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重暮

精彩段落

四周不断传出身体碰撞在硬物上的沉闷声,所有飞翔在空中的丧尸全部都冥冥之中有意识的朝这栋楼撞去。

同处一屋的沈丹橘只是一个实验体,没见过如此危急的场面,双腿发软堪堪就要一屁股蹲在地上,被重暮眼疾手快的提起一只胳膊来放在肩膀上架住,这才稳定下来身形。

重暮扶着沈丹橘极速的走到玻璃房子唯一的那扇被刷的几乎跟四周墙面并无二致的铁门前,小心翼翼的打开条缝仔细的窥探着,门外是刚开始醒来的那个地方,被自己杀的变异丧尸黑褐色的陈血粘稠的在地上铺了一滩红色地毯,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道。重暮动作没停,看见没有任何危险之后走了进去,同时握住门把的手从门内转至门外扭头便把铁门碰的死死的,还顺手扣上了一条保险栓。

他问道:“你刚才同我说的,那个所谓的密道,在哪里?”

沈丹橘受此惊吓倒也没持续时间太长,被重暮这么问起,咬着嘴唇沉思了一小会儿回答:“外面大厅有一个通风管道,可以到一层大厅,大厅储藏室里面有个暗格似的地板砖掀开,就能一路走出玄空城。”

“有地图吗?”重暮又问。

沈丹橘闻此走近那个黑黑白白分明的书架,若有所思的翻找起来,最后在一本全黑的书页中抽出张折叠的纸张来,展开十分平整的摊在地上。

重暮毫不避讳的用手指沾染上之前丧尸流出的腥臭血液,目光在地图上转了个圈最后定在十五楼的生物实验室那里,指尖悬在上方,红色液体滴落在地图上溅出一小块痕迹。随后又停在一楼储藏室那边轻轻摁下指印。

“我们从这出去就是大厅,迎面就是通风管,只不过咱们不知道大厅现在的情况,而且....”重暮顿了顿抬头注视着对面人的眼睛“通风管是笔直下去的。”

这就代表他们只要是进去了就必定是直接滑下去的,而且快到一楼的时候他们还要尽量动静小点。重暮眉头一皱又想到一个不好的方面。有人进到了一层,在通风管视野全盲的情况下一旦从一层出来迎接他们的是什么完全没有任何保障,经过他们这么一闹估计整个楼原本死气沉沉的丧尸恐怕都要聚集起来。

哗啦——另一个屋的玻璃完全碎开,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碎片声音,和着个突兀的闷响,在两人耳旁炸开。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那个翅膀丧尸用自己的破烂肉体生生把玻璃撞开了。

重暮眼神凛冽,自己好不容易活了过来虽然不知中间是为何,但起码不能在这个地方夭折,远处还有个人等着他。精神力不能用,旁边的小鹦鹉向导看上去白白净净显然不是个会打斗的主。两个向导在此刻竟无比的脱力。哪怕是能碰见一个身体强壮的哨兵,也不致让重暮如此的愁眉不展。

他还沾染着血迹的白皙指腹在地图上两个点之间划出一个最短的距离。而后另一只干净的手抚上脖子后面还在胀痛的腺体,轻轻摁了摁。入骨的刺痛从后脖颈处传来,精神力枯竭的疲倦一瞬间汹涌而来。令他原本清明的瞳孔凭空被半开的眼皮遮住大半。

“你受伤了?”沈丹橘看见他的反应后,紧张的将身子往他脖后那边探,完完全全的看清了他此时腺体的受损程度。那块地方红青交错,肿起来足足有三厘米高。最骇人的是正中间最脆弱凭此散发向导素的位置被一条横着的疤强行撕裂,因为刚才使用精神力的缘故,淤血将本来白色的疤痕强行挤成了青色。

沈丹橘惊讶的直视面前人波澜不惊的脸问道:“你怎么腺体受损这么严重!”

重暮下意识地咬破了自己的下唇,鲜血的咸腻味道虽然让他有些反胃,但也足够可以使他打起精神来。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重伤未愈的腺体究竟是如何造成的,是他甘之如饴。追溯起生前那些细枝末节,他低头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翘。

“你还笑!”沈丹橘着急的小声嘟囔道。

重暮却并没有回答他什么,表情收起又是一张板板正正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目光满溢温柔的主人不是他。

“如你所见,我用不了精神力了。你这个小鹦鹉恐怕也没有能空手对抗整栋楼丧尸的能力。要想活命,咱们就必须赌一把了。”重暮将地上摊开的地图迅速折上放进兜里,抄起角落里的老朋友拖把朝直通大厅的门口走去,于此同时他们背后的小门发出咚咚的撞门声。

重暮左手搭在门上的握把上,扭头冲还没回过神的沈丹橘提醒:“跟紧了,小鹦鹉!”

黑色的铁门无意之间增添了压抑与不祥,它似乎恶意窥视这屋内干净的二人。它被推开了一条缝,露出门后血腥般的地狱场面。七八个断肢的截面被啃成锯齿状,零乱的以各种姿势散落在大厅四处,入目纯白与黑色交织的大理石地板因为印上半干的血迹被完全掩盖住原本的光滑。厅中摆放着办公的长桌,桌中央印着的那金色翅膀的玄空城徽章旁,躺着一位已经开膛破肚的年轻人,他肠子拖到地上干涸的甚至有些萎缩。因为是高层的原因,周围只存在着四五个异种丧尸,个个都如同躺人家棺材板的那位一样,尖利的牙齿因为太长无法被嘴唇完全包住而呲出来,肉沫粘在他们的牙缝里,和黑红的牙龈合为一体。

面前游荡的四只丧尸都统一穿着研究院的白大褂想必生前曾是优秀的工作人员,只可惜.......玄空城这次遇袭完全不亚于重暮生前所经历的那场,只不过这次落得个玄空城尽数覆灭这个凄惨的结局。

重暮扭头朝身后的沈丹橘使了个眼色,后者以点头悄声回应,二人双双蹲下。重暮没忘记他们所在这个房间的那扇白门后还有个长着翅膀从外面破窗而入的不速之客,正在一下下发出沉重的声音撞击着那扇门,声音不大,若是关着门想必完全隔音,但是若是打开就说不定了。他并不确定现在变异丧尸的听力是否有所增强,换句话说,他像是一个消息完全闭锁的山顶洞人,精神文明落后了不知道多少年。

重暮麻利的将门完全拉开,有两只离他们还算比较远在电梯附近罚站,另外两只就比较麻烦,一个不知是好动还是如何一直在整个大厅到处游走,时不时的还发出嗬嗬的声音。还有一个跪在亚克力大桌子上面,笨拙且缓慢的挖着桌上开膛破肚那小兄弟的五脏往自己嘴里送。

他迅速的确定了四周的安全后将身一滚,还算瘦小的身形顿时隐匿在大厅乌黑的亚克力桌子下,手中的拖把竟被完全的静音与大理石地面亲密接触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头顶上传来黏腻的吧唧声是那个桌上丧尸还在进食的声音,游荡丧尸刚走完了半圈时间不多了,等到下一个拐角它就会转过来看到这边两个新鲜食物的小动作。

重暮忙挥挥手示意沈丹橘赶紧过来。

沈丹橘这个常年被关在玻璃房子里的实验体,只知道被注射并提取细胞,身体哪能如同重暮这般敏捷,他短暂的愣了一下,一双杏子状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慢慢趴下蜷缩成一个团子,双手抱着腿磕磕绊绊的朝这边滚来,动作有些出乎意料的傻和滑稽。

重暮摇摇头,心中更觉得这个小鹦鹉当真如同自己的弟弟一样浑身上下都是那种软萌正太的模样。

沈丹橘滚进桌子底下的时候,游荡丧尸才刚刚转过头来,一切刚好顺利。

“那就是通风管。”沈丹橘爬到桌底中央伸手一指,靠墙的拐角处,直立着个白色的粗管子,它完全是封闭的状态,这层并不是顶层因此并没有任何开口,只在底下隐隐约约有个锯齿状的裂纹,旁边就是能够开启裂纹的绿色方块摁扭。沈丹橘伸出左手眼睛闭上将自己的精神力全部集中在一处。召唤出一个豆丁一样通体鹅黄的胖鹦鹉来,它脸颊两侧的毛红通通的,像幼儿园演出小朋友涂的可爱腮红。

为今之计只能先让小鹦鹉去开启通风管,不知道会不会引起丧尸们的注意,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去吧。”沈丹橘温柔的抚了抚手心小鹦鹉头上的几根毛,随即将手上抬。

小鹦鹉扑棱翅膀朝拐角处飞去。丧尸不具有向导或哨兵的信息素和腺体,被咬之后他们的腺体会逐渐腐烂乃至废除,因此他们完全看不见任何精神体的活动,这也是这个丧尸世界给向导和哨兵最大的福利。

玄空城的科技十分发达,小鹦鹉黄色的喙在绿色方块上啄了一下,竟然完全静音的从管子裂缝中间开启,离得最近的那只在桌子上大快朵颐的丧尸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可以了!”沈丹橘见自己的精神体顺利的开启了按钮高兴的回过头来。

重暮把手中碍事的拖把毫不在乎的一扔,抬眼道:“走。”

二人轻声的钻了进去,重暮打头双手贴在滑溜的管壁上为下落增加摩擦力,沈丹橘也有样学样。只不过管壁实在过于垂直,最后还是重暮胳膊使劲整个身体尽量小声的到了底。底层并不是完全封闭的了,有一层小纱网隔绝外面和管道里。

重暮并没有着急破纱网而出,而是先从口袋里掏出被叠成小方块的地图展开一半打量了打量地形。纱网太密了,除了头顶上白炽灯的光线照在墙壁上折射的有些刺眼外,连一处明显的鲜红色都没有。这未免有些奇怪。他又从裤子兜里翻翻找找掏出一支反光的钢制刀片在纱网上横划了一刀。

沈丹橘全程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见状好奇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装了个刀片?”

“刚才在拖把上卸的。”重暮反手拿着刀片冲沈丹橘晃了晃,反光的刀刃从屋外的白炽灯上折射在沈丹橘的眼睛旁将那块皮肤照的雪亮。

紧接着他用手指轻轻的将纱网掀开一条缝来,使那条缝恰好可以供他看清。

地图上标的十分清楚,从管道下来就是一楼的大厅,因为是玄空城最高的科研楼,因此一楼格外的风光。顺着纱网的洞局限地看过去,虽有丧尸陈血的喷溅以及缺半个头少半只眼开膛破肚的恶心场面,但一个正在活动着的丧尸都没有。

正是这诡异的安静才更令人心生古怪。

重暮心思在这一片刻百转千回,在沈丹橘面前摊开一只手来。精神体鹦鹉一直紧挂着沈丹橘的肩膀上,见状歪了歪头一双圆滚滚的黑色眼珠快速的眨动了几下。随即十分顺从且听话的飞到手心上,黄色小脑瓜在抬起的大拇指上轻轻蹭了蹭。

沈丹橘看着自家鹦鹉亲昵之模样,与鸟儿如出一辙的圆形瞳孔中带了少许惊讶,又想到自己对重暮的信任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影响到了精神体,从而对他毫不排斥。

重暮微微低下头,温柔的在鹦鹉旁低语了几句,然后奖励般的抚摸了一下,黄红色的小鹦鹉撒着欢从网纱的洞飞出去。

它十分轻盈,由于一般丧尸不会注意到它的原因显得格外肆无忌惮。是如今这个环境下最有利的移动探路仪。

小鹦鹉飞越洞口,金碧辉煌大厅的全貌三百六十度的映照在它的眼前。只在营养液或实验室待过的它显然还没有见过如此华丽的场景,尽管大厅黄白色繁杂花纹的昂贵墙纸上绽放着星星点点的血花,但是四周除了零零碎碎的肢体碎块以及早已死透的丧尸躯体真的平静至斯。小鹦鹉降低了高度,在四周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决定返航,告诉主人和主人身边那个温柔可靠的男人。它的小翅膀在半空中迂回滑行自然的转了个弯,被迎面突如其来的黑暗遮住了双眼,不知是什么滚烫的东西一把将它包住,失去意识的瞬间只来得及下意识的发出短促的一声“啾-”

与此同时,管道内安静等待的重暮耳尖的听到奇怪的响动。身边紧挨着的沈丹橘极小声的倒吸了一口气,摁住脖后有些微痛的腺体抬眼道:“我的精神体被侵袭了。”

还好就算是现在重创的情况下,重暮也敏感的从空气中闻到一股微弱的哨兵信息素的味道。

那信息素味道有些像雨后初霁,又夹杂着刺鼻的危险酒精味儿。重暮面色一怔,一个丧心病狂的想象在他脑子中浮现。

“你在这别动,我去看看。”他三下五除二将管道口的扳手用刀片撬开,钻出去以后还为沈丹橘严丝合缝的关上了。

这个味道太熟悉了!他一定从哪里闻到过,若是全盛时期的自己想必一定会分辨的更加清晰。

重暮谨慎抬脚走出还未两步,一股高浓度哨兵信息素的风从他后侧方袭来,凭借重暮不菲的身手也许可以避开,但清晰闻到那味道的一刹那,他已经全身僵硬的直立在那里完全被单方面剥夺了任何行动能力。哨兵健壮敏捷的身手一把将他摁倒在地上。如荒岭孤狼一般可怖的绿眼睛威胁的盯着身下双手被自己一只手束缚住的陌生人。高浓度伏特加的辛辣味道在瞬间攀到高峰,毫不节制的在空气中抒放自己十分具有侵袭能力的信息素,来提高浑身的敏捷与力量。

他如极光般的瞳孔眯起。

香醇的伏特加酒气顺着重暮的嗅觉朝更深处钻去。他双眼钉在来人刀削斧凿的俊朗面孔上,终于回忆起这股危险又迷人的味道。

只是酒精钻进鼻腔的瞬间,重暮仿佛就已经微醺,他双眼浮出迷蒙水汽,左眼的晶莹的半滴泪珠挂在眼尾,鼻头憋的粉红,像是只可怜巴巴的小兽看了一眼被哨兵攥红的手腕。

委屈的嘟囔:“疼。”

对方的手劲微微的轻了几分,但凛冽的眼神丝毫未动,在打量半晌自己的猎物后,松开了禁锢重暮的手。

“没想到玄空城还能存活下来两个向导。”对方轻而易举的探查到了重暮的底子,左手一翻露出红黄相间的小鹦鹉来。

小鹦鹉怯生生的探出半颗脑袋,看见重暮之后尖喙往前伸了伸却又碍于男人的威慑乖巧的缩了回去。

重暮浑身已经软成了浆糊,身体迷迷糊糊之间条件反射般想起来他第一次发热期被狠狠标记的场面。

昏黄的琉璃吊灯在墙面上折射出七彩的块状痕迹,重暮正躺在床上,双手主动的铐住身上的男人,信息素在空气中不可控制的翻搅,那香味是保加利亚最摄人心魄的红玫瑰,混着他透着微粉的赤裸身体,更像是令人最无法抗拒的烈性毒药。男人喘着粗气,却还是紧紧的搂住怀里的玫瑰,隐忍的汗水从他鬓边的发间晶莹的滚落,顺着脖子将将挂在喉结处。他带着强行禁欲而导致的沙哑嗓音伏在重暮耳边轻道:“阿暮,我快要忍不住了....”

怀里的人儿噗嗤笑了,把他的头温柔的往自己脖颈旁凑。

男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喉结的汗珠晃了晃滴落在身下人的锁骨处,随后深深埋进玫瑰的脖颈,用虎牙刺破最嫩的那块肉,伏特加完整的将玫瑰包裹起来,酿成经久不散的香醇美酒。

他不该在此时沉沦于这个曾刻入他DNA的味道。但那美酒的醇香哪怕时隔多年也足够让人醉生梦死。

幸好重暮的腺体受了损伤,即使是这样也没有一丝一毫信息素的味道传来。男人冰冷的眼神扫了过来,只在重暮脸上停留了堪堪几秒,左手把弄皱的黑袍子一挥,右手习惯性的握住腰间的佩剑,抬脚就要往大厅的尽头走去。

重暮见他要离开,连忙坐了起来。

“你去哪里?”

男人脚步未停,丝毫没有要从中回答什么的模样。远处又传来几声丧尸的嚎叫,重暮三步做两步追了上去,一把扯住了男人的袍子边。

“朝霭。”他唤着眼前人的大名“不管你要去哪都必须得带上我。”

朝霭微微侧身,便还是那般冷漠的面瘫脸对着他,似乎是对于他能叫出自己的大名而感到好奇,绿色的森寒双眼警惕的钉在重暮紧绷的丰满唇瓣上。

面前的人儿将嘴唇抿成透血的粉红色而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缓缓抬头,上挑的狐狸眼里浮现出一对金黄的月牙,那更像是猫科动物捕猎或遇到危险时所竖立的瞳孔。

重暮用一双带有威胁意味的竖瞳盯着他“因为我是你唯一的向导。”

怎么说呢,朝霭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般语气狂妄却又胸有成竹的人。他面相不过十八九的样子,稚嫩的像从未经受强光而在夜间肆意盛开的晚香玉。

哨兵下意识的看向少年白皙的脖颈,皮肤下潜伏着青色的血管,蔓延在衣服领口的阴影处,隐约豁开半截呈弧形深邃瘦削的月牙锁骨。一切都禁欲的恰到好处,带有些漫不经心的刻意。他不禁伸出手来凭空浮在少年的脖颈上,骨节突出布满青筋的手蕴藏着拨弄风云的巨大张力,却又在此刻沉寂下来心甘情愿的停滞在半空,只轻轻的描摹一瞬便收了回去。与那饱满唇瓣完全相反的薄唇微勾。

“可你丧失了向导能力。”

眼前的少年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么惊世骇俗的一句话——竟妄想成为联盟尖塔最可怕哨兵的向导!

重暮眼神未动,他张嘴只说了两个字。

“时间。”

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时间可以愈合一切,同时也能揭开这黑暗肮脏的令人不齿的重重阴谋。

沈丹橘孤身影只的在废弃的通气管里沉淀了太久,在第三十二次从零数到一百后,终于耐不住性子,谨慎的用食指将通风管掀开了一条缝。紧接着他就汗毛倒立,定身在这个动作纹丝不动。从那个缝中,他看到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正撑在通风管口面前,将艳红蹭在大理石瓷砖上,留下不规则的连串斑点。而远处五六个分散的普通丧尸注意到了这边,迈着多少有些僵硬的步伐火急火燎的准备马上开饭。

一个喘气的,可能已经被丧尸咬了的活人跪在这里,沈丹橘闭上眼,凭借出色的想象力勉勉强强的勾画了整体的平面立体图。很好,不出十秒左侧的那个雀黑的棒球帽大哥将炫耀他那一口残缺尖细的牙齿以刘栏跨翔的姿势大步向前,右侧工作服大姐将长款耳坠晃得叮当响,同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移动着。

沈丹橘来不及多想,秉承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迂腐思想,飞快的将整个小门完全拉开,身子探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两手掏住了面前男人的咯吱窝,蹭蹭的往管道里拽。那男人还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低咒了一声,反手就去掰沈丹橘紧挟着他的手。

沈丹橘见状连忙道:“我是来救你的!”他余光看到棒球帽大哥还差几步之遥的紫黑脚腕,颤抖的小声喊:“快....快进来。”

紧接着他和男人一起跌进了狭窄的通气管道中,一头撞在特殊材质的管壁上。男人混着汗咸味和血腥味死死的压在沈丹橘身上,后脖颈散发出来的汽水味儿的信息素味道已经单方面压制了他。这是一个哨兵。

男人咬牙起身,扭过头来看着四仰八叉的沈丹橘没忍住噗的笑了出来,在自己黑色的制服上粗略的抹了抹手,伸出去。

“不好意思,谢谢你帮了我。”

沈丹橘涨红着脸,不知是羞得还是被压的亦或者两者都有,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坐了起来。这才发现男人的袖子上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像是被什么利器给刮出平行的两道深可见骨的印子,此时正涓涓流着血。

“你这....”沈丹橘从自己实验室一码的白色大褂底端撕下一条布来,妥善的在他的胳膊上紧紧的绕了两圈。

“啊”男人笑了笑“没什.....”话音未落,大厅内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像是陈旧的破铜烂铁重重的摔在地上,连摔了整整七八下。

沈丹橘手里一顿,直直的系了个大死结。

“.......”

男人耳朵紧贴管壁,刚才那声轰动可不小,以他鬼斧神工的听技准确的判断出来,大厅现在至少有八个丧尸,脚步纷杂,但都有同样的方向,那就是声源地,大厅偏左侧的拐角。

沈丹橘愣了半刻突然眼睛一立!“一定是我的朋友!”

如果说沈丹橘他们这边的状态是老弱病残,那重暮和朝霭这边可谓是朝气蓬勃。重暮站在大厅左侧的边边角拿着那把修改过的长刀,嘴角噙着抹微笑,上挑的狐狸眼熠熠发亮,映出正在与四只丧尸酣战的朝霭来。说是酣战其实也不尽然。朝霭腰间的佩剑连刃都没出,直接套着剑身将手柄处狠狠地冲那丧尸一刺,脑浆连带着爆裂的眼珠子一齐飞旋出来,溅在本就斑驳的墙面上。也就将身一转的这么个动作,他一连削下七八个闻声而来的丧尸。

他甚至比我认识他的时候还要厉害,重暮想,那我可不能输了!

长刀的刀刃闪着寒光,头顶上挂着的水滴琉璃吊坠散发着暖黄色的灯光折射下来,给拿着长刀的手镀了层金。

还挺浪漫的,重暮冲上前去,丧尸胸口被捅出一朵娇艳的红玫瑰。他向着身后刚抹完一个丧尸脖子的朝霭挑了挑眉,而后手腕瞬即一转,刀刃从丧尸腐沉的身躯中穿了个透心。

朝霭眼神不可察觉的眯了起来,他万万没想到眼前看似瘦弱之人竟有如此干脆利落的身手,若不是他能一眼看见他颈后肿胀的向导腺体,他险些以为现在与他并肩作战的是一个玄空城精心培养的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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