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为陛下的阶下囚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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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段落

昌宁元年,上京,大雪夜。

赵玦被关在地牢里已经整整五日了,再过三日,他就会被押到闹市口,处以腰斩。

腰斩,顾名思义,就是让犯人伏在铡床上,再用铡刀将其拦腰截成两断,被斩者不会立即死亡,而是神志清醒的承受好长一段时间痛苦才会断气。

如此惨烈至极的刑罚,自古以来都是用在十恶不赦的大奸大恶之人身上的。

而地牢里那位,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此等本事之人。

五天前,先帝赵承骁驾崩,太子赵玦懦弱无能,赵宴兵不血刃夺得了皇位,成了大燕国的新一任帝王。

之后,他将杀父仇人赵承骁的尸体挫骨扬灰,又将赵玦这位前朝太子打入了地牢。

狱卒们喝着刚沽来的烧酒,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啧啧啧,再怎么说,里面那位也姓赵,皇上怎的如此狠心,还不如直接赐他一杯毒酒算了,省的让他受这些罪。”

他旁边那位蹲在凳子上,往嘴里扔了颗花生米,神秘兮兮的接话道:“你们有所不知,里面那位虽然姓赵,但他并非先帝的亲生儿子,先帝造的那些孽本来也落不到他头上,坏就坏在他害死了皇上的师兄,那可是咱们皇上心尖尖上的宝贝,皇上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那人喝了点酒,一说就停不下来,众人听的聚精会神,连走廊外的脚步声都没有察觉,直到那抹明黄身影彻底出现在地牢外,七八个狱卒才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从凳子上跌了下来,酒坛花生滚落一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瑟瑟发抖的匍匐在地,新帝过于强大的气场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更有甚者直接吓得尿了裤子。

赵宴皱了皱眉,沉声道:“把门打开。”

地牢里的血腥味腥甜入肺,盖过了原本的霉湿味,丝丝寒风从裂开的墙缝里钻进来,油灯受惊似的摇摇晃晃,将本就晦暗的地牢照的更加扭曲阴森。

赵玦垂着头,散落下来的发丝遮住了大部分面容,身上的白色囚服被狱卒们用鞭子抽打成了红色的布条,露出了里面皮开肉绽的伤口。四肢被锁链禁锢在刑架上,双臂高高吊起,银色链条直接穿踝而过,鲜血顺着染红的脚腕滴滴答答的往下淌,堆积成一小滩血迹。

狱卒将一大盆表面结了冰的冷水尽数泼在了他身上。

他艰难的撑开眼皮,透过湿漉漉的发丝,隐隐约约看到了那抹熟悉的颀长身影。

他意识浑浑噩噩,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唇角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阿……怀……哥……哥……”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地牢,赵宴抬手一把掐住赵玦的脖子,五指用力收紧,眸光杀气腾腾:“不许这样叫朕,你不配!”

赵玦被迫仰起头,那张面如死灰的脸上隐约透着一股青灰之色,他睁着空洞的双眼,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混沌不清,像是遮了一层浓稠的白雾。

他的眼疾又发作了。

一个月前,他曾背着一个重伤之人在茫茫大雪中踽踽独行了整整两天,他的眼睛也因为长时间受雪光灼射,从此落下了毛病。

而他背上的那个人却在一个月后将他打入了地牢,此时此刻正狠狠的掐着他的脖颈。

咽喉被扼住,苍白的脸颊泛着窒息哀艳的红,就在赵玦觉得自己快要被掐死的时候,脖子上的桎梏消失了。

他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来,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赵宴的明黄龙袍,有几滴甚至溅到了赵宴的脸上。

赵宴浑不在意,冷笑着将一幅画扔在了赵玦脸上。

眼前浓雾散去,视线逐渐恢复清明,迟缓的定格在飘落到地面的画上。

洁白画纸渗进脚边血滩中,染红了画中之人的脸。

细看,画像上的男子与面前的九五至尊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赵宴和赵玦年幼相识,后又分开,这幅画是赵玦凭着想象,在无数个被思念占据的日日夜夜里,一笔一画画出来的,不止这一幅,在他们分开的十二年里,他把他的阿怀哥哥画了一遍又一遍。

月寒日暖煎人寿,第十二年,他的阿怀哥哥终于回来了。

带着仇恨,一心只想取他的性命。

“原来,你那么早就倾心于朕了。”赵宴凑近赵玦耳边,声音变得温柔至极,却无端令人心惊肉跳。

藏在心底的秘密就这样被残忍剖开,直觉接下来赵宴还会说出更难听的话,赵玦想求他别再说了,可刚动了动嘴唇,又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他痛的皱眉,浑身都在细细颤抖。

他越痛苦赵宴心里就越痛快,说出的话也越是口不择言:“被你这种人喜欢,想想都觉得恶心,恨不得将你杀之而后快。”

他凝视着赵玦,语气陡然加重,“朕不仅要眼睁睁看着你被一刀两断,还要将你的尸首挫骨扬灰,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赵宴越说越激动,英俊的面孔因为仇恨而扭曲,黑沉沉的眸子仿佛淬了冰,利刃般地扎进了赵玦的心里。

赵玦发烧了,听力断断续续,眼前烛火明明灭灭,一如千佛山那晚的阵法中,摆在他周围的七七四十九根红烛。

彼时,赵宴已经快不行了,他跪在地上,哭着求赵宴的师父,求他救救他。

须发皆白的玄通长老怜悯的看着他,叹了口气:“孩子,你是大富大贵有福之人,若你执意要把自己的寿命给阿怀,你的命格必会破损,轻则苟活几年,重则当场暴毙,你可想好了,此阵一旦施展便再无回头路,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眼含热泪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赵宴,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不后悔。”

大脑烧的混乱不堪,一时间,赵玦竟分不清自己是在地牢里还是在千佛山的禅房里,只是嘴里一直喃喃重复着我不后悔这四个字。

赵宴听不大真切,疑惑的眯起长眸:“你说什么?”

赵玦满脸是血,呼吸微弱,涣散的瞳孔好不容易才聚焦在赵宴脸上,眼角蓦然起了湿意:“三日之后,你会……会亲自……来……监斩吗?”

他的声音气若游丝,却让赵宴情不自禁晃了下神。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赵宴恶狠狠的拽住赵玦的头发,眸色比脸上的血还要红:“当然,三日之后,朕会亲自送你上路,朕要亲眼看着你不得好死。”

最后四个字他说的咬牙切齿。

赵玦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他想要说什么,忽然想到那人不喜欢自己唤他阿怀哥哥,眼泪顺着眼角淌落,嘴角却还固执的扯出一抹笑:“好呀,你要……说话算话,一定……一定……要记得……来送阿玦呀……”

雪下的越来越大,漫天飞舞的雪花在夜色中织成了一面白网,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密密麻麻的簌簌落白。

赵宴从地牢里出来,所经之处留下一连串血色鞋印,在雪地里红的分外刺眼。

一直候在外面的太监急忙上前,将伞撑过他头顶。

“陛下,您的脸……”

赵宴闻言,抬手摸了摸自己脸颊,未干的鲜血染红了指尖。

是赵玦的血。

不止脸上,胸口也有,就连鞋底也未能幸免。

“晦气。”

赵宴低声咒骂了句,抬手狠狠擦干净脸上的血,随后又不顾太监的阻拦,在冰天雪地中把身上的龙袍和云靴都脱了下来。

他的师兄向来喜爱干净,那人的血肮脏罪恶,万不能出现在他面前玷污了他。

再三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了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之后,才迫不及待回了寝宫。

自赵宴登基以来,宫里人都在传,皇上寝宫里住着一位死人,他尸身不腐,容貌无双,于新帝而言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传言并非捕风捉影……

寝宫里藏着一间密室,是专门为了保存兰朝的尸体所建造的,室温极低,中间放置着一张万年不化的寒冰床,兰朝躺在上面就跟睡着了一样。

今天,是赵宴的生辰……

他从生下来就被迫离开了双亲被送到了千佛山,八岁之前,他一直以为是父母不要他了才会把他送走,所以他一点都不喜欢过生辰。

久而久之,师父师兄们也就渐渐把他的生辰忘了。

只有他的小师兄兰朝,每年生辰,总会亲手为他煮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端到他的房间里。

那一年,他四岁,六岁的师兄第一次在他过生辰的那天帮他煮了碗长寿面。

当时的他年幼不懂事,抱着膝盖缩在墙角,像只小刺猬似的,怒气冲冲的警告师兄,以后不许再做什么劳什子长寿面了,他压根就不稀罕。

说完还不解气的将那碗长寿面掀翻在地。

师兄的手背也被撒出来的面汤烫的通红。

他心里愧疚,想道歉却开不了口,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只干巴巴的说了句:“活该,谁让你多管闲事。”

师兄好像从来都不会生他的气,也总是能一眼就看穿他的故作坚强。

他默不作声的清理干净地上的面条,起身又重新去给他煮了一碗。

人心都是肉长的,赵宴看着师兄通红的手背,终是没忍心再推开。

他端着面条,低头只吃了一口,喉咙就像被什么哽住了似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那只是一碗最普通不过的面条,可他却觉得胜过世上所有珍馐佳肴。

师兄同他并肩坐在地上,看着他,温柔又坚定的告诉他:“我们阿怀不是没人要的孩子,你还有师兄,不管发生什么,师兄都会永远陪着你的。”

如今,誓言犹在,他却再也吃不到师兄煮的长寿面了。

师兄是他在孤冷黑暗的人世间最后一捧火,师兄不在了,这人间于他而言,已经与炼狱无异。

而这一切都是拜赵玦父子所赐。

赵承骁害死了他的父亲,逼死了他的爹爹,为了给双亲报仇,他隐忍蛰伏十二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刺杀他的机会。

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师兄突然出现挡在了他的面前,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利箭已经直直的插进了师兄心口。

而那一箭,正是赵玦射的。

他眼睁睁看着师兄为救自己昏死过去,心神大乱,一时不察,不幸被俘,被刺了一剑之后扔进了乱葬岗。

爹爹临死前曾特意嘱咐过他,赵玦不是赵承骁亲生的,让他千万不要把仇恨转移到他身上。

这些年来,他一直谨记着爹爹的嘱咐。

可是,兰朝死了,被赵玦一箭穿心而死,他害死了他最爱的人,如此深仇大恨,他怎会允许他苟活于世。

“阿朝……”赵宴蹲在寒冰床前,轻轻抚摸着兰朝的面颊,潮湿的眸子里闪烁着近乎疯狂的执念,“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我都一定要将你复活。”

从前,他活着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报仇,现在,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要能让他的阿朝活过来,让他放弃江山、皇位、甚至是性命也在所不惜。

惟将长夜终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自从兰朝死后,赵宴几乎夜不成寐,即便睡着了,梦里也全都是那人的一颦一笑。

他饮鸩止渴般想要沉溺于梦中,可每每又会从梦中痛醒,然后继续孤枕难眠。

就像是一个恶性循环。

此时夜深,赵宴却毫无睡意,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耳边全是兰朝那一声声温柔宠溺的阿怀,是良药更是剧毒。

他心口痛意疯长,立即命人将司天监请了过来。

司天监姓洛,单名一个风字,与他和兰朝师出同门,虚长他们好几岁,是他们的大师兄,为人谦卑恭顺,沉稳持重,最得玄通真传。

十二年前,八岁的赵宴为了查清楚自己的身世,带着兰朝偷偷跑下了山,玄通对这两个小徒弟放心不下,于是便命自己最得意的大弟子洛风下山去保护他们。

师门一别十几载,中间多少心酸事。

师父圆寂,阿朝身死,这世道上,如今只有他们两个称得上是彼此最亲的人了。

因此,私底下两人不拘泥于君臣之礼,仍以师兄弟相称

一个月前,赵宴把兰朝托付给了洛风,自己则趁着夜色独自前往皇宫报仇。

不曾想,夜半时分兰朝突然醒了过来,他一向玲珑聪慧,洛风又不擅长说谎,当即便猜到了赵宴的去向。

兰朝虽然看起来性子温和,但实则绵里藏针,而且一旦关系到赵宴的安危,他就变得格外固执。

洛风也实在担心师弟的安危,在兰朝的苦苦哀求下,最终答应了带他一同前往皇宫。

两人刚潜伏进去,便看到了不远处刀剑相击的打斗场面,与此同时,一支利箭正直直朝赵宴射来,而他专注于刺杀赵承骁,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未觉。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兰朝已经冲过去替他挡下了那一箭。

侍卫越来越多,洛风在赵宴声嘶力竭的命令下犹豫再三,最终狠下心,带着奄奄一息的兰朝离开了。

赵宴亲眼目睹了兰朝中箭,心神大乱,又孤立无援,受伤之后不幸被俘。

赵承骁看在赵宴死去爹爹的份上,没忍心对其下杀手,而是命令侍卫放了他。

可侍卫统领觉得赵宴活着始终是个祸害,便自作主张违抗了赵承骁的命令,在赵宴心口捅了一剑然后扔进了乱葬岗。

等赵宴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是在千佛山的禅房里,整个人除了身体有点虚弱以外并无其他不适,更为奇怪的是,胸口的致命伤竟然奇迹般痊愈了,连个疤痕都没留下。

来不及多想,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阿朝怎么样了。

洛风红着眼沉默不语,在赵宴的再三追问下,才含泪告诉他。

兰朝死了。

而他之所以会完好无损的躺在这儿,是因为他把他从乱葬岗带了出来背到了这儿,让师父救了他。

洛风骗了他。

明明是赵玦历尽千辛万苦把他带到这儿的,可赵宴对此一无所知,并且对洛风的话深信不疑。

而作为知情者之一的玄通,也因为救赵宴擅自使用了禁术受到反噬仙逝了。

双重打击之下,赵宴悲痛欲绝,不吃不喝,仿佛一具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要不是洛风告诉他找到了复活兰朝的方法,他恐怕早就随兰朝去了。

如今听说兰朝可以复活,赵宴立刻重新振作了起来,为师父守完七日之丧后,便和洛风快马加鞭回到了京都。

彼时,赵承骁已经驾崩了,他生前除了赵玦这个养子以外没有任何子嗣,奈何赵玦胆小怯懦,又没有皇室血脉,实在难以继承大统。

而赵宴身上留着正统皇室血脉,是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于是,他在父亲旧部的拥护下顺利登上了皇位。

在他们待在千佛山的那段日子里,洛风一直将兰朝的尸体存放在师兄弟三人生活的屋子里,并用定颜珠护着,此珠可在一段时间内维持尸身不腐。

保持尸身不腐固然容易,可要想复活一个死人却是难如登天。

古籍中记载着一种起死回生的秘术,那就是将死者三魂七魄敛于聚魂灯内,淬炼九九八十一日,魂魄方可重塑,重新回归肉体。

这法子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远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聚魂灯若想要开启,必须得用至阴至阳两样东西献祭方可开启。

至阳之物指的是真龙天子的心头血,而至阴之物,则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至阴之体的生魂。

这也是赵宴为什么同意当皇上的原因,一来是因为当了皇帝之后,有了真龙之息,他的心头血可以用来开启聚魂灯,二来是因为皇上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可以更方便更快速的找到合适献祭的生魂。

可如今一个月过去了,合适的至阴之体还没有找到,更别说什么生魂了。

“至阴之体有消息了吗?”

密室里,赵宴虽然是在对洛风说话,但眼神却从未从兰朝脸上移开半分。

洛风站在他身后,眼睑低垂,盖住了眼角的浅色泪痣,出口时声音带着些许失落:“……还没有。”

话音刚落,赵宴猛的转过身来,拽住洛风衣领,喉咙里压抑着即将喷薄的怒气:“一个月了,为什么还没有找到?”

“阿怀,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阿朝对我而言于亲弟弟无异,我也很想让他复活。”洛风无奈道,“可是,天下之大,众生之多,要想找到一个可以用来献祭的至阴之体,岂是那么容易的。”

洛风说的这些,赵宴怎么会不明白,他像是突然没了力气,缓缓松开手,身形不稳的向后退了一步。

洛风立刻安慰道:“你放心,不管有多难,我一定会让阿朝复活的。”

赵宴似乎累极了,“你出去吧。”

洛风欲言又止,走了几步之后终是没忍住劝道:“这里寒气逼人,你莫要待太长时间。”

赵宴一动不动的站在寒冰床前,对洛风的劝告置若罔闻。

洛风叹了口气,转身的瞬间,脸上的担忧骤然消失不见。

想不到,这情蛊的作用居然这么大,也不枉它在赵宴体内待了十二年。

当初,他主动和师父请缨要下山保护赵宴和兰朝,趁赵宴不注意,将喝了兰朝血的情蛊种进了赵宴体内。

这种蛊可以放大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里的重要性,让人误以为是爱,随着岁月流逝,从而渐渐生成一种执念。

要想完成他的大计,就必须得开启聚魂灯,而开启聚魂灯的其中一个条件,就是帝王的心头血。

赵宴是流落在民间的皇室血脉,控制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兰朝。

这盘棋,他很早就布好了。

洛风若有所思的盯着门口,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算计。

*

密室里只剩下赵宴一人,他俯身趴在兰朝胸口,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阿朝,我后悔了……”

后悔当初没有听他的话,执意要去报仇,如果早点带他走的话,他根本就不会死。

虽然赵宴内功深厚,可这毕竟是千年的寒冰床。

他冻得瑟瑟发抖,似乎把五脏六腑都冻住了,可即便如此,他仍旧舍不得松手。

“等你复活之后,我们就离开这儿,像你之前说的那样,一同归隐山林,竹篱茅舍,枕石漱流,做一对神仙眷侣。”

他气息不稳的说着,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开始幻想他和兰朝归隐后的二人世界,想象越是美好,心脏就越是疼痛。

长睫结了层霜白,连眼泪也一并冻住了,赵宴吸了吸鼻子,像幼时那样同兰朝撒娇,只是声音带上不自觉的哽咽:“阿朝,你叫叫我……”

然而,他再也听不到那声心心念念的阿怀了。

*

夜色万籁俱寂,重重宫阙掩映在琉璃冰雪中,风吹过,雕花木门吱呀一声,夜雪顺着半掩的门扉趁虚而入,屋内红烛受到惊吓,颤颤巍巍的几乎要缩回灯芯里去。

房间里晦暗不明,衣衫褴褛的女人紧紧抱着怀里同样脏兮兮的小女孩,母女俩缩在墙角,胆战心惊的环顾着四周,身体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片刻之后,脚步声戛然而止,面前的微光被地上拉长的影子笼罩。

男人安然无恙的穿过结界,光影交错间,半张脸浸染在溶溶月色里,白璧无瑕。

明明看起来像邻家竹马般可亲,却让可怜的母女俩吓得更加抖若筛糠。

小姑娘往母亲怀里缩了缩,怯生生的唤了声阿娘。

女人松开女孩,鼓起勇气爬行至男人脚边,哭着哀求道:“大人,求求您饶了我们吧……”

男子勾了勾唇,眸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他无视跪在自己脚边苦苦哀求的女人,而是把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小女孩身上,掌心缓缓催动灵力,泛起淡紫色幽光。

灵力越来越旺盛,男子的眉眼在紫色光芒映照下,透出几分阴森邪肆,连眼角的泪痣都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女孩察觉到了危险,抱着膝盖不停的往墙角里缩,双瞳泪光闪闪,小声的唤着阿娘。

洛风看到女孩那双清澈圆润的眼睛,突然想到了自己惨死的妹妹,掌心灵力不自觉黯淡下来。

女人见状,不顾一切抱住洛风的腿,哭的声泪俱下:“大人,放了我女儿吧,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下一瞬,掌心光芒大盛,女人被一股强劲的力道弹了出去,后背重重磕在结界上之后又重新摔回地上,抽搐着吐出一大口鲜血。

“阿娘!”

小女孩站起来想要冲过去,却被一只大手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洛风面无表情的将手掌覆在小女孩头顶,五指微弯,紫色灵力在掌心里光华流转,将小女孩笼罩其中,渐渐的,一缕透明魂魄在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一点一点的从她身体里抽离了出来。

竟是硬生生把生魂拽了出来。

女人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女儿死在自己面前,她死死瞪着洛风,含泪的眸子充/血猩红。

洛风收起灵力,转身走到女人面前,居高临下的与她对视。

他很满意从女人眼神里看到的浓烈仇恨。

恨吧,恨意越是浓烈,魂魄的怨气才会越重,才会更好的为他所用。

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死在自己面前更能激发出一个母亲的恨意了。

洛风唇角微扬,俯身,手掌覆上女人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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