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1-24 来源：书耽 分类：现代 作者：方河 主角：余厌 秦月
余厌深夜回到家后，推开门看到的又是满地的狼藉。啤酒瓶的碎片洒落一地，椅子也是歪七扭八地躺着，上面还留着几个脚印。
他心里一紧，绕开地上的碎片，快速朝着妹妹和妈妈的房间走去。
走到门前，他屈起指节轻轻地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就开了，母亲红着眼睛的模样瞬间映入眼帘。
“阿余回来了，厨房里还温着一碗面，妈特意给你卧了两个鸡蛋，快去趁热吃了。你明早还要上课的。”
余母看见儿子很开心，催促着他去吃自己特意给他留的饭。
“他又打你了？”
“没有没有”，余母摇头，语气里带了一丝高兴，“他今天只是喝多了耍酒疯，刚刚才消停。我哄睡了你妹妹，正准备收拾一下屋子。”
余厌看着明显是哭过的母亲，沉默着没有说话，藏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拳，指甲陷进了柔软的掌心。
“阿余，怎么了，是不是外面的兼职太累了？要不我们把它辞了吧？”
“我换了份工作，工资涨了，你和妹妹好好上学，妈能照顾好你们兄妹俩的，钱的问题你不用操心。”
“没事，不是兼职的问题，是今天的作业有点多。妈你先去睡吧，我吃完饭了收拾收拾，你还要上班的。”
余母看着懂事的儿子，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妈手脚还利索着，很快就收拾好了，你先去吃饭，快去快去，面条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
等余厌吃完面，收拾好厨房出来时，刚才还一片凌乱的客厅已经变得整洁了。
他走过去，从兜里掏出几张十块的纸币，拿了一张小心地塞进了妹妹书包的小夹层里。
一只苍白的手轻轻拍掉了上面沾的灰，“啪嗒”一声，屋子瞬间暗下来，脚步声响起后渐渐远去。
余厌摸黑回了自己的房间。他住的地方，说是房间，其实就是一个杂物间改的，仅能放下一张床，一个衣柜，还开了扇窗的小屋子。
他从衣柜底下拉出一个箱子，打开后，从里面拿出来叮当猫样式的储钱罐，把剩下的三张十块全塞了进去。之后箱子和储钱罐被他好好地藏了起来，还上了把小锁。
他躺到床上，伸手拉过窗帘，把惨白的月光拦在了窗外。
晚安。
余厌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早上在学校里，他又一如既往地在课堂上睡觉。
少年双手交叠着趴在桌子上，头枕在上面睡得好好的，然后下一秒一根粉笔就从讲台上飞下来，把他给砸醒了。
“余厌，给我去走廊上站着听课！”
今天是数学老师的早自习。他嗓门大，还特别凶，喜欢吼人。
其他的老师都不会去管余厌的，他是个例外。
余厌在数学老师的咆哮里拿着课本站到了外面的走廊上，刚想趴在窗台上装模作样地听个课。
然后，正对着走廊的窗户就全被关上了。
“有些人上课睡觉不听课，那醒了也别听，在走廊上吹早晨清爽的风吧！”
“坐窗边的同学给我把窗户关了！”
好吧，你开心就好。
不用上课，然后又能在数学课的催眠下昏昏欲睡，他也很快乐。
余厌正无聊地掏出手机，想来一把游戏的时候，一条带着命令语气的消息跳了出来。
【东校区体育场，给我买一箱水和几瓶冰镇饮料来，限时十五分钟】
妈的，余厌收了手机，立马矮下身偷偷溜走了。刚到楼梯口就飞快地跑了起来。
东校区体育场离这里很远，起码要十分钟才能走到，自己还要抬一箱水和饮料！秦大校霸可真看得起自己。
东校区体育场，几个男生坐在树荫下乘凉，看秦月进球了就开始拼命鼓掌。
“哎，水怎么还没有送到啊？我都快热死了。”
“秦哥不是叫那个胆小鬼去买了吗？估计正在来的路上呢。”
“是他啊。”
几个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他还真像条狗一样，秦哥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连上次那个事，呕——”
“真不知道他怎么吃得下去的。”
“万一，人家就是喜欢呢？”
“呕——你可别在这恶心人了，太他妈——等会儿我都吃不下去饭了。”
“哈哈哈哈……”
他们肆无忌惮地谈论着莫须有的事情，带着歧义的词一个接着一个往人头上套。
抬着一大箱水站在他们身后的余厌低下头，双手指节隐隐发白，但他什么都没有说，走过来放下水就站到了一边。
秦月没让他走，他就不能走。
即使余厌就在这里，那几个人也没有消停，反而是越说越来劲了。
“喂，他一直都低着头不看人，是不是真像别人说的一样，是个超级丑八怪啊？”
“你去看看不就好了。”
“万一他咬人怎么办，我是不是要打狂犬疫苗？”
“我擦，你小子的嘴真损！”
“哈哈哈哈！你去看一下，就把他的刘海掀起来就好了。”
“怕什么，他就一胆小鬼。”
“行吧，那我去了。”
一个男生被推了出来，差点就撞在了余厌身上。余厌不说话，只是往后退了几步。
他们没有放过他，一个男生嘻嘻哈哈地来撩开余厌的头发，一脸得意地看向树下的几个人，“怎么样，我就说他是个丑八怪吧。”
那几个男生不说话了，他们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看着有些呆。
谁会注意到一直低着头，缩着肩膀，唯唯诺诺的胆小鬼，有着一张漂亮至极的脸。
是的，漂亮。
烟灰发色的少年一身蓝白校服，被人压在郁郁葱葱的香樟树下，掐着下巴强制抬起头来。金色的阳光被枝叶切割得零零碎碎，落到那张漂亮的脸上，落进浅茶色的眼睛里。
余厌被阳光刺得闭了眼睛，偏头，睁开后看见的是球场上抱着篮球，侧过身体向他看过来的秦月。
少年头发微长，被风温柔地挑起几缕，带着几分戾气的眉眼微皱着，骄阳下一身满满的少年意气。
可是骄阳一样的少年说话就不是那么好听了。
他说：“丑八怪有什么好看的。”
余厌跑了。
刚跑到教学楼，额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人就被数学老师逮住提到了教室外面站着，“剩下的两节课都是我的数学课，你就慢慢站外面听吧！要是敢再跑一次，我就叫你家长来学校陪你一起写检讨！”
老师怒气冲冲地进了教室，余厌靠在墙上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他一闲下来，秦月那一堆人的各种恶意嘲笑充斥了整个脑子。
正烦得要命时，一道灼热隐蔽却又熟悉的视线落到了身上。
他站起来往四周看了一圈，愣是没发现哪里藏了个人还在暗地里偷看自己。
虽然他知道那道视线是来自哪个人一一楼上班级的林潇然，一个神经病，因为自己的烂好心就被缠了上来。
总是躲在暗处偷偷地盯着自己，被发现后就像一只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跑得飞快，抓也抓不住。
让人厌烦，却又无可奈何。
可能是最近心情压抑得有点重，余厌生出了一个好玩的念头一一他要抓住那只“老鼠”。
再然后怎么样呢？
他笑了起来，清晨朦胧微凉的金色阳光落在了那张瓷白的脸上，整个人好看得就像是在发光。
抓住“老鼠”后，当然是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
这样才能让他管好自己的眼睛，别什么时候都乱偷看，比如现在，自己生气的时候就不行。
余厌装作手没拿稳，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在弯腰捡手机的时候，拐角处露出来一点蓝白色。
好啊，直接藏眼皮子底下了是吧！胆子挺大啊。
那片衣角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又躲起来了。
可余厌知道林潇然还在那里，但是自己的一丁点儿动静能让他像逃命一样地跑掉。
余厌准备先发制人。
“林潇然。”
少年轻唤了一声自己的名字，那漂亮的烟灰色头发在阳光里熠熠生辉。
胆小鬼林潇然大了回胆子，偷偷探出了头。
然后就看见那样一幕，最重要的是，余厌在对着自己笑。
林潇然听见了胸腔里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他呆呆地看着光里的那个少年，呼吸都停了一瞬。
余厌见状往前走了一步，没想到那个林潇然竟然猛地缩头躲了回去，像是在面对洪水猛兽似的。
他有那么可怕吗？刚才不是还盯着自己看吗？
余厌不开心了，本来今天心情就不太顺畅，现在他还真就非得抓到林潇然不可。
“林潇然你躲什么？难道我长得很可怕吗？”
没，没有，他再也没有见过比余厌更好看的人了。
林潇然悄悄红了脸，他想到了自己书包夹层里的那小张五分照，心跳又加快了。
烟灰发色的男生望了过来，在老师的要求下，破天荒地拨开了额前微长的头发，露出干净好看的眉眼。
他似乎有些不耐烦，脸上的表情怏怏的。
这副不开心的样子，莫名地有种少年人的青春朝气，更好看了。
林潇然也想靠近余厌，可是逃跑已经成了他下意识到的身体反应。
他不是故意躲开余厌的。
可是现在，余厌往前一步，他依旧忍不住倒退好几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别动，你再敢后退一步试试。”
余厌没有耐心了。
要是林潇然再逃跑，那自己就追到他的班级去，看看到时候是谁更难堪。毕竟有错的从来都不是自己。
林潇然没有再后退了，他停在了原地，看见他日思夜想的少年犹豫了一下，然后从兜里掏出了几颗糖。浅绿色包装的糖果被放在了手心里，向前朝自己伸了过来。
林潇然听见了少年微冷的音色，似冬日的一捧雪，干净冰凉。
他说：“我请你吃糖。”
也不知道那个四眼狗看不看得清自己手里的糖，万一他讨厌薄荷糖，没有过来怎么办？
事实证明四眼狗林潇然看清了他手里的糖，而且还喜欢它。
把自己套在宽大校服下瘦弱男生，一点一点地挪了过来，移动的速度比蜗牛还慢。
在林潇然素白的手即将碰到糖的那一刻，余厌猛地扑倒了他。
“抓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