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4-03 来源：寒武纪年 分类：现代 作者：肥饭团 主角：江离 陆时琛
寂静的夜晚，老旧的居民楼发出声响，半小时后才回归平静。
“狗日的，跟老子动手是吧？”
昏暗凌乱的屋子里，一个男人坐在地上，额头冒着鲜血，不断的喘着粗气，嘴里不断的说着污秽的词语。
他费力的想站起来，但是右腿被打断，挣扎许久只是徒劳。
少年冷眼看着一言不发，月光照在他身上，白色的白T已经被鲜血染红，脸上有好几处青紫，额头上的血不断的往下来，手臂上全都是血，手上还揣着一把剪刀。
眼底全是防备。
他想，如果可以的话，他绝对要和这种社会败类、人渣同归于尽。
看着因站不起来而重新跌落坐下的江川富骂的那些粗言秽语，他冷着脸听着，仿佛是一个旁观者。
等他骂累了，江离走到他面前，缓缓蹲下，剪刀抵着江川富的喉咙，眼神狠厉。江川富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感受到喉咙的冰凉，他才后知后觉的怕了。
见他的反应，江离无声的扯了嘴角，言语冰冷，“你还当我是以前那个被你打的还不了手的小孩吗？我现在就可以要你的命。”
江离不像是在开玩笑，江离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杀、杀人犯法。”江川富声音颤抖，生怕江离一个不小心就刺穿了自己的喉咙。
“犯法？如果你死了，我也赚了，你觉得我会选哪个？”江离语气平静，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直到过了许久，江离才揣着剪刀转身走。
回到房间里，江离关上门落了锁。听着门外传来江川富增大嗓音的骂声，江离靠在门上，整个人脱力的往下滑。
他才发现自己揣着剪刀的手抖得厉害。
他原本已经睡着了，被大半夜刚从外面回来江川富从床上扯了起来，被扯着头发往墙上撞，他反应过来直接和江川富扭打起来。
不要命的将身边能砸的东西全都砸在江川富身上。
江离抹了把脸，血腥味钻进了他的鼻腔，他也只是皱了皱眉，然后起身将剪刀放在床上，找了药箱简单的清理了一下。
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胡乱的擦掉手臂上的血迹，手臂上的伤不断的冒着血，在擦了几次不行之后，江离直接丢下脏衣服，胡乱的包扎起来。
江离就这么坐了一晚上，等天微亮的时候拿了身干净的衣服出了房间。
一打开房门，江离一眼就看到了昨晚的战场，屋子里凌乱不堪，所有的东西东倒西歪，没有一块能下脚的地方。
没看到江川富的身影，江离冷笑了声，就算腿断了依然待不住。
江离洗了个冷水澡，出来重新包扎了下伤口，穿了件长袖，随后就拿起书包出门了。
江离到自己经常买早餐的小摊拿了两根油条一杯豆浆。
摊主是年过五十的大姐，她已经对经常来光顾自己的江离熟记于心。
见到江离脸上都是伤，额头几块创可贴随便的贴到一起，这一看就伤的不轻。
看着江离的孩子样，她不禁念叨，“打架了？昨天早上还没有的。”
见江离没反应，她自顾自的说：“哎哟，你们这些十几岁的孩子就喜欢用打架来解决。去医院看过了没有啊？”
江离模样生的好看，唇红齿白的，就是太瘦了，那小脸小的，还有那手腕细的.....
“看过了。”江离应道。
大姐将早餐递给他，“下次不要打架了，解决不了就叫家长。”
江离拿着早餐点头，语气真诚，“谢谢。”
解决不了叫家长，他可能是被家长解决的吧。
毕竟，他所谓的父亲是真的想将他弄死，可惜他命大，弄不死。
边吃着早餐边走，一路上收到了不少的回头率。
他脸上的伤实在是太过明显，让人不注意都难。
江离没理会，将吃完的早餐袋子丢到垃圾桶，径直走进学校。
距离早读还有五分钟，班级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江离一进教室，不少的视线就落在了他的脸上，在看到一张冰冷的脸，还穿着长袖的江离，班级里顿时安静下来。
带着一脸伤来上学的也只有江离了吧。
等江离趴在桌子上的时候，班级里的声音重新响起，许是顾忌着什么，声音比之前低了不少。
江离没有理会班级里的异样，昨天半夜一直到早上他都没睡，他睡不着。
所以一到教室，他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下来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偌大的教室只剩下他一个人。抬眼看了墙上的钟表，原来放学了。
江离没管那么多，他伸手在桌肚里面摸出一支笔，随手从旁边拿来一本书，将自己记的号码写下来。
他低着头看着书上的那串号码，许久，扯着嘴角无声的嘲笑自己。
真是脑子坏了，居然将刚梦到的号码记了下来。
江离粗暴的将那串号码扯下来，随后塞进口袋里。
“江离？”
听到有人叫他，江离转过头，班主任秦虹正皱着眉头看他。
“你怎么还没去吃饭？”秦虹的视线定了少年脸上的伤，还有红彤彤的脸，“脸上怎么回事儿？”
江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看着秦虹担忧的望着他，他摇摇头，一一回答，“刚睡醒，脸上没事儿。”
她在办公室已经听到了任课老师向她反应江离一个早上都在睡觉，额头上的伤又不知道是去哪里打架来的，所以一放学她就过来看看江离是否还在教室。
秦虹将手放在少年的额头上，江离的身子顿时僵住了。
“发烧了。”秦虹说道。
怪不得他头疼还浑身无力，原来是发烧了，应该是洗冷水澡的原因。
“我先带你去医院看一下。”秦虹担忧的望着少年。
她的儿子也如同江离一般大，明明是那么美好的年纪..........
知道少年家里的情况，秦虹的眼里闪过一抹心疼。
江离摇头，拒绝了班主任的提议，“不用了老师，我自己去。”
好半天，秦虹呦不过，只能叮嘱他，“那你路上小心点，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上完医院就先回家。”
秦虹后面的两个字很轻，但是江离还是听见了，他无所谓的点头，“好。”
拿好东西出了教室，江离才走两步又被叫住。
“要是不行的话，你住校吧。”秦虹轻声说：“老师这边可以帮你和学校说——”
少年转过身，平静的打断她的话，“不用了老师。我回家住就可以。”
江离去医院挂好水，眼神空洞的望着墙上的字。
耳边传来一对母子的说话声。
“让你别洗冷水澡，你看吧？”
“哎呀！妈，我知道了。”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江离慢半拍的回头看了一眼，最后收回脑袋，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好半天，他的手摸到了裤子口袋，江离从里面掏出一张纸，看着那串号码，江离拿出手机在微信里输入。
搜索页面不到两秒就跳了出来。
——陆时琛。
少年看着信息页面上的三个字，纠结了好半天才发送申请好友的信息。
不一会儿，江离就后悔了，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声蠢之后才好受点。
谁会记梦里的号码？记就记了，还给对方发了好友申请。
简直是离谱。
与此同时，另一边。
陆时琛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手机就跳出来一条好友申请。
——江离申请你添加为好友。
备注信息：我做梦梦到了你的号码....
陆时琛面无表情，然后点了拒绝。
江离正闭着眼睛，手机一震。
对方拒绝了你的好友申请。
少年看到这行字愣了许久，看着那条拒绝信息，不知道是不是生病带来的任性，他一连发了好几条申请。
陆时琛在合同上签完字，手机一下就跳出好几条申请。
去都来自同一个人，备注信息依然是“我做梦梦到了你的号码。”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在看到最后一条申请的时候，他停住了几秒，点了同意。
江离收到成为好友的信息，脸上高兴的表情怎么也止不住。
他兴致冲冲的单手给对方发信息。
江离右手打着吊针，只能用左手打字，左手打字很慢，打打删删，然后才发出。
【你好，我叫江离。】
【你好，陆时琛】
原来真的叫陆时琛吗？许是太久没有人和他说话了，也可能是生病带来的孤独感，江离的一连串的给对方发了信息。
【江离：你是学生吗？】
【江离：你的号码是我在睡觉的时候梦到的，然后我就记了下来。】
发完这两条信息，江离已经到极限了，他的手臂本来就有伤，现在单用左手打字不仅很累，还很痛，他打的很慢，但是他有好多话想说。
江离静静地看着聊天页面，不知道看了多久，对方始终没有回复他的信息，是觉得他话多了就把他删了吗？
少年坐在输液室的凳子上，身旁的母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角落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细碎的头发遮住他的眼眸，周围空荡荡的，显得他落寞又孤独。
【陆时琛：工作了。】
陆时琛猜到对方应该是个学生。
看着对方回复的三个字，少年打着针坐在凳子上笑弯了眼，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打字只能一个个的打，有点累。
陆时琛看着没有动静的手机，心想着这人一点耐心都没有，还没聊两句就把他删了吗？
他拿起手机，点进头像，看着删除两个字，刚想点下去，江离就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陆时琛点开语音。
少年带歉意夹杂着小心翼翼的声音从听筒传了出来，还带着点回音，“不好意思啊！我在医院打针，单手打字好慢，所以我才发语音。”
少年的声音带着点沙哑，说话的速度也很慢。
陆时琛垂着眸，原本不想理会，但最后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在医院？】
江离收到短信，打开相机对着自己的手拍了个照片，发送。
“有点发烧，就过来了！”
江离发着语音说着，丝毫不顾忌对方是个刚加上好友的陌生人。
太久没人和他说话了，在学校他都是独来独往，再加上常年和江川富打架，以至于他都是一个人，所以他太想有一个能和他说说的人了。
【陆时琛：一个人？】
“嗯。我放了学打了车直接过来的。”
还真是个学生。
【陆时琛：忙了。】
看到对方忙，江离垂着眸，心情也低落了下来，要是头上有两个耳朵的话，耳朵肯定也是拉拢着。
他还是给对方发了个好的。
江离请了好几天的假才回学校。
期间他断断续续的给陆时琛发信息，但是对方都回的很简洁，少年也只能安慰自己是对方工作忙，来不及回复，所以每次都只来得及给他发几个字。
“江离。”秦虹出教室前叫了下后排的人，“出来一下。”
班级里不少人看他的目光都带上了同情，许是秋后算账了。
办公室里，秦虹看着少年默不作声，她叹了口气，“住校申请你先拿着，你要是想住校了，填好，交给我。”
江离看向放在桌子桌子上的表，平静的眸子泛起一丝波澜，最终，他还是拒绝了。
“老师，我不住校。”少年的声音很轻，“谢谢您的好意。”
秦虹看着面前的人儿，心里泛起一丝酸楚，她曾经给少年的父亲打过电话，想了解一下江离的情况，没想到对方一听到是江离的名字，就扬言要打死他，甚至一度让他辍学去打工。
明明是自己的儿子，怎么忍心说出这样子的话？
“我知道，”秦虹看着他，“你先拿着。”
最终，江离还是拿走了那张表。
看着江离的背影，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忍不住开口，“秦老师，江离这种学习成绩不好的学生您怎么还对他这么好？”
“是啊！学习成绩又不好还老是打架，这种学生还是放养比较好。”
听见这话，秦虹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语气也生硬了许多，“他只是成绩不好而已，品德没问题就行。”
其他老师看她不高兴了也不好意思继续说什么，只好找借口离开了。
江离掏出手机给手里的申请表拍了个照，犹豫再三还是给对方发送了过去。
【江离：班主任好像很想让我住校。】
【江离：我也挺想住校的，但是不行。】
对方回的很快。
【陆时琛：为什么？】
简单的三个字让江离鼻子一酸，少年扬起了头眨了眨眼。
【江离：家庭原因。】
【陆时琛：想做什么就做。】
江离愣着神看着这句话，半晌回复，【好。】
陆时琛的手机在黑夜里亮着屏幕，页面还是跟少年的聊天页面。
他揉了揉太阳穴，这几天他在国外谈项目，期间少年一直给他发信息，基本都是给他分享自己的生活。
有时候他没回复，少年就隔一个小时发一个表情包，像是在提醒他没回复他信息。
但是经过这几天的聊天，他得出了对江离的一个总结：叛逆少年，容易相信陌生人。
想了想，他还是给少年发了个信息。
【陆时琛：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讲私事。】
【陆时琛：容易被骗。】
江离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晚上了。
他回到家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没电了，给手机充上电，开机，陆时琛的信息就跳了出来。
少年看着两条信息看到眼睛都酸了，都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分享了私事。
【江离：知道了。】
对他而言，陆时琛不算陌生人，他在梦里阴差阳错的记住了这个号码，还加了人，所以，对他来说，陆时琛是唯一愿意听他说话，给他回应的人。
怎么会是陌生人呢？
对方回复的很快。
【陆时琛：上高中了吗？】
对方问，江离老老实实的回答。
【江离：上高二了，今年16岁。在江城附中读的书。】
【江离：因为早上学了一年，所以今年16。】
少年非常认真的给自己的年龄做出解释。
像是在自我介绍似的，少年继续回复：【不抽烟不喝酒。】
陆时琛气笑了，合着他刚刚都白说了。只是简单的问一句，少年恨不得把自己今天吃什么都给他回过来。
16岁....上高二。
陆时琛不由眯起了眼睛，怪不得会随便在网上加陌生人，思想不够成熟。
【陆时琛：成绩呢？】
江离坐在床边咬着手指头，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直接说每次都是年级倒数吧？
最后，他还是如实说了。
【江离：成绩不好。】
陆时琛没说什么，只是让他早点睡。
江离正睡着，突然听到自己的房间门被打开了。
他被惊醒，拿过枕头下的剪刀，“谁？”
房间里没有开灯，他只能靠着窗外的洒进来的月光辨认，“江川富，滚出去。”
少年认出了他，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房间传来江川富讨好的声音，“小离啊！你还有没有钱？给我拿一点，最后一次。”
江离盯着黑暗里的人影，声音没有丝毫的温度，“滚。”
“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
少年将桌上的东西砸了过去，恶狠狠道：“我说了没有，滚。”
等江川富出去，江离拿着剪刀满身大汗，他茫然地坐在床上，眼神空洞，明明他也是个孩子，他怎么会有钱呢？
他重新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江离拿过手机，点进和陆时琛的聊天页面。
看着对方的头像，他还是忍不住的给对方发信息。
【江离：我明明没有钱了，为什么还要趁我睡着的时候进我房间呢？】
【江离：真是搞不懂。】
陆时琛刚下飞机，坐在车上，他点开少年的信息。
看着少年发来的信息，像是不解又像是抱怨，陆时琛双眸微变，周身冷冽。
“去查一下江城附中高二的江离他的家庭情况。”陆时琛没有温度的嗓音在车内响起。
李言应了声，“好的，陆总。”
他垂着眸给少年回复。
【陆时琛：好好睡觉。】
江离收到他的信息眼睛瞬间亮了，他还以为陆时琛这个点已经睡熟了，没有想到对方居然回复了他。
【江离：我以为你睡觉了，这么晚了你还在工作吗？】
【江离：你们老板太不当人了。】
江离低着头打字，昏暗的房间里微弱的手机灯光照亮他的脸，会不会有点自来熟了？
纠结三秒，江离还是点了撤回。·
陆时琛已经看到消息，他面无表情，甚至不想回复。
【陆时琛：看到了，刚下飞机，现在回去的路上。】
【陆时琛：明天上学，早点睡。】
江离这时候哪里还能睡得着？他仿佛看不出陆时琛赶他去睡觉的意思，继续给对方发信息。
【江离：我睡不着，明天可以逃课。】
这条信息刚发出去，江离直觉不妥，又撤回，但对方已经回复了。
【陆时琛：逃课不好。】
江离：...........
逃课和去上学对他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但他还是乖乖的应。
【江离：好。】
次日，江离准时上学，班级里刚来的几个人看到他就像见到鬼一样。
虽说江离平时也很少迟到，但是也基本都是踩点到教室，压根没有见过他来那么早。
直到坐在座位上江离后悔了，来那么早他不知道要干嘛。
望向课桌上崭新的书本，江离立马摇头，他要是现在看书的话绝对会直接趴下睡着的。
他拿出手机拍了空荡荡的教室，给陆时琛发了过去。
【江离：今天来的早。】
【江离：没迟到。】
陆时琛昨晚回来就睡了两个小时，此刻正在拒绝家里的相亲。
看见少年发来的信息，陆时琛挑眉。
【陆时琛：真乖。】
【陆时琛：好好听课，别睡着了。】
江离看到对方回复的时候，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好。】
整个上午，江离真的没睡觉，仰着头努力听课，老师们都怀疑太阳打西边升起了，爱睡觉的江离难得认真听课。
语文课上，语文老师看着努力听课甚至还做笔记的少年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江离。”
江离茫然的抬头，看见语文老师在讲台上笑着看他。
“你来说一下作者想表达什么样的情感？”
江离站了起来，看向自己空白的试卷，胡扯了一通。
语文老师的笑就这么僵在了脸上，“说一下你的思路。”
“......不知道。”江离诚实的说。
........
放学铃声响起，江离拿起书包刚出教室，就被人叫住了。
“江离，你的上节课作业还没交。”
江离认得她，是数学课代表。
“没写。”少年诚实的说：“和老师直接说就好了。”
听见少年那么直接的回答，她愣了一下，“可是老师会罚你的。”
“没事。”
等少年离去，一个女孩子过来说：“是吧？我就说他不会交，你看见过他哪次教过作业？”
“差生都这样，还打架，和校外的混混没有什么区别。”
听她这么说，数学课代表摇头，为少年辩解。
“他很好的，他也不是混混，江离只是成绩不好。”少女认真的解释，看着同伴说：“舒宁，江离真的很好。”
“好好好，江离最好了。”舒宁说：“别生气。”
江离没有回家，而是去饭店兼职。
店长看见他过来赶忙让他换衣服。
“哎哟，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店里现在缺人手。”
店长是一个中年男人，长得很壮，看着江离的脸上的人伤，他问道：“你这脸什么情况？打架了？去医院看过没有？”
江离摇头，“没打架，去医院看过了。”
店长看了他几秒，见他的脸色发白，“是不是还没吃饭？先去后厨吃点东西。”
江离兼职的饭店是一个五星级饭店，原本店里是不招他的，未成年，还在读高中，谁敢雇佣童工？
最后还是江离说自己需要钱，一个月五百块，管饭就行。
哪怕他这么说，还是没敢要他，最后还是店长看他可怜，才破的列。
说是兼职，不是打工，一天两个小时，一个月一千。
江离刚吃饭完，一个忙的脚不沾地的同事拉住他，“江离，那边包厢的客人很重要，我怕周姐一个人忙不转过来，你过去那边帮上一下菜。”
江离点头，“好。”
看着江离乖巧的模样，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家里这么狠心不给小孩生活费，明明还在上高中却不得已出来挣生活费。脸上还时不时的带上。
周姐心疼的说：“我给你留了蛋糕在冰箱里，等下去吃，知道吗？”
“好，谢谢陆姐。”江离笑着应下来。
“那你快过去帮忙，你就上菜就好，其他的让你周姐来，不然你不熟练，客人朝你发火就不好了。”
“好。”
江离刚走过去，包厢里的出来看到他，将手里的酒递给他，“把这瓶酒醒了。”
江离接过酒，“好的。”
“来来来，我来。”周姐看到江离，动作麻利的接过酒，“你拿一下红酒杯出来。”
“好。”
全部都弄好之后，两人在传菜间都松了口气，前期工作做好，就等着客人全部到了就好。
江离发着呆，脸上没什么表情。
“小江，觉得累不累？”周姐笑着望着他，眼里都是藏不住的喜爱。
江离摇摇头，“不累。”
“等下上菜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知道吗？客人怎么说都笑笑就好了。”
“好。”
客人不一会儿就来完了，周姐一个人忙不过来，江离跟着帮忙。
上菜的时候，江离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主座的男人，男人长相不凡，眉眼清冷，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上完菜，周姐去上厕所，江离在传菜间待着，以防客人有什么需求不能及时解决。
“你好，麻烦再帮上一份餐具。”
包厢和传菜间中间的门被打开，男人清冷的声音响起，是刚刚那个坐在主座的客人，江离愣了下，反应过来，“好的，您——”
“江离，你先去那边帮一下，我——”
店长的声音在看到男人的时候顿时消声，他语气恭敬：“陆总，您需要什么？他刚来不熟悉，我来就好。”
也姓陆，真巧！
男人只是眼神在少年的脸上停了几秒，“一套餐具。”
“好。”
少年朝男人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他来多久了？”男人淡淡地问。
店长瞬间反应过来，“刚来一个月。”
“我记得店里不接受未成年。”男人的声音很淡，但是李阳后背的汗毛竖起，生怕男人怪罪。
“陆总，我知道了。”
“他一个月多少？”男人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李阳连忙回到：“一个月一千。”
“一千？”
“这个孩子刚16岁，一开始来店里的时候是不收的，但是他说一个月五百，管饭就行。”李阳恭恭敬敬地解释，见男人没什么反应，他继续说：“他家庭情况好像不太好，上个月过来的时候脸上都是伤，今天也是。”
“每天做多久？”男人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
“两个小时，放学就过来，做到两点。”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他，想到少年消瘦的脸，“给他多一千，中午的员工餐改善一下。”
“好的，陆总。”
江离忙完，换好衣服习惯性的在饭店吸烟区走廊逗留一下，从玻璃看下去，来来往往的人群。
饭店分为好几层，江离本来就是块散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这次很幸运，他在五楼。
【陆时琛：吃饭了吗？】
少年的眼睛在收到信息的瞬间亮了起来，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
江离第一次收到陆时琛发来的信息，平常都是他先去找陆时琛的，没想到今天倒是对方主动找他。
【江离：吃饭了。你呢？】
陆时琛回复的很快。
【陆时琛：吃了。】
【陆时琛：在忙？】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打在少年的脸上，少年笑的见牙不见眼。
陆时琛在对面望着他，看见他笑嘴角也忍不住带了点笑意。
还真是个小孩。
【江离：对，做了个兼职，刚忙完，正准备回学校。】
【陆时琛：兼职？】
【陆时琛：影响学习。】
江离手肘撑在把杆上，回复。
【江离：对，缺钱。】
【江离：要生存。】
见少年的情绪低落下去，陆时琛回复的手顿了一下，他注意到江离说的是生存，而不是生活。
【陆时琛：一份兼职吗？】
【江离：没，有时间还做代练和陪玩。】
【陆时琛：回学校吧。】
江离给他回了个好。
少年眯着眼惬意的晒太阳，像极了一只偷懒的小猫，感觉到有人看他，江离睁开眼和来人对上了目光。
他认得出来那个人是刚刚在包厢里那个极为冷淡的客人，他朝对方点点头，对方走在他身旁停下。
“学生？”
陆时琛的视线往他的手臂上扫了一眼，声音冷淡。
“不是，我成年了。”
少年声怕被别人知道店里招收未成年，那自己的这份工作肯定保不住了。
第一次撒谎没经验，又想起店长刚刚恭敬的神情，他更加紧张了。
陆时琛没开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离舔了舔唇，“我就是比较矮，脸看起来比较小，但我真的成年了。”
少年的眼睛圆溜溜的挺直身板对上男人的眼睛，“我成年了的。”
陆时琛看着不到一米七的少年挺直身板，不熟练的撒谎，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嗯。”
江离在学校睡了一个下午，以至于他会的时候看到客厅里的人不禁泛起了恶心。
“站住，”江川富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有没有点教养？会不会叫人？”
江离停住脚步，眼神淡漠的扫过了他，最后落在了沙发上的女人。
女人画着较好的妆容，不管是气质还是什么其他方面，和这个破旧的房子格格不入。
她抬眼打量着面前这个少年，听着少年的话语，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少年讥讽开口道：“你说的家教是你从小对我家暴？还是前几天半夜喝完酒回来闯进我房间把我拖起来往墙上撞？还说半夜趁我睡着进我房间拿钱？”
江离眼里没有一丝笑意，目光落在江川富身上，缓慢的开口，“谁让我是你儿子呢？”
“你觉得你的种能生出什么好儿子？”
女人一听少年的话，看向江川富的目光带着些不可置信，怪不得脸上有伤，她还以为少年是个不良少年，没想到居然是被自己亲生父亲打的吗？
女人目光看向江川富，从不可置信转化成嫌恶，半晌吐出两个字，“畜生。”
丢下这句话，女人转身往门外走去，江川富慌了，他好不容易榜上大款，好不容易说服女人帮助自己，他还要靠着女人还赌债，决不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要是再还不上，那些人会要了他的命的。
“阿宁，你听我说。”
江川富边追边喊，江离看着这幅场景，眼神淡漠，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
“蠢货。”
江川富年轻的时候就是靠着这张脸和那张会说的嘴才把他母亲哄到手的吧？不然像这种不上进还家暴的男人，自己母亲怎么会看上他？
江离刚转身，江川富打开门快步走进来，拽住江离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打在了江离的脸上。
少年的脸被打到偏向了另一边，好半天才转过头，脸上高高肿起，手掌印清晰可见。
江离用舌头顶了顶脸颊，像是没有感觉一样，他笑了声，“傻逼。”
少年说完，直接一脚踹向了江川富的肚子，对方被踹到地上，双手还捂着肚子在地上蜷缩着。
江离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般冰冷，“我说过，我不是小时候被你的打的还不了手的孩子。”
少年一字一句地说着，江川富捂着肚子艰难的爬起来，手抖着指着江离，“我要告诉你的老师同学们，他们的同学有多恶毒。”
江离居高临下地看他，闻言嘴角弯了弯，“去吧。随时欢迎。”
少年转过刚走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你不是想让我辍学吗？我偏不。”
江离笑意不达眼底，“因为我故意的，我就是要让你交学费，就是要让你的钱打水漂，毕竟，你是废物，你的儿子也是废物。”
江川富爱财如命，出点钱跟要他的命没什么区别，更何况钱用在江离身上。
少年像是打赢了胜仗，心情不错的哼着歌回了房间。
江离回到房间，好心情在看到微信的时候瞬间跌落谷底。
只见微信上，陆时琛发来信息。
【陆时琛：好好写作业。】
江离坐在凳子上，皱紧眉头思考着自己是不是眼睛有什么问题了，不然怎么会看到陆时琛发信息让他好好写作业。
又或许.......是对方的微信被盗了！！！
比起前者，江离更愿意相信后者。
少年小心翼翼的的在聊天框上打着字，刚输入五个字又删掉重新输入，最后看了自己打的文字......嗯，应该可以了。
陆时琛正在开会，会议室里的低气压让不少人都打了个冷颤，都默默低下头将自己的存在感尽量降低。
手机在冰冷安静的会议室里响了起来，所有人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之前有个主管就是在会议上忘记关静音，然后就被公司派去不知道哪里出差了，反正回来的时候人不仅瘦了一大圈，甚至还神神叨叨的，说话风格都变了。
现在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撞在了枪口........哦不，是火箭筒上了。
陆时琛拿过自己的手机，少年的信息明晃晃的显示在上面。
【江离：是本人吗？】
【江离：盗微信的吃泡面没有调料包。】
陆时琛：..........
没有听见声音，有几个人大着胆子抬起头......就发现自家陆总拿着手机回复信息。
“散会，刚刚说的下周我要看到效果。”
陆时琛回到办公室，李阳报告着自己查到的东西。
“陆总，您让我查的我已经查到了。”李阳说：“江离有个好堵的酒鬼父亲叫江川富，从小对他非打即骂。他的母亲在他八岁的时候已经去世了。”
“继续。”陆时琛的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很快又消失不见。
“他在学校也是独来独往没有朋友，”李阳纠结三秒，尽职尽责道：“他的成绩也不是很好，常年倒数第一。”
陆时琛的目光停留在和江离的聊天页面上，许是他太久没回信息，少年又给他发了几个表情包。
陆时琛回忆着他看见少年的第一眼，瘦。
脸长的很漂亮，皮肤很白，但是太瘦了，身高也不高。脸上和手臂伤都有伤。
又想到了少年不熟练的撒谎说自己已经成年了，当时眼里还透露着害怕。
“联系一下他们的校长。”陆时琛淡淡道。
李阳立刻明白，“好的，陆总，我马上安排。”
·
另一边，江离拿着没有回复的信息的手机，深深叹了口气。
难道是他说错了什么吗？
不然怎么回了两个字后面就不说话了。
少年又摇摇头，算了，每个人都忙，现在人家应该还在工作吧。
不一会儿，江离摸了摸肚子，好饿。
他回来看到江川富之后恶心的连东西都吃不下，想到这里，江离觉得更恶心了，被打的脸好像也开始痛了。
跳出手机相机，江离看见自己的脸又红又肿，和另一边比起来简直是猪头和小鸡，一个大一个小。
家里没有冰块，江离简单的擦了个药，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江离还是向班主任秦虹请了个假，得到批准之后，他将手机丢到一旁，往床上以一躺，闭上了眼睛。
老房子的隔音不好，不管是聊天还是怎么样都能听的一清二楚，更别提他刚刚那么大动静了。
中年妇女的嗓音大的不容忽视，江离听他们聊天来来去去都是这些事，烦。
“哎哎哎，刚刚那一家的动静，啧啧啧，你说那家怎么停歇不到几天？”
“这点动静还好，上次半夜，那动静感觉要把房子拆了。我捂着耳朵都被吵醒。”
“他儿子不是在上学吗？听说在学校整天睡觉还逃课，成绩常念叨倒数第一。”
.......
江离听着这些话心里没有泛起一丝波澜，这些话，他早就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叮咚。
江离的手机屏幕也随之亮了。
他抹了把脸坐起来，拿过被他丢到角落的手机。
【陆时琛：刚在忙。】
【陆时琛：吃饭了吗？】
少年刚刚心里的烦闷在看到这句“吃饭了吗？”此刻都烟消云散。
江离摸了摸自己的空空的肚子，更饿了。
【江离：吃饭了，你呢？】
陆时琛坐在回陆家的车上，他的母亲说打电话过来说他已经很久没回去了，让他今晚必须回来吃饭。
【陆时琛：还没吃，在路上了。】
【江离：那你快去吃，不然肚子饿了。】
【陆时琛：好。】
陆时琛没什么表情的关掉手机，手机微弱的亮光顿时消失，平静的眼眸看向窗外，神色清冷。
回到家，陆时琛看着做在沙发上的陌生女子，他的脚步顿了顿，这时，陆母走了过来，眉开眼笑的给他介绍，“这是苏佳颜，刚从国外回来的，放弃了在国外的工作，特地回来的。”
苏佳颜站起来，伸出手，“你好，我是苏佳颜。”
看着女人，陆时琛伸出手虚握了她，“陆时琛。”
陆母像是给两人独处的机会似的，没说两句话就去忙了。
苏佳颜看着坐在另一边的陆时琛，一不小心就入了神。
她爱慕陆时琛多年，所以为了能配得上他，她出国深造，让自己变的足够优秀，所以她放弃了国外的工作，回国了，因为她已经足够优秀了。
她现在足以配得上陆时琛，不管是家庭还是能力。
“时琛，”见他看过来，苏佳颜放柔了声音，“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陆时琛淡淡道：“随意。”
..........
聊了许久，苏佳颜脸上的笑意早已经消失不见，她不可置信道：“你刚刚说什么？”
陆时琛轻描淡写，“我喜欢男的。”
苏佳颜强颜欢笑，“你开玩笑的吧？”
陆时琛声音冷淡，“我从不开玩笑。”
苏佳颜不敢相信陆时琛就这么在自己面前出了柜，追寻了这么多年的人，居然是同性恋。
陆母刚好走过来，笑着说：“佳颜，今晚在这里吃饭吧！吃完我让小琛送你回去。”
陆时琛没有说话，苏佳颜笑的有些勉强，“不用了，阿姨，我先回去了。”
送完苏佳颜的陆母回来，看到自家儿子坐在沙发上，悠闲的看着杂志。
她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遇到各方面这么优秀的姑娘，这兔崽子居然把人给气走了。
陆母走到他对面坐下，姿势霸气，像极了在审问犯人，“说说吧！你说了什么？”
陆时琛抬起头，淡淡道：“没说什么，就说我不喜欢女的。”
陆母点头，“对，你说你.......”
“什么？！！！！”陆母瞪大双眼猛地站了起来，手还不停的在抖，说话的嗓音也是抖着的，“你刚刚说什么？！应该是我听错了。”
陆时琛毫不留情，“没听错，我确实喜欢男的。”
陆母的心脏被这个逆子气的有些疼，她顺了顺其，又拍了拍自己胸脯，硬是扯出一丝微笑，降低了嗓音分贝，“你在开玩笑的是吧？你要是不想相亲就不相亲了，没必要编这个理由骗我。”
陆时琛：“认真的。”
陆母听完这话气的差点翻着白眼晕过去，缓了好半天，她沉默的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掏出一根，默默地点上。
抽完一根烟，陆母还是不想接受自己儿子是个同性恋，她长叹了一口气，说话的声音带上了一些无奈，抱着一丝希望不死心的又确定了一遍，“真的喜欢男的？”
“嗯。”
在陆时琛应完客厅重新安静下来，
“是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
陆母：..........
这两个字比陆时琛说喜欢男的让陆母更难以接受........搞了半天，还不是没对象？
“行了，你滚吧。”陆母有些头疼。
陆时琛挑眉，“不是让我回来吃饭？”
“滚滚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