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段落

老男人承认自己是好色的，也承认对小年轻多少有些见色起意了。

但他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了，越来越懒得和人相处，尤其是和这些小年轻——总感觉说不到一块儿去。

对于这次偶然的相遇，老男人也只当作一次能拿出来品三天的小故事，没太往心里去。

没想到两人那么快又见面了。

老男人受邀担任A省的一个商科竞赛的评委，而小年轻则是参赛队伍的一个小组长。

他站在台上，拿着激光笔有条有理地讲述着自己的参赛项目，语调很稳，声音清凌凌的，有点好听。

老男人在台下抓抓自己的耳朵，在评分板上写了几笔，记住了小年轻的名字叫司晗。

司晗显然也记得老男人，比赛结束之后还主动来和老男人打了个招呼。

“陈总，好巧，”司晗怀里抱着金奖的奖杯，笑意盈盈的：“又见面了。”

陈星点点头，夸了句讲得挺好。

两人一起吃了顿饭，饭桌上，他们聊了一些有关商科专业的事情，司晗身上有一种年轻人身上少见的沉稳，听到自己了解的方面也不卖弄，等陈星问到他他才略答几句。

陈星暗暗品评着他的谈吐，越品越满意，越评越称心。

他还试探着提起了司晗那天喝醉的事情，问他是遇上什么事情了吗？怎么喝成那样。

司晗扒了口饭，过了一会儿，才笑了一下，说是因为一些小事，心情不好。

临走的时候，陈星给他留了一张名片，说如果司晗对他们公司有意向的话，自己可以给他内推一下，这几年的求职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他的举手之劳，说不定能帮上一点忙。

司晗收下名片，道了声谢谢。

时间一晃儿到了周末，接到司晗电话的时候，陈星正在给自己窗台上养着的一排多肉浇水。

青年人清亮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他放下手里的水壶，用抹布将刚刚手抖漏出来的水擦干净。

“好的，我跟人事说一下。”他这样答道。

……

司晗去陈星所在的公司实习了，这下两人还真就成了同事。

但见面的次数还是少，陈星是公司正儿八经的小高管，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两人最多最多，也就是在茶水间打个照面。

陈星也是要奔四的人了，自己几斤几两挺拎得清的，他对司晗有好感，却没打算真正采取什么行动——把人看成一个合心的小辈，时常提点几句，这就是他能想到的、两个人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了。

但这个方式，又被一场饭局打破了。

做生意嘛，酒桌上谈事少不了，陈星的公司作为乙方，姿态肯定是要摆得低一点。上桌先给甲方敬了杯酒。

甲方那人也没比陈星大多少，看谁都是一张笑面，那双细长的眼睛瞄向陈星时，笑得更加灿烂。

“陈总，”甲方那人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腿：“早听说陈总青年才俊，之前我还不信呢，今天一看，吼呦，半分不虚！”

“严总，瞧您说这话，在您面前还有人敢说青年才俊？”陈星捉住他那只不老实的手，放到了桌面上，然后又哥俩好地拍拍：“谁还不知道严总仪表堂堂又能谋善断的……哎对了！还宠老婆！要说严总，您这才是神仙日子，爱情事业双丰收啊！”

严总笑着摆了摆手：“哪里哪里。”

“嗐，严总谦虚啦。”陈星举起酒杯：“来，我敬您一杯。”

就这么一杯又一杯的灌下去，没过多久，这老流氓就先撑不住了，搂着陈星原形毕露，附着陈星的耳朵说小话，声音不高，却十足下流。

陈星笑呵呵地应着，又给他灌了一杯。

散场的时候姓严的是被人架走的。陈星看起来倒还好，脚底很稳，甚至还有礼有节地给人送上了车。

等车开远了，他才慌忙地冲进饭店的卫生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司晗是头一次见到这种阵仗，今天他也喝了不少酒，但比起陈星却要少得多。

他站在一旁默默将矿泉水递过去，等陈星漱完口，才问他刚刚那人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就是他……”司晗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总和您……勾肩搭背的。”

陈星噗嗤乐了：“老流氓呗，甭管是男是女，都得占点便宜。”

司晗瞪着眼睛不说话了。

陈星手杵着洗手池缓了一会儿，瞥了已经呆滞了的小孩一眼，将瓶盖拧紧：“行了，收拾收拾，咱们也走吧。”

说完，他就转身要出卫生间。

这时，司晗有些犹豫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经理。”

“嗯？”

“那……您是吗？”

“不是。”陈星的话斩钉截铁。

其实还是醉了，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如果是平常，他想伪装得像一点，肯定会先问一句“是什么”。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但再多说也只会越描越黑，于是他也没找补，转身就出去了。

性向的事情成为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往后的日子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合同签下来了，陈星的阶段性工作完成了一大半，每日就是到点上班到点下班，有闲心就照顾照顾自己养的那些多肉。

要说陈星这人，无论放在哪，打眼一瞧，给人的感觉都是成熟稳重到甚至有点冷。但他其实又有很多看起来和他给人的感觉毫不相关的小癖好。

比如喜欢多肉，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但介于小动物实在很难打理，他这人又有一点点小洁癖，最后只能买了一大堆毛茸茸的抱枕和毯子代替。

周末在家，他正抱着自己新买的熊猫抱枕看电影，就被一通电话扰了清净。

是同事提醒他晚上大家聚餐，叫他不要忘了。

看了眼时间，陈星只能叹口气起身，开始收拾自己。

今天的聚餐主要是因为部门的一位同事马上就要离职了，他们部门气氛很好，内部竞争也不多，大家关系还不错。

一顿吃吃喝喝后已经快到八点，又有人提议去唱k，一群醉汉转移阵地去KTV，陈星自觉岁数大了，没年轻人那么多精力，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先溜了。

和他一起溜了的还有司晗。

傍晚，河岸的夜风有些温柔，温软的潮气裹着秋末冬初特有的清新又凛冽味道，叫陈星心情都扬了起来。

司晗跟在他身后两步左右的距离，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河边的护栏。

他看着陈星的背影，几次想要开口，却还是咽了回去。

前面已经隐隐传来一阵孩子的嬉闹声，如果这时候再不说，可能就真的没机会了。

司晗心一横，夺步上前，抓住了陈星的手腕：

“经理，我……”

烟花窜上天的声音在耳边炸响，陈星下意识抬头去看，就被一大把流星般的烟火迷了眼。

“看，烟花。”

司晗茫然地张了张口，最后用很小的声音说了句：

“可是我还是喜欢星星。”

陈星已经好多年都没跟人暧昧过了。

事实上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真心实意谈恋爱的少，一夜情爽一爽的多。尤其是像他这个年纪，年轻人动不动就要搞什么“仪式感”的心态没了，脸皮厚度也与日俱增，你来我往的暧昧期几乎变成了传说——人人都听过，但没见过。

但是司晗给了他。

无论是冷不丁对视时猛然错开的视线，还是每天早上的突然出现在办公桌上的早餐，以及他前段时间贪凉，给自己弄感冒了后，出现在桌上的感冒灵冲剂。

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陈星拎起放在自己桌上那个丑不拉几的毛球挂件，忍不住笑了——

这小子，是把自己当小姑娘讨好了。

那天他没给司晗一个准话，其实不是想要吊着他，而是骨子里对自己的不自信。

他不年轻了，可司晗才多大？新鲜感支撑出来的好感又能维持多久？

他想找机会和他说清楚，可司晗似乎也看出了什么，东西照常送，可就是千方百计地避着他，打死都不和他碰头。

时间一晃儿就到了年底，公司本来应该不怎么忙，但临了突然接了个大单子，陈星的好日子也算到了头，每天晚上都得加班。

这一天加班的时间实在太晚，陈星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他抬头看了眼天，活动活动僵硬的脖颈，刚要迈步往前走，脚底的动作就顿住了。

司晗站在他身前两米远的位置，背着他惯常背的那个书包，左手拎着刚买的热牛奶，右手搓着书包带。

他抿了抿嘴唇：“经理。”

“怎么还没走？”陈星走上前，上手帮他把北风吹掉了一半的围巾围好，语气像是教育小孩儿：“大晚上的，别冻坏了。”

“我怕……您会害怕。”话一出口，司晗自己都感觉自己有毛病。陈星怎么说都是一个一米八往上数的成年男人，就算真遇到什么人也轻易不敢跟他动手，自己真是脑子有坑。

陈星不说话，司晗就更不自在了，把手里的热牛奶往他手里一塞，说了句“趁热喝，对睡眠好”就准备开溜。

“小晗。”陈星突然开口叫住他。

他用热乎乎的牛奶杯捂住冻得冰凉的手，仿佛心都被人妥帖地包裹起来。

“我是有点……”让一个大男人示弱实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陈星卡壳了一下，到最后只能换了句话：“我们一起走吧。”

陈星的家离公司不远，走路也就十多分钟，两人在昏黄路灯照亮的大路上并肩慢慢地走，谁也没有说话。

竟有那么几分电影结局隽永的意味。

一直走到小区门口，司晗想握握他的手看还凉不凉，却在迟疑片刻后颓然放下。

“经理，晚安。”

“小晗。”陈星叫住他：“我这个人，性格很差。”

司晗猛地转头看他。

“我……也谈过几段恋爱，结局都不太好，可能我这个人本身就不适合亲密关系。”

“没有，您……”

“听我说完。”陈星手里捧着热牛奶，温度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高了：“你也知道，我们两个年纪差了很多，可能对很多事的看法不一样，生活在一起也会有很多矛盾。

如果这样你也愿意接受的话，那我们就在一起吧。”

公司不禁止办公室恋情，但两人情况特殊，宣扬出去毕竟还是有很多麻烦。

于是两人默契地采取了相同的措施——白天在公司的时候还是简单的上下级同事关系，晚上的时候再化身亲密的恋人。

陈星提过自己家离公司很近，问司晗要不要搬过来住，会方便一点，可司晗拒绝了，他觉得两人才开始恋爱没多久，同居进展可能会有点太快了。

陈星倒没他那么多讲究，但既然司晗不愿意就算了，他向来不喜欢强迫别人做什么。

两人一起下班，一起吃晚饭，一起打电动，一起看电影。

在无人处悄悄亲昵。

两个人地第一次接吻是陈星主动的。

那天电影院实在没什么好片子，司晗又很想找一个地方和陈星待一会儿，所以两人最后只能矬子里拔大个，找了一部国产没有鬼的鬼片。

整场电影的观众就五个人，陈星他们的前排还坐了对小情侣。

那两人也就在电影一开场认真看了一会儿，随后气氛就越来越粘糊，到最后直接不管不顾地亲在一起，舌头勾缠时发出轻微水声和不自觉的喘息。

司晗听得连脸带耳朵都红了，强迫自己的注意力落在电影上，却没察觉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怎么了？”陈星捏捏他的手，问。

“我，我……”司晗转头看向陈星，眼神落在陈星刚刚喝过可乐、还有些润泽的嘴唇上半晌，而后飞快低下头：“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还没等陈星反应，就逃似的跑了。

司晗把自己关在卫生间的隔间里，看着自己已经隐隐要支起来的小帐篷，摸摸自己能烫熟一个鸡蛋的脸颊，恨不得一头撞死。

也不是没谈过恋爱，怎么这次就这么沉不住气？

陈星知道了，会不会以为他就是为了……那个，和他在一起的？

天地良心，司晗真的没想那么多——至少到现在为止！

一头的司晗在自怨自艾，另一头的陈星也不紧不慢地进了洗手间。

“小晗？”

司晗下意识把手放在门锁上，刚拨动一下又收了回去。

陈星已经听到了动静，来到隔间门口敲了敲门：“你怎么了？”

“我，我没怎么！”

陈星沉默了一秒，又问他：“你生气了？”

司晗搓搓脸：“没生气，我生什么气？”

陈星却好像没听见一样，又敲了敲门：“因为什么生气了跟我说好吗？别憋着。”

“我没有生气！”司晗猛地把门拉开，直接和陈星撞了个对脸：“我就是……有点……”

陈星看着他冷却很久还是红彤彤的脸，目光顺势下移，落到某个部位。

他一愣，再和司晗目光相交时挑了下眉。

司晗委屈得像只犯了错的小狗：“……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星却笑了出来，他将司晗重新推进隔间，反手又把门带上了。

“没事，我帮你。”

说完，就要去解他的腰带。

“不不不，不用！”司晗有些慌张地按住他的手，将脸埋在陈星的脖颈处，嘀咕一句：“可以亲一下吗？”

“亲一下就好了。”

……

没亲过的时候只是想，真的亲上了，司晗简直沉迷这种感觉。

陈星的嘴唇看着不算厚，但很柔软，磨蹭轻咬时像在细品一块薄荷软糖，舌尖轻触间翻卷起更为浓烈的情欲。

司晗更硬了，连陈星都隐隐有了些反应。

亲到最后两人终于被迫放开，对着喘粗气。

陈星嘴唇红红的润润的，眼睛也有些迷迷蒙蒙，明明是他主动的，现在却好像是司晗强吻他一样。

司晗看着陈星这副样子，心里像有只小猫在挠，他又垂下头，按着陈星的后脑勺，在他嘴唇上浅浅地亲了几口，还舔了一下。

这种浅浅的亲吻听起来其实有点响，陈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大把岁数，居然还有点不好意思。

“……差不多了，别……”

还没等陈星说完，司晗又不轻不重地捏起他的下巴，在他侧颈吻了几下。

陈星猛地一哆嗦。

司晗一愣，嘴角悄悄地往上弯了一下。

但他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无辜：“好的，我不亲了，留着以后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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