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3-25 来源：掌阅 分类：现代 作者：零度以下 主角：杜少康 常天
“每张照片都这么模糊，这人怎么火起来的？”
杜少康深感纳闷儿，叶朗却是不以为然，“以我作为偶像明星经纪人，多年的从业经验来看，这身材比例，这气质，那脸只要没被车碾过，绝对帅的一批。”
“切，就你也配叫经纪人？”
他把平板电脑扔到汽车后座，将滑到膝盖处的毛毯往上拉了一下，一直遮住脸，“有本事你也包装一下我，让我这个过气艺人重回演艺巅峰可好？”
杜少康话里是满满的自嘲，和对叶朗的揶揄。
“纠正一下！你现在不是过气，是转型！”
叶朗每次都着重强调一下，每一次也都乐此不疲，“再说安康这个角色不是我替你争取的吗？做人嘛，要懂得感恩。”
他口口声声替自己打抱不平，但其实不懂得感恩的那个人，也不知道是谁。
名义上跟杜少康是经纪人和雇主的关系，实则只能勉强称得上是半合作。
叶朗潇洒恣意的个性，从来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正遇上事儿了，他比杜少康还忙，一天到晚看不见人影。
即便这样，叶朗却拿着相当于人家规模小一点的工作室，一整个团队的工资。
杜少康觉得自己这辈子的仁慈，都用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凌晨两点半从片场出发，杜少康回到单身公寓的时候，已经是一个钟头之后。
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澡，刚要睡下，手机铃声疯了似的冲破黑暗的静谧。
旋转跳跃我闭着眼，尘嚣看不见，你沉醉了没……
杜少康丧着脸，在《舞娘》动感的音乐声中按下接听键，“叶朗，你又动我手机了是不是！”
之前的设置一直都是周杰伦的《告白气球》，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解锁换铃声的，除了叶朗没有第二个人。
叶朗在电话那头却是答非所问，急促的说话声像是要从话筒里冲到杜少康面前，“出事儿了杜少，出大事儿了！”
“前女友把你房子拆了，还是前前女友曝光你们的私密照了？”
杜少康以为能让叶朗方寸大乱的，除了女人，应该就只有私生活这一项。
叶朗却说了一个更劲爆的消息，而且这个消息偏生跟杜少朗的前途休戚相关。
“《解忧》剧组的男二肖子君，把投资方告了，拍摄有可能无限期停滞。”
“什么？怎么可能！”
杜少康这下坐不住了，哗啦一下从床上起身，皙白的皮肤和紧致的身材在月光下隐约可见，“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就在刚才，咱俩回来的路上，网络上都发官方申明了。”
“你是说拍摄停滞？”
跟肖子君和投资方的恩怨相比，杜少康只关心这个。
“不是，是经济纠纷。不过这次闹得动静挺大，好像要冻结投资方的部分运营资金。”
叶朗清爽的嗓音，此刻听得出来满是深深的忧虑。
杜少康也受到了叶朗情绪的影响，一颗心比在片场淋雨的时候还凉，“还有回转的余地么？”
叶朗在电话里摇了摇头，意识到杜少康看不见这边的画面，他又道：“很难，你别看肖子君平时不声不响，但他也是有后台的。投资方这次，怕是凶多吉少。”
投资方遇到麻烦，直接影响摄制组的动向。
挂掉电话杜少康几乎一夜未眠，闭上眼脑子里全是最近这段时间跟宋嫣在片场的朝夕相处。
如果说《何以解忧》有可能是他从业以来，第一个转型之作，那他担心的不仅仅是失去这个角色，还有跟宋嫣同台搭戏的机会。
“《何以》是近几年来的大IP，况且现在拍摄已经过半，资方不可能会轻易作废。他们一定可以渡过这次难关，一定会的，一定……”
杜少康独自躺在床上置身在黑暗之中，不停地对着天花板喃喃自语，给自己加油打气。
手机就放在枕边，他随时都可以拿起来，在网络上搜索整件事情的始末和最新的发展动态。
但是他不敢看，他怕看了以后，连自我安慰的余地都没有了。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间，天很快亮了。
昨晚叶朗还叮嘱他，“明早的戏六点钟开场，你设好闹铃，千万别迟到。”
刚刚又通知他不用去片场了，八点半准时到公司集合，参加《何以》剧组临时召开的全体会议。
杜少康的时间观念特别强，尤其是拍戏的时候，有时甚至到的比剧务还早。
唯独今天，他磨磨蹭蹭的不想出门。
埋头在衣柜里翻腾了半天，在湖蓝色和薄荷绿的连帽卫衣间犹豫不决。
选择困难症，是每个不着急出门的人，最官方的拖延理由。
叶朗的电话在十分钟之内打来了二十三个，这会儿又开始催催催，“都等着你开会呢，你到底还来不来？”
杜少康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运动手表，刚好八点五分。
“人到齐了就开呗，我又不主会，干嘛要等我一个人？”
“我的祖宗哎，你莫不是忘了自己是男一号吧？记者可都在呢，你要让大家看你笑话不成？”
“他们想笑就笑吧，我又不是第一次被当成笑柄了。”杜少康在电话里小声嘟囔了一句。
叶朗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马上就出发，一定不会迟到的。”
杜少康说话时拖着长长的尾音，叶朗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要我找人去接你？”
“算了吧，我又不是不知道办公大楼在哪儿。”
杜少康无意间转头，看到昨晚他特意放在床头柜上的保温桶，灿烂的阳光罩在香槟色的金属外壳上，像是出自某个国际知名设计大师之手的奢侈工艺品。
他把两件品牌和款式一样，只有颜色不同的卫衣随手扔回衣柜里，反手取出一套银灰色西装，内搭一件极简风格的纯白棉质T恤。
走到玄关一边穿鞋，一边问：“今天开的不是内部会议么？把记者找过来是几个意思？”
“是内部会议，不过也有几个需要对外宣布的消息。”
杜少康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这是要直接宣布停机么？
杜少康怀着跟《何以》道别的心情，开车来到演艺公司的办公大楼。
电梯叮咚一声，从一楼直接上到了二十二层，整个过程顺利到让他觉得心慌。
毕竟一旦失去这次演出机会，下次再开机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跟嫣姐的合作，他们两人的咖位相去甚远，以后也许连见一面都很困难。
电梯门缓缓打开，一双笔直纤瘦的长腿从里面款款迈出。
白色运动板鞋前后交错踏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杜少康一袭银灰色西装加身，超大遮光墨镜挡住了大半张脸。
脚步轻快利落，整体造型看上去很清爽。
过往的工作人员纷纷侧目，“杜少杜少”的喊个不停。
任谁都觉得他意气风发，是万里挑一实力出众的偶像派，但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此刻的真实心情，还有墨镜遮挡下的黑眼圈。
走廊尽头左拐，就是整栋大楼里最宽敞的会议室。
用叶朗的话说，那里现在正有不下三十多个媒体记者翘首以待，焦灼的期盼《何以》男一号的出现。
停机搞这么大的阵仗，杜少康自己都觉得很无语。
保不齐几十年后，他垂垂老矣到不得不退圈的某一天，是不是也能引起如此热忱的关注度。
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或许根本用不着几十年，再过几天，杜少康这个名字就在观众和粉丝的脑海中彻底翻篇儿了。
一步、两步、三步……
随着脚步渐渐临近，杜少康觉得自己不是去开会，而是去上刑场。
马上走到拐角处，忽然脚下一软，趁着走廊没人的时候，一把推开安全通道的大门，躲了进去。
重重的土灰色防火门一关，杜少康整个身子趴在门口，只感觉手脚冰凉，心脏痛痛直跳。
“该死的《何以》，小说而已嘛，你要火就火，拍什么破电视剧！电视剧拍就拍吧，没事儿搞什么海选！别的剧组都是内部选拔，你也差不多随便选个男一号上不就完了？到现在弄成这样，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不是祸害人么？”
杜少康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到了《何以解忧》原著的身上，骂完还是觉得不解气。
“还有那个什么破导演，破编剧，眼光也是差的可以，拉投资也不拉个靠谱的，浪费大家的时间，财力物力，你以为社会资源可以这么随便浪费吗？浪费可耻你知不知道！”
杜少康把白花花的墙壁当成了发泄口，闷堵在心头整晚的怨愤，像子弹一样巴拉巴拉往外喷射。
正骂的上瘾，隐约听见身后有些许细微的响声。
侧头一看，从二十一层上到二十二层的水泥楼梯上，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正诧异的抬首望着他。
那人头上的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狭长的眼睛瞳仁漆黑如夜，深不见底。
看到杜少康戴着墨镜跟他对视，愣了一秒种之后，很快反应过来，“请问这里是二十二楼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