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说书人的旅行生活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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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经过半月的提醒,顾言乐这才想起来,说书人的贺礼还没有收取呢。

躲过他人的视线,匆忙来到客房,这里没有一间屋子是亮着的,宾客还在酒席上庆贺,而瞎眼的说书人又无需照明。

不敢保证说书人是否睡下,顾言乐拿着烛台轻轻地推开了房门,果然这老人家睡得早,幸亏客房与置办酒席的院子有些距离,不然伴随着嘈杂声,怕是即便入睡也要噩梦缠身。

打扰他人清梦太过于失礼,还是让半月将书房收拾收拾,在那儿将就一夜吧。

就在顾言乐正欲离开之时,他被说书人那随意倚靠在桌边的竹竿给绊了一跤。

踉踉跄跄地向前倒去,幸好靠近墙边,正好用手撑住,不然这一下真的会摔出个毛病。

转头看向床上,说书人被动静惊扰翻了一个身,似乎并未醒来。

拾起竹竿,原本以为自己那一绊,这纤细的东西怕是会折断,可没有想到它竟然完好无损。

略带些许好奇,顾言乐开始摸索起竹竿的特别,果然这东西的两头有些许不同,抓住一端用力一拔,内中竟然闪现一抹银色。

这是一把剑,剑身被打磨得极细,藏在竹竿之中毫无违和。

一个瞎眼的老头为何会带着这种危险东西呢?

顾言乐本想抬头重新审视说书人,可进入眼中的竟然是已经苏醒的身影。

“你到底是……”

“顾少爷,你好歹也饱读诗书,怎的做出如此鸡鸣狗盗的事情来。”

说书人的眼中依旧无神,但正因为如此,才让做贼心虚的顾少爷更加的慌张。

“这……这不来看看你睡了没,我正准备离开呢,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顾言乐小心翼翼地将竹竿靠在墙边,本欲逃走,却没有想到说书人竟然纵身一跃堵住了他的去路。

一只手准确地拿过竹竿抵在顾言乐的脖间,另一手则将大门关上,断了他去路,此刻的老者面露凶相,不会武功的顾少爷怕是在劫难逃。

“你的好奇心着实是个麻烦,果然当初就不应该侥幸回来此处。”

说书人眉头紧皱,看似还在犹豫,他并非是个滥杀无辜的恶人,手中的细剑虽说锋利无比,但自从铸成之后,别说沾血了,就连出鞘都鲜有机会。

面前的青年只不过是无意间发现了竿中的秘密罢了,说到底还是自己疏忽,本想着这人大婚之夜定然不会再上门,便有所松懈,如今看来这喜事怕不也是闹剧一场。

“唉,算了算了。”

说书人终究是狠心不下,他长叹一口气,坐下,单手靠在小桌之上,而竹竿也被紧紧地握在另外一只手中,此次他不会再大意了。

“答应的事情我不会食言,既然局面如此,今夜我便将贺礼送上,明日还望顾少爷不要阻拦我离开的去路,我眼虽瞎,腿虽瘸,却也不是可惹的。”说书人眼中的恶狠还未退下,警告显而易见,若是顾言乐还继续执意将他留下,他便让这顾府染上别样的红色。

顾言乐本就理亏,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在说书人的对面坐了下来。

“那是发生在……”

说书人这次的故事没有如同街头所说的一般简短,同样也没有那么离奇,但顾言乐一反常态,默默倾听,未加评头论足。

眼瞎者屋中的蜡烛烧了半夜,待到初明之时才肯卸下光亮,故事也随之结束。

“那他最终有找到吗?”

那是一个男子寻亲的故事,平淡无奇,却令人深思。

“寻?怎么寻?踏遍世间,他连自己从何而来都无法得知,又何谈寻找呢?”

说书人嘲笑自己故事中的人,他可怜吗?

不,这世上无亲无故、妻离子散之人多如牛毛,那人的人生恐怕连他们的一分都比不上。

可当真不可怜吗?

倒也不是,他的可怜并非在于生世,而是白白浪费一生做了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简直就是个傻子。”说书人苦笑说道,他这嘲讽完全没有力道。

“那你……”顾言乐起身,他此刻需要回房,新婚夫妻第一天就分房而睡,着实太不合情理了,“为何还要作你口中的傻子呢?”

顾言乐临走前的这句话让说书人一时失神,是呀,那正是他的故事,他的一生,他的笑话。

过了这么许久,亲人早已不可能还活在这个世上,那为何还要固执?为何还要徘徊?为何还要做梦?他问过自己无数遍,仍旧找不到一个答案。

只是想问一句,为何当初要丢下自己,便真有这么难吗?

“哈,顾家少爷真是不一般那。”

顾言乐名声在外,说书人在城中的那几日也听到了一些,可说到底一切都是假象。

这人的城府隐藏的极深,若不是没有什么坏心眼,不然肯定会成为这世间的一大祸害。

说书人无奈的叹息,既然礼已经送上,他今日必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开这个是非之人,无论如何选择,那都是他自己的人生,无需外人说长道短。

回到卧房,果然房门的锁已经取下,韩凤玲平时虽调皮,却也不是什么愚钝之人,她知晓事情的轻重缓急,也明白何为人情世故,若是真的与其成为夫妻,倒也不是一件坏事,只是一人已是心有所属,一人也欲寻得那红线相牵之人,这场婚事终究是没有结果的。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韩凤玲一向起得早,顾言乐归来之时,她早就梳洗打扮了一番,从前总是一副女侠的模样,如今梳起发髻,倒是有些违和,“故事听得怎么样?那老家伙有没有吓坏你?”

说没吓到那恐怕是自欺欺人,说书人那细剑架在脖间的感觉回想起来还有些脊背发凉,不过那故事吗……别有一番滋味。

“你这大清早是准备去哪儿?”顾言乐一夜未睡,刚刚还没怎么觉得,如今倒是有些昏昏沉沉。

“我……”韩凤玲面露尴尬之色,她将手中的小包袱藏在身后,可早就来不及了。

“气生完了,准备去告诉他?”顾言乐打了个哈欠,“昨日街上我真怕他突然冲出来拦住迎亲的花轿,若是那样,我顾家怕不是得成为全城的笑话。不过呢,我们才刚成亲,你也别太张扬,若是被他人发现些蛛丝马迹,你我都该头疼了。”

“知道,我的顾大少爷,您就别操这份心了,”韩凤玲让开一条路,“请您赶快换身衣服,敬完茶,我可着急出门呢。”

是呀,还需敬茶,顾言乐不知为何成个亲都需要这么繁琐,改日还要回门,又少不了麻烦,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的逍遥日子怕是到头了。

果然,厄运总是接连而至。

“乐儿啊,你也不小了,如今还成了家,也是该学习学习如何管理我顾家的产业了,”顾唐元喝了一口韩凤玲敬的茶,顺便让人搬来了一堆账本,“虽是陈年旧账,但好在详细,接下来的日子你好好看看,别老是和那些狐朋狗友在外花天酒地,凤玲啊,你也要替我好好的看住他。”

韩凤玲终究还是忍住不笑出声来,“爹,请您放心,凤玲定然会好好协助夫君的。”

韩凤玲从前常常偷溜进顾府,调皮是出了名的,如今看来,倒还算是有些教养,不至于将家中掀个天翻地覆,只是不知道日后倾城进了门,她们二人能否安然共处。

顾唐元也曾贪恋女色,迎娶过小妾,可最终结果却是那般,为了弥补发妻与孩子,他从那时开始对顾言乐便无比的溺爱,虽不至于将其养成一个无恶不作的地头蛇,可心中仍旧觉得亏欠。

自己终有一天会敌不过天命,到了那时,若顾言乐没法掌握顾家,那此刻拥有的一切将会被那些眼馋之人所瓜分。

“爹……您……”面对这一变故,顾言乐一时哑口无言。

他真是倒霉透了。

“哈哈哈,顾大少爷今后可要忙了,寒烟姑娘定然会想你的。”

回到房中,顾言乐直接往墙边的软榻上一躺,此处只有一张床,韩凤玲已经将其霸占了。

“为何老天总是如此戏弄我?”回房的路上,说书人前来辞行,是呀,故事已毕,他便没有了挽留的借口。

韩凤玲换了衣服,也取下了头上那些繁琐的饰品,恢复从前的模样,带着不久前整理的小包袱,溜出府去。

她知道唐飞这些日子为这婚事一直茶饭不思,整个人消瘦了不少,因此包袱里装的都是些他喜欢吃的糕点,算作是赔罪了。

她可不想继续留在此处听顾言乐唉声叹气,唐飞昨日在街上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要是冲动有个万一,那她定会后悔莫及。

“我出门去了,劝你睡一会儿,一夜不眠终究对身体不好。”

多年的毛病依旧改不了,即便如今成了顾府的少奶奶,韩凤玲还是喜欢爬窗而出,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府中守卫从前不会拦,如今更是不敢了。

算了,还是乖乖地睡上一觉,说不定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都是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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