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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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白雾上涨。 墓园里,一朵白玫瑰安静绽放,别在白凫漆黑修挺的西装上。 他举着一柄黑伞,露出伞底下苍白脆弱的面容,额前碎发被淋湿几分,五官像是水洗过的胚白瓷器筑造。 晃动的人影在他身后来来去去,像是拉快而失焦的长镜头下的虚景,他记不起第几次听见耳侧落下谁的叹息,以及一声又一声无力的“节哀”。 又不知过了多久,祭礼结束,墓园里重归寂静。 有风吹淡了雾气,却也将雨丝吹斜,几滴落在眼眶边缘,使得白凫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他视线上移,落在距他数步之远的墓碑之上。 墓碑上挂着的黑白人像在朝他微笑,与他有着九分相似的眼眸间闪烁着潋滟的光,即便被框在黑框里,依旧夺目出彩。 那是整个墓园里唯一的颜色。 是白凫的亲生弟弟,白滦。 他走过去,将手中伞倾斜,挡在墓碑之上,好替那黑框里的人挡下雨丝,于是他的碎发一点点湿透,垂在他的额角,衬得他愈发没了血色,像是雨中的一缕幽魂。 良久。 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僵滞而恍惚地回过头去,被一声关切拉回了现实世界。 “白先生。”穿着警察制服的人问道,“您还好么?” 白凫摇了摇头,他淡无血色的唇开合数下,发不出声音,低咳了一声才继续道:“我没事。” “哦,那就好。”警察笑了笑,“我们是来找您交代案件处理结果的。” “好。”白凫颔首,“请说。” “关于您作为报案人的心脏病突发事件,我们经多方调查后,认定是一次意外事件,并不具备立案资格,但出于道义,江家家属已同意对您进行赔偿……” 那警察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白凫却开始出神。 心脏被一只手揪起来,五指处撕破了小洞,漏着风,叫他胀得厉害,也疼得厉害。 但再疼,也没有用。 只是一次“意外事件”。 可是,有哪个意外事件看上去比这个更像是一场蓄意谋杀? 还记得当时的警察是怎么说的。 “嫌疑人江汀于2750年12月16日凌晨5点23分利用通讯器给受害人白滦发来一张宇宙全息影像,白滦点开之后,全息影像布满整个漆黑的房间,让本就有密集恐惧症和心脏病的的白滦立即被密密麻麻的星球所包围,从而引发其恐慌发作,当场身亡。” 宇宙全息影像,密集恐惧症。 简直是完美的杀人搭配。 白凫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噩梦一般的场景再次出现在眼前,他像无数次那样推开白滦卧室的房门,只是想去替他掖一掖被角,怎料却一脚步入满屋光怪陆离的光影里,而与他眉眼相似的少年从床上跌落下来,一手撑地,一手捂着剧痛的心脏,神色痛苦地喊他一声哥哥。 “哥哥。”他说,“救我。” 回忆一经翻涌,排山倒海的恐惧淹没了白凫,他缓缓闭上眼,听见自己的胸腔里传来巨大空荡的回音。 不能想,不能看。 白凫倏然睁开眼,弯下身剧烈地喘息起来,沉重的呼吸仿佛失了运转轨迹的风扇,错乱至极。 但又过良久,他缓和过后,却是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神色,他同一脸担忧的警察道了谢,离开墓园,驱动光缆车回了家。 打开家门,把自己扔到到沙发上,白凫屈起手臂挡住双眼,在客厅半明半暗的光影下缓缓仰起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喉结重重地滑落一下,他低声唤了一声:“小滦。” 没有人答应他。 而直到这一刻,才有眼泪悄然顺着眼角滑落,哭得无声无息。 不多时他放下手臂,垂首低眸,望向手腕上的通讯器。 顿了一瞬,他抬手划开,霎时间有数十条讯息弹出,他点开置顶的那条,不去看上面正在不断地朝着这边发送些什么,只开始在光幕上打字输入。 “江汀。” “我们见一面吧。” 那边的消息戛然而止。 很久之后,就在白凫即将垂下手之际,对面终于回复了他。 “好。” * 他们定在翌日的悄咖啡馆见面。 悄咖啡馆是一家星际连锁咖啡馆,老板和白凫是熟识。 白凫是一名画家,曾在老板创业伊始时期赠送过其一幅画,老板将画挂在了自己的第一家咖啡馆,亦即白凫现在所处的流砂星球的分店里。 后来那幅画声名大噪,老板的生意跟着红火起来,才逐渐扩大营业规模,开成了星际连锁产业。 白凫推门走进去之时,店员们笑着唤他白先生,白凫照例是浅笑着回应,但那笑意很淡,浮在他苍白的面容上,满是憔悴感。 但无暇顾及太多,白凫径直走向靠近落地玻璃的那一侧,那里,有一位二十一二岁的男生正侧对着他。 听到脚步声,男生转过脸来,显露出清晰似水彩描画的精致眉眼,见到是他,一双雾蓝色的瞳微微亮起,唤他:“白凫!” 白凫面容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轻轻颔首算作回应,在男生对面坐下。 见他如此,男生有一瞬间地动作滞涩,随即他有些紧张地咬了咬粉色的唇。 二人沉默了片刻。 直到服务员送来一杯焦糖玛奇朵,男生才小心翼翼地道:“需要加方糖么?” 白凫嗜甜,曾经,哪怕焦糖玛奇朵本身就含有焦糖,他也会在其中再加几块方糖。 男生见他默然不语,正要伸手去拿方糖罐子,触碰的刹那,白凫忽然开了口。 “不用了。”他道,“江汀。” 男生——江汀动作一滞,末了却是呐呐地“喔”了一声,缓缓放下了手。 “今天我来。”白凫面色平静地望着他垂下的眼睫,“是想和你提出分手。” 这句话落下的刹那,几乎是一瞬间,眼前男生面上的血色尽数褪去,那张眉眼浓绘的脸变得惨白一片,仿佛失了色泽的画。 他好像一下子怔住了,茫然不知所措,过了很久,直到眼前的咖啡不再泛起白雾,他终于回过神来,轻轻道:“是因为……” 他说到一半,却倏地顿住,因为抬眼的瞬间,他对上了一双冷静至极、却又压抑着恨意的眸。 不必他再去问,答案已经明了。 白凫,恨他。 但即使这样,对方依然给了他足够的尊重,没有开口指责他,只是简单说了分手。 这是生性温柔如白凫的一贯风格。 他该庆幸的。 但扯了扯嘴角,依旧笑不出来,江汀感觉眼前的世界在缓慢地掉色,一点一点,变成黑白。 许久之后,他听到自己喉中溢出一点咕噜噜的声响,然后是一声低哑至极的“好”。 “那么。”白凫道,“告辞。” 眼前的人消失了,焦糖玛奇朵失了温度,成了冷冰冰的黑白色混合物,投射在其上的光束一点一点变得黯淡,最后啪地一声,灯光亮起,夜色降临了。 江汀恍惚地眨了眨眼。 他伸出手,从糖罐里倒出两块方糖到玛奇朵中,而后端起来,一饮而尽。 浅褐色液体顺着他的下颔滑落到他的喉结上,而后没入卫衣衣领之内,消失无踪。 * 零点,白凫从噩梦里惊醒。 指尖触碰额角,触到满手细密冰冷的汗珠,他顿了顿,走下床,下意识地去找褪黑素。 然而拉开柜子,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瓶维C。 他一怔,拿出维C,瓶身贴着一张白色字条。 字条上字迹漂亮,略带潦草地写着两行字: “不要吃褪黑素啦,有副作用。” “多吃维C,提高免疫力哦!” 下面是落款,一个字,汀,以及一个小小的线条利落的笑脸。 白凫先是笑了一下,而后很快,那笑容淡去,他无声地蹙了蹙眉。 字条连着维C一起,被他随手扔进垃圾粉碎箱里,他合上柜子转身出门,打开门的瞬间,风雨声倒灌涌入,吹来一片寒凉。 白凫滞了一下,末了他正要关门去添衣物,却听到一声很轻的呼唤。 “白凫。” 眨了眨眼,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他凝眸一看,却是男生浑身湿透,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卫衣,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白凫又是一顿。 良久,就在一声惊雷落下之时,雪白的电光照亮了男生惨白的面容,他水彩浓抹的五官上滴着水渍,眼角泛着不正常的绯红,看上去像是在哭。 整个人,宛若一只被抛弃的、无家可归的小狗。 “白凫。”他轻轻声开口,嗓音嘶哑得骇人,祈求道,“我好冷,可不可以进去待一会。” 白凫有一瞬间的犹豫,末了他蹙了蹙眉,面容冷淡地张口:“不可以。” “好。”他双眼黯淡下去,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那我在这里站着,不进去。” 顿了顿,他道:“你把门关上吧,外面冷。” 白凫蹙眉望他片刻,末了关上了门。 合上的刹那,他清晰地看见那双雾蓝色的眸眨了眨,朝他露出了苍白的笑容。 白凫在门后站了须臾,他抿了抿唇,转身过去,轻轻靠在门上。 屋内灯光温暖,一片寂静,而方才的一切,好似一场囫囵仓促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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