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掌中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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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林默以一种极虚弱的姿势趴伏在课桌上,像一个犯痨病的人,弄得脸色发白浑身不自然的颤抖。大半个身躯挡住了头顶上白晃晃的灯,桌面上的卷子只露出白色的部分。明明白白倘着白纸黑字一个字也挤不进他的眼睛,他的双眼也发着颤,脑子里也在想着白色的纸,那张畏畏缩缩藏在不及手边十厘米的笔盒里的纸,它一下化成了浆糊,跟水一样流动,搅和着他的脑袋。

他伸出了手,假装正常人一般,眼睛不自觉四处瞟了瞟,最后眼神往上挑了一下,那个人投射在不自然的眼球里是看不清脸的,随着他恍惚的神色飘了飘,实际上讲座上的人是一动不动。

他从笔盒里拿出了另外一支笔,讲桌面上的笔塞进笔盒里,拉上拉锁,放回原位。

一只手握着笔,一只手摊着小纸条,在胸膛和课桌的间隙里艰难行动。他忍不住把距离拉的更近一点,头低的更低一点,视力更集中一点。

斗大的汗滴在皱巴巴的纸条上,晕染了墨字,他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胸口憋的一口气忽的放了出来。一股不知名的喜悦也顺着漏洞蔓延出来。

汗津津握着的笔也顺滑起来,周围一切明朗了起来。这时他才突然发现桌前前方本不该存在的一双皮鞋,黑色的皮鞋,一尘不染,打蜡的表面射出白色的光圈。

他一时有些头晕,硬着脊椎迫使自己抬着了头,讲台上那个人走了下来,站在他面前,微抿着薄唇,平时微微上挑的眼角现在看来像极了弯刀,马上要狠狠割着他的脖子,过于白皙的肌肤甚至透着青筋的手垂在一旁,手里握着长长的板子。

许老师为人正经,教学严肃,板板正正容不下一粒沙子,他不会放过自己。

林默死死拽着手里的纸条,纸张被汗浸的发潮,他思索着到底怎么处理这东西,即将松开手的时候,他听到那人说,“手拿出来。”

冷冰冰的几个字像是冰雹一样砸过来,他被冻的浑身发抖,从夹紧的双腿里拿出来左手,摊在他面前。那人拿走了发皱的纸团,皱着眉看了少会,又讲眼神转到他脸上,怒气没有一点消散,冰凉的刺骨。

“手。”

整个班的人都伸着头看,五六十人的火一样的目光把他两围成一个圈,赤裸裸的打量。他此时感觉自己一丝不挂一般,被眼前的人从里到外看的干干净净,还要把自己的肠子掏出来,甩出来给大家看看这个人是多么坏。

他颤巍巍的抬起左手,还未深吸一口气,骤然赶来的就是一阵刺痛,密密麻麻,板子留在他手心的大小,火辣的痛感缓慢的传向手掌各处,还未彻底到达,紧接而来就是第二下,疼的更加剧烈,他一下没喘过气来,身上所有器官死了一般,只有手掌的痛是赤裸裸活着。

老师给他三板子,然后转身就走,没多留一个眼神在身上。

所有人早就回过头,林默还没缓过来,他几乎气的发抖,被人当众羞辱耻辱的感觉还在他身体弥留,流流转转,最后汇集在发红的手掌心上。

放学后没有一个人跟他说一句话,他一个人往家里走。

路上寒风瑟瑟,路边的单薄的树盖轻轻摆动,吹的他身体冷了下来,只有藏在袖子里的手掌心时不时传来密密的刺痛,顺着内部神经直接抵达大脑,拿着细针戳着他的感觉中枢,不知道为什么,他产生了陌生的快感。

林默回到家,客厅灯还没开,他放下书包径直走向厨房,熟练的做了简单的几个小菜,添出了热腾腾两碗饭,摆了两副筷子,然后去卧室叫妈妈。

妈妈从一片漆黑里走来,单薄一件的上衣扣子也散了不少,露出白色的肌肤,林默低着头走去了饭桌上。

妈妈垂着眼无精打采的夹着菜,突然开口问,“最近学校功课怎么样?”

他想起白天那个冷冰冰的眼神,但他又怕妈妈,摇了摇头说还行。

“你就好好读书,别再学校惹事。我成天忙里忙外没见点什么好事,还得去你学校受气,你就这么对你妈的吗。”

林默低着头没回他。

妈妈觉得更没胃口,扒了两口饭就丢下碗,回到自己房间。

门碰的一响,过了许久,林默才开始慢慢嚼起嘴里的饭,淀粉分解后的甜味才一点点浮起来。

他突然想到,如果今天他没打算扔掉小抄,而是直接吞掉,在老师面前毁尸灭迹,死无对证,那个人会不会气的狠狠往他嘴上打几板子。

幻想里那种火辣辣的痛,伴随隐隐发热的左手的鲜明感觉,一齐涌在他唇上,炙热的像吞没一切冰山的火焰,他被这种奇妙的幻想刺激的不行,大脑里弥漫着充沛的情感,下身也像被点燃一样。

许老师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从前白漆墙的水泥建筑挤满了绿色植物,有几颗棵肥大的绿叶子还攒着水珠,还有的盆栽带着花,绿油油的叶子里冒出紫的粉的花朵,摆放在女教师们的座位间,倒是有几分交相辉映的意思。

办公室还在不停进进出出挪动的盆摘,他侧着身子走到自己位子上,发现自己桌子空落出放着一盆绿植,绿成一团,春天里并没有开花的意思。他看出来是盆晚香玉,这种植物不适合养在室内,对人对花都不好,特别是开花之后。

他在考虑待会儿怎么处置这盆没什么用的玩意的时候,眼角处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不合身的校服显得整个人空落落的,单薄的身子弓着腰喘着粗气,他嘴边的绿叶子被他吹的左右晃动,直到整棵树被他稳稳的放在一处地上。

教导主任挺着个大肚子,满面油光走进来,嘴里说着,不知道是哪个阔绰的家长感谢咱们许老师教导有方,送来这么多好东西。说着还时不时眼神看向许老师,眼里冒着不明的精光,许老师没理会他的奉承,准备转过身继续做事。

“哎呀,咱们许老师工作一向兢兢业业,难怪家长们都赶着夸老师教的好。这不,昨天考试还抓着个作弊的小孩。”教导主任的油头又看向一旁歇气林默。

许老师也随着他的眼神望过去。

林默被教导主任叫出来做苦力作为考试作弊的惩罚,没想到又被被突然拎出来数落一番,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低着脑袋谁也不敢看,脑袋上冒着汗,两只手紧紧的握着,立着一旁。

办公室其他老师各谈各的,没有人理会教导主任的话,也没人理会林默。

“林默,你过来,”

林默听到有人叫他名字,一脸茫然的抬起头,周围的老师他大多不熟,跟别提会喊他。他四处往了好久,甚至都快以为可能是幻听,这时他才发现,在书本和绿叶的覆盖下,远远的那一处的确有个人看着他,那人身着洁净的白衬衫。

他还是不确信,或者说是怕的,他的身体迈出脚步走向那。他不敢违逆这个人。

他走到了老师的面前,低着脑袋等待一场训斥。

“把手拿出来。”

过于耳熟的话,林默的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不是训斥反而是责罚吗。他闭上眼伸出了手,等待着狂风骤雨的刑罚。

锤击他的手的不是坚硬的木板,而是另一双柔软的手。手掌从下往上的托着他,大拇指轻轻的摩擦着他的肌肤,故意似的碰着手指末端鼓起的水泡,被移动的水泡触及了痛觉神经,林默被微弱的痛感刺激的皱了下眉。

他这才发现自己在搬花盆的时候双手大大小小起了几个水泡,之前忙的几乎没知觉,现在一下子摆在他面前,他突然感觉痛的有些厉害,想收回手。

他人却紧紧压住不让他抽开,说,“别动,我给你处理一下。”

林默没敢拒绝,看着那人从桌底掏出一个急救箱,拿出来酒精,纱布,棉签和一些其他东西。

他看见老师拿出来一根针,在酒精灯下烤了会,拿出来的时候针细长的末端发着桔红色的光,微微摆动。那根针一点一点向他靠近,他的手掌刚被酒精擦洗过,发着凉气,他怕的有点想缩回手,那人看出来直接把他抓住,迫使针尖挨到更近。

林默想躲也躲不掉,只能睁着眼睛看着细长的针在他眼前一点点靠近他的皮肤,莫名的畏惧一下席卷了他,他不敢想象除他以外的人在他无法抵抗的时候拿着凶器往他的身上戳眼。

那根针戳进了水泡的表层,明明没有任何感觉,他却感受到一股强烈被刺穿的的痛感,他忍不住喘起粗气。

老师抬起头,问他,“疼么?”

林默的手被拽着,强制性的意味,原先冰凉的掌心开始发烫。他看着老师的脸,老师的眼神里带着一些担忧,平时凌厉的眼神柔和了起来。他突然觉得好像没那么痛,或者说根本不痛。他摇了摇头。

老师把水泡浅浅扎了个口子,就把针拔了出来。然后把水泡里的液体推了出来,用纸吸干净,然后涂了层软腻腻的膏体。

林默低着头看老师处理自己手里的水泡,一种奇异的感觉他在脑海里跳来跳去。连最后老师说,马上上课了,让他明天晚自习下课在过来一趟。他都忘了回应,闷着脑袋回到教室。

他本以为老师讨厌自己,因为作弊,因为成绩不好还做了不好的事情。

他没想到自己脏兮兮的手会被那么注重卫生的一丝不苟的人捧在手里,处理污秽的伤口。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他突然想到有一次忘了时间,他一个人去办公室补交作业。

老师头都没抬一下,他怯生生的喊了声老师。老师才理会他说你放边上就好。

当他小心翼翼将本子合上那一摞整齐的本子山上的时候,老师突然说了一句,“你的手挺好看。”

他没敢回老师的话,一个人跑回了教室。

那时候的感觉大概跟现在一样,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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