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

精彩段落

离开医院,何叶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进门时,贺景阳已经上班去了。

中午吃过饭,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困得实在睁不开眼,抱着靠枕准备眯一会儿。

谁知闭上眼,一觉竟睡到晚上八点,何叶醒来时身上盖着毛毯,房间里只有书房的灯亮着,贺景阳回来怎么不叫醒他?

何叶起身叠好毛毯,走过去敲了敲门,“贺先生,不好意思我睡过了,刘阿姨昨天晚上住院,身边没人,我帮忙照看了一夜。”

闻声,贺景阳摘掉眼镜,放下书,“不严重吧?”

“恩,去医院去的及时,没什么事。”

“那就好。”

何叶问道:“你晚饭吃了吗?”

下班回家后,贺景阳看他在沙发上睡得香,没忍心叫醒他,这会儿实话说,有点饿了。

“下碗面吧。”

“西红柿鸡蛋面可以吗?”

“行。”

睡了一下午什么都没干,何叶心里过意不去,做完饭去卫生间收贺景阳换下的衣服,顺手拿走盆里的内裤走到阳台,至少把衣服洗完在走吧。

贺景阳洗完碗,听到阳台洗衣机运作的声音,走近一看,何叶正在洗他的内裤。

“这个,我自己来吧。”

何叶没意识到不对,“我戴着手套,不会沾上味道。”

不是沾不沾味道的问题,贺景阳挠了挠额头,“你不是累了吗?早点回去休息吧。”

贴身衣物,没特殊情况,保姆是不会洗的。

何叶回过神,手下一顿,脸颊烧红,为了证明自己坦荡,硬着头皮洗完凉到衣架上,夹起手套,动作看似流畅,内心却很慌,“我,我回去了。”

以前为祁铭宇做这种事是习惯,可贺景阳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啊,真是睡太久睡糊涂了。

半个月后,何叶得知刘阿姨出院,特意请了一天假去送她,也许是女儿在身边细心照顾的缘故,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本以为他们会多待几天,没想到行李早已运走,这次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之后因为调休,何叶跟贺景阳周末不得不共处一室。又因信息素,贺景阳担心他不自在,吃过早饭后一直待在书房,虽然眼睛没离开过书,心思却早已飘远。

午饭后,何叶收拾好厨房,走到门口换鞋,“贺先生晚饭想吃什么?我去超市买点调料和菜。”

贺景阳放下水杯,站起身,“一起去吧。”

看他穿上外套,来到面前,何叶暗自懊恼,为什么要多问?

“其实,其实我要买的东西不多,你在家休息就好。”

言外之意,我想一个人去。

贺景阳装作没听懂,“书房待的太久有点闷,出去转转,走吧。”

总待在一起,他很不舒服啊,实话不敢说,何叶默默戴上口罩关上门。

来到超市,贺景阳推着车走在前面,何叶跟在后面,一楼都快转完了,推车里还是空的。

总不能这么一直转到晚上吧?贺景阳开口问:“要买些什么?”

何叶看了眼周围,“先去买菜吧。”

俩人别别扭扭的买完东西出了超市,何叶闻到面包店飘出来的香味,拐了个弯,趴在外面的玻璃上往里看。

店里正中央的展示柜里放着各式各样的面包,左侧柜子上放着包装精美的甜点,紧挨近收银台的保温柜里放着各种口味的小蛋糕。

何叶远远看了一眼价格,望而却步。

贺景阳站在身后,宠溺的看着他的小孩儿行为,“想吃的话,进去买点儿吧。”

不是他不想买,一块儿小三角的蛋糕要四五十,太贵了,何叶转过身,“不了,回去吧。”

甜食能让人心情愉悦,至少何叶是喜欢吃的……那如果他做些甜品在小区门口卖,不仅能赚钱,还能把中午空闲的时间填补上。不过想想何叶便笑的合不拢嘴,完全没有考虑让不让卖和有没有人买的问题。

趁何叶精神开小差的时候,贺景阳走进店里。

回到车上,他把蛋糕递给坐在后座的何叶,“巧克力的可以吗?”

何叶诧异的看着他,没想到他会去买,“谢谢。”

“以后想吃的话告诉我,下班回来买给你。”

贺景阳系好安全带,启动车打开四周的车窗,缓缓行驶。

摸着手里的蛋糕盒,何叶转过头看向窗外,他的心不是石头做的,总对他这么好,早晚会出事,何叶暗自提醒,千万不要头脑发热啊。

自从何叶有了卖甜品的想法后,每天会在小区附近看有没有合适的场地摆摊。

五点过后卖小吃的有很多,没见过保安撵人,确认可行,何叶在网上买了工具和材料,悄悄放进柜子里。

高中毕业后,何叶在蛋糕店打过一段时间工,学会了手艺,每做出一个精美的蛋糕,闻着空气中散发的香气,都让他非常有成就感,后来和祁铭宇住到一起后就没再接触过了。

何叶每天趁贺景阳不在家,满心欢喜的拿出工具做蛋糕,却问题百出,要么糖太多过甜,要么面包烤出来尝着不够可口,失败了几次后,他在网上找教学视频,浪费了不少材料,才逐渐有进步。直到奶油尝起来绵密、面包松软,何叶才满意的将做好的整块蛋糕切成小块,分给附近的邻居,得到好评,又做了些饼干,当零食。

“你买蛋糕了吗?最近家里总有股甜味儿。”

“啊?”

贺景阳突然发问,何叶顿时紧张起来,想摆摊的事没跟他提过,一直瞒着不是长久之计,他早晚会看到或从别人口中听到,不如现在直接说明。

“我最近在学着做蛋糕,想拿到小区门口卖,”担心他不高兴,何叶着急解释:“我下班后去摆摊,不会影响每天的工作。”

贺景阳微微皱眉,“摆摊?遇到急需用钱的事了?”

何叶抿着唇,“做完手术后,我有一段时间没办法上班,如果不多存点钱,日常花销担心会负担不起。”

说完后他觉得很难堪,勉强笑了笑。

原来如此,如果明着帮他的话,肯定又要拒绝了,贺景阳了然道:“摆摊是个好想法,除了蛋糕,还打算卖别的吗?”

看他神情不像要反对的样子,何叶松了口气,“还有小饼干。”

贺景阳沉思,过了一会儿说:“我有个提议,你可以参考参考,小蛋糕上做些立体的卡通头像复杂吗?”

“还行,需要花点时间。”

“做上几种限量的吸引小朋友,价格可以比普通的稍微高点,你觉得呢?”

何叶没想到贺景阳会帮他出主意,双手握拳,心脏也跟着快速跳动,点了点头。

贺景阳继续说:“会做生日蛋糕的话,建个群,如果有人定做,在周边你送着也方便。”

有时候,他总会不经意间让何叶感到心动,这份心动既不能表现,更不能说明,除了道谢,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心情。

“谢谢。”

“那我能当你第一个客人吗?”

倒不用这么支持他,何叶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做好分你一块儿就是了。”

“我需要你做个大尺寸的,”贺景阳解释道:“薛霖接了个品牌服装的广告,手下模特完成的很不错,一周后他会和他们去聚餐,我想送个蛋糕当贺礼。”

他做的那些如何能拿得出手,何叶窘迫道:“这,我不行,要不还是在外面定做一个吧?”

“你做的,和外面买的,意义不同,”贺景阳撑着头,打趣道:“蛋糕,你要收我多少钱呢,何师傅?”

师,师傅?以他的水平,最多是学徒,何叶红了脸,“别那么叫我,我技术还差得远呢。”

贺景阳轻笑,“用心总是能做好的。”

他都这么说了,还怎么拒绝,何叶应下,“那,我试试。”

两人相视而笑,看到何叶的笑容,贺景阳有种走进充满阳光里的花田中,既温暖又赏心悦目。

万事开头难,连续两三天何叶只能卖出几块蛋糕,眼看生意惨淡,贺景阳帮他在业主群里宣传,逐渐买的人变多了,一天三十块蛋糕,基本能卖完。放在一旁备受冷落的饼干,最终都被他当赠品送掉了。

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卖的时候没人买,当赠品的时候,却有人想单独要。

“奶奶,我要吃饼干!”

“我身上没装钱,明天带你出来买好不好?”

“我不!我现在就要!”

小男孩儿站在摊前不肯走,无论老人怎么劝都不听,甚至还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何叶没办法拿出一小包送给他。

“别闹了,乖乖听奶奶的话。”

老人把小男孩儿提溜起来,“哎呦,这多不好意思,快谢谢叔叔。”

小孩儿拿到饼干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塞,看了何叶一眼,“谢谢哥哥!”

“不客气。”

谁都喜欢被叫的年轻些,何叶也不例外。

晚上九点多,忽然的一阵冷风让何叶打了个寒颤,他裹紧外套,想把剩下的几块蛋糕卖完在收摊。

不远处走来四五个年轻人,人手一根烟,走路吊儿郎当,说话声音也很大,周边摆摊的加上何叶只剩三家,眼看他们靠近,何叶察觉不对劲,收拾起桌子。

两步路的距离,他们来到摊前,其中一人拿起一盒,“老板,怎么卖?”

何叶停下手里的动作,“十块。”

男人憋着嘴,扔回桌上,蛋糕被他粗暴的动作摔变形,“之前没见过你啊,新来的?”

不知道他们什么来头,何叶不敢轻举妄动,轻嗯了一声。

男人看向几个朋友,一脸坏笑,“那交下摊位费吧。”

摆摊好几天,物业不曾派人来收过费,何叶留了个心眼,“我交没问题,可你们怎么证明是物业的人?”

男人哼笑,“证明不证明,你都要交,不是吗?”

世上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何叶保持拒绝的态度,“既然证明不了,那我明天去物业交,欠多少会补齐。”

“谁知道你会不会真去啊,”男人不信他,侧身坐在桌子上,摆明了不交钱,别想走。

“让你交就交,怎么不识好歹呢?”

何叶虽胆小,但不会任人欺负,“你们在这样,我报警了。”

男人大笑,仿佛他说了什么可笑的事,“哈哈哈,报警?要不要给你父母也打通电话说有人欺负你,看他们能不能来救你?”

这句话无疑是羞辱,何叶气愤的握紧拳头,伸手用力将他推倒在地。

从未打过架,连重话都不曾说过的他,因为提到父母一时没忍住动了手,却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根本起不到任何威慑作用。

突然摔个四脚朝天,男人颜面尽失,猛地站起身掀翻桌子,蛋糕散落一地,他揪住何叶衣领,威胁的话还没说出口,手腕被握住,力气大的让他使不上劲儿。

何叶害怕的闭上眼,没感受到疼痛,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几位找我朋友,有什么事吗?”

半天不见何叶收摊回来,贺景阳放心不下打算去找他,出了小区就看到这一幕。

男人吃痛,梗着脖子,“你他妈谁啊!多管闲事!”

何叶看到贺景阳微微一愣,“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没事吧?”

“恩,没事。”

这些人专挑软柿子捏,盯上何叶让他撞见,算他们不走运,贺景阳手中暗暗使劲。

刚还嚣张跋扈的男人,因手腕的疼痛,微微弓着背,苦着脸求饶道:“疼,大哥!疼啊!在捏要断了!”

“知道疼就长点记性,”贺景阳甩开他,“滚!”

alpha与生俱来的威慑力让他们不敢放肆,等他们离开后,何叶蹲下身收拾地上的蛋糕残骸,回想起刚才的对话,问道:“贺先生,这里摆摊,物业收摊位费吗?”

收是肯定要收的,不过他挣的那点钱,交完摊位费想存钱恐怕存不了多少。

“他们看你面生,骗钱罢了,不用理会。”

为何叶安全着想,贺景阳继续说:“慢慢天冷了,路上行人少,到点没卖完也收摊吧。”

何叶的确心有余悸,如果不是他来的及时,之后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呢。

“谢谢。”

收拾完桌椅,贺景阳轻笑,“客气什么,东西我带回去,很晚了,你直接骑车走吧。”

“好,那我走了。”

“恩。”

何叶骑车离去,庆幸自己没上那群人的当。事后知晓贺景阳为他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摊位费,他既震惊又感动,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该如何偿还欠下的人情,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聚餐日子当天,何叶午饭后开始忙活,选中很多漂亮的素材,奈何材料有限,最终做了个抹茶水果蛋糕。

下午六点多,贺景阳一进门就去卧室换衣服,出来时直接变了个人。黑色高领毛衣,外穿驼色呢大衣,原本搭在额前的刘海也被撸到脑后,反差感过于强烈,一时让何叶恍了神。

他平时上下班穿着朴素,羊毛衫黑裤随便加一件外套,行头几乎没怎么变过,这次是因为去参加薛霖的聚会才精心打扮吗?总觉得,他们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贺景阳动作麻利,戴上手表换好鞋,转身发现何叶正盯着他发呆,“怎么一直看我,不认识了?”

人靠衣装马靠鞍,何叶不吝啬的夸奖,“恩,今天特别帅。”

对于样貌,贺景阳不是很在意,但听到他的夸赞,内心是开心的。

“拿上蛋糕,我们该走了。”

何叶不明所以,“我也要去吗?”

“恩,薛霖喊我们一起过去玩儿。”

上次不欢而散,何叶担心自己的出现会影响薛霖的心情,“他,不生气了吗?”

“过去那么长时间,有气也该消了。”

话虽如此,可叫的突然,他什么都没准备,何叶低头看着自己的白色卫衣和牛仔外套,还有鞋柜下一双穿旧的运动鞋,一想到参加聚餐的都是模特,内心更加抗拒,他不想过去当小丑啊。

“我要不,不去了吧?”

热闹的场合贺景阳很少去,这次主要是想带他去玩,没想到他会抗拒,可要是他们俩都不露面,薛霖事后恐怕该闹事了。

“我们把蛋糕送过去,和薛霖说一声就走,行吗?”

完全是商量的语气,何叶不想让他为难,取出做好的蛋糕,妥协的穿上鞋,跟他出了门。

之前两人在车上出了意外,之后只要何叶坐车,贺景阳会事先清除信息素,把后座的车窗打开一条缝,免得他再次受到冲击。

以防万一,何叶戴上口罩多加了一层防护。

车驶进饭店大门,正中央有个小型喷泉,停车位上放着各种何叶叫不上名的豪车。

下车后,何叶像个马仔跟在贺景阳身后,头恨不得低到脚下,太过自卑,他甚至不敢细看这里的装潢。

来的路上有点堵,他们是最后到的,推开门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房间做过特殊处理,过滤器能有效清除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何叶卸下口罩,没有丝毫的不适感。

包厢里放眼望去,全是俊男美女,穿着也都十分体面,就何叶像个误闯白天鹅群堆里的丑小鸭。

当然最惹人注目的还是薛霖,一件粉色衬衫,扣子系到胸口,露出一大片肌肤,细长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银色锁骨链,头发随意挽起,拿着酒杯斜靠着和别人聊天,时不时露出点笑容,看上既慵懒又性感。

贺景阳注意到何叶盯着薛霖看的视线,凑近他耳边轻声道:“我们,谁更好看?”

耳边突然的一股热气,让何叶打了个激灵,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离贺景阳这么近,慌张后退了几步,脑子混乱到无法说出完整的话。

“你,他……你们……”

贺景阳挑眉,不打算放过他,“恩?”

眼看躲不过,何叶选了个最笨的说法,“都,都好看。”

“嗤,”贺景阳伸手轻轻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你倒不得罪人。”

何叶没有感觉到疼,反而害羞起来,他们两个风格完全不一样,贺景阳五官立体,棱角分明,非常英俊,而薛霖更像是误闯人间的精灵,美到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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