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煮青蛙

精彩段落

温知曾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踏进那座牢笼一样的别墅。

但事与愿违,温知的弟弟温林逃学跑去酒吧惹事,打了李家的独苗孙子,他弟弟学习不行打架倒是有一套,把人家的两条胳膊全卸脱臼,李家人财大气粗又不依不饶,事情过去一星期了,温林现在还在里面蹲着,大有一辈子要住在那的意思。

温知想来想去,他认识的人里,能在李家面前说上话的也只有别墅里的老男人。

门卫对他脸熟,没阻拦,直接放行,温知走到主楼前,没进去,在不远处的喷泉绕了一圈又一圈,咬着大拇指苦思冥想,当初是自己放下狠话说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霍凛,现在站在大院里,一会儿还要低声下气的去求人,他脸疼。

就在温知踌躇不前时,主楼大门从里面打开,管家走出来,面容和煦,态度和以前一样恭谨:“温少回来了?”

温知含混支吾一声,如今他怎么也担不起霍家大管家这声温少,脚步退了又缩,别扭的朝前走两步。

管家引着他进客厅,边走边问:“温少中午想吃什么?”

温知心道自己在这间屋子还有什么话语权,人家问了也不好不答:“都行……”

管家:“那就按照您之前的口味做。”

温知摸摸鼻子没说话,管家只当他同意了,准备去厨房吩咐,走了两步,身后的温知叫住他。

“霍管家,”温知捏着沙发的一角:“他……在哪?”

管家面露疑惑,一时没明白“他”是谁。

温知:“霍…霍、霍先生……”

管家恍然,答话:“先生在二楼书房。”

管家离开后,温知在客厅转了两圈,给自己打足了气,一步一迈,慷慨赴死似的朝书房走。

到了二楼,温知又怂了,手抬了又抬,始终不敢敲门,屋子里的人像是在门口装了眼睛,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门没锁,能直接进来。”

温知慢吞吞的推开门,霍凛坐在办公桌前,一个多月未见,这个男人没什么变化,英俊沉稳,一丝不苟的西装包裹着健硕的身材,他接近四十,却不见任何岁月的痕迹,单是坐在那,就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霍先生,”温知在他面前站好,拿出谈判的姿势,“我弟弟……”

“我已经给李家打过电话了,他们愿意松口。”温知话没说完,霍凛打断他,头也没抬,手上眼睛都不停,文件一页一页的翻,“办手续需要一点时间,你弟弟最晚今天晚上就能回家。”

一开始打的满腹草稿堵在肚子里,温知只得干巴巴的道谢:“谢谢。”

霍凛嗯了声算是回应。

温知继续站着没动,等着霍凛发话,他是来做交易的,交易都是你来我往,霍凛救了他弟弟,他还没给回报。其实温知也知道,他没什么能够给霍凛的,霍家是真正百年大家族,在最动/荡的那个世纪都没垮掉,如今更是家大业大,温知甚至见过只在主流电视上活动的那几位和霍凛一起喝茶,细细看霍家的总公司分公司子公司,多少人靠着霍凛养家活命。温知的那点家当,全部摆在霍家大爷面前,人家估计还嫌浪费时间看。温知后来想了想,自己要是真的有霍凛迷恋的东西,大概也就他这具身体。

好半晌,霍凛也没下一步,像是忘了书房里还有一个人,温知咬咬牙,开始解衣领最上边的扣子,他想全当做被狗咬了一口,被咬了那么多年,不差这一次。

几颗扣子很快解开,白衬衣扔在地上,碰到地毯发出轻微的触响,极小,但没逃过霍凛的耳朵,他抬起头,入眼就是熟悉的精瘦躯体。

想念一个月的人就这样明晃晃的摆在眼前,霍凛有片刻的慌神,但很快敛起思绪,不可闻的叹出一口气,站起来,弯腰拾起白衬衣,一点点的给温知穿上。

穿好衣服,霍凛定睛看了会儿,摸着他的脸,说:“瘦了。”

温知鼻头一酸,险些要哭出来。

熟悉的气息包裹全身,温知后退两步与霍凛隔开距离,揉揉眼遮掩自己的情绪:“跟你没关系。”

“嗯。”霍凛顺着他的话应,在会客桌倒了一杯水,塞进温知手里:“吃饭了吗?”

温知原本打算说吃过了,话没说出来,肚子倒是先叫嚣,咕咕两声诚实的回答霍凛。

霍凛笑,又说:“留下吃个饭再走?”

温知红着脸喝了一口水,无声拒绝。

霍凛:“算是你还的人情。”

温知老实了,坐在沙发上看着霍凛处理公务顺带等午饭。

指针一圈圈的转,终于转到了管家敲门提醒主人用餐时间到,霍凛合上笔盖,绕到沙发前,对着温知说:“小知,下楼了。”

温知脸上盖了一本杂志,霍凛的书房没有娱乐书籍,这本还是他以前在这无聊带进来打发时间用的,没想到他走了书还在。温知拿掉杂志,小媳妇似的跟在霍凛后面。

温知显然是真饿了,脑袋埋进饭里不停的往嘴里扒,这段时间就没吃满足过,他以前带着温林讨生活,做的饭勉勉强强能吃,后来在霍家养尊处优了好几年,被惯的差点分不清什么是盐什么是糖,胃也开始挑,到嘴的饭菜怎么吃都不对胃口,温知想着这是大概是最后的晚餐,吃起来也不在意形象,反正他在霍凛面前也没形象。

霍凛吃的不多,时不时给温知夹一些他爱吃的,看见人吃噎着了乘碗汤递给他。

温知咕噜咕噜喝完汤,嘴一抹,说:“吃完了。”

潜台词就是,我吃完了,没什么事,我就要走了。

霍凛放下汤勺,擦擦手:“午睡吗?你以前都喜欢午睡的。”

睡个屁!刚刚老子给你睡你不睡,现在老子要回家!

温知嘴角一扯,扯出个假笑:“不用了,谢谢霍总关心。”

霍凛坐在座椅里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

温知明显感觉到这位爷的不高兴,其实霍凛一言不发注视人的时候很有压迫感,上位者的施压,隔着屏幕都让人打颤。温知有次缠着他在公司会议厅里胡闹,做到一半,两人都在兴头上,国外的公司突然遇到紧急情况,需要霍凛坐镇,半点不能耽搁。霍凛不是从此不早朝的君王,他套上已经皱皱巴巴的衬衣,压着不耐,点开视频通话,温知当时从他身上下来后光溜溜的蹲在桌子底下,仰头看前方的老男人装模作样气定神闲,说的话很少,稍沉下眉头立即让对面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温知看着看着就不开心了,你没爽能找人骂,我没爽就得藏在这,他越想越气,张嘴咬上霍凛那根让他不爽的东西。

霍凛以前吓不到温知,现在更没用,温知全当看不见他的脸色,自顾自的站起来,迈着脚就往门口走,你不高兴,谁爱顺着谁顺着,老子不伺候了。

温知没能走出门口,管家出来拦着他,弯着腰:“温少,您弟弟晚上才能到家,不如就睡会儿吧。”

温知半点也不想在这间屋子多呆:“我回家等他。”

“温少,”管家没动,语气依旧:“您直接回去的话,可能等到明天也见不到您弟弟。”

温知瞬间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

管家不再多言,恭敬的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温知转过头去找罪魁祸首,只恨自己刚刚没拿只碗,不然他现在肯定早就扔在那个老男人头上。

温知在别墅里住的时候经常窝在阳台的摇椅午睡,一切还都是原来的摆设,甚至花瓶里还摆放着新鲜的风信子,毯子是在霍凛卧室里翻出来的,温知裹在身上,一周以来紧绷的神经完全放松,懒散的阳光撒下来,他很快睡着了。

霍凛坐在摇椅旁,手指碰了碰他的脸颊:“口是心非的小东西,非要我先说才肯妥协。”

阳光穿过窗外的树林落下一地斑驳碎金,风很轻,鸟雀停止了吵闹,午后静谧带着时间也走慢了一些,霍凛哪里也没去,静静的注视着温知的睡颜。这时管家走过来,低声说:“老夫人来了电话,明天让您回老宅一趟,魏家千金也会去。”

霍凛的眼神就没离开温知:“你跟老太太说,公司忙,我走不开。”

管家领命,准备去回复老宅,还没转身,就听到霍凛又吩咐:“到时间了不用叫他,让他多睡会儿。”

管家有点为难:“温少知道了怕是又要发脾气。”

“他心里一直有气,发出来挺好,”霍凛笑笑,不甚在意:“而且,我惯出来的,我乐意受着。”

温知睡醒后,睁眼看到窗外西沉的太阳,果然发了脾气,毯子一踢,气呼呼的要走,管家拦不住,只得去书房请霍凛。

霍凛这次顺顺利利的同意了,并让家里的司机送他回去。免费的计程车不坐白不坐,温知也不矫情拒绝,打开车门就要往里面钻。

霍凛在背后叫他:“小知。”

温知手搭在车门前,没好气的回头:“还有事?”

霍凛下来台阶,一步一步走进他,伸手整理了下他因睡觉有点乱的衣领:“没有,走之前,就是想再看你一眼。”

温知在回去的时候红着眼吹了一路的风,一边吹一边骂霍凛,下车后还警告司机如果敢把骂人的话告诉霍凛,他一定会拿着司机的生辰八字扎小人。

到了家,温林已经回来了,自己煮了碗清汤挂面嗦的正起劲,听到开门声抬起头:“哥,你回来了?”

温知没理,他在开门的时候就想,等下温林那兔崽子回到家,非得让他见识见识花为什么这样红。温知眼睛暗戳戳的在客厅寻找适合做武器的东西,扫了一圈,武器没找到,他看到餐桌上温林那没有一点油腥的面条还有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发芽蒜瓣后心软了,绷着脸去厨房开火做了份西红柿鸡蛋面。

温林以前再怎么野,也是不痛不痒的小打小闹,最多请个家长,这下可好,正上着高三呢就有了进宫记录,温林知道自己捅了大篓子,下午出来后早就做好了被他哥暴打的准备,吃碗面条只不过是想着被赶出家门了胃里有食物才抗冻。他没想到他哥见了他不仅没使用物理攻击,还给他做面吃。

温林咽下一口有咸味的面条,感动的两泪汪汪:“恩人!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下辈子小人给您做牛做……”

温知一巴掌拍在温林脑瓜子,阻止他的胡言乱语:“说,为什么逃学去酒吧打架?”

一句话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温林反手把筷子拍在餐桌上,斗志昂扬的站起来:“那孙子!我下次见到他还打!打得他爹妈都不认识!”

温知斜他一眼,轻轻说:“你再说一遍。”

温林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哥,他哗啦一下坐好认真嗦面,双腿并拢板板正正:“哥,是这样的,那孙子……李鑫源是我们隔壁班的,有次我们一起上体育课,哥你知道我听到什么了吗?我们听见他要调戏我们班主任!我们几个当时就火了,上去就和他们那伙人打起来了,毕竟是在学校,事没闹大,但李鑫源挨我的拳头最多,他不服,又不敢声张,就约我去酒吧,还放话说,他知道我班主任的小区和门牌号,如果我不去让我等后果,嘿!哥,你看,我能不去吗?谁不去谁不是男人!”

因为李家的阻挠,温知这一周都没到温林,现下听到这套和李家不一样的事情经过,他完完全全惊了,温林的班主任他见过,大学刚毕业,长相上称,性格温柔,笑起来特别好看,李家的独苗孙子他也听过一些传闻,家里有钱,又是单传,父母亲戚十分溺爱,耀武扬威胡作非为,标准的一名纨绔。

李家和温林他相信谁?

当然是他弟弟!

温知立刻拍桌子:“该打!打得他爹妈都不认识!”

温林使劲点头附和,又嗦了一口面:“是吧是吧,哥你说得都对。”

兄弟俩义愤填膺了好一会儿,温知又怜爱的抚了抚弟弟的脑袋瓜,提醒道:“不过,见义勇为也要保护自己,下一次你遇到这种情况,跑快一点,别再被抓到。”

“哦,”温林点点头,犹豫了片刻,问出了一直没敢问的话:“哥,你把我捞出来,是不是……又去找霍凛哥了?”

温知嫌他多话:“大人的事少管!吃完做你的模拟试卷去,考不上个985看我怎么收拾你!”

成绩是硬伤,温林果真不多说话了,吃完面刷了碗灰溜溜的跑进自己的卧室。温知把剩下的西红柿面盛出来自己吃,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老小区不隔音,温知能清楚的听到邻居琐碎的家常,奶奶哄孙子吃饭,父母辅导孩子的愤怒。温知小时候很听话,学习这方面从没让父母操过心,别人都说他懂事听话,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害怕。

温知在福利院长大,年纪虽小但心智早熟,五岁被温家父母收养,温父温母待他极好,亲生儿子也不过如此,但他还是怕,温家待他好一分,他的恐惧便加一分,他怕自己离不开这个家后又被抛弃。他七岁时,温林出生,温知恐惧达到了极点,他以前在福利院听过,收养他们的家庭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打骂他们,不给他们饭吃,甚至还会偷偷扔了他们。

从那天起,温知更加小心翼翼的吃饭,小心翼翼的说话,生怕惹这家主人不高兴,把他赶出去。他不敢去看温林,每当听到主卧里传出笑声,他都要缩起来捂住耳朵。

有一次,温父不在家,温母和温林在主卧里睡觉,温知按耐不住去偷偷看的温林,那时温林已经醒了,小小的一团,躺在温母怀里,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不哭也不闹,看到他走进,咧开嘴,张开手臂咿咿呀呀,温知惊奇的趴在床边,伸出一根手指触碰温林的小手,温林立刻抓住他,咯咯直笑。

小婴儿吵醒了温母,温知看到她醒来,下意识要逃跑,温母抓住他的另一只手。温知怕极了,他碰了他们的孩子,他们会不会生气打自己?温知眼神惊恐起来,然后他突然听见温母说:“知知,这是弟弟,弟弟很喜欢你,你也喜欢弟弟吗?”

她看了眼笑颜灿烂的温林,又说:“你都不来看弟弟,他很想你,今晚和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一起睡好不好?”

温腻的触感源源不断从手指传来,温知看着温婉的女人和白嫩的婴儿,惊恐竟奇迹般消散,心也慢慢镇定下来,他眨眨眼,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原来他有爸爸妈妈,有弟弟,有一个家。

但这个家并没有陪伴他多久,温知十五岁,刚刚上高中,住的寄宿学校,周五回家,温母告诉他放学了不要走等着爸爸妈妈来接。温知满怀期待的等呀等,却等来了一个晴天霹雳,他的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在接他回家的路上遭遇车祸,两个大人当场死亡,温林被温母护在怀里,捡回一条命。

温知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他一边照顾温林,一边处理父母的后事。晚上,他和温林一起挤在小小的病床上,温林车祸后的伤口疼,小孩子不懂得什么是忍耐,疼了就哭,喊爸爸喊妈妈喊哥哥,哭着问温知,哥哥哥哥,我想爸爸妈妈了,我生病了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来看我?

温知咬着嘴唇憋回眼泪,回答不了温林的任何疑问,把他抱在怀里,像温母那样哄他:“不怕不怕,林林乖,哥哥在。”

后来,温知得到了一些医院和社会的援助,加上温父留下来的存款足够他们花到温知上到大学,温知想,上了大学就可以自己赚钱,养活温林绝对没问题。

可老天总是和他作对一样,他大一那年,温林在课堂上晕倒,送往医院,发现他脑部有血块压迫神经,血块是那次车祸留下来的,一开始很小,没被发现,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大,如果不切除,会有生命危险。

手术需要很多很多钱,是温知不敢想的数字。

温知没钱。

有人劝他卖房子,温知想了想,他不能卖房子,房子没了,温林病好了会没地方住。

不卖房子,他只能卖自己。

思绪越飘越远,温知摇摇头,又扒了两口面,觉得没味道,也就不吃了,收拾了一下厨房,刷牙洗漱后,早早的躺在床上。

中午睡得太多,现在还不困,温知眼睛睁得像只黑猫警长,他在霍凛的别墅里作威作福了好几年,人虽不在,余情尚有,其实他只要打一通电话说明,管家也会把事情办的妥妥帖帖的。况且,一个小小的李家,还用不着霍家当家直接出面。

为什么非要要去呢?

夜色渐浓,温林眼皮不知不觉耸下来,迷迷糊糊的想着,肯定不是想再见见那个老男人。

清晨的闹钟准点响起,温知爬起来眯着眼睛刷牙洗漱,做早饭,叫温林。一切收拾妥当后,拿着公文包,掐着时间去了公司。

温知在一家娱乐公司做会计,公司不小不大,艺人大多是一些十八线的小演员,平时不忙,但最近爆火的一部青春剧,男主角刚好是他们公司的演员,热度极旺,合作方闻着味来,签约通告一张张往公司飘,财务部也忙的热火朝天。

温知坐下来,刚打开电脑,同事张笑笑端着杯咖啡闯进来,宣读刚刚听到的小道消息:“特大新闻!特大新闻!今天魏清染要来我们公司!”

还没工作的已经开始工作的都不工作了,财务办公区一片哗然。

“真的吗真的吗?”

“魏清染!是我想的那个魏清染?”

“能要签名能合影吗?”

“她是来和许煦谈合作吗?那我们这几天是不是都能在公司看到她了?”

“……”

饶是温知这个对娱乐圈半点也不感冒的人,也听说过魏清染,当今最炙手可热的娱乐圈女星,最年轻的三金影后,运气和实力都要用爆棚两个字来形容,影视部部爆火,红毯次次艳压,但凡哪部电影电视剧挂了她的名字,那就是票房和收视率的有力保障。此外,除了作品和名气,还有她背后让人津津乐道的家世,当今互联网龙头企业魏氏的二女儿,有狗仔拍到,她曾经和霍家当家人一起出席过晚会。

许煦正是他们公司今年爆火的男演员,温知虽然在娱乐公司工作,但他和公司艺人联系不多,只是做好本职工作,谁来谈合作和他没关系,谈再多合作,老板也不给他加工资。

温知审核了几张报销凭证,耳边还有不少人在谈论魏清染,他脑子里不可控的想到魏家和霍家的关系,愈加心虚烦乱,最后放下鼠标去茶水间打算倒杯水给自己压压燥。

从财务处到茶水间要经过一间会议室,温知走过长廊,然后转弯,走了两步,会议室的门咔嚓一声,它开了,里面走出几个人,边说边客套的往外走。

一行人他大部分都认识,有他的大老板,有老板秘书,有当前公司红人许煦,有刚刚谈论的八卦女星魏清染。

还有被众人拥簇中间的霍凛。

温知:“……”

就不该来喝水,渴死自己算了。

对面显然也看到他,无论是装作看不见还是就地消失全都行不通,温知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谢总。”

大老板贵人多忘事,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一号员工,敷衍的点下头便把他抛在脑后,转过头的对着霍凛说话:“霍先生,您看我们许煦和魏小姐……”

所有人都焦点都在霍凛身上,没人多看这个小员工一眼,温知求之不得,脚下一抹,贴着墙壁溜开了。

温知捧着杯热水趴在茶水间的小窗户旁,热气袅袅上升,在空气中又被风吹散。他刚刚没看霍凛,但能感受到霍凛的眼神一直在他身上,犹如雄狮锁定猎物,如影随形,甩都甩不掉。

狗东西王八蛋,温知喝了一口水,心里暗骂,都陪自己未婚妻的妹妹来谈合作了,还要招惹他。

这时背后的门打开,有人进来茶水间,温知看看时间,自己在这摸鱼有一会儿了,是时候奉献打工人的热血与生命了。温知仰头喝完杯子里的水,刚要转身回去,一双结实的手臂突然圈住他,说话的热气喷洒在耳边。

“在看什么?”

温知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回过神,我想看什么看什么,你管得着吗?他动几下,没挣开:“松开我!”

“乖,”霍凛手上不松一分:“昨天没能抱你,现在让我抱一会儿。”

抱个鬼!要抱抱你未婚妻去!温知急于逃脱这个怀抱,他大幅度挣扎起来,可禁锢他的手臂坚硬如铁,半点也逃不掉。

霍凛吻了吻他的耳垂,嗓音低沉沉的:“一个月不碰你,你再这么动,我可不保证是不是就这么抱着了。”

温知安静了,他明显感受到腰部那根铁棍似的玩意儿,直直的抵着他。这是位有了兴致就不顾场合的主儿,温知还记得自己刚跟着霍凛那会,霍凛喜欢他喜欢的跟什么似的,走一步带一步,恨不得日日夜夜抱着不撒手,完全不顾时间地点,不管是茶水间还是办公室,温知相信老男人会真的会来场真刀实枪,但动不了,嘴上也要骂:“老畜生!”

霍凛被骂也不生气,敢这么骂他的也就怀里的人,温知是他戒不掉的瘾,闻一口就能让自己神昏智迷。

“今天几个老朋友约着喝茶,路过你们公司,想来看看你,我不知道魏清染也来,公司以前请她做过代言。”身后的老男人出声,“和魏家联姻的消息是老太太放出去的,老宅的索事我不大管,现在已经压下去了。”

这绝对是霍总做过最长的解释,言简意赅点就是,我和魏家没关系,你不要多想。

温知眼睛突然有点涩,睁大眼眶让风吹回去,压着嗓子说:“腿长在你身上,你想去去哪。”

也许是终于搂着朝思暮想的人,心情安逸放松,霍凛思绪一时断线,突然想到前两天他看见秘书偷偷给男朋友发的短信内容,于是霍总大脑来不及思考,舌头自作主张:“想走进你的心里。”

温知:“……”

可惜经过霍家当家的土味情话不是土也不是甜,是惊悚。

温知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驳,眼睛不涩了,生气也忘了,震惊的看着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霍家当家被夺舍,霍氏产业还守得住吗?

霍凛也意识到自己出口惊人,咳了几下,说:“小知,我很想你,”他说着,低下头眷恋的吻着温知的脖颈:“什么时候回家?”

温知怼起霍凛来得心应手:“霍先生,我的家姓温,回你们霍家干嘛?”

茶水间沉默了好一阵。

霍凛体内的躁动缓下来,板着温知的肩膀转身,捧着他的脸:“小知,我不知道老太太给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下定决心离开我,别忘了我说过,我有了你,无论以什么形式,都不会再要孩子。”

一个月多前,霍凛去欧洲出差,并购案难缠,在那留了一段时间,案子进行到末尾,某天晚上,霍凛突然收到温知的短信,诚诚恳恳情真意切的编辑了好大一段,简单点他是这么说的,早在几千年前,老祖宗就说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快去找个人生个孩子吧,要不然霍家的列祖列宗会爬出来让你遭天谴的。

霍凛那时没当回事,一心想要快点结束这边的生意回国,可等真的到了家,偌大的卧室冰冰凉凉,温知连根头发也没留给他。

管家被一众佣人推到霍凛身后,顶着满屋子的底气压汇报,前不久,老太太来了一趟别墅,她老人家和温少在书房密谋了一上午,两人出来后,各自一言不发,老太太坐车回了霍家老宅,温少拉着行李箱回了温家。

管家说,温少自那天走后,一次都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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