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1-16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羹一瓢 主角:洛帆天 萧尧臻
夜色如水,街道冷清,因着严禁百姓夜出,茶肆酒楼也早早打烊,蓟州城内没有花天酒地之处。
起初璇玑阁立下的规矩,阁主仇仁也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少主邀请,实在不好拂了他的心意,于是二者相约在蓟州城外不远处的湖上相见。
湖面平静,湖面上有一小船,船身流光溢彩,染得半江明月半江霓虹。
韩佑和璇玑阁的侍卫在船头守着,隔着香纱珠帘,船里面又是另一番景象。除了丰盛佳肴,船内还有许多歌姬,妖冶的歌姬抱着琵琶哼着绵软动人的曲子,暖酒美人,这是多少人间客奔波半生都难求的温柔乡。
仇仁并非狠悍之辈,他骨子里精明狡猾,他笑里藏刀:“少主,天高皇帝远,今日相会在此,总算知道江湖中人潇洒。”
萧尧臻端起酒杯小酌一口:“江湖刀光剑影,江湖中人苦寒,哪有心思享受这等美酒美人。”
仇仁挑明了话匣子:“说的是啊,缙云公子入城本想抱得美人归,谁也想不到他会客死异乡尸骨难全。”
萧尧臻淡然道:“人死了容易,却让活着的人犯难。”
仇仁粗糙的手掌拍在萧尧臻肩头,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他笑道:“少主,这有何难?缙云公子与人比武,技不如人死在高人手里,有何冤枉?”
仇仁是璇玑阁的主人,是皇帝的爪牙,巴不得江湖中人自相残杀,好让朝廷渔翁得利。
萧尧臻也笑:“城中已严禁私下比武,缙云公子明知禁令而为之确实不妥。不过一个巴掌拍不响,与缙云公子比武之人也难逃其咎。”
仇仁摇了摇头:“比武招亲在即,少主还是少操心旁事。”
萧尧臻已经听出仇仁的意思,暗道奇怪,往日江湖中出了事端,璇玑阁巴不得出风头,如今缙云公子殒命,仇仁却一笑而过。不管仇仁是何态度,不要在江湖之中掀起波澜就好。
洛帆天在后山习武到深夜,他初出茅庐功底不深,只有勤学苦练才是唯一的出路。
洛帆天收势,结束今日习武。忽然,他感觉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功力,洛帆天动作迅捷,躲过一记水袖,转身之际,未曾开口已经呆住了。
身前,一名白衣女子飘飘欲仙,月白的水袖迎风翻飞。清风吹拂她的黑发,不施粉黛依然动人,更动人的是,女子笑靥如花看向他,再次将水袖抛向洛帆天。
水袖柔软无形,不知女子发力几分,那水袖竟如利剑一般锋利而快,直击向洛帆天。这次洛帆天的反应明显迟钝下来,手掌运力,依然没能抵挡水袖的进攻,水袖擂鼓一般锤中洛帆天腹部,将洛帆天逼到悬崖边上。
洛帆天瞪大双眼,看着女子美艳动人的容颜,想着身后的悬崖峭壁,未曾想无缘无故丧命于此,还是死在女人手里:“你是谁!让我死个明白!”
女子依旧是笑,倏忽,洛帆天腰间一紧,却是被女子的水袖缠住,又被拉了回来。瞧洛帆天惊慌恍惚,那女子笑得更开心,二人近在咫尺,女子的温声细语传来:“谁要你死?”
洛帆天站稳了,生与死都在转瞬之间,他连连喘气,横掌劈向女子:“你是什么人!”
女子没有与他打斗,她已经试探出洛帆天的真功夫,不屑再与之交手。女子身轻如燕仰身后撤,躲过洛帆天那一掌,笑道:“你又是什么人?”
洛帆天瞧女子攻守自如,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也反应过来,刚才女子是在耍他,才笑得那般放肆。洛帆天更为气恼:“玄宗门可容不得你放肆!”
女子道:“玄宗门容不得我放肆,却容得你偷窥女人洗澡。”
洛帆天并未认出眼前的女子是他在竹林温泉偶然看见的那位,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时没了怒意,只剩下羞愧和无措,收手不是,出手也不是,掌心的蛮力横向树林,树叶纷纷落下。
女子抬手捂住嘴,笑得肩膀颤抖。
洛帆天脸上有些热意:“你为什么总是笑?你是谁?”
女子渐渐不再笑:“你为什么总是好奇我是谁?”
女子眼眸低垂,再抬起眼,眼神有说不出的妩媚。洛帆天别过脸去,诚恳道:“姑娘,那日我早已向你解释清楚,我下山途径竹林,并不知道林后有温泉,更不知道姑娘在那里沐浴。实在冒犯了姑娘,我向姑娘赔不是。我自知不是姑娘的对手,姑娘大可不必这般侮辱我。”
女子道:“我不过是看你日日在后山习武,才想和你切磋一番。侮辱?你若是这般想,我也没有办法。”
洛帆天又问道:“玄宗门并非常人能随意进出,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女子娇笑一声:“我是神仙姐姐。”
女子自持貌若天仙,自封神仙姐姐,又惹得洛帆天无言以对。
女子道:“好了,不逗你了。你先告诉我你是谁?我便告诉你我是谁。”
洛帆天抱拳,有些不情不愿:“在下洛帆天,年十七,雍州人士。”
女子又问:“你和萧尧臻是什么关系?”
洛帆天毫无防备之心,准备和盘托出:“我下山途中偶遇……”
说起萧尧臻,洛帆天的神志才清醒一些,立马转了话锋:“姑娘,夜色已深,你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我也要回去了。”
女子轻抛水袖,水袖扫过洛帆天面颊,一股幽香飘进鼻中,洛帆天神情恍惚,女子无端分化出几个幻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洛帆天已经全无心智。
女子笑说:“别急着走,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你告诉姐姐,你和萧尧臻是什么关系?来蓟州城做什么?又为何能在这里习武?”
这次洛帆天完全被女子牵着鼻子走,把实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女子。
女子又问:“你是万毒谷谷主裘鹰的徒弟,你的师兄是唐门之后,唐笙?”
洛帆天神情呆滞:“我的师兄正是唐笙。”
女子微微皱眉,随后舒展了眉头轻笑道:“如果你想找他,你明日去京华楼找他,去京华楼找师兄。”
洛帆天受了蛊惑一般,嘴里喃喃重复道:“去京华楼找师兄、去京华楼找师兄、去京华楼找师兄……”
女子身体掠起,凌空消失,洛帆天眼前一黑,躺在了悬崖边上。
韩佑随萧尧臻赴宴归来,回到房中却不见洛帆天的影子,韩佑没有多想,独自睡去,次日醒来仍旧不见洛帆天,他这才来后山寻人,只见洛帆天在悬崖边睡得正熟。
韩佑拍拍他的脸,把他喊醒:“帆天,你怎么睡在这里了?今天轮到你守城。”
悬崖边风大,洛帆天手脚冰凉,全身温度降低,睡着之时没有感觉,醒来却觉得身体都被夜风吹僵硬了。洛帆天脑门有些热:“我今天不守城,我要去京华楼。”
京华楼乃是蓟州城内有名的烟花之地,韩佑问道:“你去那里做什么?你不去守城我怎么和少主交代。”
洛帆天站起身,拍拍屁股就走:“我要去找我师兄!”
韩佑追着他问:“你怎么知道你师兄在京华楼?”
洛帆天固执道:“这个坏种就在京华楼!”
韩佑道:“你站住,谁告诉你他在京华楼!”
洛帆天头也不回,着了魔似的:“一个神仙、神仙姐姐。”
洛帆天铁了心不去守城,非要去京华楼不可,韩佑拦也拦不住,只好替他去守城。
韩佑守在西城门,百无聊赖,坐在石墩上发呆,他自言自语道:“洛帆天的师兄都有消息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师叔?师叔啊师叔,你跑到哪里去了,真是让人好找……”
韩佑脚下踢开一枚石子,石子滚到了一双白靴旁边,韩佑顺着靴子往上看,立马握剑站起身:“少主。”
萧尧臻并没有责怪他玩忽职守:“你怎么在这里守城?帆天他人呢?”
韩佑皱起眉头说道:“说来奇怪,昨夜帆天在后山睡了一宿,我喊他去守城,他死活不肯,反而嘴里嚷嚷着要去京华楼,非要去京华楼……”
不等韩佑说完,萧尧臻也皱起眉头:“他去京华楼做什么?”
韩佑道:“他说一个神仙姐姐让他去京华楼里找他师兄。”
萧尧臻双手背后,轻描淡写道:“他师兄的下落我一直派人打探,倘若唐笙在京华楼,我也早有耳闻。哪里来的神仙姐姐?我看他是被红粉迷了心智,开了情和欲的窍。”
韩佑挠了挠后脑勺,自己来玄宗门这数十天根本没有见过女人:“是啊,玄宗门内除了萧大小姐,哪有女人?”
萧大小姐体弱多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非洛帆天私闯大小姐的闺房,否则也无法目睹其真容,不知他在哪里瞧见了何方神仙姐姐。
萧尧臻本是看在洛帆天年纪小,涉世未深心思单纯,是个可塑之才,才肯传授他一些功法。倘若他这般没有定力,来这浮世繁华走一遭,便被美色金钱勾了魂魄,往后六根不净练功不专,那自己可真是看走了眼,在他身上枉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