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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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您已经添加李亦童为好友,现在你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好友申请很快就被通过了,我犹豫了一下,开门见山把话讲明。

混元掌门人:「李小姐,是这样的,原来说不用你赔钱,但去修车了才发现底漆掉了。底漆要原厂配,周围都要刮掉,很麻烦,也比较贵,所以现在麻烦你,还是把这笔钱给付了。」

我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么说还不够,又补充下去。

混元掌门人:「这车是我老板的,我就是个司机,没钱。你也别想着怎么换方法补偿了。打工人不容易,小姐姐,我半个月工资都得赔在里面,你把钱转我吧。」

看看,这真情实意,谁能拒绝。虽然我把自己工资给适当报少了点,但这一切都是为了打动人心,拿到赔偿,算是一个白色的谎言。

信息发出去了,没一会儿,对面发来一只可爱的小猫表情包作揖道歉。

李亦童:「真的对不起,但我今天没钱」

李亦童:「能不能明天,我当面带给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该不会被魏莱说中,这是要肉偿的铺垫吧?可我都自报家门,说自己是个司机了,她总不能盯着一个司机骗钱吧?

要不,我还是给她一个机会,明天再说?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如魏莱所说的,这世上就没好人了。

李亦童似乎是看我一直没有回复,又发来一条语音。我点开,柔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小哥哥,你别误会我要赖账。我今天账户验资,卡被冻结了,明天一解冻,就赔给你。”

“好好,我信你。”我忐忑地把嘴凑到话筒边,清清嗓子,举着手机轻声说。信息发出去了,我又点开语音听自己的声音。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傻,有损我的形象。

李亦童:「哈哈,我明天请你吃饭好嘛?」

我想拒绝,但鬼使神差的,就把「好」发出去了。

一只比着ok的小猫在屏幕对我笑。

下午的地铁上,人不多,我坐在座位上,点开她的朋友圈,几乎每天都有照片更新。对着她的自拍照,手一滑,点了个赞。

我的心都漏跳了半拍,想撤回,又算了。该不会,真的走桃花运了吧?

回到家,再看到魏莱,我有些心虚。魏莱瞪我:“干嘛看我一副老鼠见着猫的样子?”

我赶紧正色道:“没有的事,魏总。”

魏莱狐疑地看我,半晌说:“我晚上要去河区吃饭。”

“开哪辆车去?奔驰我刚拿去修。”

“哦,去修车了,”魏莱又开始牛头不对马嘴了,他双手抱臂,问,“那修车钱,你出的?”

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一针见血呢?

我稳住表情,含糊其词:“害,我哥们那,还行,就,反正…”

“说清楚点。”

“就,唉,是我吧。”

魏莱的眼神一下锐利起来,手伸到我鼻子下面:“手机拿出来。”

凭什么呀,我才不会给呢!

见我不肯,魏莱上手就要从我裤袋子里掏。我慌得左右扭动,可任凭我扭得跟条泥鳅似的,手机还是被他轻而易举拿到了。

我伸手要去抢,他把手机举到头顶。

就这短短两厘米的差距,让我怎么都够不着手机,我垫脚,他也垫脚;我往前倾,他就向后仰。

“魏总,别这么幼稚行不。”我放弃了,改为循循善诱。

“为什么不让我看你手机?”他这话说的,让我一下卡壳了。他既不是我老妈,也不是我女朋友,我为什么要给他看?能问出来这话,魏莱的脸皮也真够厚的。

见我词穷,魏莱点开手机。怪我,和他说过我手机密码。

和李亦童的聊天记录跃上屏幕。看着魏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我的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

“好好,我信你。”

一个清澈愚蠢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受不了这折磨,一下把手机夺了回来。脸上烧得厉害——这和当众脱裤子有什么区别!

再看魏莱,脸上冷若冰霜,明显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魏总…”

“知道什么叫好言难劝要死鬼吗?”

我低下头:“魏总,我明天肯定不会去的。”

“去,你去啊。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别别别,魏总,我们还是先把今晚开什么车去吃饭定下来吧。”

魏莱从鼻子里哼气:“哼,不用你送了!我自己开488去!”

这明显是在同我怄气,那辆法拉利在车库吃灰快半年了,也没见他开过——他嫌跑车市区开着不舒服。

我赶紧挽回同雇主岌岌可危的关系:“还有辆商务车,坐着舒服,万一您要喝酒,还是让我送您吧。”

“不用!”

我不敢再说话了。其实,不过就是我没听他话,加了女孩微信,也没必要这么生气吧。退一万步说,即使李亦童是骗子,那骗的也是我,又不会少他一块肉。

怪,真怪,他肯定是更年期到了。

晚上,天刚暗,车库传来一声轰鸣,我赶紧追出门,只看到红色的车尾灯消失在路口。魏莱真的自己开车走了。

我悻悻地退回屋内,手机百度,“年轻男人表现出更年期症状是为什么”。

好巧不巧,微信弹出消息:

R:「虎哥,在忙不?」

是萧宇,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还叫我虎哥。这个称呼,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在外面,我叫虎子;在部队,我叫小刘;在这儿,我叫刘金虎。只有在我遥远的学生生涯中一段短暂的时光里,有人叫我虎哥。

混元掌门人:「不忙」

R:「下班啦?」

我陷入沉思,魏莱自己开车出门,算是给我放假吗?其实自从在魏莱手下干后,我已经失去了上下班的概念。只要他有需要,我就得立刻到岗,不管日晒雨淋、寒冬酷暑。

混元掌门人:「算是吧」

R:「我也刚忙完,正好晚上一起出来吃个饭?」

我心一动,肚子顺势响起了咕噜。晚上出去吃饭,倒也不是不行。可车是不能随便动的,下午从地铁站花半小时走回来,到现在腿还酸着。我思前想后,懒惰还是打败了食欲,正准备婉拒,萧宇似乎是预判了我的想法,及时加了一句:

「我有车,来接你」

盛情难却,他都想得如此周到了,我当然不好意思再回绝。

万籁俱寂,温柔的橘光在空中织出一条向下的小径。我裹紧帽衫,快步穿梭于灯光与黑暗之间。宁城的秋天,夜黑得急促,气温骤降让人措手不及。我懊悔,没有多穿点出门。

拐过弯,还有五分钟才能到门口,我有些犹豫,究竟是折返回去拿外套,还是咬咬牙算了。

这时,一盏车灯从地下升上来,明晃晃刺人眼睛。我侧身准备让出距离。车却在边上停下了。车窗摇下,露出张棱角分明的帅脸。哦,是萧宇,我还没习惯他现在的样子。

“你怎么进来的?”我问道,坐进车里,一股暖意从脚到头包裹住我。

“门口的保安,报了你名字就放我进来了。”萧宇说,“你这儿可真不好找,要不是有导航,我还以为开山沟沟里去了。”

萧宇开一辆银灰色的奥迪A6,我想起他说今天才回国,不禁好奇:“你怎么有车?”

“公司配的。”萧宇说,一边摆弄着导航。

好家伙,我不禁咂舌,什么样的公司还给配车呀?去国外这些年,他还真混出了点名堂。

当年他跟在我身后,手足间带着怯懦,有事都是我帮他顶着撑腰。现在我局促地挤在副驾上,而萧宇舒展地坐着,一只手伸过来,挂在我座椅后面,单手打方向盘倒车。

下山路上,萧宇简单介绍了一下他现在的工作,是在一家投行做基金经理,净是我听不明白的术语。轻柔的音乐环绕着我,混着萧宇低沉的嗓音,让我有些昏昏欲睡。

中控的亮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音乐放到结尾,渐渐转弱;随之而来的十几秒的沉默中藏着尴尬。我们都收了话头,直勾勾看着面前蜿蜒的下山路。

“那个…”我们同时开了口,又立刻停下。

“你先说。”我赶紧让他。

电子屏的亮光把萧宇的半张脸映成青蓝色:“我就是好奇,你现在住的地方…”

“哦,是我老板的。”我大方解释道。

萧宇知道我家的情况,也去过,那是个老步梯房。

“你住在老板家?”

“我给他开车司机,还负责干点杂活。”

“在机场你旁边的那个,是不是他儿子?”他又问。

我想起早上略带不快的经历,心里生出一丝对萧宇的歉意,又被他离谱的猜测逗乐了:“不是,我老板就是他。”

“是吗?他可真年轻,做什么的?”

“富二代吧。”我随口说。

萧宇露出了然的微笑:“也是,这个年纪。”

我一下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仿佛魏莱受到了贬低,而我是第一责任人,便补充道:“他在宁城开公司。”

“你在这,待遇怎么样?我,我不是要问你工资什么的,”萧宇突然有些打磕巴,“就是怕这种人脾气大,给你气受。”

这一下,问到了我心坎上。

魏小鬼给我受的气还真不少,一件一件挑出来说,一晚上都说不完;可也没一件是原则性的大事。更何况,我还欠他个天大的人情,便轻描淡写道:“害,都是小事,待遇其实挺不错的。”

“也是,”萧宇轻笑,“要说能欺负你的人,恐怕也只有你妈了。”

我偏过头,看他。他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也回望我,只一眼,又把目光集中到路上。

真奇怪,明明只是几句话的功夫,气氛却变了。我一下感到轻松了很多,原本糊在心头的东西散开了,记忆涌上心头:食堂后的吸烟处,校门边的小卖部,周末的篮球场,还有被我老妈拿衣架子追着打的画面…

“你还记得那次我们和隔壁二中约架不?”我问他。

“记得啊,有人提前报警了,几十号人,没打起来。警察来抓人,你跑得裤子都被刮破了,怕被你妈打,在网吧住了一晚。”

想起那时的狼狈样子,我不禁笑了;这小子,怎么不记些好的。

“要怪就怪胖子,他手欠把人篮球扔了”提到胖子,我奇怪怎么没喊上他一起吃饭。

“那时大家都不懂事,一点小矛盾就要升级”萧宇感叹。

“以前觉得打架帅呗。”

“那还真别说,”萧宇转头看我,“你那时候,真的帅。”

被他这么一夸,我的脸腾得热起来。如果早在几年前,我一定满口应下来,还要大言不惭,继续吹嘘自己。

可是现在,我也明白这只是一时的客套话而已。我们早就过了以拳头论地位的年纪,七八年前的风光,再提又有什么意义呢?

也许是我的思绪太过明显,露在脸上。萧宇拍我肩:“虎哥,想什么呢?”

这声虎哥,让我有些感动,也有些别扭:“别喊我虎哥了,叫我虎子吧。”

萧宇不解:“从前不都这么叫嘛?”

我指指自己,又指指他:“从前我们什么样,现在我们什么样?”

萧宇摸着胡茬,一本正经地说:“是不是留胡子显老了?唉,可我天生爱长胡子,要不你以前怎么叫我毛猴呢?”

“不关胡子的事,”我打消了他的顾虑,“胡子挺好的;是我,没人叫我虎哥了,听不习惯。”

“我多喊喊,你就…”

我打断了他:“再说,其实按年纪算,你比我大吧?”

萧宇只得承认是这样,他比我大六个月。

“好吧,听你的。”他终于屈服了。

聊起从前的点点滴滴,我才发现好多事,萧宇比我记得还清楚。车下了高架,拐入小巷,看着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熟悉,我忍不住问道:“怎么开这儿来了?”

“今天刚巧路过,看到小杨小炒还开着。”

小杨小炒,我们念书时常吃的小饭店。味道好分量大,价格还便宜。那时打完球,几个毛头小子一起凑钱吃饭,点一个肉菜都算奢侈。

车停在熟悉的招牌下,原来过了这么多年,它还是没变,倒是我好久没来了。

“在这儿吃?”我问萧宇。

“不喜欢?那换一家”萧宇又要启动引擎。

“别,就这儿!”我蹦下车,伸了个懒腰,在车里坐久,人都皱了,“亏你还记得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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