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准他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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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楚燮直白的眼神让卫瑾殊心里一怔,好像自己拙劣的演技被识破了一样,心虚地看向别处。

难道他……跟我一样……

不可能,卫瑾殊立刻否定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以楚燮那偏执阴狠的性子,如果他也是重生回来的,京城早就被血洗过几回了,他不会落魄到这种地步。

卫瑾殊能认出楚燮,是因为上一世他们有过两年的相处。

而楚燮不可能认识他,即使他小时候进宫他们遇到过,楚燮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印象,毕竟那时候他们都太小。

最主要的,楚燮十二岁便在一次秋猎中失踪,到现在已经将近七年了,楚燮就在京城都没有被宫里的人认出来,可见七年间的变化有多大。

而且,卫瑾殊的马车是租来的,只有车行的标识,楚燮应该一时猜不出他的身份。

“公子,这些人怎么处理?”凌风请示。

“就地……”杀了,卫瑾殊差点脱口而出,不,他不应该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这里是内城,四周有百姓居住,有府衙维持治安,闹出人命对谁都不好,改口道,“先押着。”

凌风看向楚燮。

卫瑾殊果断地吩咐:“让他走吧,等他走远后,再把那些人放了。”

既然救了就要确保他的安全。

上一世,楚燮帮他查出陷害卫家的真正仇人,这一世卫瑾殊帮他保住了眼睛,这个恩算是还清了。

其他的恩怨另算。

凌风同情地看了看楚燮,他筋骨碎裂,五脏六腑俱损,不及时医治肯定命不久矣,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哪里还走的了。

凌风欲言又止,正不知该如何跟主子解释。

这时,不远处的马蹄声渐近,卫瑾殊警惕地转身,双眸瞳孔骤然收紧,真正的仇人来了。

他就是翟修函,当朝翟相爷最喜欢的孙子。

别看卫瑾殊整日和一帮狐朋狗友鬼混,其实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朋友,他最崇拜的人是翟修函。

卫瑾殊的祖母和翟修函的祖母年轻的时候是手帕交,两家关系一直不错。

卫瑾殊和翟修函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在翟家的私学里念书。

翟修函比卫瑾殊大两岁,总是像哥哥一样照顾他,爱护他,两人比亲兄弟还要亲,可谓是形影不离。

任谁也不会想到,他叫了十几年的翟五哥哥,最后竟是卫家最大的仇人。

若说楚燮是他最不想见的人,翟修函就是他最痛恨的人。

卫瑾殊心里一阵阵刺痛,衣袖下隐藏的袖箭紧紧握在手里。

他真想现在就直接射过去,一了百了。

但他不能,翟家欠卫家的他还没有清算,卫家的仇人不止翟家一个,为了整个卫家他也不能贸然行事。

躲不掉的,即便对其恨之入骨,卫瑾殊也要逼着自己去面对。

“小殊!”白衣少年从马上跳下来,飞奔着跑过来,生怕慢了一步卫瑾殊就消失了一样。

翟修函像大多数禹朝的文人一样皮肤偏白,他的五官俊美而鲜明却没有丝毫的女气,那双眼睛别有神韵,看起来既骄傲又聪明。

他出身簪缨世家,从小聪慧好学,样样出众,是世家子争相学习的典范。

可就是这样一个高不可攀又骄傲的人,在卫瑾殊面前却总是放低身段,对他百依百顺。

原来那都是有目的的。

“小殊,那天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害你从马上摔下来。我诚心和你道歉,你能不能不要和我置气了。”翟修函看似言辞恳切,

“这些天,我每天都去看你,但每次都被你拒之门外,我知道你还在气我。你别不理我,这比杀了我还要难受。

听说你去了雅岚阁,我便立刻过去找你,还是晚了一步。幸好又追上你了。对了,你身体好些了吗,不要一个人出门,你想去哪里我陪你一起。”

雅岚阁居然有他的眼线,看来以后要多加防范了。

卫瑾殊不屑地看着翟修函一个人独白。

毫无根据的道歉,不过是为了骗他开心,翟修函惯会用这样的手段。

他的关心和体贴不过是利用,他整个人都是淬了毒的。

隔着灭门的深仇,那声亲切的“五哥”,卫瑾殊再也无法叫出口。

卫瑾殊掩饰心底的厌恶,没头没脑地挤出一句:“我现在不太方便,你先回去,改日再聊。”他觉得自己演不出来,他装不出与翟修函亲近的样子,哪怕心里想着是在利用他,利用他对付翟家。

对于卫瑾殊的冷言冷语,翟修函只当他又在闹脾气。

“小殊,你慌什么。”翟修函上前抬手想要揽他的肩膀,他不假思索地闪开,翟修函手落空,尴尬地收回,脸上依旧笑容得体,

“我还不知道你,又行侠仗义闯祸了吧。没事,把人都交给我,我帮你处理,免得又让廖伯母担心。”

帮他收拾烂摊子的事儿,翟修函干过几次,表面是在帮他,实际是在拓展自己的人脉。

总之好人全让翟修函当了,卫瑾殊就是那个冥顽不灵,屡教不改的恶人。

休想再碰他的任何东西。

“不必,这些人我要带回去审问。”卫瑾殊当即命令道,“把他们全押回府里。”又指着楚燮,“还有他,一并带回去。”

没人注意到,阴影下的楚燮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翟修函急忙劝道:“小殊,别任性了好不好,平常也就算了,别忘了现在二哥回来了,你若带一些来路不明的人回去,二哥肯定要惩罚你。”

“我说了不用你管!”卫瑾殊提高了声音,他一刻都待不下去,他怕自己多看一眼翟修函那张丑恶的嘴脸,自己就会忍不住杀人。

翟家的太平日子该到头了,用不了多久,前世翟家欠卫家的那笔账,卫瑾殊将会加倍清算。

然后,楚燮很适时的晕过去了,卫瑾殊让凌风把人弄上马车,他自己也跳上去,亲自驾车,只剩翟修函在原地僵硬着,一脸的尴尬。

事实上卫瑾殊并没有回府,这个时候他要是回去岂不是不打自招,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学堂里,他答应祖母要好好念书,逃学的事情暂时还是不要让祖母知道为好。

而且他无法和楚燮共乘一辆马车,即使在外面驾车看不到楚燮,即使楚燮现在昏迷不醒,仍能让他感觉到潜在的危险。

走出没多远卫瑾殊便把那几个打手警告一番后放了,至于楚燮,卫瑾殊吩咐凌风等他醒了就让他立刻离开。

卫瑾殊跳下马车拐进一条巷子,摸到一处墙根下,借助一块凸起的石头垫脚,十分熟练的踩在石头上跳起来,双手撑着墙壁,轻轻一跃就翻了过去。

这是袁府的后花园,他要去看袁盛林又不想惊动长辈,这个方法最为稳妥。

卫瑾殊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轻车熟路地躲开袁家的下人,摸进了袁盛林的院子,悄咪咪地从窗户跳进屋里,一气呵成。

袁盛林居然不在?

没关系,卫瑾殊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

于是,卫瑾殊又原路返回,重新潜入了后花园。

袁府的后花园面积不大,但是富有山野之趣,一处假山后面有一处隐秘的暗门,打开暗门顺着台阶下去是一处地窖。

果不其然,袁盛林正躲在地窖里坐在地上喝闷酒,听到卫瑾殊闯进来的声音,一时受惊差点把酒坛子打碎了。

“袁小二,我就知道你躲这里。”卫瑾殊挨着袁盛林席地而坐,毫不客气的拿起他面前的酒坛,先灌了一口,笑道,“老太爷的藏酒快让你糟践完了吧,万一你哪天金榜题名,看你怎么跟老太爷交代。”

袁盛林的祖父在他出生的时候亲自在地窖里藏了十八坛状元红,待到袁盛林金榜题名之日,即可把老酒开坛招呼亲朋庆祝。

谁承想,自从袁盛林摸到这个地窖后,里面有些年份的藏酒,逐渐被新酒所代替。

“卫小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拆一坛补一坛,祖父每年都过来查看都没发现,你就别瞎操心了。”袁盛林闷闷不乐地道。

“别光喝酒,来点下酒菜。”卫瑾殊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拿出两个鸡腿,分给袁盛林一个。

袁盛林看都不看一眼,十分抗拒地道:“你自己吃吧,我不要。”

“这是你最爱吃的柳记烧鸡腿,小爷特地去给你买的。”卫瑾殊往他眼前递了递,“快拿着,别墨迹!”

“我说了不要!”袁盛林声音陡然提高,双目赤红,勃然大怒,转而又双手扶额,痛苦的把头埋进双膝间,声音带着哭腔,“你怎么敢?你怎么就敢……”杀人。

在袁盛林心目中,卫瑾殊是活泼可爱的好兄弟,即使偶尔爱发脾气,蛮不讲理,也不影响他的单纯无害。

可就在昨天,卫瑾殊明目张胆的说他要去杀人,袁盛林一直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直到卫瑾殊射出弩箭,袁盛林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他真的敢……

卫瑾殊早就料到袁盛林无法接受这样的他,那不是简单的行侠仗义,打架斗殴,那是动真格儿的。

“袁小二,你可知马车里坐的是谁?”卫瑾殊语气缓和耐心解释道,

“那是杜家伯母和我未过门的二嫂。你也听到了,那些劫匪就是冲着杜家去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劫匪竟敢如此猖狂,连官员的家眷敢截杀,他们不该死吗?”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冲你发脾气。”袁盛林对自己刚才的失控有些后悔,自暴自弃地道,“是我怂了,我是孬种!”

袁盛林比卫瑾殊仅仅大三个月而已,如果卫瑾殊没有前世的经历,在这个年纪遇到同样的事情,他肯定比袁盛林更加害怕不知所措。

卫瑾殊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京城并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太平,或许我们身边也同样的危机四伏。所以我们必须尽快长大,尽快强大起来才能保护我们想要保护的人。”

墙壁上的油灯爆了个火花,昏黄的灯光下,少年的脸庞依旧清朗俊逸,神情间比平常多了几分温柔,却让袁盛林感到陌生。

“卫小四,你变了。”袁盛林扭头上下审视着他,“变得我快要不认识你了。”

“是需要改变了,在外人眼里,我卫瑾殊外面有父兄撑起一切,家里有祖母和阿娘疼爱,我只管坐享荣华富贵。可卫家世代镇守边疆,我的骨子里流淌的也是战斗的血液。”卫瑾殊义正辞严地道,

“袁小二,你不是总羡慕我的父亲和哥哥们能够驰骋疆场,建功立业,你也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够冲锋陷阵,精忠报国。但那些所谓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都是在尸山血海中历练出来的。

才几十个劫匪而已,放在战场上不过是九牛一毛,将来你若真上了战场,想活着回来,就得踩着敌人的尸体……”

“行了,你别说了,我现在脑子里很乱,你让我静一静。”袁盛林余悸未消,听不得尸体二字,赶紧制止他。

卫瑾殊发觉自己太过心急了,谁也不是一天长大的。

他换了个话题道:“袁老学士,希望你能跟他一样用功读书,考取功名,从小教你读书之道,修身明志。

而你总是与他背道而驰,惹得他老人家整日唉声叹气。依我看,不如你就偷偷拼一把试试,起码先考个秀才,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呗!”

“卫小四,你绕了这么大的弯子,原来是想劝我好好读书。”袁盛林不可置信地问,“这是你的真心话吗?还是你被我祖父收买了,来给他当说客?”

“当然是真心话,我是为你好。”卫瑾殊重新递给他鸡腿,“先吃点儿,别委屈了肚子。”

我是为你好,我不会害你就对了。

卫瑾殊昨天说过的话回荡在他耳边。

面对真刀实枪的厮杀,袁盛林的确害怕,也不得不承认,卫瑾殊把他保护的很好。

或许,卫瑾殊突然就长大了。

袁盛林感觉自己不能停留在原地,他也要像个爷们儿一样,扛起点什么。

“吃就吃,谁怕谁啊!”袁盛林接过鸡腿泄愤一样狠狠咬了一大口。

吃饱喝足卫瑾殊便告辞了,他还要去一个地方。

东西城交界处的剪子巷里有一处民房,是侯府暗卫休息的地方。

暗卫头领房勇正在养伤,他和其他侍卫头领一样每人挨了十军棍,屁股开了花。

昨天虽有廖夫人和老夫人求情,法不责众,但身为头领他们没有确认收到的命令是否正确便冒然行动,必须要罚。若让坏人钻了空子,那是很危险的。

卫瑾殊过来是以个人的名义请房勇帮忙的,请他帮忙派人盯着翟家。

翟家筹谋了那么多年想要除掉卫家,总会露出些马脚。

卫瑾殊想要查明真相。

卫家权高位重,护佑一方平安,从未在朝廷里站过队,不存在什么党争,他想知道翟家陷害卫家的真正原因。

“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卫瑾殊交代道,“昨天的事情就算我先告诉阿娘和二哥,他们也不见得会信我。所以这件事情暂时不要让他们知晓,如果真有确凿的证据再说也不迟。”

卫瑾殊不经意间露出的足智多谋的样子,哪里是养在内宅的小公子该有的气势,根本就是虎父无犬子。

房勇当然立马应承下来,能为侯府出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卫瑾殊不顾房勇推辞,临走留下一张银票算是给暗卫兄弟们的辛苦费,以后盯着翟家的人手月饷由卫瑾殊单独出。

忙完这些事情,卫瑾殊该回学堂了,快到下学的时辰了。

回学堂的路上他顺便去酒坊订了几坛好酒,回头给袁盛林送去,就当是还给袁老太爷的。

好巧不巧,卫瑾殊从酒坊出来便看到,门口不知何时停了一辆豪华马车,看车上的标志便知那是庆王府的。

七皇子庆王,人称笑面虎,上一世是卫瑾殊的仇人之一。

京城就是这么小,该遇到的不该遇到的都能遇到。

卫瑾殊装作没有看到,继续低头赶路,但马车里的人却不知死活地叫住了他。

“卫小四,嘛呢!”七皇子掀开帘子戏谑地笑道,“小小年纪不学好,不在学堂好好念书偷偷跑出来买酒喝,小心回去让夫子打你板子。”

禹朝的皇子即使已经封王也不准离开京城去封地,皇上怕放虎归山留后患。

今上可不是个好皇帝,前半生忙着生儿子,皇子皇孙的一大堆;后半生忙着修长生道,整日把“仙丹灵药”当饭吃。

眼看着皇后娘家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大,今上仍旧不理朝政,任由外戚当权。

若不是仗着先皇开创的盛世延续至今,禹朝早就如大厦崩塌。现在只是表面看似一派祥和,实际已经岌岌可危。

七皇子这人就是变色龙,墙头草,自己没什么真本事,惯会见风使舵,因他的母亲出身卑微,为了在京城立足他宁可当皇后的走狗,残害手足兄弟。

上一世七皇子奉命抄斩卫家,最开始卫瑾殊以为皇后和七皇子就是陷害卫家的仇人。

后来是摄政王楚燮帮卫瑾殊查出了真相,七皇子和皇后只是帮凶。

帮凶也是仇人。

卫瑾殊本来对皇家的人就没什么好感,更何况是仇人。

“庆王殿下,只兴你花天酒地,仗势欺人,还不兴我路过。”卫瑾殊不买他的账,边继续赶路,边没好气地道,“小爷忙着呢,告辞!”

所有人都知道卫小公子是整个忠勇侯府的宝贝疙瘩,尤其廖夫人和老夫人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他。

卫小公子骄纵跋扈不是一天了,就连宫里的皇子龙孙们见到他也要礼让三分。

谁让卫家祖辈都曾立下赫赫战功,若是发生了矛盾,不管是谁的错,只要闹到皇上那里去,皇上指定是向着卫家。

上一世,卫瑾殊觉得这是皇上唯一比较英明的地方。

现在看来,那不过是捧杀。

“这小屁孩……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七皇子被卫瑾殊怼的弄了个没脸,恐吓道,“卫小四,要不是看在本王跟你三哥有些交情的份儿上,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收拾了你。”

狗屁的交情,上一世抄斩卫家的时候也没见这个卑鄙的小人手下留情。

更加杀千刀的是,上一世摄政王楚燮当权后,为了讨好楚燮,七皇子没少往楚燮府里送人,卫瑾殊就是以罪奴的身份被七皇子买走的,然后被当做玩物送给了楚燮。

前世遭受的那些屈辱,无论是哪一件都能迅速把卫瑾殊的怒火点燃,让他杀心骤起。

卫瑾殊猛然转回身,顿时眼神变得狠厉,抬手露出袖箭对准了七皇子,凶巴巴地盯着他说:“信不信小爷现在就废了你!”然后用嘴发出“嗖!”的一声。

这一声,差点没把七皇子的魂儿吓掉了,赶紧放下帘子试图找地方躲避。

发现自己被戏耍后,七皇子重新撩开帘子又惊又怒,呵斥道:“你……你竟敢当街行凶,反了天了!别以为仗着你父亲和哥哥在军中有功本王就不敢动你,本王这就以谋害皇子的罪名把你抓起来关进天牢,看你还怎么嚣张。”

让你多活几天已经算便宜你了,卫瑾殊冷哼一声,转而哈哈大笑:“您老人家哪只眼睛看见小爷当街行凶了,我看你不但脑子不好使,眼睛也瞎了。”卫瑾殊凶狠地瞪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就来抓小爷!”

卫瑾殊说完扬长而去。

七皇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只能在原地咬牙切齿。

一个出了名的小纨绔的恶作剧而已,身为年长的皇子他要是当真,就是他心胸狭窄。

更何况,卫家暂时是他无法撼动的。

还有,七皇子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有那么一瞬,七皇子在卫瑾殊身上看到了卫侯爷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影子。

七皇子恶狠狠地道:“这个不学无术的小纨绔,大概是嚣张惯了,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等着吧,早晚有他吃亏的时候。”

卫瑾殊知道七皇子是只敢吓唬人的纸老虎,他能依仗的只有皇后,而皇后正在培植自己的势力,想拉拢卫家都来不及,不会支持七皇子和卫家作对。

所以,即使卫瑾殊对他出言不逊,他也只能忍气吞声的受着。

到了下学的时辰,卫瑾殊装模作样的提着书箱从竹林里闪身出来,脚步轻快地走在鹅卵石小道上。

翟家的学堂,夫子要求严格,不准各家的小厮丫鬟帮忙,所有学子都要自己提着书箱去上学,下人只能在外面候着。

有两个归心似箭的学子提着书箱冲出来,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学子奇怪地说:“我们不是第一个出来的吗,那人怎么像是卫小四?”

另一个说:“见了鬼了,卫小四今日来过吗?”

两人莫名其妙,相互交换眼神,正要喊住卫瑾殊问个究竟,身后响起了严厉的声音。

“不可妄议他人!”

两人回头一看,立马噤声。

翟修函是夫子的得意弟子,平常看似温和可亲,严肃起来也颇有威严,其他学子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再者,翟修函心高气傲,一般人不放在眼里,也就卫瑾殊敢在他面前放肆,他非但不恼,还得宠着,哄着。

谁敢在他面前说卫瑾殊的不是,等着挨罚吧。

两个学子赶紧低头认错道歉,翟修函不耐烦地摆手,示意让他们赶紧走人,他们才灰溜溜地跑了。

而翟修函望向卫瑾殊的背影面色不虞,好像有什么失去了控制,因为在卫瑾殊的眼神里他没有看到以往的崇拜和信赖,这种感觉很是不妙。

卫瑾殊出了学堂的大门就有小厮急忙接过他手里的书箱,小声道:“四公子,二公子亲自来接您了。”

不远处,马背上的卫瑾程身形健壮,深灰色劲装常服英气逼人。

卫瑾殊以为二哥已经原谅他了,开心地笑着跑过去:“二哥,我要吃齐芳斋的红豆糕。”

“我来接你是奉祖母之命。”卫瑾程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丢下一句便催马前行。

二哥向来刚正不阿,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没关系,只要看到家人都好好的,他就很满足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卫瑾殊接过小厮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笑眯眯地追了上去。

兄弟俩一前一后回府,吃完晚饭,卫瑾殊先去祠堂跪了一个时辰。

昨日卫瑾殊自请罚跪三天祠堂,老夫人怕一次罚完会出人命,便让他每天跪一个时辰,跪满三十六个时辰为止,还不耽搁他去学堂念书。

也就是说,卫瑾殊至少要跪一个多月才能跪完。

凌风来接卫瑾殊回房,卫瑾殊犹豫良久,忍不住问:“那人走了没有?”最好是已经走了。

“回公子。”凌风叹气回答,“那人昏迷后一直未醒,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大夫说伤势太重,不一定能撑过今晚。”

卫瑾殊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没想到楚燮竟伤得如此严重。

这人与前世那个所向披靡、无所不能,钢筋铁骨般的摄政王,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可他不会认错的,那些朝夕相处的日子,已经在他心底留下无法抹去的烙印,别说楚燮只是没了面具,他就是化成灰,卫瑾殊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不对,他是楚燮,强悍霸道、不可一世的疯子,没有什么能轻易摧毁他,一定是大夫看错了。

“换个大夫过来看。”卫瑾殊思虑道,“不要惊动阿娘和祖母,不想让她们担心。”

“属下明白。”凌风奉命安排下去了。

说真的,要不是翟修函从中捣乱,卫瑾殊没想过要把楚燮带回来。

卫家权高位重,世代效忠朝廷,乃忠纯笃实之臣,从未在朝廷里站过队。

楚燮的身份太敏感,搞不好卫家会惹上更大的麻烦。

卫瑾殊当下要做的是尽快把楚燮送走,他不放心,跟着凌风去了楚燮暂时安置的地方。

这所院子是侍卫们轮值休息的地方,凌风把楚燮安排在一间偏房里,并未亏待他。

陈设简单整洁的房间里,楚燮静静躺着,嘴唇苍白干燥,脸上更是没有一点血色,只有微弱起伏的胸口证明他的生命没有完全流失,但似乎随时都有断气的可能。

重生以来,卫瑾殊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楚燮。

楚燮双眸紧闭,面容坚毅冷峻,较前世少了几分阴郁,多了几分卫瑾殊不曾见过的脆弱。

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人,卫瑾殊胸口堵得难受,却还在偷偷嘴硬,小声嗫喏道:“我可没你那么凉薄无情,你放心,如果你死了,我不会把你剁碎了喂野狗,定会赏你一张草席裹尸。”

大夫很快请来了,在卫瑾殊的注视下一个劲的摇头,同样表示无力回天,可以准备后事了。

卫瑾殊心越揪越紧,只能佯装淡定,趁着凌风送大夫的空隙缓了缓。

等凌风回来,卫瑾殊开口道:“拿上我的令牌去请文先生过来,就说四公子有急症。”楚燮不能有事,不管前世他是怎样转危为安的,至少卫瑾殊不希望他在侯府出事。

凌风一愣,有些为难。

文先生年过半百,医术高超,颇有仙风道骨的隐者之风,常年隐居在南郊研习医术,轻易不出门,因着文家和卫家祖上是世交才对卫家有求必应。

现在出城去请文先生,势必要惊动廖夫人和老夫人,二公子那里更是瞒不住的。

“无妨,阿娘和祖母那边我去应付。”卫瑾殊看出他的顾虑,“二哥那边,我会想办法解释。”

管不了那么多了,救人要紧。

无论前生还是今世,卫瑾殊都不想让楚燮死。

凌风奉命去请文先生了,就是快马加鞭没有个把时辰也回不来,卫瑾殊一时不知是该留下来等,还是回房等。

虽说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夜里依旧很凉。

侯府的侍卫们大多是年轻体壮的小伙子,火力大,这个季节根本不需要生火盆。

屋里的凉意让卫瑾殊冷得打了个寒颤,他下意识伸手,迟疑地帮楚燮拉了拉被子。

这个动作很不熟练,因为前世都是楚燮帮他盖被子……

就在刚才,被子下面,楚燮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卫瑾殊并没有察觉。

楚燮身上的血衣已经换下来了,伤口也都包扎过,只是,隐隐透出的血迹仍旧弄脏了干净的中衣。

卫瑾殊无法想象,眼前这人是如何一次次披荆斩棘,死里逃生,一步步成为权势滔天,人人惧怕的摄政王的。

一定很难吧。

卫瑾殊心情复杂,一种茫然的情绪油然而生。

还好他不是单纯的十五岁的卫瑾殊,在他前世短短的一生里,被迫练就了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本事。

片刻的茫然后,卫瑾殊收敛情绪,吩咐手下先在这里守着,等文先生来了便立刻去叫他,然后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文先生赶来的时候夜已深了,卫瑾殊一见面就先诚实的交了底。

“先生,深夜打扰实属不该,实不相瞒,此人并非侯府的人,只是机缘巧合被我带回来的。”卫瑾殊知道,想要救人就要对文先生坦诚相待,抱拳施礼道,“请先生帮忙!”

无需解释太多,文先生不会刨根问底。

“使不得!”文先生虚扶了一下,回礼道,“四公子既然信任老夫,老夫定当全力以赴。”

诊治中,文先生面色凝重,眉头逐渐皱紧,卫瑾殊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

“单只是受伤严重还好说。”文先生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细细推敲道,“他早年中过毒,五脏六腑埋下了病根。我只能尽力医治,能不能撑过去这关,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是什么毒?”卫瑾殊不假思索地问,“先生可有解决的办法?”

文先生摇头:“具体是什么毒,现在还不能断定,暂时没有解毒的方法。但余毒的症状可以推断出来,每当月圆之日,便会身心剧痛,见不得光,见不得风,听不得任何声响,否则会加重疼痛。”

月圆之日!

卫瑾殊只觉脑袋嗡嗡作响,一些深埋的记忆在脑海里不断闪现。

前世楚燮几乎天天将他带在身边,即使偶尔不方便带他,无论回来的多晚也都会来找他。

但是,楚燮从未陪他过上元节和仲秋节,每个月也总会消失一天。

前世卫瑾殊只认为楚燮行事让人捉摸不定,从未多想,也没有注意过其中的规律。

原来是因为这个。

每当月圆之日,楚燮便会躲起来,独自承受痛苦。

他到底还有多少骇人的经历?

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强大到坚不可摧的人,原来一直饱受苦痛的折磨。

卫瑾殊表面镇定,内心早已慌乱不已,他再次施礼道:“请先生先保住他性命。”至于其他的,以后再想办法。

文先生如实道:“只有五成的把握。”

在楚燮脱离危险之前,卫瑾殊这颗悬着的心是放不下来了。

旁的大夫若说只有五成的把握那是谦虚给自己留余地,但文先生不会,他向来讨厌故弄玄虚,他说五成,就真的只有五成的希望。

卫瑾殊甚至有些后悔把楚燮带回来。

如果楚燮被那些打手抓走,可能会跟上一世一样失去一只眼睛,但起码能保住性命,现在,该如何是好!

卫瑾殊甚至想到了五皇子,前世楚燮曾与五皇子交好,关键时刻五皇子不惜舍命相救,知道楚燮性命堪忧,五皇子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不能冲动,如果把楚燮交给五皇子,解释不通,所有人就都暴露了,那样做太冒险。

文先生配好药后,卫瑾殊让凌飞送他去客房休息。

卫瑾殊则在忐忑不安,胡思乱想中等凌风把药煎好。

凌风按照文先生教的方法给楚燮灌药,但楚燮昏迷不醒几乎没有吞咽的能力,黑色的药汁大多顺着嘴角溢了出来。

眼看着碗里的药汁没了大半,凌风过意不去,看向卫瑾殊。

卫瑾殊更是忧心如焚:“算了,你再去重新煎一碗,剩下的我来试试。”

那可都是一些珍稀的药材,不能物尽其用太可惜了,凌风来不及怀疑卫瑾殊照顾人的能力,赶紧把药碗递给卫瑾殊,又去重新煎药了。

卫瑾殊学着凌风的样子,拿了干净的汗巾垫在楚燮的颈窝处,用勺子撬开楚燮的牙关,强行灌了一勺进去。

同样的几乎一滴不剩的全部流了出来。

卫瑾殊快要急哭了,你还能再惨一点吗,真不知你上辈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伺候人这活儿,卫瑾殊前生今世都做不来,没办法,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惯了。

前世卫瑾殊唯一伺候过的人就是楚燮,他明明已经很卖力了,还总是被楚燮嫌弃笨手笨脚。

就比如他帮楚燮洗澡,没搓几下,也不知怎么就变成了楚燮帮他洗澡。

楚燮不但帮他洗澡,还帮他穿衣服,擦头发,当然,顺便也会吃干抹净。

还有,卫瑾殊生病的时候,如果不乖乖喝药,楚燮便会强行给他灌药,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以身试药。

卫瑾殊可做不到他那样强横霸道,他清醒的知道,自己必须远离这个人,绝不能重蹈覆辙。

可人还要救,情急之下卫瑾殊突然出声问:“你想不想报仇?”想报仇就赶紧好好吃药,赶紧离开侯府去成就你的宏图霸业。

上一世,楚燮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卫瑾殊清晰的记得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卫家已经没了,卫瑾殊被七皇子当作玩物送到楚燮府上后,完全没了求生的意识。

他不吃不喝,万念俱灰地蜷缩在角落里,等待死后与家人团聚。

那人从暗处走来,阴影一点点从那人身上褪去,一双血腥气极浓的祥云纹黑色靴子出现在卫瑾殊面前,戴着半边面具的男人声线清冷地问他:“你想不想报仇?”

这句话在卫瑾殊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卫家世代镇守边疆,忠心耿耿,根本不可能通敌叛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栽赃陷害。

能为卫家报仇伸冤,卫瑾殊死而无憾。

而想要报仇,他只能依附于眼前这个让他惧怕到腿软的男人。

就这样,卫瑾殊视死如归般的钻入了楚燮为他布置的牢笼里,成了楚燮豢养的金丝雀。

只是,现在这句话从卫瑾殊口中说出来,略显苍白无力。

平心而论,上一世楚燮能帮他做到的,卫瑾殊哪怕重活一世也无法做到。

卫瑾殊自嘲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活着其实挺好的。”

这是劫后重生的切身体验。

回想前世,卫瑾殊才发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楚燮,他曾经的过往,他中过的毒,受过的伤,他想要怎样的未来,卫瑾殊一概不知。

算了,那是前世的孽缘,本该都忘了的。

不知是因为楚燮听到了他的碎碎念,还是因为别的,总之卫瑾殊在喂第二勺药的时候,居然喂进去大半。

卫瑾殊稍稍松了口气,只要能喂进去药,五成的希望就有了,另外的五成只能听天由命了。

折腾到半夜,卫瑾殊以为自己会受楚燮的影响而失眠,没想到他居然睡得很安稳,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卯时。

卫瑾殊一个激灵从床榻上翻下来,匆匆洗漱后,偷偷跑去看看那人还活着没。

听了凌风的汇报,卫瑾殊的心基本上放下了。

就知道这人不会那么容易挂掉。

凌风守了一夜,卫瑾殊让他先去休息了。

床榻上的人仍旧昏迷不醒,脸色也苍白憔悴,但呼吸较昨日平稳了许多。

文先生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神医。

卫瑾殊已经交代好了,等文先生过来复诊后,楚燮要是醒了,就赶紧将他送走。

他在侯府多待一刻,卫瑾殊就多提心吊胆一刻。

卫瑾殊看着床上的人,在心里默念,日后不管你是权势滔天的摄政王,还是坐拥天下自立为皇,请看在卫家与你无冤无仇的份上,不要为难卫家就好。

好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最好不要再遇到了。

卫瑾殊要去给祖母和阿娘请安了,还要被送去他最不想去的学堂。

临走前卫瑾殊又瞥了一眼床上的人,发现楚燮颈窝里还垫着一块汗巾,大概是凌风给他灌药的时候忘了拿下来。

半湿的汗巾总垫着多难受,卫瑾殊打算再做一次好人,伸手帮他取下来。

凑近一看,才一夜的时间楚燮下巴上的胡渣就有些明显了,整张脸似乎显得比前世要苍老些。

失神的瞬间,卫瑾殊手不小心划过楚燮的颈侧,鹅毛扫过一样的轻柔。

然而,就在此刻,床上原本昏迷的人,惊醒般猛然睁开幽沉的眼睛。

卫瑾殊倏地被一股强大力量拉了过去,瞬间视线颠倒,他被楚燮重重按在床上,手里还攥着那条汗巾。

楚燮居高临下地钳制着他,下颌线紧绷着,晦暗阴鸷的双眸死死盯着他,像是在看任人宰割的猎物。

冰冷的大手卡住了卫瑾殊纤细的脖子,卫瑾殊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如水般清澈明亮的瞳孔,倒影着楚燮嗜血狠戾的神情,虚弱但极具侵略性。

门外有侍卫经过,步伐稳健,人影晃动。

卫瑾殊屏住呼吸,试着挣扎,可楚燮强悍的不像是垂危之人,任凭卫瑾殊如何用力,他几乎是纹丝不动。

楚燮的手并未收紧,如同前世,他总是喜欢霸道地抚上卫瑾殊的脖颈,然后钳住他的下颚,强迫他与他对视,强迫他叫他“九哥”。

每次楚燮的大手掐住卫瑾殊的脖子,卫瑾殊都以为楚燮随时会掐死他。

其实并没有,那只是楚燮的一种奇怪的嗜好。

冰冷的触感与前世的种种交织,所有人都可以喊楚燮一声王爷,唯独卫瑾殊不行,他只能喊楚燮“九哥”。

喊错了就要接受惩罚,像现在这样。

卫瑾殊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本能地喊道:“……”

一声“九哥”还未喊出,仅一瞬的呼吸间,楚燮眼神开始涣散,紧绷的身体霎时松懈,温热的呼吸喷在卫瑾殊颈侧。

卫瑾殊头皮一麻,怨愤地屈膝将他顶开,抬脚一踹,楚燮直挺挺地翻身栽到一旁,险些从床上掉下去,他自己却浑然不知。

感情他这是昏迷中,把他当敌人了。

卫瑾殊气呼呼地起身整理了微乱的头发和衣服。

若是前世,卫瑾殊被楚燮拿捏的死死的,断然不敢有丝毫的反抗,更别说直接踹他一脚。

但现在不是前世,在污泥里挣扎的人是楚燮,任人宰割的人也是楚燮,而不是卫瑾殊。

这人最是可恨,白天吓他,晚上欺负他,蛮横霸道,睚眦必报。

卫瑾殊狠了狠心,打算先出一口恶气,咬牙抬起拳头……停顿了一下,却又不争气的放了下来。

算了,君子不乘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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