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1-02 来源:长佩 分类:现代 作者:别雀 主角:公主 魔女
传说魔法森林的深处住着魔法女巫,女巫会在月圆之夜坐着月亮船去往星河边缘,窃听人类的心愿,被听到心愿的人类将会逐渐忘记自己的心愿,忘记自己最想得到的东西,到最后忘记自己是谁的时候就会化作星河中不起眼的星辰之一,永远留在孤独的夜空。
——楔子
祖母开始失忆了,起初忘了小孙子的名字,然后忘了怎么用筷子、渐渐不认识字,到最后站在阳台上看着星星发呆。
一天早上,家里人惊恐的发现祖母不见了,连同她的床单和小孙子的木剑。
民警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公园小树林旁边,拿着那把木头剑勇士一样准备进去跟里面的恶龙战斗。
这天晚上家里人围坐在一起,正在商量要怎么办——这样下去,附近的一切都有可能对逐渐失智的老人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只有陪伴祖母终生的祖父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妻子的反常是从一封邮件开始的,准确地说,是一封讣告。
妻子断联多年的一位好友去世了。
夜深的时候,家人都睡下了。
白天闹出一堆乱子的老太太悄悄推开门,看了一眼主卧里跟着爸爸妈妈熟睡的小孙子,顺手拿起挂在门边的木剑。
轻手轻脚走到门口的时候,廊灯亮了。
祖父苍老的面孔出现在走廊尽头:“真的不能留下吗?”
披着床单手持宝剑的老太太疑惑偏头,神态像是少女。
“我快要来不及了,再不去,魔女就要输给恶龙了。”
老人没动,祖母推了他一把:“可恶的恶龙!”
门口的老人没说话,最终让开了,等祖母走到门口,偷偷跟出来的姐姐听到祖父问:“所以这么多年,我们算什么?”
没得到回应。
门打开又合上,她以为门外是魔法世界,还没开口被祖父拎回房间了。
小孩子睡意来得很快,她被祖父关回自己房间,很快就睡着了。
只不过睡着之前心心念念是祖母好几年没给她讲过的故事。
她梦见祖母康复了,在给她和弟弟讲魔女和恶龙的故事。
她讲,从前,幽暗的魔法森林深处有一位漂亮的魔女,她非常向往森林外面的世界。
弟弟这时候就会问:“为什么不是公主?”可她已经长大了,她才不会问,她会替祖母回答:“哪有那么多公主?”
祖母也会慈祥笑着:“公主还在提剑赶来的路上啊!”
“为什么不是王子?”小孙子又问。
她又替祖母回答:“笨!因为困在森林里的不是公主啊!”
……
那是许多年前,岁月还没有踏足年轻的面孔,老奶奶也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
邻居家有个无法无天的乖戾少女,每天不是在跟家里人吵架就是在跟家里人吵架的路上。
但她很羡慕,因为自己从来不敢跟家人顶嘴,当然,这些羡慕止步于后来她听说那是借住在舅舅家,然而事实上那个‘家’本该是女孩的,却在父母出现意外之后成为了‘舅舅家’的时候。
很多人说那对夫妻‘吃绝户’。
她开始同情那个女孩儿,但她名声很差,母亲不许她跟对方玩,因此她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不过很快,高中入学之后她就知道了,因为她们上了一个学校。
扈卿被隔壁那个乖张少女拦在门口:“喂,你走错了。”
扈卿疑惑抬头看到班级编号——没错啊。
然而对方已经不由分说拉着她去了隔壁,面对同样陌生的教室,扈卿慌乱无措,然而对方刺头一样挡在座位外面,直到教导主任黑着脸进了隔壁教室,一群流里流气的男生哄笑着出去。
扈卿回到自己班级发现角落里一个女孩子正在哭,班主任也来了,含糊着带她去了办公室。
这样的事情在后来发生了很多次,扈卿总是在出其不意的地方见到谈宁,也就是隔壁无法无天的不良少女,她像个侠客一样总是装作蛮不在意地行侠仗义。
谈宁不像传闻中那么差,相反,扈卿觉得她虽然表面冷冰冰,但其实很热心——那次听说就是谈宁找来的老师。
于是她背着父母悄悄地向这个傲娇的少女示好,扈卿会在早上母亲做好早餐之后借口来不及带出去吃,然后在楼下跳上谈宁后座,在半路将三明治分谈宁一半。
会在放学后给谈宁讲她不擅长的英语。
这样的情况在某个晚自习,班草拿着练习册坐到扈卿旁边有了改变。
扈卿跟班草讨论了一节自习那道题目该怎么解,那天之后谈宁开始冷淡了。
扈卿有所察觉,在想去问谈宁为什么的时候发现谈宁跟别的女孩子放肆打闹。
扈卿愣了很久,心里有某些说不清的失落,不过这些失落很快就消失在班草热烈的追求中消失。
被帅气的班草追求,被同学们羡慕,对于少年懵懂的女生来说很致命。
然而某天晚上的楼梯间,扈卿被拦下来了。
就像初次见面那天一样,谈宁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看着扈卿。
“做什么?”少女软软的声音格外不解。
“你干嘛躲着我?”谈宁看着扈卿,扈卿听到这话觉得好笑:“什么叫躲着你?”
谈宁简直恶人先告状,扈卿气笑了,这段时间明明是谈宁对自己视而不见。
谈宁侧目认真看着扈卿:“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你跟席疏,在一起了?”
扈卿奇怪看了谈宁一眼:“怎么了?”
谈宁偏过头,自嘲一笑:“扈卿,你干嘛对我那么好?”
“我怎么对你好了?”扈卿故意问。
谈宁顿了顿,压抑着心里的难受:“给我带零食,和我一起听歌,一起上学,跟我说你们班里的事情。”
扈卿心想原来你知道啊,可她故意说:“这不是很平常吗?我对朋友一直都是这样的啊!”
谈宁愣了很久,声音都不再桀骜,她心想她以前都不知道,原来朋友是要这么做的,原来普通朋友也是会这样的。
“那……跟我做朋友,很难吧?”
扈卿哼了一声语气很差:“不知道。”
谈宁都有别的好朋友了,现在干嘛还拦着自己?
“扈卿……”谈宁嘲讽一笑:“你对席疏也是这样的吗?”
扈卿没说话,学着她的样子桀骜冷漠,谈宁接着问:“他喜欢你什么?长得好看?还是学习好?还是单纯为了虚荣心?”
刻薄的话让扈卿表情难看,谈宁讽刺地笑了:“我还以为你不一样呢。”
因为不知名的恼火,谈宁犯了很大的一个错,她学着那些不会喜欢人的小男生,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换来什么,然而错的方法就是错的,喜欢人不应该口是心非,也不该居高临下,谈宁彼时不明白,许多年后才当头一棒。
“让开,我要回去上课了。”扈卿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生气,可能是因为谈宁口吻中的不屑。
看不上席疏,看不上自己。
然而越过去的时候谈宁忽然抱住她,她愣住,谈宁说:“我还以为我喜欢你。”
扈卿没搞明白这个‘喜欢’的含义。
她中规中矩的十多年生命,对于这个拥抱和这句突兀的‘喜欢’最多也只能理解到朋友层面。
不知道是为了证明什么还是单纯出一口气,原本考虑到学业和其他原因婉拒席疏的扈卿早恋了。
过了一段时间,具体是多久扈卿早就忘记了,她只是在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又在回家听到隔壁那对夫妇的冷嘲热讽之后想要问一问谈宁。
听说谈宁也在早恋,这很平常,可谈宁的恋爱对象是校外的人,一个小太妹。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扈卿脑子里炸开一句话,谈宁那晚说‘我以为我喜欢你’。
不知道为什么,扈卿心里浮现出一点窃喜,或许是因为这件事情本身所带有的出格,她太需要一些不同寻常的刺激了,又或者谈宁盛气凌人说:“我还以为我喜欢你。”的口吻太让人好奇。
原来那个喜欢是这种意思?被她喜欢会是什么样子的。
可很快她又回味到,谈宁说‘以为’。
所以是不喜欢。
扈卿还没质问谈宁就发现好友列表里已经没有谈宁两个字了。
她删了自己。
扈卿愣了很久,心里恍惚觉得缺了很要紧的一块,大概是左心房偏上的地方,空洞发疼。
从那之后她很少在学校里遇见谈宁了,对方就在隔壁班,可好像跟她不在同一个世界。
高考之后,席疏约她出去旅游。
路过邻居家门口,扈卿听到里面又在吵架。
那对夫妇要求谈宁早点工作补贴家用,家里没钱给她读大学。
不过谈宁大概不会任人宰割,后来听说谈宁自己申请了助学金,上了本市最好的大学。
扈卿大学报了法学,学校离家很远。
席疏也在本地上学,她和席疏异地了。
再见谈宁是在大二,某一天扈卿收到一张照片,席疏和一个女孩子在操场上拥吻。
那个傍晚,风大概是温柔的,扈卿风尘仆仆站在男朋友的学校操场,跟那个女孩子面对面了。
那个女孩子也很好看,长头发,乖巧的长相,侧目看席疏的时候含着羞涩,跟自己很像,和浮于表面那个自己很像。
扈卿想到某个夜晚,谈宁问过的话:“他喜欢你什么?”
谈宁列举了一些特质,一些并不算很罕见、很多人都可能有的特质。扈卿冷静地想,席疏大概喜欢那样一类人,那样一些特质,大概这就是人类的喜欢。
谈宁大概是想通过这些反衬什么,不过弄巧成拙。
听说扈卿回来,谈宁也来了。
她站在扈卿身侧,问她:“难过吗?”
扈卿扯了扯嘴角:“为什么要难过?”
“你不是很喜欢他吗?”谈宁看着扈卿侧脸。
“我大概只喜欢他喜欢我的样子吧。”扈卿清醒剖析自己:“谈宁,我可能很自私,他不喜欢我,我也很快就不喜欢他了。”
谈宁自认不太了解女孩子,不知道这个‘很快’是多久。
谈宁沉默了很久,扈卿于是问起她的生活,谈宁看上去一如几年前潇洒:“都很好。”
“喜欢的人呢?”扈卿问。
“也很好。”谈宁看了扈卿一眼。
“我能见见吗?”扈卿好奇谈宁会喜欢什么样子的人,她心里始终有一块地方为一些年轻气盛耿耿于怀——谈宁瞧不上自己,那她喜欢的人怎么天上地下?
可这次谈宁沉默了很久:“干什么?”
“想看看,看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谈宁半天没说话,扈卿又说:“听说你喜欢女孩子?”
“……是啊。”谈宁笑了:“怎么,对我有想法?”
扈卿也笑:“可是你说过不喜欢我。”
于是两人沉默了。
谈宁沉默于数年前的口是心非,扈卿沉默于心里奇怪的悸动。
快考试了,扈卿来去匆匆,亲眼见证背叛后立刻回去准备考试了。
听说席疏追去扈卿学校挽回,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谈宁正在跟舅舅一家打官司,焦头烂额,顾不上许多。
扈卿再次回家的时候,谈宁身边有了一个女孩子,准确地说:一个小太妹。
当年那个小太妹长大了,帮谈宁来回奔波。
再开学的时候春暖花开,谈宁有了喘息余地,打算好好谢谢帮了自己很多的法学生扈卿,尽管官司打输了。
聚会那天小太妹也来了。小太妹叫杨婷,跟她的外表不符,有个文静的名字。
扈卿带来了席疏。
谈宁抱着一束新鲜的百合,本来是要送给扈卿,最后也送了,只不过收起了花束上面的卡片,只送了花。
饭后闲聊,席疏去结账,谈宁问:“不是不喜欢了吗?”
“他说他喜欢我,以后会好好喜欢。”扈卿道。
杨婷喝的稀里糊涂,趴在桌子上难受地直哼哼,扈卿指着杨婷:“还不带她回去休息吗?”
谈宁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起身还没走两步,扈卿忽然说:“以后还是不联系了吧。”
谈宁没明白,扈卿说:“席疏听说你的取向,让我们少一些来往。”直白的话让两人没有回旋余地。
谈宁自嘲一笑:“好啊,祝你们百年好合。”她指着扈卿怀里的花。
那之后她们果然再也没有见过面。直到她们的三十八岁。
扈卿法硕毕业,当即嫁给等了她三年的席疏,婚礼那天,有一封未署名的祝福邮件送抵,发件人的邮箱来自海外。
【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扈卿作为法律界的不败传奇,生平只输过一场官司,严格来说那不算她的失败,那是在她还没有考下来执照的学生时期,并不作为委托律师,只是帮忙的一件案子。
她三十八岁时,接到了一个案子,时隔多年,还是当年的资料。
委托人坐在她面前喝了一口咖啡:“很棘手是吗?”
扈卿笑了:“很棘手。”
“但我必须赢。”谈宁挽了挽短发:“这场仗不赢,我这辈子都睡不好。”
扈卿看着她:“当然,我也必须赢。”
当年刻薄的一对夫妻垂垂老矣,再不打完这场官司,他们就要带着很多人的遗恨入土了。
那次庆功酒,扈卿和谈宁喝的烂醉。
借着醉酒,谈宁毫无道德:“我喜欢过你。”
扈卿听了也只是饮完杯中酒,语气淡淡:“我知道。”
网上曾有一句话:世界上有三件事难以掩饰:贫穷、咳嗽、喜欢。
如果谈宁不喜欢自己,谈宁怎么可能不喜欢。扈卿稍稍一笑。
谈宁叹了一口气:“是啊,你大概是知道的,所以很遗憾,你不喜欢我。”
本以为是释怀,可谁料扈卿报复性地笑了:“不,我喜欢。”
在谈宁的满脸惊愕中,扈卿慢吞吞开口:“谈宁,我说过,我是个很自私的人。”
“我自私傲慢,我的喜欢天生高人一等,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可怜你?”
谈宁慢慢点头,扈卿讥讽道:“是啊,我很可怜你。”
谈宁没说话,难言看着扈卿,扈卿继续说:“大二陪你收集材料的那半个月是我留给我们最后的时间,那半个月,只要你告一次白,只要你说一次喜欢我,我就会立刻答应。”
事到如今,她们各有不同的人生,扈卿说这些做什么?
谈宁心里泛起难言酸楚:“你怎么不告诉我?”
“凭什么我要告诉你?谈宁,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很喜欢你,高中的时候懵懂所以不明白,大二那时候席疏出轨,我当时很明白自己的心意,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你,还有高考报志愿,我学法是因为你,我这么喜欢你,所以你现在要怎么报答我?”
“那为什么……为什么原谅席疏?”谈宁痛苦地看向扈卿。
如果那次,扈卿没有带来席疏,她们原本也可以……
“你还是喜欢席疏吗?”怀着最后的希望,谈宁问出这句话。
扈卿嘲讽一笑:“我怎么会喜欢背叛过我的人?”“懦弱的喜欢和背叛过的喜欢,我都不要。”
良久,谈宁艰难扯唇。
她没敢开口,所以扈卿嫁给了不喜欢的人。所以扈卿选了一个让她们两个人都能耿耿于怀一辈子的方式,折磨彼此。
扈卿想,这是最痛快的报复,那个晚自习,谈宁问她席疏喜欢她什么,谈宁将席疏的喜欢贬地一文不值,被席疏喜欢的自己也因此一文不值,谈宁将自己的喜欢看地不可一世不染尘埃,她也要不可一世,然而谈宁选择懦弱地深埋,她就偏要高傲地喜欢,绝不低头地看对方毫不知情或者抱憾终身。
“这回是真的江湖不见了。”扈卿拉出好友列表,将大二开始安静躺在列表里的人拉黑:“下次不要口是心非了,如果那个晚自习你没有说‘以为自己喜欢我’,也许后一次我会先开口吧。”
只差一句的喜欢,果然折磨了谈宁十多年的余生。
直到缠绵病榻都还没有释怀,杨婷彼时也有了美满的家庭,在谈宁弥留的最后时间,她收到嘱托:给扈卿发一封邮件,告知对方自己的离世。
那天,退休的扈律师戴上老花镜看了很多遍邮件,最后喊来女儿帮自己确认其中的两个字。
“谈宁”女儿说出那两个字。
老花镜被放在了书桌上,轻轻地。
那之后,扈卿慢慢开始老年痴呆了。
又过了不久,家里收到一封文件,财产赠与。
是一套老房子,地址似乎是从前母亲的旧居所,女儿思考之后以为大概是外婆留下来的,没有多想。
在某一天深夜,扈卿消失在家里,女儿想要报警的时候,席疏拿着一本证件:“十九年前我们就离婚了。”
那是扈卿给谈宁的第二次机会,得知杨婷结婚,得知谈宁这么多年孤身一人,无论三十八岁还是十八岁,扈卿都有勇气离开。
扈卿三十八岁那年,谈宁回国的时候,席疏当时以为扈卿必定会跟谈宁离开了,可她没有。
扈卿很喜欢一个人,可如她所言,她的喜欢从来都高人一等,让人退却,没人敢希冀。
谈宁还说过以牙还牙,谈宁保护了她一次,她就还回去,谈宁贬低自己一次,她要加倍还回去。她被贬低过,所以绝不会主动低头,谈宁教她的不要太与人为善,到头来,扈卿都还给了教她的人。
在子女不解的眼神中,席疏慢慢起身关上了房门。
扈卿是很好的人,很好的女朋友,很好的妻子,很好的母亲,很好的祖母,很好的律师。
扈卿也是相当心冷的人。
扈卿睚呲必报,他犯了错,扈卿于是惩罚了他很多年,谈宁懦弱了一次,扈卿置身事外冷眼看她们错过。
偶然的一次,席疏看过妻子的日记,对于这些知晓地一清二楚。
要不是他当年那个错误,他想,即便有谈宁,扈卿也会为自己的责任感约束自身。
公主回到了幽暗的魔法森林,城堡人去楼空,只有很多层灰尘。
这是她和魔女一起战斗赢来的战利品。
公主在魔女的城堡中安睡,星河渐垂,月亮船行驶到了窗边。
真是一场好梦啊,年过花甲的少女和睡梦中的小女孩同时这样想道。
束手束脚的其实偏偏是看上去桀骜不驯的人,冷心冷情的是温良了一辈子的公主。
但公主也总一往无前,十八岁没成,三十八岁还是让人唏嘘,最后,五十八岁,她终于肯放下骄傲,划着月亮船去接困在城堡的魔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