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世闻名的我被剽窃了

精彩段落

当你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a君已经失业了。

a君失业也有一段时间了,他的状态和情绪都不对头,a君的家人朋友都蛮担心他的,只有b君完全不担心。

因为b君一直在待业,俗称,无业。

至于为什么没有c君,此二君不认识c君,c君是知名游戏up主。

a君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失业,倒不是因为他拿着铁饭碗不愁,a君没想到自己有门手艺也会失业,a君原本是干嘛的?

用a君以前的自嘲,就是一臭画画的,虽然不敢高攀梵高毕加索,但怎么都算美院出来的专业役,他是真没想过自己也会失业。

a君失业这事也不知道怪谁了,总不是a君本人,不是他被炒了,是他这行都被炒鱿鱼了。

此事都是当代科技的错,再熟练效率再高的画家都盘不过ai,ai绘画刚面市就图一乐,谁能想到最后干画画的全行被炒了。

悲。

b君听闻a君失业的消息还是及时赶到了他的家中,在b君赶到那个郊区的小出租屋时,整个A市都在下雪,a君就哆哆嗦嗦地裹着棉衣蹲在家门口抽烟,俨然一副被扌少了家的架势。

可不就被扌少了家吗。

“嘿,兄弟,你还好吗。”b君问他。

还行,还活着。a君答。

“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失业没事的,失业这事我有经验。”

a君闻言瞅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那是失业吗,你那是无业。”

b想了想也是,也没多对此事进行辩驳。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b君又问。

这时a君终于抽完那一根悠长的烟,他起身拍了拍裤子,顺手把烟头捡回屋:“能怎么办,干不下去了。”

“还能怎么办,漂不下去了,回老家呗。”a君开了门让b君进,b君也就真当自己家似的,一时被看好戏a君倒是好脾气,还拿保温杯匀了杯温水。

回家打算做什么,种田吗?b君问他。

“没田。”a君又白了他一眼,盘算了下,应该还是回去开个小店做点什么小买卖吧

他也不知道,心里还没个数。

其实他挺开心b君的到来的,俩人早断了联系很久没接上了,也不知道是谁告诉b君自己失业的事。

不过他们共友太多,一伙人间八卦来八卦去的,总能知道点彼此现状,不过b君这个人其实社死挺久了,装死吧,大伙这一年半载都没他消息了。

只知道大概的确或许还活着。

如今见到了人,a君才感慨,果然还活着。

还来看他笑话,一副嬉皮笑脸地,看了就让人烦。

“画不过,真的画不过,死也画不过。”a君突然叹气,还是没憋住,他性格挺闷,平日里其实鲜少和人有点精神交流。

“那肯定画不过啊。”b君附和。

“你能想象吗?辛辛苦苦学了一辈子的画,但是你永远画不过人家!你钻研了一辈子的画法,人一喂就生成了。这倒也不是最屈辱的,搁毕加索在现在,你立体主义吧,人一键生成几百张,不怕复刻不出的。”a君说到激动时,一贯温良恭俭让也没了影,保温杯就这么被他摔到了地上,水撒了一地。

b君想帮他捡起来,a君摆摆手说别捡了,咱不养生了,以后用不上保温杯了。

b君看了看手中的温水,淡淡定定地喝了一口,平和道:“我理解。”

“你理解个屁你理解。”a君骂。

“我怎么就不理解了,我好歹也是搞艺术的。”b君无奈。

“你搞的那是当代艺术。你们画画吗?你们不画画,你懂个锤子。”a君像个急傻了的孔乙己,逮个人了也就不管不顾去咬,疯狗啊,疯狗。

“别这么快分‘你们’‘我们’嘛,大家都一样,是要顺应时代发展的。”看他急傻了眼,b君让他淡定点,别动气,年纪也不小了,容易爆血管;不养生,也悠着点,还以为能和十八岁那时候一样能燥,瞅瞅你那样,常年一副精气被什么吸光的模样。

“什么顺应时代发展,我怎么就不顺应时代了。”a君想揍他,但好歹是年纪不小了耐住了脾气,已经准备偷偷掏出手机百度一下怎么狠揍人一顿还不漏痕迹。

开玩笑,a君过年回家看到鸡都得避让三分,生怕自己哪天早上听到鸡惨叫便无法吃鸡煲,看着鸡腿音容宛在,不如不见。

“你看啊,我们当代艺术早就不画画了,这叫顺应时代发展。虽然你失业了,但你促进了美术史发展啊。这现代、后现代,什么叫艺术啊,早不画画了。”b君谆谆教导道。

“您这意思是,我失业,纯属大自然规律?”

“对了嘛,你这个小同学,还是挺有思想觉悟的。”b君拍拍他肩膀,大叹孺子可教也,须得是回头是岸立地成佛!

a君没有说话,是不想和他说,总觉得这次见的b君被夺舍了一样,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寻思你一直没学明白,你没学明白啊!”

“得,下一句就是我懂个屁的艺术。”a君叹气,他也很不想懂,但他实在是太熟悉b君那群当代艺术无业游民的话术了。

a君的话让b君更起了劲,朴素而高傲的当代艺术家点了点头,表示这正是他想说的,并表示一阵深深的惋惜,大叹懂我者a也。

“说真的,你为啥要辞职?”b君突然问他。

a君没说话。

“按理说,你这行虽然被炒了,但怎么说,还是能苟下去的吧?尽管一定程度上,它的确取代了一些工作,它是一个所有时代的粗劣合集,但我不认为它能完全取替纯艺。”b君自顾自说,说着说着又感慨话题太大了,不好聊。

“至少短期内还不会。但老实说,我觉得根本不会。”

“因为我无法忍受。”许久,a君终于道。

“和钱有关吗?”

“有关,但也无关。”a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突然想喝口水,结果保温杯还在脚边呢,悲道:“我根本无法忍受那样的剽窃,它像是我最好的学生,一举一动都模仿着我,又不一样,它只是轻而易举剽窃我的努力。或许在你们搞当代艺术的眼里,我只是掌握了某种技能的工匠,几乎和泥水匠和工人没有区别了,但别和我说这个,我不喜欢你们后现代这套说辞。后现代以后的,我仍然还是觉得绘画有其路径,尽管你们在一百年前就蓄谋合力‘杀死’了它。”

b君闻言笑了笑,调侃道那得从一个小便池说起。

“‘不可取代性‘,理解。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只是选择的路径不同。”b君又喝了口水,假意用水摩挲了本就干燥的嘴唇,像是也很为此事感到头疼,尽管以a君对他的了解,此举也不过是在酝酿,他在思考,他在隔岸观火,他的偏见与傲慢,仿佛全天下就他们不可取代了。

“你今天来无非想看我好戏,一个被机器淘汰的工人,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我没有。”b君反驳。

“高傲啊。好高傲,你还是像当初这么高傲。”a君突然笑了,不知道在笑些什么,或许在缅怀某段光阴,随即他笑着道:“在你们眼里是我们泥水匠,但想了想,或许你们也没有那么拥有‘不可取代性’。”

“ai比一个当代艺术家更当代艺术。去人化,符号,赋予,无意识。ai的紊乱比一个当代艺术家的紊乱更无意识,更大胆,更实验。”a君缓缓说道。

b君听了点了点头,也笑着说:“我看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哦。”

“别玩烂梗,烦都烦死了。”a君很不喜欢他这种烂梗泛滥的习惯。

“ok,我能理解你我的认知偏差,你不懂什么叫文脉。”b君叹了口气:“我理解你那种落差的心态,我也画过画,我知道那多年努力被人剽窃的痛苦。但有时候,更宏观地看,我不认为ai绘画的存在全然是一件坏事,从前绘画只是属于掌握了这门技艺的人,艺术啊,艺术家,都是门槛。ai绘画让并不掌握这门技艺的也拥有了成为艺术家的可能性。”

“我们还在读书的时候不也时常感慨,绘画与艺术,绘画不只是一门工具,艺术也不全然依赖这门工具,我仍旧认为艺术是一种观念,它需要学习,需要打磨……尽管这的确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对于每个人,被剽窃是一件无法容忍的事。不是学习,是剽窃……学习与剽窃的确相较甚远。但有时我会觉得,难道不就是艺术史发展的路径吗?”b君一番话倒也未经酝酿,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他知道,a君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我们应该顺应时代而消亡,尊重大自然的规律是吧?‘虽然我失业了,但促进了美术史的发展’。”a君冷笑道。

“对。”b君附和,附和完又补充:“不对。我不认为会往后绘画会消亡,摄影也没有杀死绘画,但它成为了一种新的、从未有过的艺术形式。古典形式油画再也不是时代的大浪潮,他们不也一样仍然活着吗?”

“太傲慢了。”a君仍旧这样评价那位不可一世的当代艺术无业游民。

“我只是觉得,科技与进步是一件无法回避的事情,但既然它到来了,那么艺术圈的确得开始直面这个事情了。我们要如何保护版权,保护作为原作者的权益,规范工具的使用。”b君补充。

“白思鸣,你真的……太傲慢了。如果今天站在你面前的是别的画家,你真的会被揍。”a君仍旧仍念在旧情没把人赶出去,这已经算是用尽他最大的素养了,全天下让人最窝火的人站在了他面前。

“你清高,你了不起。”a君真气笑了,想起这句世界知名电影的话,竟再没有别的话更符合他此刻的心情,生气,偏偏也不能直接把眼前的人掐死,他当然没好气:“不知道是不是学当代艺术会把人性学去了,你在张口闭口和我谈艺术史,但你有没有考虑过画家才是那个弱势群体,我们被迫接受被迫剽窃被迫失业,是不是还要我们欢歌热舞,高喊一句谢主隆恩呐?”

“感谢艺术史给我这个机会!名留青史!”a君说道激动之处也站了起来,俨然演上了欢迎老爷们的架势。

“我只是一个蝼蚁,我看不到那些大时代,看不到宏观,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我难过我多年努力简单被剽窃,我只知道我的孩子一出生就要喊别人爹了。”a君演上了头,情到深处自然怒,“也是,你们倒是习惯这样。他者皆为符号,重构了,就是你们的东西了,唯独你们有着灵魂,后现代是属于ai的时代,你们就是最早的那批艺术‘ai’。”

b被a骂沉默了,他沉默了一阵子,感情知道对方在骂自己,理性上怎么感觉对方在夸自己。

大概是学当代艺术真的会把人性学去,b君竟然觉得a君在夸他。

行叭。

“您是专程来劝我宏观点的?那您现在可以走了,老爷请回吧。”a君赶客道。

“没……”b君弱弱道。

其实b君之所以会专门跑一趟郊区……是因为他大概猜到a君会伤心,所以想来安慰安慰a君的。

a君多爱他自己职业的一人,他多爱自己的作品啊,说不干就不干了,b君知道a君心里一定很难过。

但b君没敢说,b君怕再说就会挨揍。

“你真打算离开A市了?”b君还是问道。

“白思鸣。”a君突然叫住了他,他面无表情,像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反问:“我当初为什么留在A市你心里没点C树吗?”

“为什么?”b君愣住了,他努力想毁于,但怎么都回忆不起来,某种疗程让他丧失了太多的记忆,他摇了摇头:“抱歉,我不记得了。”

a君依然笑。

“我打算回村画画。”a君说道。

“这样啊……那……也挺好的。”

忘了就算了。

但是a君无法忘记当年事,无法忘记b君消失了大半年突然蹦出来找他,b君出口一句‘我仔细想了想,觉得和男的处对象不够先进。’就把他给打发了。

不用和这位仁兄抬头不见低头见倒也是好事,a君年纪轻轻的不想被气死。

就这样吧。

受不了了。

别再见了,高贵的艺术史。

b君就这样走出了a君家,他知道屋里的人有多想杀死自己,就这样在别人家闹了一通就约了车回去,他果真也无非是隔岸观火来看了出别人戏、说了一通风凉话。

A市如今天气也挺冷了,b君就这么蹲在路边哆嗦着等车,终于,车来了,他向司机挥了挥手,孩子终于能暖和暖和了。

“哟,小伙子,这么冷的天,去看医院看家里人吗?”b君上车报了手机尾号,刚系好安全带就听到司机这么说。

“倒不是。我趁护工不注意偷摸着出来的,这不得赶紧回去,好赶上晚饭嘛。今天的药还没来得及吃。我得赶紧回去了,您是不知道,这医院多难进,人医生一听搞艺术的,就不让进。”

司机车还没启动,又不经意看了看目的地,这医院还是精神病院。

司机沉默,一时间不敢再搭话,直到到达目的地时他也不再哼声。

最终,a君回了老家上画家村,他老家画家村专产赝品,他不知道是不是回家画赝品去了,还是在老家干上了小买卖。

而b君也回到了他的精神病院,继续好好接受治疗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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