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代理人

精彩段落

陆祈安跟在周谨言身后,亦步亦趋地进了那家夜店。

他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心中有些局促,再看看周瑾言宾至如归的状态,血色不足的薄唇抿地更紧了。

两人走进电梯,周瑾言摁下最顶端的数字,电梯门徐徐关上,把两人囿在一方狭小的空间。

这电梯四壁都是明晃晃的镜子,周谨言盯着面前镜子里陆祈安垂手忐忑的样子,蹙眉嫌弃道:“你只有这一件衣服吗?三次见你,穿的都是这件。”

陆祈安下午出门前又换上了这件刚洗好的黑色风衣,他当然不止这一件衣服,只是这件是他最喜欢的。

“习惯了。”他淡淡说道。

周谨言打量着他被罩在宽大衣服里的瘦削身体,深邃眸底又浮起一丝冷意,语带嘲讽地哼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看你现在这副了无生趣的样子,估计这十年过得不怎么样吧?”

听着这尖刻的讥讽,陆祈安再也忍不住怒意,目光冰冷地抬起眼睛,在周谨言面前的镜子里与他四目相对。

这个距离太近了,周谨言不仅能看清他的睫毛和泪痣,还能看到幽暗顶灯在他因为愠怒而微微放大的乌黑瞳仁里映下的细碎微光。

那光亮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吸引着他不自觉地往前凑近了几分,可还未看得分明,电梯就叮地一声到了顶楼。

眼睁睁看着那双让人猜不透的清冷眸子随着猝然打开的电梯门消失不见,周瑾言心底隐隐抽痛起来,沉着脸快步走了出去。

陆祈安跟在他身后暗暗叹气,后悔不该答应跟这个阴沉刻薄的周谨言一起吃饭。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周谨言找的这个地方并不是他想象中乐曲震天群魔乱舞的迪厅,看来这家夜店做了分区,喧闹的部分都在楼下,顶楼则是个环境清幽的日式居酒屋。

店里面积不大,人也不算太多,三三两两地坐在吧台和榻榻米风格的卡座上喝酒聊天,整体环境不算嘈杂,偶尔传出一两声欢笑,更显得这里的气氛慵懒惬意。

周瑾言带着陆祈安坐在一处靠窗的榻榻米,两人脱了鞋子,盘膝相向而坐。

周谨言点了一些刺身和炸物,然后把酒单递给陆祈安,问他:“想喝什么?”

陆祈安接过酒单看了一遍,说:“烧酒。”

“纯的烧酒?”周谨言看着他不太健康的苍白脸色,忍不住又问道:“要加点什么吗?”

他的本意是烧酒度数比较高,口感也辛辣,可以加一些苏打水或者柚子汁调和口感,但陆祈安眨了眨眼睛,回答说:“加冰。”

“行吧。”周瑾言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你还真是烟酒不分家。”

等两杯酒都端上来,陆祈安才发现周谨言点的居然是一杯看起来就非常甜腻的鸡尾酒,淡粉色的液体,表面还点缀着两颗晶莹剔透的荔枝。

周谨言倒没觉得有什么,端起自己的果汁甜酒跟陆祈安碰了个杯,“自己心里有点数,喝醉了我不负责送你回家。”

陆祈安没心思搭理他这些废话,好不容易能坐下来,他赶紧开口说起正事,“我想修改一下徐曼给我的离婚协议,协议上归我的那栋房子,我不能要。”

“要不要都是你的事,问我做什么?”周瑾言说完后,不紧不慢地喝了口酒,然后看着陆祈安,意味深长道:“除非这房子将来有可能成为我跟某人的共同财产,那我就不得不多费点心了。”

陆祈安想起他之前说对徐曼有意的那些话,脸色很明显地不悦起来,“你既然对她无意,就不再要说这种话了。她只是不想跟我来往,所以才让我来找你。”

周谨言迎着他责备的目光,逐渐把身体往前倾去,“陆祈安,我跟你们夫妻是有什么孽缘吗?你们结婚我要参加,离婚我还要再去?”

陆祈安的目光有些躲闪,“不是让你去,只是关于离婚协议——”

“离婚协议你们双方同意就行。”周谨言拿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陆祈安放在桌上的杯子边缘,挑眉说道:“签完协议去民政局办理离婚登记,你这长达十年的虚假婚姻就可以结束了。”

“……”陆祈安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谢谢提醒,剩下的我自己来处理。”

“等我半天就为了说了谢谢?”周瑾言冷笑了一声,有些烦躁地放下酒杯,“陆祈安,你说话能不能直接一次?能不能告诉我,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不需要了,是我没搞清楚协议离婚的流程,既然这个事跟律师无关,就不麻烦你了。”陆祈安一口气说完,然后就低下头去喝酒,那杯冰冷透明的烧酒被他面色平静地一饮而下。

周谨言一眼不眨地看着他,从他被酒杯沾湿的指尖看到他吞咽时上下滚动的喉结,眼中的愤慨焦躁逐渐变为无可奈何,最后叹了口气,说道:“你是想修改离婚协议是吗?把协议给我,现在就帮你修。”

“不用了。”陆祈安淡淡回道。

“陆祈安。”周谨言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他的名字,黑着脸一字一句道:“马上把协议给我,否则我就按我的咨询费计价,一分钟五百,你算算你这两次欠了我多少钱。”

陆祈安看着周谨言阴云密布的脸,不想跟他在公共场合闹得打扰到周围的人,只得把手机中拍的离婚协议图片打开递了过去。

周谨言皱着眉头扫了一眼,随即掏出自己手机,把微信二维码打开,命令道:“加我好友,然后发给我,你的屏幕太小,看起来伤眼睛。”

陆祈安气得额头青筋都跳了一下,暗暗吐了口气,“好。”

周谨言看到自己手机屏幕上弹出请求添加好友的信息,一边慢条斯理地点了通过,一边口吻严肃地告诫陆祈安,“我的私人联络方式也很值钱,不要擅自透露给别人。”

陆祈安置若罔闻地给自己满上一杯酒,此刻他只想迅速拉黑这个刚刚添加上的好友。

三分钟后,他的手机收到了周谨言发来的图片。

“好了。”周谨言放下手中的手机,“房子归属的条款改了,其他内容也审过了,需要解释的部分已经在图上做了批注,不客气。”

“谢谢。”陆祈安生气归生气,但看着周谨言认真修改过的离婚协议,还是觉得受人之恩应当回报,于是建议道:“今天这餐我请吧,我找你帮我,怎么能让你请我。”

周谨言沉吟片刻后,摇头拒绝了,“我很贵的,要谢我的话,这种地方可不配。”

陆祈安瞬间无语,不知该如何回应这自大的言语,好在周瑾言又开口说了一句,“下次吧,下次我挑好了地方发给你,你来约我。”

听周谨言说“下次”,陆祈安握在玻璃杯上的手指不由得收紧了几分,他不理解这个一分钟五百块的大律师怎么如此有雅兴浪费时间跟他吃饭。

毕竟他们两人的相处真的算不上愉快,要么是别别扭扭地互不搭理,要么就是周谨言各种对他看不顺眼冷嘲热讽。

不过这次是自己开口说要答谢,周谨言顺势安排下次,他也实在没办法推脱,只能点头同意。

周谨言忽然间心情大好,夹了块三文鱼放进口中,嚼完之后说:“下次我想吃点热的,你有什么推荐吗?”

“火锅?”陆祈安回答地很敷衍。

“倒也不必那么热。”周谨言拉下脸来,刚想指责陆祈安欠缺诚意,就被从门口进来的一个年轻男孩吸引了目光。

是那天从他家落寞离去的小白。

周谨言想起第一次见到小白就是在这家居酒屋,当时他们都无人作伴,小白主动找他拼桌,俩人聊了不到半小时,他就把小白带回了家。

看着小白独自坐在吧台,穿着白色帽衫的背影很是刺眼,周谨言想起那天他蹲在地上哭泣的样子,心头涌起莫名的歉意。

他伸手叫来服务生,指着小白说道:“那个年轻人的酒我请了,记在我账上就行。”

“好的,周主任。”服务生很熟稔地微笑着答应。

陆祈安不以为意地喝着自己的酒,他看得出来周瑾言是这里的常客,在这里social一下也很正常,反正都不关他的事。

周谨言瞥了一眼小白,又看了看面前的陆祈安,手指在酒杯壁上敲了几下后,很突兀地开口催促道:“时间不早了,走吧。”

“好。”陆祈安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这如坐针毡的一餐饭终于结束了。

周瑾言拿起湿纸巾擦手指,擦着擦着就突然停下了。

“周先生。”小白拿着酒杯走了过来,眼神殷切又委屈,小心翼翼地说道:“真巧,又在这里遇到您了。”

“是,挺巧。”周瑾言面不改色地跟他碰了杯,很体面地微笑着,“约同学在这里喝杯酒。”

“哦,这位先生是您的同学啊?幸会。”小白笑盈盈地转头看向陆祈安,但在看清对方的长相后,面色很明显地僵了一瞬。

陆祈安淡淡地礼貌回应,“幸会。”

面对他的客气疏离,小白却显得过分热情,径直把自己的酒杯伸到他面前,“先生不跟我喝一杯吗?相遇就是缘分。”

“抱歉,等我添些酒。”陆祈安答应着,低头倒酒的瞬间,眼尾余光不经意地扫过小白衣袖处露出的手腕内侧,窥见那片年轻细嫩的肌肤上竟然密布着十几条已经结痂的细长伤痕。

他心中一惊,手中的酒壶没有拿稳,正在往外倒的烧酒倾洒到了杯外。

小白见状迅速把手往宽大的衣袖里缩了缩,跟陆祈安碰杯喝了一口后,仓促地跟他俩说了声再会,就匆匆返回了吧台那里。

陆祈安出神地看着他慌乱的背影,眉头越蹙越紧。

“你在看什么?”周谨言眼中怒意隐现,“这里不是gay bar,你收敛一些。”

陆祈安没理会他言语中的恶意,压低声音问他:“你跟那孩子熟吗?”

“当然熟。”周谨言满脸道貌岸然,“不过人家还是个学生,又是你的校友兼学弟,你打他的主意不合适。”

“他也是北江大学的?哪个学院的?”陆祈安睁大了眼睛看向周谨言,脸上带着明显的震惊和忧虑。

周瑾言被他这样正眼盯着,心跳竟然漏了一拍,兵荒马乱之下也没察觉到他神色有异,只是一味地介意着他对小白的过分关注,“你打探别人的个人信息做什么?他跟你喝酒也是看我的面子,你真必要想太多。”

陆祈安被他一通夹枪带棒的抢白,脑子也冷静了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穿上鞋子和外套,跟着周谨言绕过小白离开了酒吧。

“我叫了代驾,先送你回去。”周谨言看着陆祈安脸上浅淡的红晕,语气说不清是夸赞还是嘲讽,“酒量还行,喝了一晚上烧酒,看起来还算清醒。”

陆祈安系紧风衣最上面的扣子,然后伸手往口袋里掏手机,“我打车就行,你先走吧。”

“不行。”周谨言情急之下居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试图阻止他拿出手机。感受到陆祈安衣服下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周谨言顿时心中大乱,强自镇定着解释道:“你回去路上如果出了什么事故,我作为跟你一起喝酒的人,是要承担赔偿责任的,我不想给自己招惹这种风险。”

“法律还有这种规定?”陆祈安满脸狐疑地看着他。

“你在质疑我?”周谨言眯起眼睛,由上往下俯视着他,“你懂法吗?”

“我不懂……我只是觉得不合常理。”陆祈安被他的身影笼罩着,紧张又认真地分析道:“我现在没有醉,完全有能力回家,法律为什么要强迫你送我?如果你先送了我,那你自己回去的路上要是出了什么事故,难道也需要我来赔偿吗?”

“闭嘴,不要随便咒我。”周瑾言说话间,代驾已经将车开了过来,他二话不说拽着陆祈安的手臂就往前走去,强行把他塞进了后排车座,然后自己转到另一侧上车,跟陆祈安并排坐着。

“开车。”周谨言系好安全带,疲倦地靠在靠背上,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陆祈安,漆黑幽深的眸底像有火焰在烧,语气也流露出难得的温柔,“安全带系好了吗?告诉师傅你住哪儿。”

陆祈安被他这赤裸炙热的眼神看得浑身都泛起了细小战栗,艰难地开口说道:“南湖五路,心远书屋。”

“心远,心远……”周谨言低声念了两遍,饶有兴致地玩味了一会儿,看着陆祈安笑道:“心远地自偏?”

“不,跟这个没关系。”陆祈安赶紧摇头否认,“胡乱取的,没什么讲究。”

“但这句诗很有名吧,连我都能脱口而出,我记得你上学时把老师不要求背诵的内容都背完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句?”周谨言闭着眼睛仿佛陷入回忆中,喃喃说道:“我就只记得这一句,前后都忘了,你还记得吗?”

陆祈安转头看着周谨言满脸倦色的模样,眼睛在昏暗的车厢中闪着点点晶莹亮光,声音很轻地说道:“过去太久了,不记得了。”

周谨言思索着那句想不出上下文的诗句,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陆祈安也倚在靠背上闭着眼睛,却始终紧绷着神经放松不下来。

密闭的车厢里缭绕着夹杂了荔枝甜味的酒精气息,他们的呼吸彼此纠缠,把干净的空气搅合成了粘稠甜腻的荔枝烧。

陆祈安在这燥热的酒香里沉醉晕眩,面颊火烧般滚烫,前额和脖颈都出了一层薄汗,湿答答地黏在皮肤上,让他愈加觉得透不过气来。

他的手指停在车窗的开关键上,却迟迟没有揿下去。这略带窒息的迷乱感再次让他生出压抑不住的冲动和渴望,他红着眼睛看向周谨言,目光在他浓黑的眉毛和眼睫上逡巡许久,最后挣扎着沦陷在他微微开启的双唇。

陆祈安觉得舌尖泛起浓烈的荔枝甜味,他吞咽着口水,就像喝下了沾染着周谨言气息的荔枝甜酒。

突如其来的酒劲一波波汹涌而至,陆祈安不得不交叉起双手用力挤压着十指,让指上传来的钝痛提醒自己不要醉得太彻底。

“先生,在这里靠边停可以吗?”司机朗声问道,陆祈安还没说话,周谨言就机警地睁开了眼睛,“到了吗?”

“到了。”陆祈安用力晃了下脑袋,对司机说:“停在这里就好。”

周谨言弯下身体,透过车窗看着街角那间装潢朴素的小店,门头白底黑字的牌匾上用隶书写着“心远书屋”四个字。

“我走了,再见。”陆祈安等车停稳后着急地推开车门,可踩到地面时才发觉脚下发软,踉跄地扶着车门才站稳。

“别动。”周谨言快速移动过去抓住他的手腕,然后下车扶着他站稳。

借着路灯的光亮,陆祈安脸上的红晕一览无遗,周谨言上下打量着他,“你什么情况?延迟醉酒?”

“不、不用管我,你走吧。”陆祈安甩开他的手,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冲他摆了摆手,“谢谢,再见。”

周谨言站在原地,看着陆祈安跌跌撞撞地走到书屋门口,在风衣口袋里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钥匙,最后扶着门框蹲下身去,毫无形象地跌坐在门前。

“居然真的醉了。”周谨言很是头痛地看着烂醉如泥的陆祈安,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要是扔下你不管就真有法律风险了。”

他关上车门,跟司机交代说“麻烦把车开到附近停车场,钥匙送来这个书屋就好”,然后朝着不省人事的陆祈安大步走了过去。

走到陆祈安身前,他矮身蹲下,想从那件风衣口袋里拿出钥匙,可陆祈安意识到有人触碰他的衣服后,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双手紧紧地护在胸前,用不聚焦的迷离眼神看着周谨言,“别碰我衣服。”

周谨言很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脸,“没人会稀罕你的破衣服,把钥匙给我,书屋的钥匙,听懂了吗?”

陆祈安直愣愣地看着他,双手在自己身上东摸西摸,最后听到衣服胸口处传来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放在里面了?藏得还挺深。”周谨言看陆祈安根本没能力解开扣子去拿内袋的钥匙,干脆一手按住他的双手,一手快速地去解他胸前的衣扣。

“不要,不要碰我的扣子。”陆祈安身体一激灵,突然酒醒了似的,口齿异常清晰地厉声阻止他。

“不碰你的扣子怎么拿钥匙,不拿钥匙你睡大街啊?”周谨言忍不住大声怒道,手上动作也更加粗暴,连推带搡地扯开他的衣扣,然后把手伸进去拿钥匙。

“别动……”陆祈安没有力气挣开周谨言的压制,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无助,哑声哽咽道:“求你了。”

周谨言没理会他,径自用两根手指夹出了装在他风衣内袋的钥匙,很不解地拿到他眼前晃了晃,“解你衣服只是为了拿钥匙,碰都没碰你,没必要做出这副被我欺负的样子。”

陆祈安好像听不懂他的话,还是低头捂着胸口反复念叨着,“别拿我的扣子……”

“你脑子有病吧?”周谨言不耐烦地拽着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提起来,一手把他摁在墙上让他保持站立,一手拿着钥匙开门。

好不容易打开了书店的门,他拽了拽陆祈安的衣襟,但对方站在门口纹丝不动,他不禁火大起来,“进来!走两步都不会了吗?”

陆祈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反映到肢体动作上却是只有上半身往前倾,两只脚完全没迈步,眼看着就要脸朝下扑倒在地。

“啧!”周谨言一个箭步冲上去,揽住他的腰让他倒在自己怀里,叹息道:“陆祈安,你可真行。”

感受到周谨言呼吸间传来的荔枝甜酒味道,陆祈安耷拉在周谨言肩头上脑袋不安分起来,迷迷糊糊地寻觅着就往他唇上凑去。

“你干什么?”周谨言拿手挡开他的脸,用力把他从自己身体上推开,又拖着他走到距离最近的沙发前面,松手把他扔了进去,气喘吁吁地骂道:“怎么喝醉了就这么饥渴?平时那清心寡欲的模样都是装出来骗人的?陆祈安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可任凭他怎么骂,瘫软在沙发里的陆祈安只是目光痴迷地看着他,看得久了,还不自觉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喉咙里也发出一声难耐的呻吟。

周谨言头皮一紧,感觉浑身的血流都加速了,张口无言了半天,才恨恨说道:“你他妈……给我安分点儿行吗?”

他找到饮料柜拿了瓶水,拧开瓶盖走到陆祈安身前,递到他嘴边说:“喝水。”

陆祈安缓慢地伸出手,可在空中胡乱抓了好几下都摸不到瓶子。周谨言无奈,只能扶着他的脑袋,让他就着自己手中的瓶子喝。

陆祈安垂着眼睑很安静地喝水,周谨言就配合着他的吞咽速度,耐心调整着瓶身。

喝了小半瓶后,陆祈安停了下来,目光温和地看着周谨言,嘴唇微动,努力说了声:“谢谢。”

周谨言长舒了口气,黑脸瞥着他,“总算像个人样了。”

代驾司机敲了敲门把他的车钥匙送了过来,周谨言看着昏睡的陆祈安,纠结片刻后还是把书店的门从里面锁上了。

他在陆祈安身旁的沙发上侧着身子勉强躺下,语气严厉地警告说:“晚上不许对我动手动脚,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你听清了吗?听到就回答我。”

等了好一会儿,陆祈安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应该是真的睡熟了。周谨言这才沉闷地叹了口气,鼻音浓重的声音里藏着几分无奈的心酸,“谁让你还没离婚呢?陆祈安,你当年为什么要结这个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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