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和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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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何谓夫默妻泪。

小美人抹着眼泪,坐在床边,哭得人心都碎了,病秧子又坐回轮椅上,默默摇着,绕屋子转了一圈,又硬着头皮回到妻子面前。

“小宛。”他无奈道,“我这身体是病,请过神医诊断,不能人事……”

“胡说!”小美人哽咽着打断他,“你分明就可以人事,长还是长,粗还是粗,只是单纯银样镴枪头,早泄罢了!”

病秧子:“……不错。”

他试着握住妻子擦泪的手腕,凑近一点,温柔道:“夫妻相处,不应拘泥这点凡俗情爱,我知小宛颇有才华,往后书房随你进,你我琴瑟和鸣……”

小美人哭天抢地,再次打断他:“我就是凡俗人,我就是想要个能艹哭我的相公!”

于是这对新婚夫夫就分房睡了。

准确来说,是病秧子自己抱着被褥,去了偏房睡觉。

他当年被府里争宠的偏房所害,不良于行,身子骨也毁得彻底,早不指望娶妻,没想到娘替他算命,说是得娶个男媳妇回来,才能旺他的命格。

他不忍母亲伤心,便允了此事,本想着娶个小少年回来,也无需拘着他,日后对方若想要考取功名,也放他去。毕竟不是真正的夫妻。

怎料娶回来的,是一见钟情的心上人。

该怎么来哄他开心呢。病秧子颇为头痛地想。

分房第二天,夜里,病秧子独自入睡,偏房的床窄小,他体型高大,睡得颇为尴尬,他理解妻子不愿见他的心情,也不许下人将此事告诉母亲,免得母亲因此对妻子生出厌恶。

不想掀开被褥,就看见小美人抱着枕头,躺在里头。

病秧子愣住了。

小美人恶声恶气道:“银样镴枪头总比没有强,你说是不是?”

病秧子轻轻撩了撩他如云的长发。

“而且一个人睡冷得很,你摸我额头,都要发热了。”

“怎么会,我让下人烧个汤婆子来……”

“谁要汤婆子了!”小美人忍无可忍,“我要你抱我睡!”

娶妻当娶心上人。

他真是祸兮福所至了。

气归气,恼归恼,小美人也拿这病秧子相公没辙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让自己当初迷恋话本子,对病秧子攻一定器大活好这一点深信不疑呢。

大倒是大的,可别说活好了,半柱香都撑不过去,简直,简直是浪费!

……唉算了,越想越愁,就这样吧,还能和离咋的。

小美人支着脸,靠在窗边吹风发呆,身上忽然被人披了件暖融融的外袍,手边也放了杯香气四溢的茶水,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小宛,想什么?”

小美人百无聊赖道:“好无聊,好想被强奸。”

“……不可胡言。”

小美人翻了个白眼。

病秧子舍不得同他生气,更别提凶他,语气立刻又温柔下来,低声对他说:“无聊的话,喊管家陪你出去看看,你来这边,还没怎么上街逛过,有什么喜欢的只管买。”

小美人眼睛都亮了,抱着病秧子亲了好几口,才兴冲冲往外跑,等一切收拾妥当,马上出门的时候,他又哒哒哒跑回书房。

病秧子正在练字,见他进来,便搁下笔,摇着轮椅近他身:“怎么了?”

“你为何不收拾?”小美人皱起鼻子,不太开心地说,“快一点,怎么磨磨蹭蹭的。”

病秧子微怔忪,随即笑道:“我不同你去,我行动不便,拖累你,你自管放心去——”

“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不料小美人闻言,立刻就拨开他,径直找张椅子坐下,气鼓鼓地说,“谁说你拖累人了,我没说过,有谁敢这么说,我要他好看。”

他生气起来,像只憋着气的阴险松鼠。

当然,是小美鼠。

病秧子沉默半晌,慢慢摇着轮椅,来到他面前。

他将一只手放到小美人膝盖上,含笑道:“但你不是也说我银样镴枪头吗?”

“两回事。”

“怎么就两回事。”

“就两回事,你再多嘴,你今晚还睡偏房。”小美人拍开他的手,把脸别到一边,片刻后,又不情不愿地补充,“大不了我也一起睡偏房。”

病秧子噗嗤笑出声。

他家娘子真是有意思极了。

晚上,在偏房那张小床上,病秧子和小美人挤得紧紧的,睡在一起。

小美人辗转反侧。

辗转反侧。

辗转反侧。

辗转到他快把本来就已经将两条大长腿搁地上的病秧子彻底挤下床时,病秧子无可奈何,终于伸出手,将不安分的妻子抱到自己身上,这才算稳妥睡下了。

病秧子凝视着妻子的眼睛,问道:“睡不着?”

小美人踌躇片刻,抱着病秧子脖子,以壮士断腕般的决心说:“你不行没关系,以后我在上面吧!”

病秧子:“……”

病秧子:“……”

他默默把妻子放下来,自己坐起,揉了揉眉心。

小美人忐忑不安地戳了戳他的脊梁:“喂。”

“小宛高兴就好。”官人的声音听上去不若平时温和,在夜色中透着难言的凉意,“是要现在来吗?”

小美人一抖:“不不不这个,我还要一些心理准备……”

“为何,需要准备的不应该是我吗?”

“这,这个不一样……”

“好。”病秧子干脆利落坐到旁边的轮椅上,摇着它慢慢出门,“小宛何时做好准备,通知我一声便可。”

小美人咬着手指,眼睁睁看着自己风华无双的官人离开偏房,担心风吹进来,伤了自己娇弱的妻子,还贴心地掩上了门。

病秧子当年被侧室毒害前,也是远近闻名的好儿郎,白衣少年衣带飘飘,骑一匹骏马在河岸边飞驰而过,手指轻弹,七只箭接连数发,尽中对岸的靶子。

从不落于人后,从不屈于人下。

那时全城的姑娘都为他待字闺中。

现在姑娘都已出嫁。

而病秧子也成亲了。

娶回来一个性情放荡,整日嫌弃他不中用的妻子。

小美人抱着被子,独自坐在冷透的被褥里,忽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夫君。

小美人的脑子里只有两件事。

相公怎么还不来艹我,和相公怎么只艹我半柱香。

今天,他终于开始思考第三件事。

相公是不是生我气了。

可喜可贺。

他只穿单衣,抱着被子,赤脚去追离去的病秧子,官人摇着轮椅,不如他跑得快,事实上病秧子也并未走远——他就在庭院里,看池塘中的彩鲤。

他容颜甚好,映在水里,好像还是当年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但月色落在他乌黑的长发上,染满寒霜,于是他便知道自己已经老了。

小美人站在他的背影里,不敢上前。

过了好会儿,病秧子才叹口气,一边摇着轮椅转身,一边说:“我就出来吹个风,你跑出来——小宛?!”

小美人抱紧被子,一言不发地瞧着他,大眼睛里啪嗒啪嗒往下掉着泪水。

病秧子只是行走吃力,并不能算完全的瘫痪,当下焦虑,顾不得身体,竟直接从轮椅上起身,踉跄着奔到妻子面前,也不敢伸手碰他,两人愣愣对视半晌,病秧子刚要说话,就看见小美人嘴巴一扁,哭得更凶了。

“我错了嘛。”他哭得打起嗝,一头扎进病秧子怀里,像头恋家的小鹿,“你要一直不行,大不了我以后多看点佛经清心,不说那些难听话气你了。”

病秧子被他撞了个满怀,好一会儿,才迟疑地抱住他。

“不怪你,我的确不行,全城的姑娘都不愿嫁我,没有人会希望摊上我这样的夫君。”他抚摸着小美人的头发,缓缓说,“小宛跟着我,受委屈了。”

小美人又哭又闹,连连打嗝,说不出完整的话,病秧子站了一会儿就有些不支,额头冒出虚汗,小美人这才擦着眼泪,把他扶回轮椅上坐下。

他跪在自己相公面前,握着相公冰冷的手,抽抽噎噎地说:“我给你找名医,总有一天会把你身体治好的。”

病秧子安安静静听妻子絮叨,从请医生到日常起居,哪个季节要如何保养,要怎么锻炼,一处不落,显然这些日子里,他看着顽劣,其实也一直在考虑,该如何照顾自己疲惫的相公。

最后,小美人才说:“你讨厌我了吗?”

病秧子摸了摸他红肿的眼皮,说:“不。”

此后,小美人果真大张旗鼓替病秧子寻起名医来。

其实在这以前,府里上下为这位大少爷的病不知操了多少心,见了多少大夫都没有成效,近些年老夫人才渐渐死了心,不过小美人这番心意可贵,连大少爷本人也不在乎外界又开始疯传他的病情,府里就更无人敢对小美人说个不字了。

小美人一面寻医,一面也学医,天不亮就从病秧子怀里轻手轻脚挣脱出来,跑去向人请教医术,他性格率真,此刻又身份高贵,除了怕过分吃苦累着了他,倒没人敢阻止他的行为。

病秧子心里百味陈杂,他对自己的病早不抱希望,可看见自己的妻子如此尽心尽力,各种滋味难言。

他只能在每日小美人下课归来后,把他喊过来,抱到怀中问上几句。

“累不累?”

小美人斜坐在病秧子腿上,咕咚咕咚喝着病秧子给他倒好的茶,末了畅快道:“还好,不怎么累,往后你就靠我,不怕。”

病秧子微笑着点头,安安静静听妻子叽叽呱呱,只伸手替他擦汗。

看着很乖,很听话的样子。

小美人又说:“我听说以前老有人拿你生病的事欺侮你,你告诉我都有哪些人,我正好拿他们练练手。”

“你如何练手?”

“嘿嘿,你听说过巴豆吗?”

病秧子忍俊不禁,按下妻子的后颈,在那张聒噪的嘴唇上轻轻一吻。

唇分,小美人转着眼珠子,忽笑眯眯地说:“相公,我这么努力,你不给我奖励吗?”

他这样子更像只打着一肚子坏主意的阴险松鼠了。

病秧子神情柔和,说:“你想要什么。”

小美人毫不遮掩,直白道:“玉势。”

“……什么。”

“还要乳夹。”小美人掰着指头,如数家珍,“有木马的话也来一个,以前在话本子上常见到,我自己早就想试一试了……”

还好四下无人,听不见这等放浪之语,病秧子忍不住伸手轻捂他的嘴,耳垂微红:“你要干什么呢。”

小美人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忽然在他掌心亲了亲,发出清脆的啵声。

病秧子瞳孔一缩,陡然收回手。

小美人歪着脑袋,笑道:“要你干我啊。”

大约是小美人这番话太刺激,当夜,病秧子便紧锣密鼓发了层高热。

他也有段时间没生这样的重病了,心里却是无所谓的,只是昏迷过去前,试图要抓紧妻子的手,希望这样的阵仗不要把他吓到。

一抓却扑个空。

病秧子勉强睁开眼,发现妻子就背对自己站在床边,有条不紊指挥众人该如何应对。

……让他学医……还是挺有用的……

闻着妻子身上传来的桂花香息,病秧子轻轻扯住他的衣角,闭眼睡了过去。

他是被妻子的声音吵醒的。

“东西就放这儿……对对对,动作轻点,别吵醒官人……那盒子也放桌上,我过会儿检查。”

病秧子支起上身,虚弱道:“小宛。”

小美人立时回过身,像一朵眷恋香花的蝴蝶的那样扑到他床前,摸着他额头,叽叽喳喳开口道:“你别担心,你这病是因为前日子大夫尝试了新的药方,有味药药性比较猛,你一时受不住才至此,我已让人改了方子了。”

病秧子任由他抚摸自己的面庞,静静道:“你可知旁人要发现这一出,会说你什么。”

“谋害亲夫吗。”小美人翻白眼,“我还等你病好了来干我呢。”

病秧子被服侍着坐起,感觉身体确实比之前要好,过去他每次大病,莫说起身了,昏迷十天半月也是常有的,这次却好得这么快。

他若有所思看着小美人,正要说句什么,却看见他兴冲冲抱了个硕大的木盒子,要自己看。

“相公,你看。”他甜滋滋道,“我特意定制的。”

病秧子顺从地看了一眼,就立刻把盒子关上了。

二人面面相觑。

小美人不解:“相公?”

“你定制的……?”

“是呀是呀,不止这盒玉势,还有好多小玩意儿呢,你看那角落,那匹小木马是不是特别可爱?我可是让人比照着你那物的模样去……”

“好了,可以了。”

病秧子揉着眉心倒回床上。

小美人不依不饶靠过来,笑嘻嘻道:“官人,我估摸着你明儿就能大好,要不就明天晚上……?”

“不急。”

“我就是急嘛!我急死了急死了急死了急死了!”

病秧子忍无可忍,一把用被子,将趴在床边的松鼠裹到了怀里。

小美人惊讶道:“你竟比我还急?”

“……陪我睡一会儿。”

“啧。”

“小宛。”

“睡,睡总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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