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2-05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十泗寒洲 主角:靳望曦 阮冬喜
阮冬半夜又烧了起来。
他恍惚间感觉像回到了小时候,被禁锢在潮热的麻袋里一路摇摇晃晃,等再次睁眼却不是收容所,而是黑漆漆看不清环境的地方。
“!”阮冬吓得一哆嗦,慌乱伸展四肢想要起身,然后摸到了一个软乎乎会起伏的胸膛。
阮冬愣神,忽然想起现在已经是三百年后的世界了,而他现在正在避难所里,被手下这个胸膛的主人奴役着。
“......”阮冬呆滞,感觉浑身像火烧起来了一样,手无意识地捏了捏。
“?”靳望羲迷迷瞪瞪惊醒,伸手在自己胸前摸索,然后抓住了一只热乎乎的手,他疑惑问:“你干嘛?”
“我......”阮冬出声,声音嘶哑无比,于是他说:“我想喝水。”
“啧。”靳望羲瞬间化疑惑为怒火,他本来睡得就晚,现在几乎是刚睡着就被弄醒。
靳望羲起身在床头柜摸索一番点起了油灯,满脸倦意,不耐烦地回头正想骂骂咧咧——然后看见了阮冬瘦瘦尖尖的一张小脸枕在床上。
那双平时充满怯弱和讨好的双眼此时眼巴巴望着自己,眉头也蹙着,绯红的脸颊、一副呼吸不畅的模样。
靳望羲到嘴边的脏话瞬间又咽了回去,他感觉心里居然有些于心不忍,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去烧水。
水烧好了之后,靳望羲轻手轻脚喂阮冬喝了点水。
靳望羲喂完水后原本想接着睡觉,但一摸阮冬的额头发烫,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再用毛巾给阮冬湿敷降降温。
“我真是疯了。”靳望羲一边扭毛巾一边嘀咕,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不睡觉,居然开始照顾奴隶起来了。
靳望羲内心别扭,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一想到阮冬会因为这场发烧失去性命,他内心就莫名开始慌张起来。
虽然口口声声说对方是奴隶,但就算是只动物也有些感情了,更何况靳望羲以前在拉弥亚是从来没有过属于自己的私人奴隶,这小结巴算是第一个,对他而言是有特殊的意义的。
而在拉弥亚,一个奴隶的状态代表了主人的能力,这个小结巴可是靳望羲这些天打猎顿顿吃肉,一点一点养出来的,气色都比刚遇见那天好得不是一星半点儿,要真这么病走了,他的努力不是白费了!
靳望羲一边给阮冬额头贴上毛巾一边胡思乱想,总算给自己莫名的担忧和慌张想了一个完美的理由。
幸好不一会儿阮冬就退烧了,靳望羲放心下来才得以安心接着睡觉。
就这样一觉睡到第二天,俩人一前一后醒来。
阮冬休息了一天,又受到靳望羲一晚上无微不至的照顾后,终于没有再发烧了。
靳望羲一早醒来,担任了以前阮冬干的活跑去做饭,说做饭也不尽然,就是去简简单单的把熬煮了一晚上的蛇肉汤端进来,放接待厅的桌子上。
现在俩人生活就在这小小的门卫室里,门卫室里的接待厅窗口边有一个长桌外加俩椅子,桌子上摆着一大个显示屏连接着避难所的所有监控器,只不过现在避难所停电了,所有的这些东西也闲置了;除此之外接待厅还有一个茶几和几个木沙发,正好给俩人当吃饭的餐桌用。
摆好蛇汤后,靳望羲就去叫还在发懵中的阮冬出来吃饭。
阮冬现在虽然不发烧了,但身体还是有点虚,他穿好厚实的衣服出来,瞬间就闻见蛇肉汤那股鲜美的香味。
俩人饿一晚上都没说话,拿起来筷子就开始夹菜。
经过一晚上的熬煮,汤锅里的蛇肉早已炖得软烂,入口一抿即化,又软又嫩。
阮冬一口吃下去,简直感动得都要流泪了!
他从醒来开始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了,除了蛇肉之外,里边的菌菇也煮得绵软鲜美,其中木耳和竹荪吃起来脆爽无比,是和蛇肉完全不一样的口感。
阮冬这经过灾前美食熏陶的人都感觉好吃,更别说靳望羲这个生在美食荒漠的灾后人了。
靳望羲筷子就没停过,甚至在吃完锅里的食物后又喝了满满的一大碗汤!
大快朵颐之后,靳望羲赞叹:“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汤。”
阮冬还在小口地喝汤,在这还不算太热的天气喝上一口热腾腾的肉汤是十分满足的一件事。
经过一晚上的小火慢炖,这碗浓白的汤结合了蛇肉与菌菇的精华,汤里少量的盐没有喧宾夺主,反而激发出了菇类的甜鲜,喝起来带着些甜滋滋的味道。
这一锅分量不少的蛇肉汤硬是被俩人全部吃完了。
吃饱之后的俩人有些懒散,现在阮冬是大病初愈,而靳望羲经过了一晚上,浑身的淤青也开始发疼,四舍五入可以说都是带病之躯。
不过幸好避难所里是有些存粮的,现在一时半会儿不出去打猎也不至于没吃的。
突然闲了下来,靳望羲就开始好奇避难所里的东西了。
刚来避难所那几天,靳望羲好奇,打手电筒进去扫荡了一番,那时候也只是粗略的搜刮,毕竟要忙着出去踩点顺便打猎,说忙也不算,但真算下来也没多少空闲时间,这下突然闲了,他寻思坐着也没事干,干脆在进去看看吧。
“避难所下面有什么?”靳望羲摩挲着下巴,好奇问道。
阮冬放下碗,他想了想道:“你想去、看看吗?下边有老鼠......”
“嗯,想看看里面有什么,等有空去废墟捡点东西、或者遇见商队,到时候就可以装个发电机给这里拉电。”靳望羲回道。
这还是靳望羲第一次提起废土外边的世界,以前阮冬都没机会问,现在他一提起,阮冬顿时充满了好奇。
全球政权解散后,他猜测现在的废土大概是各自为政,再加上身边这个现成的灾后人做参考,阮冬怀疑,废土上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彪悍不好惹......
“废墟是什么,有其他人吗?”阮冬问了自己最好奇的问题。
“废墟就是灾前留下的废城,被辐射动物占领了,里边有很多现在没办法做出来东西。“靳望羲斜瞥他一眼:”怎么,你想出去看看?”
“可以吗?”虽然外边很危险,但有靳望羲在,应该没什么问题,阮冬不由用充满希翼的目光望向他。
靳望羲瞧他这幅恨不得立马出去的模样,心里莫名不悦......待在这里不也挺好的嘛,为什么急着想离开?
靳望羲有种什么东西即将逃脱的感觉,明明阮冬不是他的奴隶、他的所有物吗?
靳望羲越想越不爽,说话也开始刻薄起来:“你这样胆小又没用,出去也是送死,还是乖乖留在这里给我当奴隶吧。”
“望羲哥......”气氛一下变得尖锐,阮冬听见这些贬低、侮辱的话,小心翼翼看了眼靳望羲,问:“你真把我,当成奴隶吗?”
“对啊,你被我俘虏了,就是我的奴隶,你们灾前没有奴隶吗?”面对阮冬的询问,靳望羲皱眉,奴隶的事情一开始就说过了,这小结巴怎么反反复复问起来了。
“......”阮冬没说话了,他低着头一副受伤表情,半响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对不起、是我想多了。”阮冬放下碗筷,轻声道:“都怪我,没有认清自己、的地位。”
他以为经过这么多天还算和谐的相处,还有发烧时靳望羲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俩之间或许算得上朋友了。
毕竟靳望羲对他的态度不像是对奴隶的态度,反到是像普普通通的朋友,这种不清晰的态度模糊了阮冬。
“?”靳望羲听见阮冬的道歉愣住,心里慌了起来。
这种莫名的情绪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干脆归功于是阮冬的错。
靳望羲多年带手下的经验告诉他,产生质疑就是不服气的表现,是想挑战权威的意思。
“你是对我不服气吗?”靳望羲似笑非笑,眼神从散漫到聚神,如同野兽一般的目光死死钉住了阮冬。
阮冬低头沉默,面对如有实质的目光,让他没有半分钟就败下阵来。
面对沉默,靳望羲没有恼怒,他看着阮冬倔强地坐在椅子上,要不是微微颤抖的身体,靳望羲还真以为他不怕了。
“别一天给我想些有的没的,老老实实干活。”靳望羲继续说狠话,其实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靳望羲想要的结果不是这样,他不想阮冬变成最开始那副唯唯诺诺、话也不敢说一句的模样,他觉得现在的相处模式就很好,但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他从来就没有类似的经历。
他喜欢阮冬讨人喜欢的样子,而不是一副不服气的表情,如果阮冬能一开始就保持骨气,那他没有任何意外,偏偏阮冬一开始是温顺乖得不像话,之后突然的反抗就显得格外扎眼醒目,让靳望羲有了被挑战的感觉。
“......”阮冬还是没说话,就缩着肩打了个冷颤,伸手准备收碗。
“你哑了?”靳望羲叩了叩桌面,歪头盯着他。
“......知道了。”阮冬嘀咕,眼泪啪嗒啪嗒地就掉出来。
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刚见面的时候骗他开门,然后一进来就对他使用暴力,可遇见危险时又会及时救下他,但现在又忽然又凶巴巴说他是奴隶,明明......昨晚还马不停歇的照顾他直到退烧。
“草。”靳望羲看阮冬居然哭了起来,忍不住骂了一句,起身坐远了些。
这老男人一哭他就心乱如麻,更是不知所措。
阮冬看着靳望羲明显嫌恶的反应,心里也很唾弃自己的懦弱,但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掉。
因为,这落差感太大了!
每天在靳望羲面前小心谨微,眼看气氛缓和,本以为俩人可以揭过开始的不愉快,结果对方居然还把他当奴隶!
甚至靳望羲这对他忽好忽坏、打一棍子给一蜜枣的态度,阮冬现在都怀疑这都是对方对他的试探和调教。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阮冬越想越委屈,幸好靳望羲坐远了,阮冬就顺势换角度背对着他接着收拾桌子上的骨头残渣,然后不发出一点声的接着悄悄哭。
阮冬就这么机械般的收拾残羹剩水,除了手上动作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收拾好之后,他就默默地出去了。
靳望羲看阮冬一副可怜又倔强的模样,念着他才刚刚生完病,反射条件想要跟着出去帮忙,但一想到这老男人蹬鼻子上脸挑战权威,立马又按住了自己想要起身的冲动。
一定是他对阮冬太仁慈了,所以他才这样时不时刺自己几下!
靳望羲坐着,心里想来想去半天,阮冬已经出门去浇菜去了。
坐了半响,靳望羲假装若无其事地还是跟了出去。
阮冬没有哭了,倒是鼻子和脸颊红红的,眼睛也是湿漉漉的,看起来有点可......咳,靳望羲收回思绪,故作冷酷地抱手望着他。
“......?”阮冬神色莫名,浇完水之后默默回去避难所,然后靳望羲又如影随形地跟了过来。
阮冬没吱声,靳望羲也不说话,俩人怄气似的谁也不理谁。
俩人的关系就这样,因为了一句奴隶被打回原点,直到晚上,融洽的气氛也没回来,阮冬在心里骂了无数遍靳望羲就是一个幼稚且霸道的封建余孽!
因为刚和阮冬对峙一番,靳望羲也没有再说要去避难所里边看了,就这样一直持续的晚上,阮冬怕和他撞上,自己主动睡去了一直闲置着的上床。
靳望羲回来后,瞧见上床的被子鼓起一团,心里莫名有些郁气,他伸脚踹了一下床,也不管弄没弄醒阮冬,随后拿出所剩不多的香烟,久违地抽上了一根。
抽完之后倒在床上,靳望羲才冷静下来。
不对劲啊这走向,阮冬开始一直都挺乖的,不怕自己也是好事,毕竟谁都不愿意天天对着一个一惊一乍的人,就因为自己说了一句叫他乖乖当奴隶......他就忽然这样了。
靳望羲苦思冥想,那老男人生气是因为什么?
“......”靳望羲想不明白,也拒绝承认自己办坏事了,他嘴硬的想:“本来就是奴隶而已,现在这样子也挺好的,不会顶撞我。”
想通之后,靳望羲烦躁心情顿时消散,闭上眼,挥开这些没用的情感,他决意明天准备好好去避难所下层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