如手里捻着片叶。

乔羡桑佯装去抢那翡翠扳指,果不其然手被对方稳稳摁住。

少卿眼尾一挑,“王爷惜才爱才,莫说许他个功名,便是三顾茅庐也是肯的!我只恨那温怀瑾有眼无珠,不肯领王爷的情!”

他年纪本就小,又是家中幺子,这时耍起小性子来轻车熟路。

翟铭竟也不恼,任由他将那翡翠扳指截了去,淡淡开口道:“襄王有意,神女无心。”话中竟有三分叹惋之意。

温怀瑾有才不假,却还远不到独步天下的火候。世间千里马常有,他倒不是非要将此人收于麾下,只是……

翟澈自幼长在深宫里,绝不可能有这般胆识气魄。温怀瑾背后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摄政王对少卿招招手,收回那翡翠扳指后解下腰间玉佩。

乔羡桑受宠若惊接过,自以为有用武之地。不料翟铭接着吩咐道:“你将此物拿给奉宪,他明白该如何做。”

纵然心底万千不甘,少年最终也只能柔声应下。

“是……恣言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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