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3-26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南君 主角：林错 宋轩
那天是初三的某个早晨，阳光懒洋洋地照进教室里，我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班主任进来了，他身后跟着一个男生，我并没有注意。
“大家好，我叫宋轩。”
我正在打游戏，听到这个声音我愣住了.
手指停在屏幕上空，几秒钟的时间，我操作的人物就成为了团战的牺牲品。
要是以前遇上这种分散我注意力的事，我早就不爽地把手机扔那人脸上了。
但此时我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转移到台上那人去了。
这人声音太好听了，用尽我十五年所学都不知道怎么形容。
反正就是比我听过的任何一个声音都要好听很多。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太阳照在他的侧脸上，仿佛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可能是我的目光太强烈，抑或是我这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实在惹眼。
他朝我看了过来。
他嘴角微扬，在笑。
真的好帅。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叫一见钟情。
他最后坐在了我旁边，因为全班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同桌。
我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或许有一点点的激动，兴奋？
“诶，你叫什么？”
他侧头跟我说话，依旧是那很温柔加好听的嗓音。
说实话，那时我心里挺慌的，我觉得我说话声音可能都在抖，但是我不想这样，没有原因。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说过我，毕竟我每次去厕所都能听到有人在隔间里谈论我的各种事迹。
“你知道吗，那个小流氓今天吧啦吧啦.....”
但他是唯一一个在学校敢跟我说话的人。
虽然最开始每天的话几乎都是：
“上课了，快醒醒。”
“老师说交作业，你做完没？”
我真奇怪到底是什么给了他一种我会乖乖写作业的错觉？
有时我会像以前捉弄别人一样捉弄他，想看看他什么反应。
比如抓几根毛毛虫放到他桌上，趁他不注意给他凳子上涂点胶水等等。
但事实是，没有反应。
无趣。
他成绩很好，即便是坐在像我这样不学无所加考试黑洞的人旁边，他依旧每次考年级第一，丝毫不受我这“学渣电磁波”的影响。
像是有天然屏障一样，还带反射功能。
是的，这“电磁波”反射到了我身上。
别说老师，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这样的成绩居然还有下降空间。
终于从两位数跌入个位数。
他很耀眼。
照得我眼睛有些疼但又不想移开。
我从来不做作业，觉得那种东西做着没意思，而且我也看不懂。
但不知怎么的，我想跟他说话。
就是说不出来的想，特别是他认真记笔记的时候，简直想得抓肝挠肺。
但理智又告诉我别去打扰他。
所以我告诉他我想抄他作业。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主动找他说话，愣了两秒后还是把作业给我了。
“你有不会的可以问我。”他说。
我哪里都不会，但我最后还是低低应了一声：“嗯。”
姜哥还是经常找我玩，但最近我突然很想待在学校，待在宋轩身边，哪怕什么都不能做，但看他写作业，看他回答问题，看他笑，我都会非常开心。
跟那种玩乐的开心不同，心里多了一股暖意，让我也忍不住想笑。
姜哥调侃我说我转性了。
无所谓，怎么都行。
时间过得很快，初三生活眨眼就过一半。
宋轩说他高中想读三中，老师他们都说他肯定没问题，妥妥的市状元。
我看着被同学老师包围住的他，心底油然生出一股骄傲。
他很耀眼，我很骄傲。
但更多的，我感受到了一种我从未有过的感觉。
.....惊慌。
心里空落落的。
我时不时就会胡思乱想。
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没由来地心跳加速，甚至有时候还会手脚冰凉，直冒冷汗。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周我才知道，原来是我在害怕。
害怕见不着他。
害怕见不着他的笑。
有一次，他突然问我：“你想读哪个高中？”
我想读哪个高中？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没想过读高中，甚至连初中都不愿意读。
但他就这样看着我，目光专注沉着，等我回答他的问题。
我咽了咽口水，不敢跟他对视，枕着手臂做出一副要睡觉的样子，随口说：“就咱们学校吧。”
他得到回答，似乎很高兴，又对我笑了笑。
我心情突然也好了起来。
那时候我脑子就忍不住地幻想，要是我们以后还是同桌会是什么样的呢？
他是不是还会给我抄作业，提醒我老师来了之类的。
要不还是去上个高中吧？
我想读高中了，想跟他一起读高中。
我跟姜哥说我要读高中。
他很惊讶，但也很高兴。
他说他认识我们学校的老师，如果我愿意，可以继续留了在现在的学校。
我几乎立马就答应了。
中考完，宋轩不出所料的是市状元，我特兴奋，甚至比打赢了他们所有人都还激动。
他说他要去三中，没关系，虽然我只能留在我们学校，但我一想到能跟他读同一本书，同一时间上课我就觉得也还好了。
暑假也过得平常，我跟着姜哥认识了很多人，他们看起来挺厉害。
可越是这样我越想把他们打趴下。
我跟他们一起喝酒，唱歌，打架，称兄道弟，看似很是逍遥快活。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有点想宋轩了。
当我新学期在班上看到他的时候，几乎惊得话都说不出来，我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我走错教室了。
他看见我来，立马冲我招手：“你来了！”
“快过来！”
我退到门外，仔细查看了分班表好几遍才确定自己没走错学校，也没走错教室。
那一瞬间的惊疑震惊之后，我的心情是欣喜若狂的。
我坐到他身边，语气不掩激动：“你不是三中吗？”
他眨了眨眼睛，然后笑道：“啊，咱们学校离我家比较近。”
三中比我们学校好太多，虽然我还是疑惑，但我相信他的话。
我被欣喜冲昏了头脑。
他说什么，我都信。
高中，我又跟他是同桌，他依旧耀眼。
我几乎每天都待在学校，即便课程再枯燥无味，但我高兴。
我每天都跟他一起吃饭，一起上课。
他长得很帅，有好多女生给他送情书，饼干，巧克力。
看见他被这么多人喜欢，我有点小骄傲，也有点.......不舒服。
我承认，我挺自私的。
我不想他对别人笑，吃那些女生送的东西。
所以每次我都会说我肚子饿了，那些东西最终还是进了我的肚子。
有一点还是挺令我高兴的，那就是他从来不看那些情书。
有一次我问他：“你为什么都不看啊？”
他笑了笑没说话。
我又说：“怎么这么多人喜欢你？”
他开玩笑般地对我说：“包括你吗？”
深邃的眼睛那样沉着地看着我，嗓音更是温柔得不像话。
那一瞬间，我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我慌了，但表面却装似玩笑道：“是啊是啊，谁不喜欢你啊。”
他又笑了，看着我，笑得很灿烂。
我知道我喜欢他。
高二选文理科，我果断跟他选了理科。
其实文科理科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反正我都不懂。
那时我早满了16岁，所以在外面找了一些兼职，虽然晚自习没法跟他一起上了，但我想自己赚钱请他吃饭。
我稍微有点钱了后，经常悄悄咪咪往他桌里塞饼干，饮料。
他以为是某个女生送的，问我要不要吃，我果断摇头说不要，让他自己吃。
但他也没吃，只是把饼干又放回桌里。
“你不吃吗？”我问他。
“你想我吃吗？”
我愣了两愣，搞不懂他为什么这样问。
我说：“你吃吧。”
他似乎有点不高兴，冷着脸，过了一阵后才把饼干撕开拿了一小块。
剩下的那些我也没见他吃，我以为他不喜欢吃饼干，就再也没给他送过饼干了。
高三上册，我妈死了。
这世上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医生说是HIV。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难过，失落，绝望，似乎都有，又似乎都没有.
就是觉得心里挺压抑的，压得人怪难受。
她走了。
没有给我留一分钱。
连那间房子都是租的。
我被赶了出来，只好去姜哥哪里住一段时间。
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宋轩，我觉得没什么必要。
那天下雨，班上有个女生没带伞，她想向宋轩借伞，宋轩却问我带没有。
我说：“带了。”
宋轩从书包里摸出把伞递给女生，然后转头对我说：“你送我回去吧。”
我眨眨眼睛。
送他回去？
就这样一件小事都令我高兴。
“好。”
他笑弯了眼角，我不禁看得有些呆。
大雨淅淅沥沥地冲刷的城市，落在地上击起一圈圈水花。
校门口挤满了人和车，青春期的少年们用校服罩着脑袋在雨中疯狂奔跑，肆意嚎叫。
我跟宋轩挤在一把伞下，伞有点小，我怕宋轩会打湿，便把伞往他那边移了很多，我自己却淋湿了一大片。
宋轩看我这样，皱了下眉，一把夺过伞，把我揽进了他怀里。
瞬间，一股薄荷香涌入我鼻腔。
他很高，而我只能到他肩膀的位置。
狭小的空间里我仿佛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心跳声。
不。
是我的心跳声。
扑通。
扑通。
扑通
震若雷鼓，比雨声还大了。
我不敢想象自己能够和他这样的亲密接触，整个身体都僵住了，连脚都不知道该迈哪只。
“怎么了？”宋轩奇怪地看着我。
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到一尺，我一侧头就看见了他深邃的瞳孔，往下是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
我心跳得更快了，几乎是慌乱的别开了眼，道：“没事，走吧。”
直到后来，这副场景依旧会在我脑海里浮现很久。
姜哥开了个酒吧，我住在酒吧上面的房间。
那天回去以后，我跟着一堆狐朋狗友在大厅里喝酒，我们谈天说地，互相调侃，各色酒品摆得满桌都是。
酒过三巡，我摊在沙发上，目光迷离地看着酒吧里人来人往。
我觉得有点闷，于是扶着墙慢腾腾地挪出去。
蹲在角落里，我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隔着烟雾看外面的灯红酒绿。
然后我突然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宋轩那么耀眼，我不过就是个......
小混混。
烂人。
那天我喝了很多酒，听姜哥说后来还跟某个人打了一架，但我脑袋一团乱麻，醒来后只觉得腰酸背痛，什么都记不起来。
姜哥说那人也是道上的，叫我小心点，但我并没有放在心上，管他是谁，我根本不在乎。
距离高考还有100天。
宋轩说他要去A大，全国顶尖的学府。
而我只能说：“嗯，我相信你。”
高三本该是疯狂地刷卷子，而我却浑身无力，看着自己卷子上的个位数再看看宋轩的满分卷，我感受到了那种差落。
那种无论我怎样狂奔都赶不上的差落。
他就像天上的太阳，而我只是深海里的一粒沙。
但我真的想追上他。
我还想跟他一起读大学。
我知道自己这叫不自量力。
可是没办法，我就是想啊。
宋轩说他帮我补习，说不定可以考上个专科。
我虽不知专科要多少分，但绝对不是个位数。
最后我还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
因为我知道，我很喜欢他。
我像一头饿狼，想贪婪地跟他在一起。
星期天，我们在一间咖啡厅里，这里很安静，没有多少人。
宋轩拿出我的卷子，从第一题慢慢给我讲，咖啡厅里的灯光照得他的脸越显温柔，连声音都那么具有蛊惑力。
我的目光渐渐从卷子转移到他脸上。
我还有多少时间能跟他在一起呢？
像这样的日子还有多少呢？
呵，想什么呢？
我们本就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他值得更好的。
宋轩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皱着眉头问：“想什么？”
“看卷子。”
“哦。”我回过神，冲他笑笑。
跟他在一起的时间过得格外快，我自告奋勇说请他吃饭，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带他去了一个我从小吃到大的面馆，他要了一碗牛肉面。
我其实不喜欢吃牛肉，但我喜欢跟他吃一样的东西。
他把自己碗里的牛肉都挑给了我，说：“多吃点。”
我呆呆地看着碗里的肉，良久才夹了一个放进嘴里。
我觉得，牛肉也没有那么不好吃。
那天我把汤都喝光了，宋轩调侃我说有那么好吃吗。
很好吃。
跟你在一起，仿佛连空气都变甜了。
刚离开餐馆不远，我们就被一群人堵上了。
来的有十几个人，我看着挺眼熟，但不太记得。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五大三粗，光着膀子，手臂上还有一条青龙纹身。
忒俗。
宋轩皱了皱眉，似乎有点搞不懂情况。
早就见惯了此类事件的我把他护在身后，警惕地问那男人：“你想干什么？”
男人嗤笑一声：“林错是吧？”
他用赤裸裸又令人作呕的目光打量我，看着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你他妈那天发酒疯干的事不记得了？”
我仔细想了一阵，想必他就是那天我打的人，但我真的醉了具体情况真不太记得。
但我知道我就算发酒疯也不会随便打人。
我说：“那是你他妈自己惹我！”
我不想跟他们打，如果是我一个人倒无所谓，但现在还有宋轩，我不想他跟别人打架，脏了他的手。
也不想他看见我打架。
不想在他面前那么难看。
想维持作为一个高中生应有的体面。
虽然这层体面薄得可怜。
宋轩在后面拉住我的手：“林错，怎么回事？”
我全部神经都在提防他们，没有注意宋轩拉我的手，我小声说：“没事，你快走。”
“我不走。”他说。
“你们嘀嘀咕咕啥呢？”男人有些不高兴，随即大声说：
“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给我上！”
“往死里打！”
那十几个人拿着打棍、木棒向我迎了过来，我拉着宋轩向后跑，但才跑了几步就又被一帮人堵住了。
退无可退。
我头皮有些发麻，却还是把宋轩牢牢护在身后。
一场恶战。
木棒打击肉体，叫骂，号丧，一时间响遍整条街。
我想护住宋轩，我想一条疯狗一样，不顾一切地对他们拳打脚踢。
待打趴了几个人后，他们似乎转变了策略，开始攻击我身后的宋轩。
我知道，宋轩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跟他们，不，我们这种人不一样。
他是优秀的。
是该站在讲台上接受万人瞩目的。
像这样的阴沟，从来都不是他的世界。
宋轩被一个人击中了肚子，顿时脸煞白。
我身上也挨了很多下，但我顾不着这么多，转头想看看宋轩怎么样，但那群人总是不知死活地扑上来。
他们敢打宋轩？
他们竟然敢打宋轩？
我捧在手心里的宋轩他们竟然敢打他？
我要杀了他们！
我红着眼，抢过一个人的铁棒，使劲浑身力气向他们砸去，像一条暴走的狼狗，逮谁咬谁。
杀了他！
我好像听见宋轩在叫我，听见他们在哀嚎。
棍子，拳头，如暴雨向我砸来。
无所谓了。
我只想杀了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都麻木了，手脚凭本能地自己动。
突然我的身体被人一把抱住，我反射性去奋力挣扎。
“林错！”
谁？谁在叫我？
“林错！”
是宋轩。
我缓过神，努力地想要聚焦，但从脑袋上流下的温热的液体覆盖住我的眼睛，雾蒙蒙的，看不清。
“林错。”
“我没事！”
“你冷静！”
真的是宋轩。
我咽了两口唾沫，勉强看清眼前的景象，那群人倒成一团，警察不知已经来了多久，周遭也围了许多人。
终于完了。
我松了口气，手上也松了力气，铁棍瞬时落到地上。
宋轩来到我身前，皱着眉，好像很担心。
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的白衬衣上沾了些血。
我觉得很不应该。
他应该是干净的，这血这么脏，怎么能配上他。
他依旧担心地看着我，我想抱抱他，但是我知道我身上有很多血。
我不想弄脏他。
忽然感觉眼睛涩涩的，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可能是泪
也可能是血。
我在医院呆了一个月，宋轩经常来看我，还总是带很多东西.
有时是水果，有时是饭，有时是牛肉面。
我还是没告诉他我不喜欢吃牛肉面。
我想他高兴，所以每次我都还是吃得干干净净。
宋轩来看我时都会背书包，陪我聊聊天，等我睡着后再自己看书复习。
其实我没睡。
跟他在一起我舍不得睡。
他看书的时候很专注，连我在偷偷看他都不知道。
他的侧脸还是那么温柔，就像香醇的红酒一般，看得人想醉了。
我知道，马上要高考了。
他要去A大。
他要去过本该属于他的人生。
他跟我从来不是同一世界的人，他本就该生来就耀眼，而我不过是阴沟里的一颗尘埃。
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这么比喻我自己。
我喜欢他照耀我，但我知道他永远不会属于我。
我不该这么贪婪，或许，这高中三年都是老天给我的施舍。
呵。
心脏病。
先天性，心脏病。
我坐在医院走廊上，目光呆滞，手里死死攥住检查结果单。
明明她没有的，她没有心脏病。
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
我想了很久，久到面前的通道走过一波又一波的人。
或许是他吧。
那个我连面都没见过的父亲。
缺席了十几年连叫什么都不知道的所谓的父亲。
真可笑。
他是谁啊？凭什么把这病传给我？
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把头埋进手机，不顾旁人的目光，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错啊，叫你贪恋，
报应来了吧！
你活该！
说实话得知病情的时候我是很震惊的，谁能想到当初打架那么牛逼的小太妹居然是有先天性心脏病的？
于是我走了。
去了A市，我想去看看宋轩未来的学校。
宋轩给我打了很多次电话问我去哪里了，我说，我户口不在那里，回老家参加高考。
他很担心我，
我暗自里偷偷高兴。
他信了我说的……
但是，我骗了他。
我觉得我不是人，我怎么能骗他呢？
怎么能呢？
我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临近高考这几天宋轩经常给我打电话，我对他说我准备得很好，让他也好好考。
我每天都在A大里逛着，想象着以后宋轩的生活。
我去了图书馆，因为宋轩很爱看书，我想或许我看的某本书他以后也会看。
我去了食堂，看着菜单上的菜。猜想他爱吃什么。
我去了操场，疯狂地跑着，想象着和宋轩一起跑步.......
幻想着只有在电视剧和小说里才会出现的画面，而主角是我和宋轩。
到最后我还是没有参加高考，当宋轩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在图书馆里看书。
“怎么样，有把握吗？”他还没说话，我就率先问。
“嗯。”他轻轻笑着，笑声像风铃一样干净。
“你呢？”
“我啊，挺好。”我合上书，靠在背椅上，看着窗外的纷纷落叶。
“那就好。”
说完，我们都没再说话，静静听着对方的呼吸，
“你准备上哪？”他突然问。
“什么？”
“你报哪个学校？”
我一时有些心虚，故作正定地咳了一声：“你上哪我就上哪。”
他又笑了，虽然看不见他的笑脸，但我能想象得到。
毕竟这段时间天天在我脑子里晃悠，粘人得很。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准备聚会。”
“我啊。”我盯着书面，吸了口气，道：“过几天就回去。”
但是事实，我还是没回去。宋轩打电话来我也没接。
我整天浑浑噩噩的地在A市游荡，晚上就随便找家网吧过夜。
我一直安慰自己。
算了吧，林错。
你做什么白日梦呢。
但，还是很想哭啊。
真还就是蛮不甘心的。
手机响了起来，我在打游戏，看也没看就随手接了：“喂？”
那边没说话。
“喂？”我又说了一声。
“林错。”
听到这个声音，我几乎一下子就呆住了，打游戏的手瞬间僵硬，不知道往哪里放。
我说：“嗯。”
“你在哪里？”
我沉默。
“回答我，你在哪里？”
我觉得我眼眶红了，我吸了吸鼻涕：“宋轩。”
“你在哪里？”他在问。
“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道歉，回答我的问题。”
“对不起。”
我听见他吸了一口气，好像极度忍耐着什么：“好，下一个问题。”
“为什么不参加高考？”
我懵了。
我知道这件事瞒不住多久，但实在没想到会这么快。
“对不起。”
“回答我！”他似乎有些生气。
“对不起。”
我很难受，但我能告诉他什么呢？
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样？
“林错，我喜欢你。”
我大脑一片空白。
他像是怕我没听到样，又说了一遍，还是一字一句地：“我喜欢你。”
他说他喜欢我？
他喜欢我！
我开始激动了。
这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连拿着电话的手都在发抖，我心底顿时乐开了花，像除夕夜绽放的烟火。
嘣！
“我也.......”我也什么？
我也喜欢你？
然后呢？
我能给他未来吗？
他是天之骄子，我是沙砾芥子，他本该耀眼、灿烂，而我永远出不了阴沟。
千言万语，终归化作做三个字，
“对不起。”
我挂断电话走出网吧，阳光很耀眼。
就像当初第一次见他那样。
我心里泛酸，那种委屈感在听到宋轩说“喜欢”后才后知后觉涌出来，然后翻江倒海，快把我都淹没了。
我突然想责怪宋轩，他干嘛现在才给我表白啊？早干嘛去了？
当初我还在学校的时候怎么不说啊？
非得等我现在想放弃了才拉住我，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我哭得很凶，紧紧抱着双膝，似乎能体会到小时候我妈哭着抱我的那种感觉了。
想必也是很憋屈吧。
我自然是没钱租房的，但所幸姜哥人际网有点大，在这里给我谋了个好去处。
我在家网吧当网管，没事就坐在门口玩电脑，混吃等死。
是真的混吃等死。
我每天晚上都很想宋轩，抓肝挠肺地想。
他应该已经开学了吧，他的大学同学是怎样的？
他们成绩应该也很好吧？
会不会都是状元啊？
我眨了眨了点酸涩的眼睛，感觉心脏开始一阵一阵地抽痛。
反正不会是我这样的。
我被疼得受不了了，强撑起来摸过抽屉里的药瓶，赶紧吞了两颗。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我白天无所事事地在网上冲浪，晚上就盯着天花板发呆，想些有的没的。
比如想想宋轩会不会很想我？会不会到处在找我？
每次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勾起嘴角，傻笑好久。
其实想的更多的是宋轩会不会已经把我忘了？
早就听说大学生活非常丰富多彩，有数不尽的社团，各种各样的活动和比赛。
他那么优秀，想必每天都忙得不行吧，哪有时间来想我啊？
至于来找我，做梦可能更快！
我撇撇嘴，将脸埋进枕头强迫自己入睡。
可能是脑子太活跃了，我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都失眠了，反倒是喧闹的白日我更想入睡。
为此老板还点了我名好几次，可能看我还是个小年轻，就没直接说我消极怠工。
每次我都是口头上答应：“好的，下次不会了。”
然而事实是我还是会打瞌睡。
想睡觉这是生理因素，心理是无法干涉的，更何况我本来心理就不强大。
人都活不了多久了，谁还在意这些，自己舒服更重要。
这天我死性不改又在打瞌睡的时候，一道温和磁性的声音钻进我耳朵。
好像是在叫我名字。
而且还有点像宋轩的声音。
“林错。”
“醒醒，林错。”
是上课了吗？没听到铃声啊怎么，我恍恍惚惚地想。
结果那声源越靠越近：“林错。”
我愣了好久，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睛，一下就撞入了宋轩的眼睛。
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揉碎了夜空的星星。
我嘴唇无意识地张合：“宋...轩。”
宋轩见我回过神来，笑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收回脸上的笑意，直起身，双手揣兜，一脸冷酷地看着我。
说实话我是很少看见宋轩露出这种表情的，上次这样还是我偷偷跟一个女生在厕所里打架，结果把对方打进医院了。
那段时间宋轩一天跟我说的话都不超过十句，可差点把我憋死了。
但大多数时候，宋轩对我都是很温柔的，像躺进棉花糖堆一样，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
宋轩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气氛就这样尴尬了还一阵，直到有个人进来找我开机。
我心不在蔫地给他操作完，那人一走，就又剩下我和宋轩了。
估计是意料到我打死都不会主动开口，宋轩轻叹了口气。
“林错，你难道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闻言我低下了头，手指不自觉缴在一起，心里涌起一阵又一阵的难受。
我跟他去了网吧外面的一个小角落，他双手还是插在风衣兜里，眉心轻蹙。
而我则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深深地埋着头，吭都不敢吭一声。
我盯着鞋尖，大有一种想要鱼死网破的冲动，要不就告诉他呗，反正我快死了，将死之人还怕丢脸？
当我正胡思乱想时，一双有力的臂膀拥住了我，把我抱在了怀里。
鼻尖再次萦绕上熟悉的薄荷香，我恍恍惚惚地会想到了那年夏天的雨。
耳边是规律跳动的新跳，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仿佛在问我，又仿佛在问他自己。
“林错，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啊？”
明明不是情话，我却听红了耳朵。
什么意思啊。
“我都知道了。”宋轩的下巴搁在我头顶，“你不该瞒着我的。”
“什么？”我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宋轩盯着我的眼睛：“姜哥已经全部告诉我了。”
他居然去找姜哥了，我张了张嘴，感觉鼻尖突然有点酸了。
从小的成长经历注定我不是一个爱哭的人，至少不会轻易掉眼泪。
但此刻被宋轩拥进怀里，我突然就觉得有点委屈。
“对不起。”
“你确实该跟我道歉。”
明明之前已经下定好决心要远离宋轩，但是他现在这样一说，我忽然就感觉好像真是自己的错了。
几乎长达一年的思念在此刻全部爆发。
我鱼死网破般紧紧搂住宋轩的腰，脸埋在他胸膛上，眼泪鼻涕在他干净的衣服上乱蹭。
“对不起。”
“对不起。”
我哭得厉害，感觉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话想问。
但是此刻我除了“对不起”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哭了很久，久到网吧老板在外面怒吼我旷工且要扣我本就为数不多的工资时我才从他身上起来。
可能是因为知道宋轩喜欢我，也可能是因为我太过喜欢宋轩，总之，这次我想赖在他身边了。
甚至想着等我死的那天有他给我置办棺材什么的也挺好。
反正呢，目前的情况就是我依旧在网吧当网管，他认认真真读书，隔个两三天他就来接我去公寓滚下床单，看看电影之类的。
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就还挺舍不得死的。
为了死后能让宋轩记得我，我特地买了个超厚的本子写日记。
每天都写，或许也算是另向地补之前落下的语文作业？
2023年1月21日 星期六 雨夹雪
今天是除夕，晚上应该没时间，所以早上先写了。
今天宋轩说要带我回家去见他爸妈，还怪紧张的。
然后晚上再去看烟花....
我正聚精会神地写着，宋轩突然凑到我耳边：“嘿，怎么现在写啊？”
他是知道我每天都写日记的，起初还特别好奇，求着我给他看看。
但我统统给拒绝了，虽然有时候在床上差点就答应了。
宋轩是温柔体贴的没错，但是他也确实有点小心机。
果然，这种事情还是要同居久了才会暴露出来。
比如他会偷偷用我的眼霜，还会在半夜时偷吃我心爱的麻小。
简直可恶至极。
麻小就算了，他知不知道那个眼霜多贵啊，那样不要命的一抹，他几天的工资都快没了。
他还真是不觉得上班辛苦吗？
鉴于此类前科，我对他的戒备心日益剧增。
特别时最近一段时间，他对我的日记本格外感兴趣，我是真的怕他趁我晚上睡着了就偷偷爬起来看。
也是奇怪，自从当初跟他确定关系之后，我睡觉越来越死了，打雷都吵不醒我。
有一天晚上，我罕见地被尿胀醒了，起来想摸索去厕所，结果旁边的位置居然是空的。
我心中瞬间警铃大作，满屋子找他。
结果好在那次他只是去厨房喝了杯水，倒是显得我格外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此时此刻，我手疾眼快地合上本子，侧头看他：“我就想现在写。”
“真不给我看？”宋轩又开始耍赖了，他凑近我嘴唇，但就是不亲我，老是这样似有若无地撩拨我。
我实在忍无可忍，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往下拉，吻了上去。
面对这种犯规行为，最好的办法就是比他还犯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